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上哪兒去了?」
「上和田去,找幾塊翡翠寶石,好鑲上劍柄、劍鞘。」
「……」
翡翠?
寶石?
還幾塊?
現在她明白了,原來「寶劍」這兩個字是這么來的,鑲上「寶」石的「劍」武器好不好用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安上昂貴的寶石,才能稱為寶劍……
他在耍富!
可是藺殤羽十分堅持要在劍柄、劍鞘上鑲上翡翠寶石,就他而言,必得鑲上翡翠寶石才算「完工」,水漾兒也只好隨他了,最后,那兩把劍的劍柄、劍鞘終于鑲成他滿意的樣子了,水漾兒立刻用布把雙劍重重包裹起來,免得被人偷了!
在她眼里,那已經不是「劍」,而是價值連城的「寶物」了。
「藺公子,快過年了,你都不用回谷去過年嗎?」
「不用,從我踏出奪魂谷之后,就沒再回去過了!
他就那么憎恨他父親?
不過,她也沒資格說他,都這么久了,她不也一樣無法原諒她爹,就算她爹還在世,一旦她離開那個家,她也不會再回去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在天柱山過年?」
「嗯!
于是,這回換藺殤羽跟著水漾兒走,要回天柱山一起過年,可萬萬沒想到,就在天柱山上,有一項最大的考驗正在等著他們……
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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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藺殤羽多數時間都是單獨一個人在江湖上到處走動,但不管是奪魂谷的人,或者是元霧、杜非則或韓彰要找他,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因為,不僅僅是元家、杜家和韓家在全國各地都有鋪子,就連號稱「鮮少有人出谷」的奪魂谷,其實在谷外也有許多生意,只是除了奪魂谷自己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那是屬于奪魂谷的生意而已。
所以,要找人,只要隨便丟個問號出去,很快就有哪里的鋪子傳回消息,說奪魂公子何時曾在哪里出現過,于是很快就可以找到人了。
而適回,要找藺殤羽的是杜非則。
不過杜非則并沒有親自來找藺殤羽,而是遺人送來一張大紅喜帖,還附上一張信紙,上書短短一行字。
我成親時你一定會來,你答應過我了!
「既然杜少爺是你的好朋友,他成親,你是一定要去的!」
「……」
「喂喂,你答應人家了耶!」
「……」
「藺公子,你想言而無信嗎?」
「嗯!
還真的「嗯」呢!
水漾兒翻了翻眼,嘴一張就想跟他講道理,可是兩瓣唇一分開,馬上又闔上了,這個人腦袋里根本沒有「道理」這兩個字,講再多他也聽不進去。
要跟他講道理,不如跟他講「故事」。
「小時候,我家是很窮的,兩畝薄田,辛辛苦苦工作了一整年,賦稅一繳,就什么也沒剩下了,」她慢條斯理地道!傅业芴鄹绺绾偷艿,生活再是拮據,每當附近有廟會時,爹就會帶哥哥和弟弟去玩,順便買幾文焦糖渣兒……」
「我不求一定要去逛廟會玩,但那焦糖渣兒,我也好想、好想、好想吃喔,可是……」她嘆息。「從來都沒有我的份,我只能流著口水看哥哥弟弟吃,好羨慕、好羨慕。直到有一回……」
說到這,她突然捏緊了手上的喜帖。「弟弟不小心掉了一小片渣兒,我躲在一旁屏息注視著那一小片渣兒,一點聲音都不敢出,等他走遠了,我馬上沖過去撿起來,小心翼翼的弄干凈上面的塵埃,正想塞進嘴里,卻被人一把搶了去,是我爹,他說我偷了弟弟的焦糖渣兒,又死活揍了我一頓……」
她揚起一抹可憐兮兮的笑。「為了那一小片焦糖渣兒,不到半指甲片大的焦糖渣兒,我整整哭了兩天還停不下來,好幼稚,對吧?」
低頭,她細心抹平被她捏出折痕來的喜帖!钢钡轿夷锴那母艺f,她一定會買給我吃的,于是我不哭了,就從那天開始,我日日夜夜盼望著,一句承諾,我滿懷希冀的等待了將近一年,終于,我娘從我爹那里偷到了一文錢,當娘把那一小包焦糖渣兒放在我手上時……」
她深深嘆息,好幸福、好滿足。
「那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了,我娘實現了她的承諾,給了我一小包焦糖渣兒,我的,只屬于我一個人的……」揚起淚光隱然的眸子,她靜靜地把喜帖放回他手上!笇δ銇碇v,一句承諾可能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對我而言,那一句承諾的實現,改變了一切,我的幼年記憶一直是很悲慘的,但至少在那一天里,我是快樂的,我的童年時代,起碼有那么一天是值得我念念不忘的,你懂嗎?」
妖異的丹鳳眼深邃如幽井,眼神又不太一樣了,默默凝視她半晌后……
「你希望我去?」
「我希望你說出口的承諾都能夠實現!
「……那我就去吧!」
好好好,孺子可教也!
水漾兒差點沖口而出,幸好及時吞回去。「那你要留在杜家過年嗎?」
「不!购啙嵍鴶嗳坏幕卮!柑熘健!
不知為何,一聽他這么說,水漾兒心頭一陣甜,莫名其妙開心起來!负,那我等你!
于是兩人當即分道揚鑣,一個往天柱山,一個轉至兩日路程外的杜府。
這時,那雙曾經偷窺過他們的陰郁目光又出現了,悄悄的盯著他們,他們依舊沒察覺到。
更不知道,那雙目光一直都斷斷續續地跟著他們……
****
豁除了五狐之外,三鬼幫里最受古媚看重的就是九刺客:喪靈、冰女、旋風、火影、瘋嫗、肉寶、狂徒,以及一對雙生姐妹嫵林和嫵動。
五狐使腦筋雖是一流的奸詐狡猾、無恥下賤,但武功實在不怎么樣,姿勢擺出來剛剛好夠騙騙人而已,因此,當要辦正事時——特別是那種殺人見血的事,就得靠武功僅次于抗蛇與黃畸癩的九刺客,而他們也從未讓古媚失望過。
但這回,他們一接到任務——綁架奪魂公子,當場就一臉呆樣的傻住,差點沒脫口抗議古媚是有意要陷害他們的。
之后,雖然他們硬著頭皮接下任務——不得不接,卻使盡各種藉口拖延時間,不是找不到奪魂公子,就是時機不對,或者地點不宜,甚至連天候不佳這種理由都拿出來搪塞了。
由月影門、千葉莊和擎天幫的前車之監可知,意圖綁架奪魂公子,無異自尋死路,不如去綁架皇帝老子更安全。
不過,拖得再久,終憲還是要拖出一個結果來,也是湊巧,正當他們想說不能再拖下去了,好死不死的被冰女瞧見傅偉下山到小鎮上買日用品,一路跟蹤下來,總算得知俞鎮宇師兄弟搬到哪里去了。
這下子簡單了,只要等到水漾兒和藺殤羽分開,單獨回天柱山來,屆時,就可以威脅水漾兒用藺殤羽來換她的師兄姐了。
這個時機,很快就來臨了……
當水漾兒回到天柱山,遠遠一看到師兄姐們的新木屋,原是迫不及待的腳步不由為之一頓,眼睛瞪大了,旋即又舉步小心翼翼地前進幾尺,再停下。
往前望,就在木屋前,她那六個師兄姐們也不曉得是被點了穴道,或中了什么迷藥,幾個人雜七雜八的堆成一團,不能動,也無法出聲,只拿一雙雙焦急、無奈的目光望著她。
再往旁看,一個全身火紅的男人笑吟吟的對她點頭。
「終于回來了!」紅衣男人似乎很開心!肝揖椭,過年時你應該會回來,果不其然,終于讓我等到機會了!」
水漾兒仔細打量片晌。
「呃,我應該認識你嗎?」
「不,不認識,不過……」紅衣男人的語氣十分親切!肝沂侨韼偷娜!
三鬼幫?!
水漾兒心頭涼了一下!改阆朐鯓?」
「不是我想怎樣,是我們幫主想怎樣。」
不都一樣。
「好吧,你們幫主想怎樣?」
「想用他們……」紅衣男人兩眼朝俞鎮宇幾個身上一瞥!笓Q奪魂公子!
水漾兒并沒有很吃驚,早在見到師兄姐們躺了一地那一刻開始,她就猜到對方的目標不是她,就是藺殤羽了。
「如果我說不呢?」
「不?」紅衣男人揶揄似的輕笑,目光再往后瞄。
在俞鎮宇六人所堆成的人堆周圍,還有八個老少不一的男女,各個手上都拿著一支管狀筒子對準了那一堆人。
「瞧見沒有,他們手上的東西,那是苗疆千蠱門的暗器『萬針穿心』,雖然并非真有萬針,但一次就能射出一百八十根毒針,針針見血封喉,只要擦破一點皮就沒命了。如果你不想用奪魂公子來換他們的話……」
話說到這里就停住了,紅衣男人繼續很有自信的微笑,相信水漾兒應該懂得他未盡之言。
她懂。
但不知為何,水漾兒不僅沒有慌張,反而吳常冷靜地想起二夫人曾經問過她的一句話:
「換了是你,你又會怎么做呢?」
當時,她的回答是:
「我也不知道,可能要事到臨頭,我才會知道該怎么辦吧!」
現在,與沈康所面臨的相同困擾果真臨頭了,她不能不顧師兄姐們,也不能把藺殤羽交給他們,那么,她應該如何抉擇呢?
答案立刻在她腦海中浮現,于是她深深的、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吧,我跟你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