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主有話好說,別火,別火,今日是大日子,公子還在前頭宴客,您兩位可別在這里起內哄,會招人笑話的。”武雄揩汗,低聲勸解。就知道今日這場面可怕,弄得不好會鬧出人命的!
“就是,就是,你們倆有話且慢慢說,慢慢說!倍⑴c陳標也極力兩方安撫,生怕她們失控鬧出事情來。
“哼,本公主與她沒什么好說的,橫豎做大做小不是她說了算!”
“自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外頭人聽了算,那要默君哥哥點頭算!背滔婕У。
義明日登時一把掀了桌子!澳菛|方清平算什么東西,本公主做大做小要他點頭?!”
“你既要嫁作東方婦,還能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嗎?況且,我聽說當日是你在溫泉池投懷送抱,才換得今日的入門——”
“住口,是誰告訴你我對東方清平投懷送抱的,是誰?”
程湘姬美目輕輕飄過武雄三人,這三人馬上腳軟。
“咱們那……那是說來讓程姑娘不那么傷心,這才好接受公子納妾……”武雄代表三人急急解釋道。
瓊芳一只繡花鞋往武雄的腿肚用力踢下去!澳銈冞@幾根毀謗人的舌頭,敢這樣誣蔑公主,那溫泉池里發生的事哪是公主設計的,公主也是受害者,而你們竟敢把公主說成不惜投身也要下嫁的淫婦,你們三個都該死!”
“是是是,咱們該死,咱們都該死!”武雄滿口答應,其他兩人也頻頻點頭稱是。
“那還敢胡謅嗎?”
“不敢不敢!”
“那還不對那女人說清楚,是咱們公主為大,還是她大?”瓊芳逼問起三人,要他們表明立場選邊站。
這三人嘴唇發顫,互覷一眼,先瞄瞄臉色已沉下的程湘姬,再瞧瞧盛氣凌人的義明日,三人低下頭,其實他們認為誰大不重要,但都知道公子心里的人是誰,識時務者為俊杰,也只好對不起另一個了,三人不發一語,沒用的一起跪到義明日腳邊。
程湘姬縱使再有好器量,這會也變臉了。
“都別給老子鬧了!”本來一直沉默沒說話,程湘姬的叔叔程光冬忽然大喝一聲,讓堂內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程光冬三十多歲,生得其貌不揚,虎背熊腰,一看就知是長年練武之人,只是這氣質與外貌實在與侄女程湘姬相差甚遠,粗獷得如同野人一般。
他張眉指著義明日,“老子侄女本來就是東方清平的正妻,也是唯一的對象,你不過是來過場的,有什么好爭?”
這“過場”兩字當場將義明日打得心腸俱痛,陰著臉坐回自己椅子上,氣勢蕩然無存。
連瓊芳也無話再說,公主哪可能委屈做小,今日下嫁只是幌子,其實另有目的。
公主當真如對方所言只是過場的,真正的新娘還是程湘姬。
此時東方清平終于出現,武雄見到他立刻松了一大口氣!肮,您可過來了……瞧……瞧瞧……”他緊張的暗示東方清平去瞧兩位女子的神色。
東方清平哪還需要瞧什么,一切自是了然于胸,輕嘆一聲,誰也不看,只朝程光冬頷首問禮后便坐了下來。
“大家都在,那我就將話說清楚了!彼林嫒荩瑥埧诒愕。
“說清楚什么?”程湘姬面色忽然發白,瞧似很驚慌,不若之前的鎮靜。
他望向她。“我不想小日多想,也不愿對你失諾,但若能三人當面說清楚一些事,不也很好?”他輕聲道,語氣柔緩安撫。
義明日頗不是滋味,不管待會東方清平要說什么話,但這份溫柔已教她心酸不已,畢竟程湘姬才是他真正的妻……
程湘姬雙手不安的絞了起來!澳阏鎼凵纤?”她低聲問東方清平。
“是!睎|方清平毫不猶豫的點首。
義明日心弦一抽,倒抽一口涼氣。
程湘姬不由自主地瞥了身旁的程光冬一眼,像是不想將事情說開。
“東方清平,你這么說是想毀婚嗎?!”程光冬站起來怒問。
“不,我沒那意思!
東方清平這話又教義明日高懸的心沉下,只覺得心中一刺,一股疼悄悄蔓延。
他能毫不猶豫的當眾說愛的人是她,卻未曾想要毀婚,如此矛盾,讓人不懂他真正的態度是什么。
“哼,不是毀婚就好,要怎樣隨你!”程光冬撇撇嘴,再次坐下。
東方清平微微嘆氣,兩道俊眉始終緊鎖,半晌后才娓娓道來一些事!澳悄晡覂H九歲,染有重病,被大夫判定必死無疑,可爹娘無意間認識了湘姬的母親,她是當年聞名江湖的美姬醫女,她妙手回春救了我,并且帶著我以默君之名行走江湖,我這身功夫便是由她傳授。
“我視她為師為母,直到七年前,她不幸身故,死前唯一要求便是希望我娶湘姬。我與湘姬相差六歲,自幼兩人相處如親人,既然美姬醫女有恩于我,我便替她照顧湘姬一生又如何,便諾了這件事!
義明日這才明白他與程湘姬的親事是如何訂下的,心知他還有后續未說,便好奇的再聽下去。
他沉吟一會后續道:“四年前爹娘相繼過世,我必須回來接下祖業,因而退下武林盟主身分,并且讓湘姬接替我的位置,繼續執行江湖事,自此我不再是武林盟主默君,而是八方海里東方的東方清平,而今湘姬已經年滿二十,便是我答應美姬醫女迎娶之年,所以我實踐承諾,于今日迎娶!
義明日曉得他今日這番話完全是說給她聽的,忍不住失落。恩人之女,死前之諾如何能毀?自己又如何敢強求?當真做個惡女不成?
她悵然不已,其實方才與程湘姬爭,鬧的也只是一份氣,她是萬不可能讓他放棄程湘姬改娶她的,也不可能作踐自己與人共夫。
“今日我純粹來過場的,等事情完了,便會自己離去,程……東方夫人不用擔心我會留下來壞你夫妻姻緣。”她忍著落寞,維持最后一抹自尊。
程湘姬面色復雜起來,似欲言又止!捌鋵嵨遗c默君哥哥之間并非如你所想,我們……”
“東方清平,你給我滾出來!”忽然外堂傳來盧鴻雁驚天怒喝,吼聲穿堂而來。
義明日一愕。盧鴻雁竟追來鬧場了?
程湘姬立即收了聲,有種心情一松,不用勉強再說的模樣。
“公子,讓咱們去將那家伙給攆了吧!”武雄三人馬上捏拳的請命道。
“用不著你們出面,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處理即可!”義明日揚聲,盧鴻雁是為她而來,這事自然由她出面擺平,況且,今日自己“下嫁”還另有戲演,可不能讓盧鴻雁壞了事。
不等東方清平反應,她已起身沖了出去,來到外堂,滿室的賓客見她氣急敗壞的出現,均嚇了一跳。
雖說她是妾,依俗不用拜堂,只要花轎抬至即可,但她畢竟是一國公主,東方清平不至真不給她臉面排場,這堂依舊要拜,只是還未到拜堂吉時,她怎就沖出來見客了?
這射日公主果真名不虛傳,輕世傲物到極點,連嫁作人妾也不安分。
盧鴻雁原是一副怒發沖冠之貌,見到她后,面色一變,露出喜色。“公主,你定是受東方清平挾持才肯來此,臣來救鳳駕回去!”他上前,忘情的握住她的雙手。
她用力甩開,急于趕他離開!拔也皇窃鈷冻,是自愿嫁予東方清平,你快回去,這里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我不信,不信你真愿意糟蹋自己做東方清平的小妾!”聞言,盧鴻雁面如死灰。
“我愿意,我真愿意,你沒聽說我甚至為求下嫁不惜讓出人參和寶馬商權嗎?所以你快回去,別壞了我苦心得來的婚事!”
他露出痛心至極的神情。“不,那日梅樹下我吻你時,你沒拒絕我,怎可能轉身就同意委身于東方清平?”
眾人聽到這都瞠目結舌,敢情這男人是追到這里來搶親的?
這義明日當真是人間奇女子,驚世駭俗的事她一件也沒少做,居然未嫁前連情夫都有了!
義明日正待再說什么,東方清平已經出來了!八俏覗|方清平今日的新娘,盧將軍最好不要再糾纒,否則莫怪在下不客氣了!彼樕弦延信。
“公主是受你愚弄,我若是硬要帶她走,你又如何?”盧鴻雁攫住了義明日的手。
“盧鴻雁,你大膽,還不放手!”義明日怒喝。
盧鴻雁鐵了心!斑@會你怪臣,但將來你會感激臣的,臣不會讓你跟著東方清平作踐自己!
“放肆!”
啪!盛怒之下她打了盧鴻雁一耳光,他愕然,手松了開來。
打了人后,她深吸一口氣!傍櫻悖阆然貙m去,你我之間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可今日我一定要嫁東方清平,誰阻撓我都不饒!”她嚴肅的說。
他慘白了臉孔。“你就這么……這么不顧公主體統,不顧射日王族尊嚴,不顧王上天威,甘愿奉送國寶委人以妾,你如何能做得出讓王上與射日臣民都如此蒙羞之事!”
她被說得面紅耳赤,羞愧不堪,眼眶隱隱激出水光,卻仍得咬著牙道:“我便是這樣的女人,射日與宇兒即便不恥我,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東方清平走至她身邊,輕輕摟住了她,將她帶進懷里,貼在自己胸前,瞬間,她眼底隱藏的淚水滑落了。
若她將來真想與這男人在一起,她便是這樣的人,作踐自己也踐踏宇兒和整個射日子民,她怎么能夠?
所以,她注定與此刻抱著自己的男人無緣。
她在他胸前止住淚,不容自己軟弱,更不容自己退縮。
盧鴻雁見她投入東方清平的懷抱,不禁怒氣更盛!昂,臣走,但你一定會后悔的!”他憤而離去。
他一走,義明日立刻不再眷戀的離開東方清平的懷抱,連眼底的淚水也隱得一干二凈。
可東方清平彷佛能看穿她心底的酸楚,一股痛惜深深刺激他!拔仪纺闾,委屈你太多,你若信我,我一生償你!彼麑λf。今日之辱,是他帶給她的,卻讓她一人獨受,他發誓待事情解決,絕不再讓她受絲毫委屈。
她一震,緩緩別過臉!敖袢找磺惺菓,我不會假戲真做,也不會真為此羞憤,你不必安慰我!彼脙H剩的傲氣淡淡的說。
他深望她,痛與不舍全寫在臉上。
“吉時到,公子,該拜堂了!蔽湫凵锨疤嵝。
他見程湘姬已覆上頭蓋讓程光冬領出,瓊芳也拿出了紅蓋頭覆在義明日頭上,三人準備拜堂。
賓客見盧鴻雁來鬧了又走,義明日仍執意要嫁,當真是愛慘東方清平,可堂堂公主卻只能淪為妾室,倒有幾分同情她了。
“準備拜堂——”有人高喊。
東方清平攜了兩女同站堂前,但他唯獨只牽住了義明日的手。
瓊芳將此事悄聲告訴她,她心下一酸,悄悄地要掙脫!爸皇茄輵蚨眩槐貥訕幼龅轿。”她咬牙低聲對他說。
他卻依然死死攥住她不放,他想牽的就僅是這只手罷了。
紅綢蓋下的眼眶逼紅,轉眼淚珠已聚,不懂這男人既已要娶別的女子了,又何必處處表現出就唯有她一人而已?
想到內堂中他與程湘姬仍有未完的話,莫不是真有什么他非這么對她的隱情?
可這會她沒法再細想這事了,因為——
“東方清平,納命來!”忽然幾十名的黑衣人由門外竄進,將所有人包圍住。
“公主,來了!”瓊芳馬上上前對她道。
紅蓋頭下的義明日冷笑,她等的就是這批人!
“各位顯然不是來喝在下喜酒的!睎|方清平臉色未有變化。
“沒錯,咱們是來讓你喜事變喪事的!”來人狠道。
“這又是何故呢?”東方清平明知故問。
“你一再壞咱們的事,咱們再不殺你,難道真讓射日的人參與寶馬都落入你手中不成?你想圖人嘴上肉,那就是找死!”
東方清平微笑。“你們的同伙之前來過,當知我東方府不是一般府邸,臥虎藏龍的能人不少,不是你們幾十個人就能應付的了!
對方蔑笑!霸蹅冎俺赃^虧,損失了一票人后,自是知曉你東方府的厲害,尤其知道你東方清平就是名震天下的默君,咱們當然有備而來!”
眾人聞言大驚,東方清平就是赫赫有名的默君?!
“啊,水酒里有蒙汗藥——”眾人驚惑之際,忽然有人大喊這話之后隨即倒下。
不多時,滿堂的人倒得僅剩東方清平身邊的幾個人。
黑衣人得意地瞧著滿地的人。“東方清平,想必你們幾個也撐不了多久就會倒地了!
“放你的屁,也不瞧瞧這倒下的都是一般不會武的賓客,至于咱們幾個早知道你們會下藥,一口水也沒喝,就等你們自投羅網,要將你們一網打盡!”二虎撇著嘴上前。
那群黑衣人聽了這話后一驚!澳銈冊缰蹅儠䜩2”
“廢話?!公主受人恥笑,犧牲名譽假裝下嫁東方公子,就是為了要引你們出來!”瓊芳說。
“假裝下嫁?義明日不是為了嫁東方清平,將人參與寶馬商權給了他嗎?”來人顯然很錯愕。
“人參與寶馬是我射日國寶,我義明日再喜歡一個男人,也不會拿國寶開玩笑,而你們,應該說背后的主使者,幾度暗害我圖的不就是我手上的這兩樣寶貝?可惜之前殺我不成,如今又聽聞我為求下嫁東方清平拿這兩樣東西去換,哪里還忍得住,不先殺過來毀去喜堂,再殺了東方清平和我,哪能罷休!”義明日扯下紅蓋頭,將話全給挑白了。
“既然你們都知咱們意圖,那還不乖乖納命來!”所圖之事被當眾說破,來人略感驚慌。
“納命?這大話你們還說得出,咱們就等著你們來,該納命的是你們!”武雄怒道。
得知這是陷阱后,黑衣人更加心驚膽顫!氨M管東方清平武功再高,你們幾個能打能殺,但咱們也不是省油的燈,要等打殺過后才知鹿死誰手!”這群人不肯示弱。
“那好,便拚上一拚!”武雄先殺了上去,不久二虎和陳標以及府里的人與對方動起手來,就連程光冬都手癢的下去舒展筋骨了。
東方清平、義明日與程湘姬在一旁觀戰,他們這次得抓下這群人,逼出主謀者,才能永除后患。
東方府里的人全是東方清平由江湖帶進來的人物,這些人身手都十分了得,三兩下就將幾十個殺手撂倒。
武雄押著其中一人問:“說,你們上頭的人是誰?”
那人死活不肯說,張口似就想自盡,武雄看穿他的意圖,馬上扼住他的下顎不讓他咬破口里的劇毒。“有了上回的經驗,老子還會粗心的讓你自殺嗎?這回別想死,說,是誰主使你們的!”武雄喝問。
那人白著臉,死不搭話,武雄更怒,又要動手。
“武雄,別打了,這群人有必死決心,哪有這么容易逼出話來。”東方清平離開義明日身邊,親自走上前去,袖子一掃,但目標不是武雄押著的人,而是其他被俘的殺手,這一掃,登時讓所有人口吐鮮血。
“你……你……”那人見狀瞠目結舌。
他們這群人不怕死,但東方清平這一掃卻讓幾十人的五臟六腑全錯了位,這可是比死還要痛苦百倍的事,想不到他的武功境界竟到了能隔空傷人肺腑的程度。
東方清平回過身,面帶笑容的瞧向那人,“如何,能否告知了?”
“我……”這人驚恐萬分,雙唇抖得無法說話。
東方清平瞇眼斜睨。“嗯?”
“這……這人是……是……”
“住口!”忽然一把飛刀自窗外射進這人的喉嚨里,讓他當場封喉身亡。
下一刻,一人飛身入內,身穿青衣,臉上蒙了塊布,教人瞧不出他的面容,他二話不說先殺了所有殺手,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探手向義明日攻去,東方清平臉色一變,沒料到主謀動作會這般快狠準,此刻他離義明日甚遠,無法及時護她,所幸站離她最近的程湘姬出手相助。
程湘姬出掌格開這人的爪,蒙面人心知自己得在東方清平措手不及下才有機會殺死義明日,否則難以得手,偏這大好機會讓程湘姬阻攔了,讓他惱怒至極,大爪索性改扼住她的咽喉,而另一手再去絞義明日的頸,一時間兩個女人都教他擒住了!
眼看東方清平的袖子即將掃至,蒙面人無暇就地殺人,干脆帶著兩個女人破頂而上,但這動作仍不及東方清平的袖子快,后背還是教他的袖氣抽傷,這人五臟受損,口中噴出鮮血,盡管如此,蒙面人腳下仍不敢停,擒著義明日與程湘姬躍上屋檐不見蹤跡。
轉眼義明日與程湘姬都被帶走,眾人全驚呆了,東方清平更是寒下臉來,兩管衣袖沙沙作響,無風鼓動,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