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有個夫婿了。
沒有的時候,她得應付煦兒的疑問,現在突然冒出一名自稱是她丈夫的人,她依然得想好該怎么對煦兒解釋。
若直接告訴他有個爹了,他肯定會很高興,不過萬一是假的,煦兒勢必會是最傷心的那一個,無論如何,身為煦兒的娘,她得保護他。
還是先別告訴煦兒,看他們倆的互動如何再做打算,而且,她也不可能光憑裴成云一面之詞就信了他,還是得派人到京城調查。
就這么做吧……嗯,怎么感覺好像有人直盯著她?易琴瑟往左邊望去,果真看見裴成云微笑地看著她。
“看著我做什么?”
“我很久沒有看到你,想多看幾眼,好彌補這五年的相思。容兒,你變得更美了!毙液檬浿蛔屗z忘過去,并沒有連她的本性也改變,現在的她就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心情的變化永遠反映在表情上,讓他不必費心去猜她的想法。
“咳咳!彼p咳幾聲,開口道:“裴公子,我暫時相信你曾經是我夫婿,不過我不可能隨你離開!边@件事必須先說清楚,她早就決定要擔下“云錦繡坊”的責任,不會因任何人而改變。
“你在這里過得很愉快?”
“這是當然,沒有人會不喜歡住在家里吧?”
“也是……爹娘一定很照顧你!
“我是他們的女兒,他們自然會照顧我,反倒是我不孝無法陪在他們身邊……對了,你可知道當初是誰將我送進裴府當婢女的嗎?”既然裴成云認識五年前的她,那么她可要把握機會好好問個清楚。
“這……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身在裴府,是別人介紹進裴府工作,至于是誰,我并不清楚!
“這樣啊!彼以為能知道當年是誰帶走她。
裴成云察覺她的心緒,又說:“其實失去記憶未嘗不好,可以忘記過去不好的事情重新開始,如今你回到爹娘身旁,這樣便足夠了,不是嗎?”從她的言談、表情中,看得出來她確實很喜歡易府,對此,他有一絲慶幸。
易琴瑟微微一怔,有些意外他竟能輕易了解她在想什么。
“裴公子,你說是我夫婿,可基于安全的理由,我不能留你住在府里,若你想見煦兒倒是沒問題,煦兒上午去學堂,晌午后便會回來,你可以來看他,不過請你先別讓他知道你是他的爹,等他能接受你后再說也不遲,可以嗎?”
“你怎么說,我怎么做!
“還有,我本名是琴瑟,以后請你喊這個名字,我不再是宣華容。”
“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也不準?我喊容兒已經喊了好些年,一下子要改恐怕不容易。”他亦有堅持的部分。
他在談條件嗎?可惜她不接受條件。
“若你隨便喊我,我聽見一回,你便一日不準來易府。”
“你對我真嚴苛!
“做事本就要有規矩,若無規矩怎成方圓?”
“規矩……”裴成云沉吟片刻才開口,“好吧,你跟我談規矩,我自當配合,只是,你既然暫時承認我是你的夫婿,那么夫妻同床共枕,你是否也該履行?”他不喜歡吃虧。
她心里一驚!凹热晃抑皇菚簳r承認你的身分,就表示我尚未確定真假,因此我不可能與你同床!币粋不小心,她差點栽了跟頭。
“那好,我們就來驗明正身,請你娘出來,待我一一說出你身上的特征再由她來檢視,若無錯,你就必須承認我是你夫婿,不得有悔,如何?”他亦有對付她的法子。
“你這是強人所難!”易琴瑟的聲音忍不住揚高。
“怎是強人所難?既然要我提出證據,我很愿意,你又為何不肯?”
他的左眉挑了起來,代表他想捉弄自己……咦,怎么又有這種感覺了?眼前的裴成云看似陌生,但她卻能藉由他的神情看出他心里的想法,這是怎么回事?她快要弄不懂自己的感覺了。
“還是請你娘來好了!
“等等!”明白他是想和她談條件,易琴瑟無奈之下只好同意!爸挥形覀儍扇说臅r候,你想怎么喊都無所謂,不過有第三人時,包括煦兒在內,你就得照我的規矩來!
以前是得按他的規矩行事,現在是風水輪流轉,他必須聽她的。
“可以!彼伎贤俗屃,他若再不懂得見好就收,只會造成僵局。
“對了,你是如何離開裴府?”
“我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逃走,之后沒有你的消息,便開始找你!
“未曾放棄?”看來他的毅力驚人哪。
“為何要放棄?你說了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沒死,當然就要找到你。容兒,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就算是黃泉路,我也要與你同行!苯裆袷,再無人能將容兒自他身邊帶走,縱使黃泉行,他也會一路相伴。
生,對他已可有可無,死又有何懼?
想見的人見不著,思念不知如何宣泄,這才是最痛苦的事。
刻骨的深情,聽在易琴瑟耳里,竟讓她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既然裴成云這么愛她,為何她仍有些懼怕?
裴成云伸手欲撫摸她的下顎,卻見她像是嚇了一跳地往后退,頓時他微蹙眉心,但很快地又收斂起不高興的情緒。
他不斷提醒自己,此刻的容兒已經失去記憶,他們好不容易重逢,若不想再失去她,就絕不能讓她看見自己最卑劣的一面,在她面前,他將會是嶄新的裴成云。
一個讓她愿意心甘情愿愛上的男人。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一直托人尋找,后來有個商人說你很像是我要找的人,我便照他說的前來!
“其實……你應該放棄的,說不定現在已娶了比我更好的姑娘為妻!蓖蝗幻俺鲆幻煞,是好是壞,她無法判定,只是心里有個預感,她的生命將會因裴成云的出現而改變。
“容兒,在我心底,無人能取代你,我的妻子也只會是你。”
字字句句情真意誠,讓她對自己的懷疑感到慚愧,裴成云真那么愛她?
“你為什么喜歡我?”
“因為你說永遠不會離開我,不會背叛我!彼冀K記得她說這話的神情是那樣的堅決,猶如春陽暖透他的心。
嗄?就為了這個理由?
“這種話誰都會說吧?”說找了她五年也不放棄,她還以為他們有多相愛,原來……
“只有你對我說過!彼谋砬槭终J真。
“如果將來有另一名姑娘也這么對你說呢?”真是氣不過,她被喜愛的理由竟是因為“永遠不會離開,不會背叛他”?這樣算是喜歡嗎?
“我也只愛你一個。容兒,你皺了眉頭,是因為嫉妒嗎?”她抿唇的模樣讓他相當愉悅。
“你只是我‘暫時’的夫婿,我才不會嫉妒!彼桃鈴娬{暫時兩個字。
“其實你一直不曾嫉妒……不,曾經有一回!
“什么時候?”易琴瑟完全不察自己中計。
“有位姑娘心系于我,她是裴府的客人,我身為管事,主子不在時,自然要負責招呼她,你雖然沒有明白的說,但那陣子都不太理我,后來我才知道是你嫉妒了,從此我沒再讓你擔心過,將來更不可能,放心吧!彼哺渌腥藳]兩樣,喜歡看心愛的女人為他吃醋的模樣,不過有過一次便已足夠。
說得她好像很善妒似的,她才不會嫉妒,但也不想同他爭論這個問題,免得愈說愈像是她在狡辯。
“容兒,你要相信我。”
易琴瑟睞他一眼,狀似無所謂道:“裴公子,你多心了,即使你日后愛上其他姑娘,我也不會嫉妒,盡管放心。”他要她放心,她也回他一句放心,大家最好都放心。
“這樣就太好了,我正想跟你說,其實四年前我已納妾,她對我很好,很照顧我,又不計較名分愿意跟我一輩子,我聽了十分感動,便納她為妾,既然你說不會嫉妒,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最愛的仍然是你,容兒!迸岢稍普f完,靜待她的反應。
他已納妾?!
才一年就納妾,而且納了妾還想來找她?
易琴瑟的心情瞬間自云端跌落谷底,不知該憤怒還是該傷心,才剛知道他可能是她夫婿,這男人卻早有了另一名女子,他究竟是深情還是寡情?
她目光冷冽的瞪著他,“裴公子,忘了跟你說,我無法接受二女共侍一夫,既然你已納妾,就當我死了吧。請回,不送了!闭f完,她匆匆起身欲走。
裴成云一伸手,把人逮回來,順勢抱在懷里。
“容兒,你嫉妒了嗎?”
“裴公子,請你自重!”可惡!一直對她動手動腳,以為吃定她了嗎?
又要他自重?他已經夠自重,要不然怎會這般委曲求全?
易琴瑟不斷掙扎。她的鼻間是他身上的氣息,兩人身軀緊緊相貼,使她首次感受到男女之間的不同,他力氣很大,以她的蚍蜉之力根本難以撼動,加上他又刻意在她頸間吐氣,擾亂她的思緒,更加惹惱她。
“快點放開我!否則我要叫人了!”
“叫啊,最好弄得人盡皆知,看以后誰還敢自稱是你的丈夫。”對她說什么都不會再放手了,他也不在乎將事情鬧大。
她停止掙扎,質問道:“如果你真是我丈夫,為何要這樣欺負我?”
可惡!她的心為什么那么痛?都還沒正式承認他是她的丈夫,為何聽見他娶妾,宛若被刨心的痛楚竟令她難以忍受?
聽見她的聲音帶著鼻音,裴成云將她扳過來才發覺她已落淚,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他心疼,他隨即以指尖輕拭她的淚珠,柔聲安撫道:“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有娶妾,我心底只有你,根本容不下第二個人,我沒有娶妾,開心了嗎?”唉,他仍是很喜歡捉弄她,這真的很糟糕。
一會兒娶妾,一會兒又沒娶,是尋她開心嗎?
“裴成云,你──”可惡!她竟然輕易就讓他左右自己的情緒。
“別惱我,是因為你說不會嫉妒我才想要試探你,說老實話不是很好嗎?容兒,你以前都不會故意說反話來折磨我!
“我是易琴瑟!”
“就算你是易琴瑟,我也愛你。別氣我了,氣壞身子會讓我擔心的。”
怎么這會兒變成好像是她在無理取鬧?
她很氣他,可氣歸氣,她并沒有忘記自己還被他抱在懷里!芭峁樱埬惴攀趾脝?”
裴成云無奈的放開她。
“若沒有其他事,請你先離開,想見煦兒的話晌午過后再來。”
“容兒……”
她繃緊俏臉,沒好氣地問:“還有什么事?”
他的從容和她形成強烈對比,她氣得厲害,他卻笑得溫柔。
“失去你之后,我才明白原來我愛你有多深,才發現我早就不能沒有你……沒認識你,我不明白什么是愛,對我而言,有沒有愛都無所謂,是你教我何謂愛情,此生我只愛你一個!
易琴瑟一怔,定定凝視著他,不知說什么好。
若說他之前的表現已經在她的心湖里掀起波浪,那么剛剛這一席話便是徹底翻亂她的理智,字字真切表白了情意,教她逃不了。
“能不能喊我一聲成云?我很久沒聽你這樣喊我!
“……成云!备袅艘粫䞍,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順了他的意。
“謝謝,我會等你愿意真心喊我的那一日。對了,我另有一事要和你爹娘商量,不知方便嗎?”
不方便,當然不方便!不過她實在沒理由拒絕,只好請爹娘來前廳,豈料他們三人竟有志一同請她離開。
可惡!這算什么啊?
她是當事人,怎能將她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