這是一間基調(diào)非常清冷的高級公寓,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刷白的墻壁、米色的大理石地板、黑色的方形沙發(fā)、壁掛式液晶電視……總之一句話,跟她的小公寓色差完全相反,但跟這個酷到不行的極品男人很搭。
站在大門口,艾楨隨手輕放下自己的行李,卻沒有脫鞋進入,只是看著屋內(nèi)有一下、沒一下地咬著食指的指甲,明亮的美眸里捕捉不到什么深意,簡單來說,近似發(fā)呆。
“為什么不進來?”
徑自走回客廳放下公文包,脫下西裝外套,隨意扯松一絲不茍的領(lǐng)帶的顏信野,這才發(fā)現(xiàn)一只跟著他的小老虎還沒有進屋。
“我怕弄臟你的房子!眲e扭諷刺的話語沖口而出,艾楨還是繼續(xù)咬著自己的指甲,說實話,她就是下意識不想跟這個男人扯上關(guān)系,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你還不至于有這么大威力!鳖D了一下,顏信野云淡風輕地說。
“那可難講!卑瑯E立刻抬頭看著他,怪聲怪氣地說:“像我這種滿嘴粗口又沒有教養(yǎng)的女人,讓我住進你的屋子很可能會污染你家的空氣!
嘴角不明顯地微挑,他顯得很淡然,“我不介意!
他不介意?
那晚明明是他說一個有教養(yǎng)的女人不應(yīng)該滿嘴粗口的,現(xiàn)在說不介意騙誰。
不對,艾楨一怔,她干嘛把他的話記得那么清楚,她開始有點跟自己生氣,“你不介意,我介意,我最討厭你們這種道貌岸然的大律師,臭男人。”
“那抱歉了,為了生活,你暫時要委屈一下了!边@次,他還真的笑開了。
他的笑,讓艾楨的臉倏地爆紅,她知道這不是氣紅的,是被這臭男人活生生地笑到不好意思的臉紅。
媽的,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他的笑明明白白是一個大人在看一個任性撒嬌的小女孩,無理取鬧的笑容,偏偏里面沒有一絲嘲諷的意思,讓她無法有怒意,這男人是“秀逗”了哦?
“你到底有什么毛。 卑瑯E幾近抓狂,“我這么說難道你都不生氣嗎?你應(yīng)該罵我,說我不識好歹,然后應(yīng)該趕我走,叫我趕快還錢,不然就送我去坐牢啊,你為什么都不生氣,你以為你的云淡風輕能隱藏多久?”
如果他生氣不就正中這只倔強小老虎的下懷了?可是……
“我沒有隱藏,我真的不生氣,所以你可以進來了嗎?”顏信野收斂笑容,淡淡地說。
“你是不是男人?難道你都不曾試著高八度說話,不會惱火?”他越是平靜,她體內(nèi)的狂躁因素就越加不安。
“真正的男人是不會高八度跟女人嗆聲,更不會對女人發(fā)火!彼坪鹾苷J真地跟她分析。
“噢,他媽的。”終于,她的口頭禪從牙縫里蹦出,就算她承認他說的是對的,那又怎么樣?她就是想看他發(fā)脾氣,想看他跟所有男人一樣對她不滿鄙夷的表情,他才不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自動省略三字經(jīng),顏信野彎腰從地上拿起她的行李,自顧自地走向屋內(nèi),“進來吧,別站在門口當?shù)裣窳!?br />
“喂,我不要你幫忙啦。”說著,她懊惱地終于脫鞋進屋,跟著他走進一間位于主臥旁的客房。
顏信野不由得輕擰眉頭,“這就是你全部的行李?”
“是啊,你有什么意見?”艾楨一副想咬人的表情,搶回行李放在床邊。
“很少!眱蓚字,言簡意賅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以為女人的行李都應(yīng)該很多,例如他家那鬼靈精怪的霍云溪和聰明睿智的商梓璇,盡管工作忙得喘不過氣,但女人的天性一點都不弱,專門的衣物間都塞不下她們的戰(zhàn)利品,對鐘愛的牌子更是瘋狂,還別提她們的化妝品、護膚品,要求都甚高。
當然,他不會認為這只小老虎可以跟小溪、小璇相比,但也不應(yīng)該少到只有一個小行李箱,外加一個不知道裝著什么的大方型背包吧。
他的弦外之意她當然懂,所以她白眼一翻很嘲諷地說:“一個欠人三千萬,外加被黑社會高利貸追債的女人,你憑什么以為她過得很滋潤?少擺出一副可憐我、惺惺作態(tài)的樣子!
她反射性的話語讓他的黑眸微闔,擋住了眸底的深意光澤,頓了好半晌,顏信野才淡緩地出聲:“其實,你不用一直帶著刺,把身邊所有人都刺傷,我不會傷害你。”
有些駭然地瞪大眼眸,艾楨倔強地轉(zhuǎn)頭,小臉淡淡發(fā)白,固執(zhí)地反唇相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奇怪!
“你知道的!彼徛刈叩剿纳砬,不帶壓迫性和探究性,只是認真地問:“你為什么這么討厭男人?”
“不是討厭,是恨!”驀地對上他的目光,既然他要問,她也沒什么好逃避的,她握緊拳頭,“我恨男人,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可惡、齷齪、惡心!”
顏信野看著她,似乎依舊沒有被激怒,反而像好奇寶寶般問道:“為什么?他們對你做過什么?”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艾楨喘著氣冷哼,“不管你會不會傷害我,我都不怕,也請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方式,我就是這樣一個人,用我自己的方法做人處事,你看不慣的話就趕我走,別假惺惺地幫我還債、收留我,我一點都不稀罕,雖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但也別以為你有什么目的會得逞,如果我不想做,就算我死都不會做,至于錢……既然有了我能接受的還錢方式,我一定會努力工作想辦法慢慢還給你!
說完,艾楨就轉(zhuǎn)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看著她纖細卻不服輸?shù)谋秤,一如那個晚上一般……淡淡的笑意在顏信野的唇邊漾開,是她看不到也看不明的微笑。
不過他也不懂,這樣一無所有,幾乎快被逼上絕路的她,嬌小纖細,卻像一只蘊藏著無限能量和熱情的小老虎,她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屑,她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這就是她。
可是,是嗎?這真的就是她嗎?
小老虎……我真的很想看看面具后的你,是個怎樣的你。
本來,艾楨早已打算好了跟顏信野先生同住一個屋檐下,卻過著互不相干的生活,這種想法也一直維持得不錯。
可是,就在她吃了第三天的泡面之后,她就實在忍無可忍地爆發(fā)了!她是沒錢,但是也從來沒想過要虐待自己的腸胃,尤其她是個需要熬夜工作的人,不想每次一起床,就對著泡面長吁短嘆。
深吸一口氣,艾楨踏進了他的書房,剛想開口,卻被書桌前的景象弄得呆傻。
她是聽說過那句話,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可是實際看到,連她都忍不住癡了,書桌前的男人穿著隨意的白襯衫,發(fā)絲是微微凌亂,卻柔軟得讓人忍不住想摸摸看,他的側(cè)臉完美得近乎可怕,鼻梁上架著的細黑框眼鏡完全無損他的誘惑氣息,甚至更添幾分書卷味,他伏案在滿桌的數(shù)據(jù)里,一手標準地執(zhí)著名牌鋼筆,另一只手的蔥白指節(jié)在資料上緩緩而輕柔地滑過,就像是撫摸一般,讓她都忍不住一個激靈……
她……真的很想冒出三字經(jīng)了,不該這么誘惑人的,艾楨,你要把持住,那是個男人呀男人!
咳咳兩聲,艾楨收斂心神的同時,也刻意提醒某人她的存在,顯然,很成功。
書桌后的男人緩慢地抬起完美俊帥的臉頰,黑眸微微地閃過一絲驚愕,薄唇不明顯地彎起,伸手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有事嗎?”
“沒事我干么來找你?”撇了一下嘴,艾楨走到書桌前,剛想表明自己的來意,卻不自覺地被另一個思緒帶走,“你該不會也是工作了一整夜,熬了個通宵吧?”
抓住她的字眼,顏信野輕輕彎唇:“你也是?”
果然!
看著他通紅疲憊的雙眼,微微憔悴的氣息,艾楨實在無法不深有同感地同情他,“律師都像你這么忙嗎?”
好吧,即使她再怎么討厭男人,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很特別,他似乎跟一般男人是不一樣的,只是……對她不會有任何意義,她不允許。
“因人而異罷了,其實我不喜歡熬夜,只是最近手上有幾宗大案子……”
氣氛很好,他們居然在聊天!
艾楨有所抵觸地立刻提出來意:“對了,我來是想問你,你家除了泡面,就沒有其它可以供人食用的食物嗎?”
對于這個問題,顏信野果然不再是萬能的,他似乎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家里只有泡面。”
“噢,他媽的,那你究竟是怎么活過來的?”艾楨再也忍不住地爆出口頭禪了。
“你不喜歡吃泡面?”顏信野似乎終于明白了問題所在。
“這根本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好嗎?”艾楨雙手撐在書桌上惡狠狠地說:“泡面有防腐劑,對身體非常不好,你難道每天就靠泡面過活,你不會膩,不會惡心嗎?”
“其實……我沒注意過!鳖佇乓昂苷嬲\地給予回答,對他來說,吃東西只是為了填飽肚子,泡面最快、最方便,他不會煮飯,也不想花時間煮飯。
“他……”努力地把口頭禪咽回去,她并不想跟一個連飯都沒法好好吃的可憐蟲生氣,他根本就沒有把吃飯列入人生規(guī)劃吧!
“……抱歉!鳖佇乓皳釗犷~角,“不如我們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出去吃?難道除了泡面,你就只能想到出去吃?”艾楨有股很想叫天的沖動,原來極品的男人也是有弱點的,扣除她首次發(fā)現(xiàn)他很無聊,喜歡幫人還錢娛樂之外,第二個就是他的生活根本不算個人。
她深呼吸口氣,道:“我想吃自己做的,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趟超市,存點正常人生活的糧食在家里!
“你會做飯?”顏信野略微驚訝地說。
“滿口粗話的女人,也是女人好嗎?女人也是需要生活吃飯的!睕]好氣地白了顏信野一眼,“在我拿到下次的工資之前,食材費由你出!
站起身,顏信野活動了一下筋骨,“好,那我陪你去超市!
“啊?”艾楨傻眼,“你跟我去?其實你只要把錢給我就可以了!
“悶了一個晚上了,想出去呼吸一下。”
“你該不是怕我跑了吧?”艾楨難得放下心防打趣地說。
“……你要這么認為,也是可以的。”
靠,他……他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