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
長安不愧是首都,熱鬧景象遠勝平波縣,放眼望去,店鋪櫛比鱗次,市販聚集的叫賣喧囂聲,更為朱雀大街添上一股繁榮、熱絡的景況。
“長安城好熱鬧喔!”
古玩、瓷器、字畫、街頭賣藝的雜耍,琳瑯滿目、目不遐給的街景,幾乎讓水叮叮看昏了頭。
“長安城向來是如此!苯鲹P唇,頗有感觸的開口。
被調任平波縣之前,他是在長安城當差,眨眼間,大半年過去了,而他身邊多了個伴……
思緒轉至此,江慎才發現那只始終緊扣住他的軟膩小手,在說話的同時,將他抓得死緊。
“江慎,這里人好多……我不逛了。”水叮叮突然開口,微顫的語氣雖輕緩,卻泄露出她內心的恐懼。
走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那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恐懼不期然涌上心頭,迫得她下意識握緊江慎的手,不敢放開。
江慎露出了然的神情,未再多問,隨即轉了個話題!叭绻阏娴睦哿,我可以抱你。”
“?”聽到他帶著濃濃興味的話語,水叮叮難以置信地揚起小臉,詫異地瞅著他。
見她詫異的表情,江慎反倒有些赧然!白甙!別拖拖拉拉的!
瞬間,她的心一揪,瞬即又有一絲甜蜜,想來他還不至于木頭到無可救藥!
軟唇緩緩地扯出一抹甜甜的笑,水叮叮為他心動,渴望能與他過一輩子。
似能看出她內心激蕩的情緒,江慎掀唇微笑!啊伔弧驮谙乱粭l街,走吧!”
來到朱雀東門大街的“水顏坊”時,水叮叮盯著頭上匾額,喃喃念道:“女子青春似花顏,盛時燦爛終會老,紅顏凋零如何保?美麗長久水顏坊……呵呵,真有意思。”
語落,兩人的腳步尚未踏進鋪子,便見幾名姑娘雙臂繞著細長的披帛,隨著腳步迎風飄動。
那群在香噴噴的鋪子里走動的人潮,如同穿梭在花叢間的美麗蝴蝶,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這‘嫩白桃花粉’很好用,你瞧瞧,我的皮膚是不是改善了很多?”
“是呀!是呀!”
驚訝與欣喜拔高的語調反覆在周遭響起,讓不知“水顏坊”為何的水叮叮,見識到姑娘家對美容圣品趨之若鶩的魅力。
瞧著「水顏坊”里夸張的人潮,江慎頭皮發麻地拉著水叮叮走另一邊!拔覀兿鹊礁舯阡佔尤。”
在他離開長安城之前,他聽說朱若沅娘家的藥鋪移至“水顏坊”隔壁,并做起“藥膳食鋪”的生意。
許是受朱若沅滿口傳統養生說的荼毒太深,江慎一送朱若沅至九逸城后,立即返回平波縣。
因為聯絡不上他,他這個護衛朱若沅至九逸城、促成這段佳緣的冷面神捕,在朱若沅的婚宴上惡意缺了席。
水叮叮不明白這些淵源,只是肚子里的饞蟲,全被臨鋪傳來的陣陣藥膳香味給引了出來。
她還沒開口,江慎緊接著說道:“這里的藥膳很有名,等吃完我們再去‘水顏坊’!
“真好!在大寒天里喝熱湯最幸福了。”水叮叮雙手捧著臉,滿足的笑。
江慎瞟了她一眼,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
喝了藥膳,水叮叮整個身子被煨得暖呼呼的。
天候漸晚,在他們離開時,擠得水泄不通的反倒是“藥膳食鋪”。
他們相偕進入“水顏坊”,笑容可掬的姑娘立即熱絡地為他們詳述鋪子里賣的貨品。
“我們這兒除了手鐲、臂釧、玉佩、香囊之外,還有不少以中藥研制的美容圣口叩,香囊里都是名貴的香料植物,可以讓姑娘幽香襲人,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水叮叮從未逛過這么新鮮的鋪子,一雙圓溜溜的眸四處打量,也不知有沒有將對方的話聽進耳中。
見她將目光放在臂釧上,姑娘跟著又道:“這臂釧也就是大家說的‘跳脫’,將數個手鐲串聯為一體組成的臂飾!
“全身叮叮當當的,多礙事。
水叮叮掩唇輕笑,忍不住覺得戴上臂釧就像系著鈴鐺的花貓,只要一惡作劇,一定會被主子察覺,一舉一動皆在掌握之中,那多無趣呀!
她的論調讓人啼笑皆非,直到水叮叮的眼光又被別的飾物吸引。
“姑娘好眼光,這白玉鑲金玉鐲,主心玉分成三段,每段兩頭都以金花絞鏈相聯,可以自由開啟;上頭的花紋是蝙蝠、佛手、芙蓉花,取其‘!;蟠桃、柿子為長壽之果,此五物喻‘五!鉃椤喔H缫狻。”
“不錯!苯黝h首,發現這白玉鑲金玉鐲華貴、典雅,寓意又佳,愈看愈覺得適合水叮叮。
感覺江慎捉起她的手,直接將那只白玉鑲金玉鐲套人手腕,水叮叮慌忙地想拒絕!皻G,我只是看看!
就在這時,一抹笑嗓柔柔地介入!敖额^?真是稀客吶!”
“水顏坊”的主人——楚寒洢由后堂步出,一瞧見江慎,笑靨如花的玉顏上有說不出的詫異。
江慎循聲回過身,淡淡一揖!罢糠蛉。”
“你舍得回長安城了嗎?為了尋你參加沅沅的婚宴,大家幾乎要把長安城給掀翻了!
江慎揚眉,一臉不置可否,冷漠的臉上絲毫不見愧疚。
似已習慣他的冷情,楚寒洢將注意力轉至水叮叮身上!昂脗可人的姑娘,是江慎的心肝兒嗎?”
她這一句心肝兒,讓江慎與水叮叮臉上同時染上不自然的紅暈。
楚寒洢的笑窩輕顫,不以為意地掩唇輕笑,拉著水叮叮的手便道:“這只白玉鑲金玉鐲是我夫婿幾年前由敦煌帶回的,極其珍貴稀奇……是江捕頭欲送你的定情之物?”
“不是、不是!甭牭秸滟F稀奇四個字,水叮叮連忙否認。
偏偏江慎就是要與她唱反調,答得篤定!笆牵屹I下了。”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讓水叮叮心里雖然喜孜孜,但又有些懊惱的抿唇嗔道:“江慎,別鬧了。”
楚寒洢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與江慎是透過朱若沅相識的,當年她常笑他,雖然人品相貌皆佳,但這木頭個性,也不知哪家姑娘會委身于他。
現下瞧來,還真有姑娘傻傻愛上這個大木頭哩!
“我是認真的,不是同你鬧著玩!笔郎线有比這更難為情的嗎?江慎嘆了口氣,滿腔郁悶,表情有些僵硬。
水叮?扌Σ坏玫仄沉搜鬯哪,直想撲上前去,用力揉掉他冷硬的臭臉!澳憧偸强囍鴱埬槪l瞧得出你到底想什么?”
“還說我沒良心哩!”江慎低笑一聲,忍不住想伸手捏她的粉頰。
識破他的意圖,水叮叮左閃右躲,不意瞧見楚寒洢正覷著他們,唇邊還噙著一抹有趣的笑容。
水叮叮連忙縮回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別介意我,你們繼續,沒想到江捕頭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呢!”
莫不是姻緣天定,當年朱家打的如意算盤,是想讓江慎護送朱若沅至九逸城,好讓兩人日久生情,誰知道朱若沅最后反倒和體弱的九逸城少城主看對了眼。
朱家還曾為了失去江慎這一個良婿而捶胸頓足,扼腕萬分。
爾今江慎尋得他心愛的姑娘,她也為他開心吶!
猜不透楚寒洢柔柔笑意中暗藏的心緒,江慎假意輕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轉了話題!敖駜簜來這里,是要請你幫個忙!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豈會猜不透你的心思!背疀コ冻鲆荒巳坏男σ,說得體貼。
她喜歡讓女子變美,能為人妝點,向來是她的喜好,她還得感謝木頭江慎還記得這些。
江慎揚唇,無法不佩服她細膩的心思。
“話說回來,你這未婚妻是塊璞玉,我帶她去酌量、酌量,你先到后堂喝杯熱茶等著吧!”
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一直搞不清楚狀況的水叮叮插嘴問:“我……你要酌量什么?”
楚寒洢巧笑倩兮!白昧咳绾巫屇慵夷绢^,為了你的改變目瞪口呆呀!”
不由分說地被拉進后堂,水叮叮有些慌,卻又忍不住期待,這美得像仙女的女子,到底能帶給她怎樣的驚喜?
江慎杵在“水顏坊”的后院大廳,瞠目結舌的呆愣原地。
只見檀桌上擺著碟碟盤盤,上頭有花生糖、堅果素餅、南瓜餅、糕餅……還有一壺不知名的熱茶正冒著煙和一小壺溫好的酒。
難不成連楚寒洢也被朱若沅那套養生食療的理論給洗腦了,這等陣仗,讓他不由得想起護送朱若沅到九逸城的過往。
楚寒洢的待客之道,讓他不由臉色一變,冷汗涔涔。
這時一抹嬌嗓霍地打斷他的思緒!敖额^,有人送了封信指名要給你!
江慎俊眉微擰,大抵猜出是誰會如此清楚地掌握他的行蹤。
迅速看完信后,江慎萬分震驚地跌坐進太師椅中,久久無法回神。
原來慕晚云在接到他寫回平波縣的信函后,找著了水叮叮所說的小傘燈的藏匿處,當日慕晚云捎了信函至尚書府后,便快馬派人將信物帶至長安城。
一如江慎的臆測,凌尚書確認了水叮叮轉述給江慎的每一句話,更證實了小傘燈的存在。
消息確定后,整個朝廷傳得沸沸揚揚,凌尚書更希望在十日后,請慕晚云帶著水叮;厣袝。
雖然……這個結果他早已能預期,但他的心卻又不自覺透著空虛。
凌尚書請慕晚云帶水叮叮回尚書府,陪水叮叮回家的人……竟然不是他……
莫之能解的醋意在心中揚升,讓他久久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