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再深呼吸,跟那種無賴認真就輸了。
沿著車道往嚴家大宅走的時候,嚴夏映腦中剛閃過這樣的字眼,眼前就來了無賴,呃,是蘇澤光和林芷琪這對璧人啦。
瞧,這畫面多和諧,根本就是一對狗男女,糟糕,又造口業了,但是好爽、好痛快。
嚴夏映收拾被戚凡凌惹得暴走的真實情緒,堆起一臉虛假笑意準備應戰。
“小阿姨這么早就起床,怎么不多睡會?”蘇澤光體貼問候。
不得不說,蘇澤光真是腰肢有夠軟,能巴結討好的,他絕不惡言相向,就算是凌空飛來的小阿姨,他也能喊得跟真的一樣,實在了不起,說真的,她的前一段人生在他身上栽跟頭一點也不冤,誰教她沒人家這份手腕,腦子還很笨,吃虧只是剛好而已。
是說,都十點半了是在早什么早啊?真是鬼話連篇。
“可能是太久沒回家,心情很興奮,一大早就自然醒,所以想出來走走。你是要出門上班嗎?”圣誕節沒放假,快去工作吧你,不要當薪水小偷。
“我今天請假,芷琪這幾天感冒,我正要陪她出去走走!
蛤,這算哪招,感冒就要老公請假作陪,果然是林芷琪的手筆。
嚴夏映看著蘇澤光,又看著林芷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什么不對嗎?”蘇澤光不解的問。
“沒什么,就是……當初姝妤結婚時,寄了張喜帖到美國,我記得新郎的名字明明是……唉呀,還是不說好了!
“都是自家人,小阿姨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別客氣!彼麤]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又道。
喔,自家人是吧,那好,反正是你叫我問,就別怪我白目。
賣力的演了一回躊躇,嚴夏映豁出去了!澳悻F在到底是姝妤的丈夫,還是芷琪的丈夫?唉唷,你可千萬別生氣,小阿姨沒有惡意,只是有點困惑!
她赤裸裸的問話讓蘇澤光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在心里暗罵自己干么多事問這么多,無奈她都說了沒有惡意,而且還是個“長輩”,他也不好發作,只能拚命干咳掩飾尷尬。
林芷琪很不高興,立刻擋在老公身前宣示主權,“澤光早就跟姝妤離婚了,他現在是我的老公!況且他們雖然離婚了,但他有情有義,姝妤住療養院的費用都是他出的呢!”
付了點錢,就叫有情有義,啊不就好棒棒?怎么不想想他們又是怎么糟蹋別人的人生?嚴夏映在心里憤怒的大吼,不過她極力忍住怒氣,故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有情又有義啊,也難怪你怕肥水落了外人田,趕緊接手,了解了解!
“你說什么?”
“我說,你們一定要好好享受今天的陽光,別忘了早點回來喔!眹老挠秤H切叮嚀完,便越過兩人繼續往嚴家的方向前進。
“哼,你還真當這里是自己家了!绷周歧鞅梢牡氐。
聞言,蘇澤光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干么拉我,我有說錯嗎?”林芷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嚴夏映不惱也不慍,氣定神閑轉過身來,笑盈盈的望著林芷琪。
“這當然是我家啊,不然你以為呢?別忘了,我姓嚴,至于你……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是姓林吧!”
無視于林芷琪氣到扭曲的大花臉,嚴夏映踩著愜意的步伐,悠哉的走回嚴家大宅。
耶思!原來當壞人的感覺這么爽!
嚴夏映離開后,林芷琪把所有怒氣都發泄在蘇澤光身上,一邊用力捶打著他的手臂,一邊破口大罵,“蘇澤光,你這個混蛋,你可不可以像個男人一點?!不要一看到新貨色就又想巴結,信不信我跟爸說?”
林芷琪很清楚,她會跟他結婚,一半的原因是他自己巴上來的,另一半則一定她搶過來的,正因為如此,她沒安全感!
“你誤會了,我只是把她當長輩看!
“誰的長輩?你的,我的,還是嚴姝妤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那套手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好處哪里就有你,你根本不是真心愛我的!”
她的脾氣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是說烈女怕纏郎,蘇澤光一不做二不休,使出八爪章魚抱,親昵地哄道:“寶貝,難道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嗎?乖乖的,別氣了,我對她客氣是為了我們,她突然跑回嚴家,誰知道她有什么企圖,我這是在旁敲側擊啊。好好好,如果你不喜歡,以后看到她,我有多遠閃多遠,可是你不能拋棄我喔,不然我會痛苦到死的。”
經過他唱作俱佳的耐心安撫,林芷琪果然再度展露笑顏,嬌嗔道:“你喔,就是這么會講話!
這一日的最后一抹日光,于一個小時前落入地平線,天色暗了下來。
嚴夏映儀態解放的歪倒在客房的雙人大床上,頭上掛著一副白色耳罩式抗噪耳機,手里拿著平板計算機,她時而踢踢腿,時而搖頭晃腦,時而哼唱幾句,看起來輕松又怡然自得,然而透過耳機傳來的,根本不是什么美妙的旋律,而是樓下書房里邪惡的秘密對話——
“我已經忍了一天了,我們談談!我說你昨晚是怎么搞的,提都不跟我提一聲,突然就把人帶回家。”方喻馨對于嚴夏映突然出現在家里的事情,相當不悅的對著剛下班的丈夫林彰宏發難。
“不然你說我能有什么辦法?原以為嚴華那個老頭子找我,只是例行性的問問集團的事情,我哪知道竟然平白冒出一個嚴家的女兒,嚴華還要我把她帶回家好好安置,在那種情況下,我能說不嗎?”林彰宏有種啞巴吃黃連的感覺。
看出老公是真的不高興,眼色極佳的她立刻放軟姿態。“我不是不知道你很為難,我只是不高興家里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
“我比你更不高興!好不容易把姓嚴的一個個出清,現在又冒出一個來!我實在搞不懂,嚴家什么時候又蹦出這么個女兒了?嚴夏映的年紀根本比我們女兒大不了幾歲,你說,會不會是嚴華那老頭胡謅的?”他滿臉懷疑的看向妻子。
“我聽說過,嚴雪茹確實還有個妹妹,不過姐妹倆相差將近二十歲,而且這個妹妹從小就讓叔叔領養,被帶到美國去了,由于時間久了,雙方幾乎斷了聯絡,也就沒有人再提起,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那她為什么會突然回來,該不會是為了……”林彰宏倏地頓住。
“你是說……遺產?!”
“我希望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嚴華手上到底有多少財產,我們至今仍無法完全掌握,嚴夏映不吭一聲就跑回來,而且還是直接跟嚴華搭上線……”他思索了一下又道,“嚴華靜養的地方又不是什么人盡皆知的療養院,我懷疑嚴華可能跟她一直有聯系,而且還打算把財產留給她!
“你不是說老頭有老人癡呆?”
“那只是輕微的,若他真要瞞著我們做什么,我們也不會曉得!
“憑什么那丫頭一回來就有遺產分,那我們怎么辦?都忍耐這么多年了,可不能功虧一簣!”一說到遺產,方喻馨的音調忍不住拔高了,平日的優雅不復在。
“不如我們把她趕出去!
林彰宏拍拍妻子的手!霸谶沒搞清楚情況之前,不必急著把人趕走,萬一遺產真的有她一份,就算現在趕走了,以后還是得糾纏,再說,老頭子千叮嚀萬交代,要我安排她到集團上班,我總不能裝作沒這回事!
“你想怎么做,你不會真的要讓她去嚴氏集團吧?”
“她沒什么工作經驗,我會安排她到秘書室去當個打雜的助理,端端茶水送送文件,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得先保住遺產。你不用太過擔心,不過就是個丫頭,我就不信我對付不了她,況且把人留在眼皮子底下就近看管也好,省得她變出什么花樣教我們措手不及,或許她還能幫忙我們早點取得遺產也說不定!
“既然你都有想法了,我就不再多說什么了,我不會刁難她的,免得讓她生出事端來妨礙我們!
“我就知道你體貼。你放心,我這么努力都是為了我們的兒子,他年紀還小,我這個做爸爸的自然要幫他打好江山。澤光是女婿,終歸是外人,他只要好好對待我們家芷琪就好,我不會虧待她,但是嚴氏集團,我只會留給我們的兒子。”
“嗯,我明白你的苦心。先喝點參茶,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嚴夏映今天怎樣?”
“沒有什么古怪,她自己四處晃了晃,現在窩在房間里。”
“看來也是個沒什么腦袋的女人。”林彰宏的語氣顯得自信滿滿!白甙,去吃飯,我餓了!
耳機里傳來開關門的聲音,嚴夏映又再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兩人并未再折回房里,她一把摘下耳機,嘴邊跟著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她慢條斯理的下床,踩著貓一般的輕盈步伐走向浴室,拿起梳子悠哉的梳理著一頭如瀑的黑發,輕聲呢喃,“爸爸呀爸爸,有你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父親,我若是不狠心一點,怎么對得起你遺傳給我的邪惡基因呢?”
嚴夏映笑了,笑容里揉著無比濃烈的恨意,驀然,笑容一斂,她收拾起那些只適合藏在黑暗里的心緒,對著鏡子做出幾個傻氣、天真又無害的表情,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下樓吃晚餐。
盡管她現在光是想象要面對這一家人,就覺得很惡心、很想吐,但她絕對不能讓他們看出端倪。
同一時間的戚家,戚凡凌在持續了兩個小時的輕艇訓練后,滿身大汗的他正邁著步伐,不疾不徐的往浴室移動。
他脫掉身上的衣物,露出肌理精實的男性身軀,赤裸的站在花灑下,盡情享受水流刷洗身體的暢快感。
可當他突然想起上午妹妹在電話里說的話,心情瞬間像是坐到一臺壞掉的云霄飛車,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令人煩悶。
隨著小媽們生的弟妹一個個成家有了孩子,母親有所期待在所難免,不過他對于母親用這種強硬的態度逼迫他實在很反感,更別說這樣還會打亂他的工作布局。
相親的人選肯定是母親精挑細選的大家閨秀,差不到哪里去,可是所謂的大家閨秀、名門淑媛,充其量就是些樣板女人,雖說挑不出缺點,但也沒啥吸引力。
戚凡凌并不希罕名門出身的女孩,那些所謂的身價,他自己就能創造,犯不著他的妻子來幫襯,不管是怯怯懦懦的小白花,還是高貴端莊的牡丹,他都不喜歡,他想要的妻子人選,不外乎是簡單一點,沒有顯赫的家世也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希望是個能夠連生氣都能坦誠相對的女人。
畢竟,如果連生活都要作戲,那樣的人生未免太累。
偏偏這樣的女人看似很多,可真要找個契合的,卻像是大海撈針,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連個可以當做模板的女人都想不出來。
戚凡凌自我解嘲之際,驀然,一張氣呼呼的小臉莫名躍入腦海——
人形障礙物……怎么會是她?這難道是對于母親插手婚姻大事的一種思想叛逆?
他皺了皺眉,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