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一名丫鬟打扮的嬌小女子在書房里四處翻翻找找。
忽地,她美眸一亮,發(fā)現(xiàn)奇珍異寶,小心翼翼捧起柜上米色釉貫耳瓶。
“哇!這是哥窯吧?尚書府里居然會有這種好東西,看來李尚書當(dāng)真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宋代哥窯釉質(zhì)瑩潤,通體釉面被粗深或細(xì)淺兩種紋線交織切割,呈現(xiàn)出不完美的特殊美感,而她凌幻兒對于瓷器有種說不出的喜愛,更是鑒賞的高手,;孟胫人狭艘院,有間小房專門放這些美麗瓷器慢慢欣賞。
“咦?”倏然,她發(fā)現(xiàn)驚天動地了不得的大事,秀眉緊擰,破壞她該是甜美的嬌顏。“假的?居然是假的,堂堂尚書府里竟擺著贗品!”她咬牙低罵。
呿,害她白高興一場。
“小換,你在嗎?邱大嬸急著找你去廚房幫忙!”房門外傳來紫月的呼喊,她警覺抬頭!靶Q?”
紫月的腳步聲已近在門外,她急忙物歸原處,嬌小身子飛快隱到柜后。
推開門,看見空無一人的書房,紫月忍不住犯嘀咕!肮至,老管家不是說她在這兒?怎么沒看到人?難道跑哪兒偷懶了?”
小換是尚書府這個月新來的婢女,因?yàn)榧邑毟袝炏沦u身契,說要掙銀子回家給年老的爹看病,身世堪憐。由于她反應(yīng)快,手腳俐落,很討老管家喜歡,總是分派府里最輕松的活兒給她。
“小換?”整間書房沒看見小換,紫月只好到另一處尋人!皞X筋,廚房里正忙著,很缺人手哪!”
等到紫月叨叨念念地離開院落,凌幻兒才悄悄從柜后冒出甜美俏顏,綻開一抹淘氣笑容。
“呼!萬幸萬幸。差點(diǎn)就露餡了!
小換是她為了混進(jìn)尚書府臨時捏造的假身分,事實(shí)上她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妙手空空的唯一傳人,身手矯捷俐落,每次做完壞事總能撇得一干二凈,還不忘栽贓給別人,然后自個兒快樂逍遙去也。
不過,她凌大姑娘行事也是有原則的。積善之家不偷、賢人孝子不偷,專偷為非作歹、橫行霸道的奸惡之徒,就連栽贓的對象也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絕對是惡上加惡,保證不會毀人清譽(yù)。
就像惡名昭彰的采花大盜朱鵬臀上那根毒針就是她的杰作,就算朱鵬真要追根究柢,也會以為是毒皇司徒君燁下的手,怎么也不會算到她頭上。
而她會賴給司徒君燁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毒皇亦正亦邪、性格多變,加上武功高強(qiáng),真敢上門討公道的人沒幾個。
況且司徒君燁過去一年來淡出江湖,有人說他年事已高退隱山上;也有人說他敗給藥王南宮穎后羞愧自盡,反正見過司徒君燁的人不多,江湖傳言也聽聽就好。姑且不論真相如何,只有一個重點(diǎn)不會錯,就是司徒君燁不會出現(xiàn),而他的名號正好讓她凌大姑娘用來狐假虎威一番。
回過神,凌幻兒想起自己的目的,纖巧的身子又開始四處翻找。
李尚書仗著權(quán)勢魚肉百姓,她看不順眼許久,這回她可要大偷特偷,最好偷到李尚書心痛至死。
桌案上的貔貅玉鎮(zhèn)紙,凌幻兒只看了兩眼就毫不考慮地擱回原處,這種次級品她向來都不放在眼里。照理說以“貪官污吏”聞名的李尚書府里頭應(yīng)該寶物成堆,怎么找來找去都是這種普通貨色?蹲下身,還想看看有沒有比較值錢的好東西,前院又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凌幻兒再次側(cè)身躲進(jìn)櫥柜后方。
可惡!
“邱大人,你送來的賀禮老夫已經(jīng)收到,你盡管放心,令公子的事,老夫絕對幫到底!比瞬砰W進(jìn)木柜后,書房門立刻被推開了,三名華服男子魚貫走入書房。走在最前方,身形矮胖、留著山羊胡的男人就是李尚書。
“一切有勞李大人了!鼻翊笕斯笆譃槎Y,神情巴結(jié)。
“邱大人別客氣。”李尚書撫髯輕笑!澳贻p人血?dú)夥絼,難免犯些小錯,不礙事、不礙事。”
“聽說那名寡婦告了官……”
“告了官又如何?我們不都是官嗎?對方不過是個砍柴的刁民,那種人就算多死幾個也不會有人在意!崩钌袝溧!胺判,令公子絕對一根寒毛也不會少!
“多謝李大人!鼻翊笕舜笙策^望,又是深深一揖。
木柜后,凌幻兒厭惡地皺皺鼻尖,對這種官官相護(hù)的行徑痛恨至極。
“對了,兩位大人來得正好,老夫有好東西要給兩位大人瞧瞧!焙龅,李尚書眼眉躍上得意神色。“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珍品,老夫打算趁太后七十壽辰時獻(xiàn)給太后。”
“瞧李大人說得神秘,到底是什么好東西?”兩位大人立刻被挑起興致。
“龍紋玉璧!崩畲笕藟旱鸵袅。
龍紋玉璧?!
凌幻兒猛然耳朵豎尖,一顆心跳得飛快,渾身血液沸騰起來。相傳龍紋玉璧比巴掌大,精致雕著九龍咬珠,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上等玉璧。
比起龍紋玉璧,她上回帶回家的翠玉喜桃馬上就變得好渺小。
“龍紋玉璧?難道是徐家……”邱大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大人給截斷。
“對!就是徐家家傳寶物,著實(shí)費(fèi)了老夫一番功夫!崩畲笕舜浇歉‖F(xiàn)一絲狡猾笑容,十足的奸人相。
“既是徐家家傳寶物,他們怎舍得割愛?”
“只要是老夫要的東西還沒有到不了手的!崩畲笕税寥惠p哼!爸灰S便安個奸逆罪名,面對滿門抄斬的徐家還不乖乖交出來嗎?”
這不是擺明誣陷嗎?
“李大人高明!眱晌淮笕嘶タ匆谎,冷汗滑過背脊,心中明白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李尚書,否則不得好死!
“兩位大人,你們想不想看看龍紋玉璧?”李大人笑了,炫耀之意明顯。
“當(dāng)然!焙蘸沼忻凝埣y玉璧,誰不想爭睹風(fēng)采?
“那么兩位大人請隨我到鏡花閣,龍紋玉璧就收藏其中!崩畲笕耸紫却蟛阶叱鰰浚瑑扇肆⒖涛搽S身后。“除了龍紋玉璧之外,老夫還有許多奇珍異寶,保證讓兩位大人大開眼界……”
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書房歸于寂靜,凌幻兒背著手從柜后走出來,一雙水靈美眸轉(zhuǎn)呀轉(zhuǎn),像在打什么歪主意,賊笑兮兮。
原來李尚書把好東西都藏在鏡花閣里,難怪她始終沒找到值錢貨色,原來是找錯地方。
不過鏡花閣戒備嚴(yán)密,聽說還有名深藏不露的高手項(xiàng)爺守著,她得好好計畫才行,以免龍紋玉璧沒偷到,倒先丟掉小命。
偏著頭,凌幻兒搖頭晃腦地走出書房,腦子里開始轉(zhuǎn)著該如何下手。
***
十日后,萬籟俱寂的深夜。
一抹黑影悄悄翻出鏡花閣紅窗,輕靈無聲地落在后花園假山旁,當(dāng)她得意地打開檀木錦盒,看見精雕細(xì)琢的龍紋玉璧安穩(wěn)地躺在紅綢布里,美眸乍現(xiàn)笑意。
這下連名滿天下的龍紋玉璧都偷到手了,真不負(fù)為妙手空空唯一傳人。非她自夸,真是偷遍天下無敵手呀!沒想到這塊龍紋玉璧輕而易舉的被她給偷出來。
不知李尚書發(fā)現(xiàn)龍紋玉璧不翼而飛,臉上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
由于裝龍紋玉璧的錦盒不小,凌幻兒很努力才將錦盒塞進(jìn)胸懷,她低頭看著自己突然長大不少的前胸,隱藏在黑巾下的粉唇揚(yáng)起一抹調(diào)皮笑弧。然后纖靈身子像是識途老馬,貼著梁柱巧妙地避開每一個巡邏哨,直到最后一組夜巡衛(wèi)兵從身邊經(jīng)過,她宛若迅捷黑豹疾閃而出──
“咦?!”凌幻兒萬萬想不到此時竟會迎面撞上正要回房休息的紫月,四目交接的兩人同時愣住。
“你……”紫月退了兩大步,驚慌失措地瞪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噓!”看見是她,凌幻兒心底暗暗叫糟,連忙比出噤聲的手勢。
“啊~~救命。∮型祪!”
來不及了,紫月驚天動地的叫喊畫破寂靜長夜,整座尚書府頓時燈火通明,腳步聲雜沓,巡邏衛(wèi)士拿著火把迅速往她們的方向包圍。
一抹懊惱神色從凌幻兒眸底掠過,她飛身點(diǎn)住紫月穴道,讓她僵立原地,旋即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diǎn),想要逃出墻外。
“往哪跑!”說時遲那時快,她身后才響起低沉男聲,凌厲掌風(fēng)隨即破空而至,凌幻兒閃躲不及,右腹被狠狠擊中。
“痛!睈灪咭宦曱咱劦鰤ν猓腋箓鱽淼膭⊥醋寽I水全擠進(jìn)眼眶里。凌幻兒用力撐起身,不分東南西北就逃。
“項(xiàng)爺,刺客往哪跑了?”聞聲而至的眾巡邏衛(wèi)士問著立在墻上的黑衣男子。
項(xiàng)問之沒回答,僅是抬手指向南方,布滿坑洞肉瘤的臉龐缺乏表情。
“明白了!”眾巡邏衛(wèi)士立刻急急追出尚書府,聲音此起彼落。“快追!”
。
逃逃逃!
樹林里凌幻兒竭盡所能的逃,就算腳步沉重得幾乎抬不起來,被擊中的右腹痛麻一片,她還是很努力的逃逃逃。
身后追兵越來越近,凌幻兒呼吸短促、兩眼昏花,右半身開始感到冰冷麻痹。
唉!看來她最近真的楣運(yùn)當(dāng)頭諸事不順,上回去墨府偷桃遇見不速之客;這回偷玉璧卻半途冒出紫月,倘若她大難不死僥幸逃出生天,她定要安分守己一陣子,等楣運(yùn)過了再說……
負(fù)傷又跑了好一陣,凌幻兒突地止住逃命的步伐,喘著氣,又恨又惱地望著前方的山崖。
看來天真要亡她呀!哪里不逃,偏偏跑進(jìn)死路來,現(xiàn)下除了往山崖下跳之外,就只能回頭乖乖束手就縛。
雜沓的腳步聲漸近,火光照亮她身后的樹叢,凌幻兒忿忿咬住唇,美眸泛起不甘心的淚光。
如果她的小命注定結(jié)束,那么也要拖著龍紋玉璧作陪,讓貪官李尚書心痛到死她也開心,反正有最愛的珠寶陪葬,她并不寂寞。
深吸口氣,凌幻兒再次摸摸懷中的錦盒,暗自慶幸錦盒完好無缺沒被項(xiàng)爺打碎。空空師父曾說她是守財奴,到死也要守著金銀財寶,沒想到他老人家真一語成讖。
唉……再見了!她還有很多眷戀的人世!
再見了,那些她來不及帶回家收藏的骨董寶物們,還有親愛的空空師父,您不用太想幻兒,因?yàn)樾』脙阂獊砼隳恕?br />
凌幻兒認(rèn)命地閉眸,輕靈的身子往下墜──
。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君燁冷冷看著從天而降準(zhǔn)確無誤掉入溫泉池里的不速之客,好看的薄唇緊抿成冷冽弧度。
他喜歡泡溫泉,而意外發(fā)現(xiàn)這處天然溫泉池讓他心情大好,誰知道天上竟會活生生掉下一個人,而且掉下來的人就這樣漂浮在溫泉池里,好半晌沒有動靜。
搞什么?!是死了嗎?
不想跟死人共浴的司徒君燁劍眉緊蹙,大手不耐煩將其翻過身,映入眼簾的花容月貌讓他一愣。
女人?!
即使在夜色里,仍能瞧出她姣好的五官,只見她的一雙濃密羽睫不住輕顫,即使在昏迷中也顯得極不安心。
司徒君燁還來不及有其他想法,大隊(duì)人馬的呼喊聲先一步引走他的注意力。
“快來人哪!應(yīng)該在這里!”
不遠(yuǎn)處火光點(diǎn)點(diǎn),大批人馬迅速朝他的方向靠近。司徒君燁俊顏陡沉,妖美鳳眸染上殺意。
他只是想在溫泉池里圖個清靜,為何打擾他雅興的人這么多?司徒君燁大手一撈披上單衣,正要步出溫泉池,大掌卻被人握住。
他冷然回頭,迎上她迷蒙的水眸。
只比龍紋玉璧等級差一點(diǎn)點(diǎn)的極品裸男耶!
朦朦朧朧間,凌幻兒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當(dāng)他那雙妖魅勾魂攝魄的桃花鳳眸瞬也不瞬望住自己,微濕的單衣、堅(jiān)硬厚實(shí)的胸膛,深黑如緞的長發(fā)披在肩側(cè),在在散發(fā)出令人無法逼視的美麗邪氣。
她肯定在作夢吧?跳下山崖,臨死前的最后一場美夢。
凌幻兒遲遲不肯放開,濕涼的小手死抓著他不放。
忍無可忍的司徒君燁俊眉一揚(yáng),粗魯甩開。
咕嚕咕嚕、咕嚕咕!凰﹂_手的凌幻兒沒有起身能力,在他眼前慢慢沉進(jìn)溫泉池里。
咕嚕咕嚕、咕嚕咕!
該死的!
惱意浮上心間,司徒君燁像抓小雞似的將凌幻兒抓出水面,以免她當(dāng)真淹死自己。
“你──”他將她扯近眼前,要說的話尚在舌尖跳動,拿著火把的大批巡邏衛(wèi)士已迅速包圍四周。
司徒君燁鳳眸染進(jìn)殺意,不耐煩至極。
“滾開!”他低喝一聲。
沒人看清他是怎么動手的,只感覺尖銳冷風(fēng)拂面,刺眼銀芒從眼前掠過,所有人應(yīng)聲倒地。
不留一個活口。
隱身樹叢后的項(xiàng)爺冷眼看著這一幕,薄唇抿成寡絕弧度。
他認(rèn)得這個男人,就算化成灰也認(rèn)得,事隔三年,原以為沒機(jī)會報仇雪恨,沒想到老天又安排他們碰面了。
毒皇司徒君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