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嚴之凡的辦公桌前,關樂荷緊皺著眉頭瞅著他。
三天了,他確定要繼續下去?
「昨晚幾點睡?」她問。
「沒睡!顾豢跉夂裙馑瓦M來的補元氣茶,空杯放回桌面上,拿起筆,在文件上批改、簽名。
關樂荷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問道:「今天下班能不能去你那里一趟?」
她昨天就想問的,可是內心糾結了老半天,最終還是又把話給咽回肚子里,昨晩她拼命替自己做心理建設,現在終于成功說出口。
不過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嚴之凡停下筆,詫異地看向她!改憧蟻恚俊
「我最近跟嘉婷新學了幾樣菜,你也知道我住的地方很小,廚房也很簡約,想借你家廚房練習一下烹飪技術,順便請你當白老鼠,幫我一起把實驗品吃掉!
她想讓他多吃點東西,也希望他能好好休息,工作再重要,有比他的身體健康重要嗎?
有時候男人就是搞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
「一起下班?」嚴之凡何等聰明,一下子就猜出她心里的那些曲折,況且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求到他家,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拒絕。
學生時代,游覽車出車禍那一晚,他問她,你家住在哪里?
那晚,為了將她安全送回家,他也叫了王治天一起。
你家住哪里?當他這樣問她時,腦子里很快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們能回同一個地方待著,似乎也不錯。
「好!就這么說定了!古滤芙^,關樂荷一口答應,拿起空杯,走出辦公室。
直到關上門板,她才大大松口氣。
雖然她相信他能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可是她實在做不到不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中午,嚴之凡拒絕一切商業餐敘,悶在辦公室里,午餐由關樂荷向飯店訂餐點,今天中午是評論豪華五層便當,另有兩忠煲湯。
十二點送進去,一點半進去替他收拾時,發現便當他幾乎沒碰,只喝掉半盅清淡的竹筍排骨湯。
「老板吃多少?」鄧嘉婷見她端出餐盤,馬上;奏過去問。
「沒多少。」關樂何嘆氣。
「趙冠霖被挖角的事,看來不是空穴來風,最近他經手的合約都沒拿下,老板肯定是為這件事煩心。」
「恐怕不只……」關樂荷愁眉苦臉。
晚上七點多,嚴之凡走出辦公室,目光還沒掃向關樂荷,她便立刻收拾桌面,把一份還沒處理好的文件存入隨身碟,放進包包里。
「老板,您要下班了?」鄧嘉婷起身,恭敬地問道。
「鄧秘書還不下班?」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再十分鐘!灌嚰捂每粗P樂荷站起身,走到老板身邊朝自己揮揮手,這下子她瞧出端倪了,一臉恍然大悟,用唇語對關樂荷說「好好照顧老板」。
關樂荷雙頰微紅,對鄧嘉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隨后,兩人踏進電梯,面板上的數字一路下降。
「什么時候我被列入你的管轄范圍?」嚴之凡低頭看向她。
關樂荷笑了笑!改憧吹嚼玻俊
他沒吭聲,想扯動唇角笑一下,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他用眼神鼓勵她發問。
「如果確定鄭克起背叛公司,你還會幫他打官司嗎?」
鄭克起可能背叛公司的事,兩人都沒告訴鄧嘉婷,一是為了保密,二是相信鄧嘉婷,三是為了保護鄧嘉婷,避免事情往外擴大。
鄭克起背叛公司,不等于鄧嘉婷也會這么做,但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找鄭克起對質,到時候就算她堅定立場,選擇忠于公司,內心必定陷入痛苦掙扎。
嚴之凡和關樂荷沒討論過這事,卻有默契和共識,不到最后關頭,不隨便掀底牌。
底牌一掀,有多少人會挨告,多少人被趕出公司,只怕數量不少,而且很可能都是公司的中堅分子。
「會,我不能在沒有證據的狀況下主觀假設他有罪,」嚴之凡冷靜分析,「不過,如果他背叛公司,下一個對他提告的人就是我。」
關樂荷看著他,驚嘆、佩服參半。
說這話還能氣息穩定,神情淡定?這男人的情緒簡直跟深海沒兩樣。怎么有人背叛他,他還能理智分析?換作是她,肯定有種墜入不知地獄第幾層的痛苦,搞不好還哭得沒日沒夜。
他這身銅墻鐵壁究竟是怎么鍛練成的?出身富貴之家,他不可能吃過太多苦。猛地,她想起嚴家的十年考核,又看看面無表情的他,混沌的思緒中出現一絲清明的理解。
這天午休時間結束,關樂荷剛回到座位,就見鄧嘉婷十萬火急地沖出嚴之凡辦公室,看見她不但沒有微笑,反而露出大禍臨頭的表情,這讓她的心狠狠一拉。
「樂荷,快去準備會議室,二十人!」
「二十人?」這么臨時?
「老板的那些叔伯們和王治天聯手,又來逼宮!灌嚰捂脹_回自己的座位,將幾個檔案存到隨身碟里!盖闆r不是很好,他們威脅老板讓出經營權,否則就斗垮公司!
「我該通知哪些人一起開會?」關樂荷跑回座位,抓起電話。
鄧嘉婷等待資料存取完畢時,沉重地道:「老板打算自己面對!
會議室內,炮火正盛。
看著淡定漠然的嚴之凡,關樂荷全身都在發抖。
這不是嚴之凡!
以前的他像頭猛獅,單槍匹馬便足以讓眾敵人震懾,今天的他卻像頭意興闌珊的睡獅,依舊單槍匹馬,卻不見凌厲逼人的氣勢,面對敵人重炮攻擊,大多時候沉默不語,或者笑得別有深意。
他……放棄了?
關樂荷看了眼身邊的鄧嘉婷飛快打著會議紀錄,努力拼湊會議中聽到的一切。什么訂單全外流?
什么趙冠霖辭職,同時帶走一批公司業務菁英?
什么研發部的優秀工程師也紛紛跳槽,一走就是一整個部門?
她只知道一件事,鄭克起沒有辭職,他還待在公司,這是不是代表他沒有背叛公司?
會議結束,嚴家叔伯們走到首位,拍拍嚴之凡的肩頭,嘴里「之凡啊之凡」喊了兩次,得意奸笑著,這才昂首闊步離開。
等眾人都離開,王治天才懶洋洋地站起身,走向大位,經過嚴之凡后,直接來到關樂荷身邊。
「樂荷,看明白了嗎?」他邪肆地笑著。
關樂荷沒說話,擔憂地看向默不作聲的嚴之凡。他到底怎么了?不反擊、不吭聲,也不捍衛自己的公司!
「那家伙禁不起一連串打擊。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王治天左掌抓起她馬尾的一縷頭發把玩著!溉绻麌乐彩悄闩笥,勸勸他,識時務者為俊杰,做無謂的掙扎,只會擴大損失!
聞言,樂荷很快皺眉又松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你怎么可以打擊別人后又說風涼話?」她頭一甩,發絲飛出他掌中,瞪著他,咬牙怒哼。
「歡迎來到你爭我奪的商場!雇踔翁鞆堥_雙臂,一副狂相。
「什么爛世界?」她一陣反胃,無法茍同。
嚴之凡沉默不語,冷冷盯著王治天。
「兄弟,你是怎么搞的?」王治天爆出諷刺冷笑!改泱w內強悍的細胞全跑這女人體內,你卻變成一只軟腳蝦?」
「說話放尊重點!」關樂荷氣憤起身,擋在兩個男人之間,直視著王治天看向他的鄙夷視線。
她正在……捍衛他的尊嚴?嚴之凡注視著眼前的她,一股暖流在體內流淌。原來把貓兒惹火了,也能化身母老虎。
他嘴角上揚五度,冰封多日的心迅速融化。
「真糟糕,強悍的女人更對我胃口。」王治天步步逼近關樂荷,直到逼她跌回座位,彎腰,雙手撐著椅子兩邊把手,傾身,逼近她面前。「樂荷,你這樣……會更加激起我的搶奪欲!
「鬧夠了就離開,別逼我對你動手!箛乐沧テ鹜踔翁斓挠冶,一掌抓起坐在椅上的關樂荷,帶往自己身后。
「要美人,不要江山?」王治天甩開他的手,神色得意,移動一步,逼近嚴之凡面前!肝覄衲阕詈脤ξ野徒Y一點,當心我讓你一無所有!」
嚴之凡冷冷地瞅著他,不怒不懼,從容不迫地沉聲下令,「鄧秘書,叫警衛。」
對子嘉婷拿起話筒,緊急吩咐。
「在我面前演什么恩愛情侶,聽說你們分手了?」王治天略過嚴之凡,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關樂荷。
「我們感情很好,怎么可能分手!」關樂荷馬上否認。
只是這陣子他忙于工作,兩人一同出入公司的機會變少了,就開始傳出這些莫須有的謠言。
「真可惜!雇踔翁炖湫χ呦蜷T口,伸手放到門把上,回過頭,笑道:「樂荷,歡迎走向我,這項提議終生有效!
嚴之凡銳利的視線橫掃過去,王治天賴皮地笑了笑,開門,走出去。
「鄧秘書,麻煩你先出去!
「是,老板!灌嚰捂脫牡乜戳搜蹆扇,這才走了出去,關上門。
「我們感情很好,怎么可能分手?」
嚴之凡轉身,帶笑的視線一對上關樂荷,她有些害羞,立刻轉開目光,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剛剛是隨口說的,那陣仗我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她被他逼到無處可躲,腦袋靈光一閃,「我、我是騙他的!
「你是……」他沉下臉,擰眉,一步一步逼近她身前,佯怒地哼道:「騙他的?」
「我只是情急之下才脫口而出。」她一步一步后退,紅著臉說道,直到后腰撞到會議室的桌子邊緣,她趕緊轉移話題,「下禮拜員工旅游你會一起去嗎?」
「我喜歡你情急之下的脫口而出!雇耆雎运奶釂,嚴之凡將她逼困在桌邊和自己之間,低頭,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柑貏e真心!
「我先出去了……」關樂荷瞬間臉紅,伸出雙手推開他胸膛,直覺想逃。
看著被她關上的會議室門板,他臉上的輕松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沉重。
「樂荷,出發嘍!」鄧嘉籌拍拍關樂荷的肩膀,看了眼飯店外的游覽車!附裉煲チ_浮宮,不會不來吧?」
「當然要去!狗畔码s志,關樂荷從飯店大廳站起身,臉上笑著,心頭卻沉甸甸的。
明天就要搭機回臺,員工旅游也要結束了,看來嚴之凡是沒空來了……
不知道他那邊怎么樣了?
兩人每晚都會傳訊息,大多聊些生活上的小事,工作上的事,他只透露近期會有個確切結果。
確切結果是什么樣的結果?偏向好的結果,還是壞結果?對公司有利的結果,還是有害?
唉……她在心里深深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