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琳是個得天獨厚的幸運兒。
她出生在傳統(tǒng)的書香世家,父親是個性正直的高中物理老師,母親是以夫為天、賢妻良母型的國小美術(shù)老師。
她從小就備受疼愛,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學(xué)芭蕾舞、畫畫、鋼琴、小提琴、長笛,父母竭盡所能地栽培她,不是為了讓她將來出人頭地,只是單純地想把最好的給寶貝女兒。
在父母嚴(yán)格的教養(yǎng)下,何芷琳很乖巧懂事,功課維持中上程度,長相甜美有禮貌,說話輕聲細(xì)語,從小就是大人眼里標(biāo)準(zhǔn)的乖寶寶一個。
乖寶寶的成長史一路順?biāo),長大后進(jìn)了音樂學(xué)院就讀,由于個性恬靜溫柔、胸?zé)o大志,即便畢業(yè)后有機(jī)會出國深造,但她不想,選擇在一家兒童音樂才藝中心任教。
長發(fā)披肩、氣質(zhì)優(yōu)雅,穿著典雅小洋裝的她是孩子眼里最溫柔的鋼琴老師,也是同事眼中最沒脾氣、好相處的伙伴。
但就在何芷琳二十二歲那一年,順?biāo)斓娜松烽_始有了變化。
“芷琳,我有賽車表演的門票,下班后帶你去看賽車開開眼界好不好?”音樂教室的柜臺小姐陳苡星興奮地跟何芷琳說著下班后的計劃。
音樂教室的課除了平日之外,只有周六早上有開課,課程到中午十二點結(jié)束,下午同事常相約一塊兒去逛街喝下午茶。
一頭性感鬈發(fā)的陳苡星與何芷琳是這群同事里頭交情最好的,她們年紀(jì)相仿,雖然個性一個外放愛玩、一個文靜溫柔,但兩人很合得來,追根究柢,要說到何芷琳剛到音樂教室上班的第一周。
那時,何芷琳新來乍到,溫柔的個性壓根兒管不住班上頑皮的小男生,其中一個七歲的小男生自己爬上鋼琴椅摔了下來,額頭擦傷,疼愛寶貝兒子的父母不分青紅皂白地興師問罪,何芷琳在班主任的陪同下不斷地彎腰道歉。
結(jié)果陳苡星看不過去,路見不平跳出來說話。
“關(guān)何老師什么事?”陳苡星指著額頭受傷的小男孩,嚴(yán)厲地質(zhì)問:“你自己說,是不是你自己爬上去的?”
小男孩扁著嘴巴,頭低低地說道:“是……”
她又問:“何老師有沒有阻止你爬?”
小男孩看了何芷琳一眼,臉上的表情很別扭!坝小
“那你為什么還是不聽?害何老師被你爸媽罵。”她雙手插腰瞪小男孩。
“哇~~”小男孩突然放聲大哭,哽咽著說:“我喜歡何老師,我想要她注意我……”
小男孩話一出口,他父母一臉尷尬,班主任則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至于受害者何芷琳則是蹲了下來,也紅了眼眶地敞開雙臂抱住小男孩,柔聲說:“不哭不哭,何老師也很喜歡你。”
于是,這一樁家長鬧場事件在陳苡星的幫忙下解決了,班主任事后是有訓(xùn)了陳苡星一頓,要她不能以這種態(tài)度跟客人講話,但看在她幫忙解決事情的分上,也就沒有處罰她。
而何芷琳對陳苡星是既佩服又感恩,從此之后兩人便成了好朋友。
“賽車?!”何芷琳瞪大眼,難以置信地重復(fù)陳苡星的話。
電視新聞曾播過賽車撞墻翻滾,最后車子支離破碎的恐怖畫面,她一點都不想看現(xiàn)場實況。
“干么啦?露出這種表情!标愜有切谎,真是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的。
何芷琳不好意思地微笑搖頭!败有牵铱次疫是不要去了,賽車那種場面我不喜歡。”
“第一次不熟悉,多看幾次就會喜歡了,來嘛!”
“你去就好了啦!”何芷琳揮揮手,對這種活動敬謝不敏。
陳苡星受不了地嘆一口氣,板起臉來!昂诬屏眨悴灰鲜腔钤谙笱浪,多出來看看與眾不同的世界嘛!賽車很好玩的,那種極速的快感,在一旁吶喊加油的熱情,最適合開拓你狹隘的視野!
“可是我怕看到摔車的場面!狈奂t的唇瓣為難地抿著。
“怕什么,看到撞車的時候趕快閉上眼睛就好了啊!”
“可是……”何芷琳還是很遲疑。
“可是什么,走啦!”陳苡星干脆來硬的!案胰ゾ蛯α,那些賽車手每一個都超帥超有型的,我?guī)闳フJ(rèn)識他們!
何芷琳清秀的臉龐閃過一抹疑惑!澳阍趺粗滥抢锏馁愜囀珠L怎么樣?”
只見陳苡星露出神秘的微笑!拔耶(dāng)然知道,因為我是……”她勾勾手,要何芷琳附耳過來。
何芷琳乖乖地把耳朵靠過去,聽完陳苡星的耳語之后驚呼一聲!百愜嚺?!”
“嗯哼!”陳苡星挑眉,得意地點頭笑著!拔倚抡业降募娌,鐘點費很高,又能拿到免費的門票,今天是我的第一場show,是朋友的話就來看,順便看我怎么展現(xiàn)魅力,讓那些男人移不開眼睛!
“哦……好吧……”
何芷琳終于點頭答應(yīng),既然是陳苡星的第一場表演,如此盛情邀約,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了。
位于市郊的賽車場里人聲鼎沸,陳苡星安排何芷琳坐在觀眾席的看臺上,約好等賽車結(jié)束后再來找她,交代完后人就不見了。
現(xiàn)在何芷琳的身邊全是一堆男人,男性觀眾喝著啤酒興奮地討論今天的F3方程式賽車會是哪一個車隊勝出,喧鬧聲、汗味充斥在她周圍。
何芷琳實在不習(xí)慣這種場合,雖然看臺上也有一些女性觀眾,但是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一身純白小洋裝配上白色魚口高跟鞋,彷佛誤闖幽暗森林的小白兔似的。
她緊張地打陳苡星的手機(jī),想先行離開,偏偏她沒接電話,何芷琳不敢貿(mào)然離開,只能僵硬地坐在看臺上等待。
稍后,賽車場的廣播聲響起——
“賽前預(yù)告,現(xiàn)在各車隊的車手即將進(jìn)入跑道就定位,在車手準(zhǔn)備的時間里,各位不妨先輕松一下,把注意力放在跑道中央,我們最受歡迎的賽車女郎即將現(xiàn)身……”
聽到廣播,何芷琳的目光投向賽車場中間。
只見七名濃妝艷抹、衣著清涼的賽車女郎雙手高舉牌子現(xiàn)身,每一位女郎手里拿的牌子寫著不同車隊的名字,各自站在該車隊劃分的車道里,讓觀眾一看便知第幾車道是哪一個車隊。
何芷琳看見陳苡星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她身上那件紅色開高衩、腰間挖空、背部裸露到接近臀部的服裝,只能用驚世駭俗四個字來形容。
一瞬間,原本就很亢奮的男性觀眾更激動了,紛紛對那些賽車女郎品頭論足、指指點點的,笑得好不愉快。
何芷琳聽得很反感,霍地站起來想離開。
但問題是,她的座位在里頭,要出去勢必得穿越過坐在外頭的三個男人。
“對不起,借過。”她口氣輕柔客氣地說,那男人的腳伸得長長的,完全擋住了走道。
何芷琳的聲音引來男子的注意,在把腳收回的同時抬頭一看,眼睛一亮,推推身邊朋友的手臂!巴!這個很正!”
何芷琳一整個緊張不安,速速離開看臺,后頭的男人還在說著:“美女別急著走。〉纫幌乱黄鹑コ燥垺
何芷琳嚇到腿軟,頭也不回地跑離看臺,決定趕快找到陳苡星打個招呼后就離開,這地方感覺太復(fù)雜了。
比賽已經(jīng)開始,各賽車女郎們自然離開了車道,她在人聲鼎沸的賽車場里亂走一通,沒有心思關(guān)心賽車的情況,只顧著在人群中尋找有沒有陳苡星的身影。
這時,賽車場的廣播聲傳來,說第7車道的“銀風(fēng)”車隊遙遙領(lǐng)先,奪冠機(jī)會很大,車手名叫呂雋風(fēng),短短一年間從業(yè)余玩家晉級到F3職業(yè)賽車手。
她想起陳苡星手上舉的牌子,上頭正寫著銀風(fēng)車隊,猜想苡星現(xiàn)在人應(yīng)該在銀風(fēng)車隊那里,但是她要去哪里找車隊的人呢?
又一會兒后,勝負(fù)揭曉,廣播宣布——
“本次的賽事確定由銀風(fēng)車隊的呂雋風(fēng)奪冠,第二名是……第三名是……請三位上臺領(lǐng)獎。”
好一會兒后,當(dāng)頒獎的奏樂聲停止,看臺上的觀眾開始離場,何芷琳被人潮擠來擠去,為了閃躲人潮,只好縮到一處角落等待,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身后正是一個又一個的房間,每道門上都貼著A4紙張,臨時寫著不同的XX車隊休息室。
何芷琳很快就找到了銀風(fēng)車隊的休息室,決定進(jìn)去問問看,或許里頭有人知道苡星在哪兒。
她伸手敲門,沒想到門只是虛掩著,一下就被推開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開門的,門沒關(guān),請問……”她連忙低頭道歉。
門內(nèi)沒有任何回應(yīng),何芷琳抬頭,發(fā)現(xiàn)休息室里頭一個人都沒有,而且里面……好亂。
“跟倉庫沒兩樣……”她嘆為觀止。
這是休息室嗎?跟她干凈到一塵不染的房間比起來真是亂得嚇人,衣服亂丟,蓋住了沙發(fā),地上散著報紙、喝過的飲料罐、洋芋片的包裝袋和一堆她看不懂的零件。
沙發(fā)旁的茶幾上也有一些飲料罐、吃剩的披薩盒,還有攤開放在桌上的——Playboy雜志。
“這么亂的地方要怎么休息?”她喃喃念著,忽然腳下踢到一個啤酒罐,里頭沒喝完的啤酒流到了桌下。
“糟糕!”何芷琳慌張地東找西找,終于在沙發(fā)的角落找出被衣服蓋住的面紙盒。
她拿著面紙盒蹲在桌下擦地板,突然間“砰”地好大一聲推門聲響起,接著是重重的腳步聲傳來。
何芷琳抬頭看去,看見一雙男人的白色大布鞋大步跨進(jìn)休息室里。
一身銀色賽車手勁裝、身形挺拔的呂雋風(fēng)推門而入,一屁股坐在雜亂的沙發(fā)上,開心地大喊:“痛快!”
今年二十六歲的呂雋風(fēng),年輕奔放、反骨不拘,是個追求極速、享受活在當(dāng)下的男人。
他愛賽車,愛那種把對手狠狠甩在后頭的優(yōu)越感,那種幾乎凌駕在風(fēng)速之上的征服感,那種壓力隨著極速飛散的快感,總是令他熱血沸騰。
這次賽車他又贏了,贏得輕而易舉。
車隊的人都樂翻了,正在外頭相擁吶喊,他應(yīng)該也和伙伴們一起慶祝的,但是因為有記者靠近拍照,他只好將手上的獎杯先交給同伴,自個兒閃進(jìn)休息室里。
他不能被拍到,要是他高舉冠軍獎杯的照片刊在報上被父親看見的話,已經(jīng)不太妙的父子關(guān)系恐怕會更糟。
無妨,反正他要的不是得勝的榮譽(yù),他追求的只是釋放壓力的刺激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