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風波就像被風吹過的湖面,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后,很快的又歸于平靜,只是昨夜安王府的二爺沒有回來,到底是因為剛好,還是知道了王府的變故所以沒回來,誰都不曉得真正的原因。
府里一下子變得悄然無聲,就是往日熱鬧的后院里,那些鶯鶯燕燕也全都沒了聲響,似乎在這個時候她們才看清楚了,那個看似沒什么手段的王妃,實則是只不開口的老虎,平日隨便她們鬧著,不過是因為不想搭理她們,但若真的把她當成了沒脾氣的貓兒,絕對是大錯特錯。
華側妃的院子里,可是要人手有人手,要銀兩有銀兩,外頭還有華家這個世家大族當作依靠,結果就這么靜悄悄的讓王妃封了院子,且所有人都不準進出,每日只開了小門送吃食用具進去,大家這才知道之前可以跟王妃分庭抗禮的華側妃,居然這么簡單的就讓王妃給軟禁了。
甚至王爺知不知道也是一個問題,不過就是知道了,王爺會不會特地幫華側妃出頭也還說不準。
經過了此事,整個王府再次看見了王妃的手段,也讓素心院不過是要往宛家走上這么一趟,不只一堆人奔前跑后,就是外頭那些趕馬還有準備通報的門子,也一個個都打起了精神來。
宛玲瓏不知道這其中的關鍵,還以為崔嬤嬤調教嚇人的手段果然了得,連素心院外頭也都這么有效果,還下定了決心要跟崔嬤嬤好好的學,只有肖承安和崔嬤嬤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卻冷眼看著這些改變。
崔嬤嬤認為,上一輩的事,宛玲瓏也插不了手,她又不過是個下人,何必多言。
于是直到宛玲瓏和肖承安兩人上了馬車準備去宛家的時候,宛玲瓏還不知道王府里居然出了大事,吱吱喳喳的和他討論回來的時候要順便買些什么東西。
肖承安一路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偶爾才回應她幾句,但就這么一點回應也足夠讓宛玲瓏興奮了,保持動力不斷的說下去,甚至還一路說到自己家里人和以前的一些往事上。
只是說著說著,她忽然想起來,上輩子差不多這個日子再過沒多久,家里人就會牽扯入兵餉案里,雖然確切的東西她并不清楚,但是他們所說的那些罪名許多根本就是子虛烏有,而提供這些消息的則是木子齊。
不行!現在雖然還不知道家里人到底給了木子齊什么消息,但是她得趕緊回去,不管是從中搗亂還是先跟家里人預警都好,就是不能再讓他們上了木子齊的當。
一想到這兒,她忽然覺得馬車行進的速度似乎太慢了,想要去催車夫加快一些,但是瞥了瞥肖承安光坐車就覺得不怎么舒服的樣子,又忍不住擔心。
“怎么了?”肖承安就是不睜開眼也能夠感受到她坐立不安的樣子。
“我……”宛玲瓏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畢竟一提起木子齊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但是她又不能說要是晚點回去,木子齊又該把他們一家子給賣了,一時之間,心里的糾結全都寫在了臉上,突地,她想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理由。“我就是想……柔心的事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說呢!”
只是一說出口后,她自己也忽然意識到,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啊!她帶出門的大丫鬟都不見了,跟著回娘家的是兩個眼生的丫鬟,她娘那么精明的人,一看肯定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只怕是逃不過一頓罵了,她的心情比剛剛又更低落了。
肖承安并未戳破她的借口,也不去提醒她,她每次說謊的時候,總是會先結巴一下,只是淡然道:“崔嬤嬤這些日子早已經把你這兒的消息都傳回去了,你就是不說,岳母也早就知道了!毖韵轮饩褪牵退阆腚[瞞也沒用,崔嬤嬤早就老實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說了。
當然,崔嬤嬤相當有分寸,只說該說的,至于那些王府后宅的事,不該從她嘴里透露出去的,她絕對守口如瓶。
“唉……”宛玲瓏小小呻吟了聲,似乎可以預見自家娘親準備好什么樣的招式來對待她了。
他就樂意看著她這副天真單純的模樣,也任由著她繼續叨念著娘親肯定生氣了等等的話。
隨著馬車的轆轆聲,宛玲瓏一下子嘟囔著,一下子又偶爾問著肖承安話,肖承安幾次才回上一句,但話語里的包容卻是錯不了的。
坐在馬車外頭的丫鬟悄悄的掀了一角車簾往里頭看了看,彼此對望了一眼,都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主子們的感情真好呢!”
“就是!嘻嘻!”
車夫老成的趕著車,不理會兩個丫鬟的竊竊私語,不過嘴上也是帶著笑的。
主子能夠感情好,下人們也好伺候咧!
宛家門口,宛天雄和宛正剛兩個人像拉長脖子的呆頭鵝一樣,就在門檻前不停的往安王府的方向張望,深怕少看了一眼就錯過了自家閨女和妹子的身影。
宛母倒是想在屋子里好好的坐著,只不過看著這兩個呆頭鵝在外頭實在不是個事,旁的丫鬟小廝也勸不動這兩個,只得親自出馬。
“行了行了,七早八早的就在這兒等,有什么好等的,還不都給我回屋子里去!”宛母對著兩人發作了一通,緊接著對宛天雄又是一頓嬌斥,“女婿頭一回上門,哪里有岳父在門口等著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自個兒的身分擺得多低呢!還不回去!”
宛天雄先是梗著脖子,粗聲粗氣的說道:“我才不是等那個王八羔子,我就是等我閨女呢!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受了委屈?安王府里的飯菜不知道吃得合不合口味,她會不會瘦了?唉……有沒有準備好街頭那家的豆腐腦兒?記得要甜的,咱閨女就愛吃那個!
宛母冷笑著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行了行了,全都是你閨女的,你這傻不楞登的,今晚就搬到你閨女院子外頭打地鋪算了,就別進我的房!”沒給他一點顏色瞧瞧,還真的越說越來勁兒了。
“那……那怎么行!”宛天雄這下也慌了,瞥了眼看見兒子還在一邊,連忙故作正經的咳了一聲,裝模作樣的道:“咳!我這當岳父的也不能太不象樣了,我這就進去等著,來,夫人,一起進去吧,外面的日頭曬得很!”
宛母理所當然的讓他攙著往里頭走。
臨走前,宛天雄一邊笑呵呵的一邊對著兒子使眼色。
宛正剛沒好氣的應了,只覺得自家爹若是沒在最后那一句說得那么諂媚的話,感覺還比較正經些,一說了最后那句,根本男人的氣魄都沒了,不過想起自己娘親厲害的樣子,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的想著,若換成是他,大概也硬氣不起來就是了。
他又重新站到門外,這次倒是沒探頭探腦的了,因為那馬車一進入他們這巷子里,馬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馬車寬得幾乎一轉進巷子里,邊上就是連個人想站進去都也只是剛好,更別提那雙頭拉的馬車,加上掛在馬兒身上的鞍轡,不是披著綢緞就是還綁著顆珍珠,馬車外頭更足華麗的用著小米珠綴成了珠簾,沙沙的搖擺著,那般氣派,完全不像是他們這條巷子里的人家能用得起的馬車。
宛正剛先是無聲的張了張嘴,然后才轉頭朝門內剛離開不久的父母兩人大喊道:“爹娘,妹妹他們兩口子衣錦還鄉啦!”
宛家大廳里,在眾人各自問好之后,呈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宛天雄一邊瞪著兒子,一邊還要擺出嚴肅和兇狠的臉色看向坐在女兒身邊的小白臉;宛夫人則是一臉端莊微笑的模樣,只有像肖承安這樣細心的人,才能夠察覺到她偶爾瞪向兒子的兇狠眼神;至于因為剛剛一時失言,鬧了個大笑話的宛正剛則是試圖擺出嚴厲大舅子的模樣,但偶爾咧開嘴的傻笑,就完全曝露出他骨子里頭包含的傻貨特質。
宛玲瓏第一次覺得有點臉紅,悄悄的瞪了哥哥一眼,暗暗想著等等一定要跟娘親說說,哥哥可要多讀點書了,要不下次再鬧個什么“衣錦還鄉”,那可真是要丟死人了。
宛母呵呵一笑,覺得還是由自己來打破眼下的沉默會來得好一些!袄蠣敚妥屖雷痈闳空f說話吧,大郎也去,我跟你妹妹說些女人家的話!
宛母此話一出,就算宛天雄覺得自己跟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白臉沒什么話好說的,還是板著臉道:“走吧!
肖承安正好也有些話要說,沒什么表情的跟上,而宛正剛看兩人都走了,自己一個人跟娘兒倆混在一起也不象樣,只好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宛玲瓏的眼神一直追著肖承安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了回來,正擔心著他一個人跟著爹和大哥一道會不會出什么意外的時候,就聽見母親的調侃——“行了,難道你爹和你哥還能夠把你男人給吃了不成?”
宛玲瓏被打趣得微微紅了臉,嬌嗔道:“娘,我哪有那么想!”
宛母輕哼了聲,“誰知道你怎么想,你個沒腦子的,要不是看在你還懂得寫信回來求著娘家幫忙,我就真的要好好的罵罵你了,真不知道你是誰生的!
宛玲瓏也知道自己是的蠢,要不然上輩子怎么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她輕輕吸了口氣,偷覷著自家娘親,心中偷偷的安慰自己,這輩子和之前再不會一樣了。
不過她深諳安撫自家娘親的方法,腆著臉,拉著她的手晃著撒嬌道:“娘啊,我這不是你生的嗎?之前就是傻了點,但后來不也改過了?再說了,我現在和崔嬤嬤學習,崔嬤嬤也說我學得好了!
學習是真,不過崔嬤嬤的稱贊……她到現在還沒聽過就是了,但是崔嬤嬤已經有用贊賞的眼神看著她了,這應該也算是一種進步,所以她這般說也不算是胡扯,對吧?
宛母看著她,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什么樣子,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說,她還得趕緊趁這個機會問,“對了,你和世子……現在可還好?”
宛玲瓏一聽娘居然直接問這個,不免有些別扭,低著頭,雙頰上的緋紅又深了些!拔液褪雷印痪褪悄菢訂幔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