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就這樣看來,只怕這飯要用之前,還得先往小廚房走一趟,到時候是該審該問該罰,才能夠拿出一個章程來!
肖承安自然也是知道的,點點頭,沉聲道:“那就有勞嬤嬤了。四書、五經,隨著嬤嬤走一趟小廚房,有問題的全都封口押下去,封住素心院,這消息別流了出去!
四書、五經低聲一諾,臉色沉重嚴肅,不敢有半分輕忽玩笑,跟著崔嬤嬤往外走。
讓自家世子爺吃了這許多有問題的東西已經是他們大大的失職了,現在能夠有這個機會好將功贖罪,就是肝腦涂地也得把這差事給辦好。
等人都出去了,宛玲瓏仍舊站在那兒看著他,半晌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只是擔憂的眼神不一會兒就往他身上飄去,直到他倏地轉過頭來,正對上她的眼神為止。
他深邃的眼眸定定的盯著她,讓她忽然覺得有些心慌,憋了許久,卻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只能用一種微微驚慌的眼神回望著他。
肖承安見她沉默,心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知道自己嫁給一個可能連個正常男人都不是的病殃子,你一定很后悔吧?要是你想走的話,看在崔嬤嬤的分上,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等此事……”
宛玲瓏眼神堅定的看著他,鏗鏘有力的打斷他道:“我不走!我就是你的人,就是打死我也不走!”
他起身走近她,眼底冒著兩團火光,聲音里有著壓抑,“你……可想好了?我給的機會就這么一次!
她向來有些稚氣的臉上,難得出現成熟的肯定!拔也粫蠡,我這一輩子就是只陪在你身邊!
上輩子,她錯過了這樣一個好人,這輩子,就算是他有著她以前不曾明白的缺陷,她也要陪在他的身邊。
“如果……如果我們以后真不可能有孩子呢?J他沉著聲音,問出他可能不敢面對的結果,語氣充滿遲疑。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能夠問出口這樣的問題,不只是一種恥辱,更是把臉面都放到地上去的事情。
即使患病多年,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比別人差了多少,但是現在……他卻是第一次不確定了。
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給這個現在愿意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子幸福,甚至不確定她是不是能夠在未來的日子里,堅守她現在的承諾,甚至有可能沒有所謂的以后,她現在就有了厭惡的心思,不愿再陪在他身邊。
宛玲瓏上前一步,兩人近得都能夠感受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她抓起他的手輕輕握著,對著他微微一笑!斑@樣也沒什么不好,我就只想要這樣陪著你……不管最后怎樣,兩個人的日子也好,子孫滿堂也好,總是我們一起走到最后的……”
說到最后,她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也帶著哽咽。
肖承安緊緊的反握住她的手,那讓人生疼的力道足以想見現在的他情緒有多么激動。
他從沒想過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的小手在剎那間仿佛變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讓他死命握住不愿放手。
“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只再問這最后一次,過了這回,我再也不會放你走了。”肖承安萬般困難的又問了一次,不只是給她,也是給自己最后一次下定決心的機會。
宛玲瓏拚命的用力點頭,努力的想擠出微笑來回應,卻只是讓眼眶的淚水再次潰堤。
在他眼里,這一刻,她又哭又笑的模樣卻是他覺得最美的時候,也差點逼出他的眼淚。
他第一次張開手緊緊擁抱住她,就像無聲說著他心里的決定——這一生一世,他不棄不離的承諾。
即使……有那么一天她后悔了,他也不會放手了……
華側妃的院子里,一名穿著一身銀紅衣裳的中年婦人,斜斜的歪坐在榻上,邊上還有兩個小丫鬟打著扇,屋子里熏著淡淡的百合香,角落里還擺放著三個冰盆,足以可見婦人在王府里受寵的程度。
突然,一個穿著綠色長衫的男子跨步走了進來,脫胎于婦人的丹鳳眼微挑,看得出喜形于色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華側妃站起身,一邊讓身邊的大丫鬟去準備吃食,一邊自己拿了帕子,親自給男子擦了擦汗!扒七@一頭一臉的汗,也不先擦擦!
“母妃,是好事!可是大好事!”肖子平笑得一張俊逸的臉龐多添了幾分英氣,接過了帕子在自個兒的臉上抹了抹,隨手扔給丫鬟后,牽著華側妃的手坐了下來,忙不迭地想分享好消息。
“多大的事也得先顧著自己的身體。”華側妃嗔了句,也跟著笑問:“是怎樣的好事,讓你歡喜成這樣?”
“前兒個不是有人投了我的門下嗎?他提了讓我上奏軍營兵鈉的問題,我就按著他給的東西寫了份奏折上呈,結果皇伯父今兒個就夸贊了我,還讓我接了兵部的一個位置!
一聽,她也忍不住欣喜的笑開來。“這可真是好消息,我兒果然出息,能讓皇上贊上一句,就是在王府里也是天大的體面了。”
“可不是!”他點點頭,頗為自滿。“說來……那人倒還和那院子里的病殃子有些淵源。”
肖子平說的病殃子自然是指和他差不到兩個月就出生的肖承安。
打小開始,他就知道府里看重的就是嫡庶兩個字,那病殃子不過是嫡長子,明明什么都不成,卻偏偏在這王府里他就是規矩,不提那個早已萬事不管的王爺爹,就是王妃也或許是因為只有這一個兒子,只有事事順他意的,沒有逆著他意思來的時候。
也因為他是嫡長子,王府世子的名頭也早早就落在他頭上,就這樣……他還不怎么瞧得起,偏偏還撐著那破身子去考了科舉,博了個三元及第的名頭,讓皇伯父欣慰皇家出了人才,又是賞又是贊的,把戶部侍郎的位置給了他。
那可不是掛個名頭的閑差,而是六部里油水最足的地方,多少老人動了關系還拿不到的位置,他就這么簡簡單單的到手了,平日也不去點卯,年年就想了幾個法子上奏折,侍郎的位置就坐得穩穩當當的。
當今皇上就是嫡長子,自然是幫著那病殃子說話,說什么想了幾個好法子,替國庫開源節流,但真要具體的說明,又沒幾個人說得出來,就是戶部里也打聽不到什么,這擺明不過就是替他坐穩世子位置的手段而已。
肖子平不屑的一笑,想著那招術一用再用,朝廷里早有一些人發出疑惑之聲了,到時候他再慢慢穩扎穩打贏得一些聲望,到時候那病殃子就是不死,世子的位置也坐不牢了。
華側妃輕輕皺起一雙柳葉眉,細捆的問:“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又和那院子的人扯上了關系?”
他安撫著自家娘親兩句,才緩緩道來,“那病殃子也不知道是瞧見了什么宛家的閨女,卻不知道那閨女和投入我門下的木子齊早已有了互相愛慕之意,只是王府以勢相逼,又是用那個沖喜的名頭,活活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她輕嘆,“那真是可惜了!闭f是這樣說,但她倒也沒幾分真心。
“只是現在只怕那病殃子若先生出兒子來,到時候我兒子的嫡長子位置又人給搶了。”
肖子平也是訂了親的,但剛好碰上女方那頭要守孝三年,這才拖延了,雖說這成親的日子也就在一年后而已,但是這一年之間就足夠有許多可能發生了。
華側妃聽見兒子居然擔心起這事,忍不住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背,就像許久以前哄著他讀書的模樣!皠e擔心,娘吃過這嫡長子的虧,萬萬不會讓我的孫子重蹈覆轍!蹦莻病殃子想生出兒子來,呵!別說是一年,就是給他十年,他也無法蹦出個東西來,再說了,他是不是能活那么久還是個問題呢!
他看著母妃自信溫柔的模樣,心中一跳,有些難以置信的猜測道:“母妃,難不成……”
她又拍了拍兒子的手,站起身,笑得神秘!皠e瞎猜了,你就好好的在外頭爭氣,這府里頭,有我幫你看著呢!”
從前她沒幫兒子爭一個嫡長的好位置,同樣的錯,她可不會再犯第二次,肖承安想生下孩子?!呵!除非王府里出了天大的丑聞才有可能了,例如,世子妃與別人茍且有私情……這個戲碼,似乎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