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尹家餐敘在著名的大飯店中舉行,一如以往,他們包下了大飯店整層樓作為宴會大廳,其出手之闊綽、排場之盛大著實讓裴若謙咋舌。
在尹衣的說明下,他逐漸明白尹家及鈴靈堂的關系及工作內容。尹鳳儀一身的雪白褲裝,將她的氣質彰顯得既干練又利落。站在貴賓室的專屬洗手間里,她嘴里咬著橡皮筋,手里拿著發梳,臉色郁郁地對著鏡子準備將長發扎綁起馬尾。
“哇塞,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們這些捉鬼除魔師們,也能將聲勢搞得如此浩大!”
尹鳳儀轉動靈眸凝睇鏡面,鏡子里雖然沒有映現出裴若謙的身影,但法力深厚的她仍能看出他虛幻的形影所在。沒好氣的收回目光,她取下嘴上的橡皮筋,三兩下就將馬尾扎起。
“別說我沒警告你,我們尹家的人幾乎都有陰陽眼,等會兒你被哪個人看見了,肯定連魂都沒了!弊焦硎栈陮λ麄儊碚f有如家常便飯。裴若謙嗤鼻,在半空中又繞又轉的。“又想威脅我?老套啦,換個新的吧!”
哼,老說這些話,到現在也沒真見到她或尹衣對他采取行動啊。沒有心情搭理他,尹鳳儀一早顰起的彎彎眉宇間,仿佛帶著揮不去的煩躁與微慍;
他看見了,收起笑容緩緩飄到她的身邊!澳阍趺戳?”
“沒事!彼D身飛快踏出洗手間。
他緊跟在后。“你在生氣!
“沒有。”她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又砰咚地放下。
“鳳儀!”裴若謙伸出手作勢想捧住她的臉,但她卻在下一秒鐘冷冷地別開螓首。
“住手,我不想被鬼碰。”
他一怔,緩緩放下手,神情倏地冷淡!澳俏业箲摳阏f聲抱歉了,讓你覺得不舒服。”
眼角瞥見他冷沉著俊臉飄到一旁,尹鳳儀突然后悔起自己的態度。她在遷怒,對于自己必須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面對尹家人,煩躁與郁悶的情緒幾乎要脹破她的腦袋瓜,而面對他的關懷,她非但不領情甚至還狠狠地推開……
“對不起!币P儀垮下肩,垂首低語。
裴若謙沒有回應。
她以為是自己說得太小聲了!拔艺f對、不、起!”
俊俏的臉龐背對著她,唇畔開始勾起一抹彎彎的弧度。
“喂,都做鬼了還裝死?我在跟你說對不起!”到底要她說幾遍啊?他霍地轉身面對她,噙起嘴角露出叫人屏息的俊俏笑容!奥牭嚼!”
討厭。“裝瘋賣傻!”睨了他俊美燦爛的笑顏一眼,尹鳳儀難得地稍稍揚起了唇角。低頭看著手邊的杯子,原本裝在里頭的水早已被她濺出了大半?逑录纾僖淮螌τ谧约喝匀惠p易地被尹家人給左右情緒而氣惱沮喪。
“誰讓你不快樂?”不知何時,裴若謙的聲音已經近在咫尺。
尹鳳儀眨眨眼,不解自己為何會因為他磁性的聲音而悸動。那其中仿佛有種淡淡的寵溺意味,在她的心底滑過一絲淺甜的莫名滋味。
她撇撇嘴,突然間竟有種想依靠在他懷里的沖動。“幾分鐘之后,我必須去面對一些我非常不想見到的人!
拿起杯子她緩緩走到窗邊,默然鳥瞰整個臺北市的繁華景致。他跟了過來,沉默半晌后,他突地開口,“我可以摸你了嗎?”
尹鳳儀驀地回頭揚起眉睫睇他。“你、你在說什么呀?”
“被鬼碰會讓你感到無法忍受嗎?”
看著他受傷的眼神,她竟無法開口說是。
“可是如果我很想觸碰你、撫摸你呢?你會覺得不可原諒嗎?”
聞言,她平靜的心湖微微泛起漣漪。他低沉嗓音里的冀盼口吻……是真心的嗎?她沒有聽錯吧?“你、你……”天,她的心跳為什么突然變得劇烈?
裴若謙喜見她俏臉上的酡紅與她眼眸中的無措,他期待地舉起右手一分一寸地靠近她的臉龐。
“就這樣看著我,別動。”
他的低吟像一道魔咒,叫她既悸動又屏息!
也說不上是怎樣的感覺,尹鳳儀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她知道自己在期待,卻不愿去想此時此刻的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手有觸碰到她嗎?他正在撫摸自己的臉龐嗎?她沒有感覺。
是呵,她又怎么會有感覺?裴若謙是一只鬼,他是沒有實體的靈魂,她也只能在念咒之后的短暫時間觸碰到他,而他是不可能……
“哈哈,不會吧?!你真的在期待我摸你嗎?”
突地,一聲含著戲謔意味的笑聲讓她霍地睜開雙眼瞪著他。
裴若謙俊逸的臉龐上有著促狹的調笑!拔以趺纯赡軙胍隳?傻瓜,你真的閉上眼睛在等待嗎?”
“我……”她有些愕然。
“跟你玩玩而已啦,別這么認真!迸崛糁t笑意燦爛的飄開。在半空中旋了好幾圈!拔疫@只手啊可挑著哩,如果不是美女它還不愿意摸呢!”
尹鳳儀的俏臉在剎那間冷沉了下來,轉過身,她避開他的視線!皣啠阒恢牢疫@只右手摸過多少美女佳人?數都數不清哦!”像是說到了驕傲處,他說得口沫橫飛,神采間更是多了一份輕佻倜儻。
“所以現在它可是挑得很呢,不是波霸辣妹、長腿美女至少也要是冶艷佳人,但是你根本不符合我方才說的任何一項……”
未等他把話說完,俏臉冷得像塊冰的尹鳳儀咬牙低聲念咒,然后霍地握拳朝他喋喋不休的嘴揮下一記重拳。
“哎唷,我的牙齒斷了啦!”
他的哀號聲多少帶給她些微的快感,怒顏稍霽。
朝著自己的拳頭得意地吹口氣,她挑釁似的向他揚揚彎眉!霸趺礃?頭一次知道原來鬼也會被打得沒牙齒了吧?”
“暴力女,怕了你了!”好痛!哭喪著俊臉,裴若謙吃疼地揉著自己的臉頰。
直到這一刻,尹鳳儀的心情倏地大好!呵呵,先前那些煩躁郁悶、狗屁倒灶的低潮情緒,通通隨著方才揮出的拳頭一掃而空。真爽!早知道痛扁他一頓有明目清神的效果,自己早該把他拿來當沙包練了!
就在這時,貴賓室的大門被敲響,并隨即被打開。
尹衣纖細的身影踏了進來。“鳳儀,分部的人都抵達了,我們該出去了。”
“OK!”她笑著走過去,準備以這種激昂亢奮的心情去迎戰那些分部臭老頭,Go、Go!
尹衣睨了睨房間里的裴若謙,再望了望身邊的尹鳳儀!敖酉聛淼膱龊喜皇悄阕钔春薜膯幔吭趺茨憬裉煨那檫@么好?真難得!痹摬粫且驗槟侵还戆?
“隨你怎么說,我要保留一點口水等一下好作戰!姑姑,快走啦!”尹鳳儀率先跨出貴賓室。
“野蠻的粗暴女!你以為打完人甩甩頭就可以走啦?”王八蛋,她怎么老是愛扁他俊俏的臉?“不識貨,我這張臉比大陸熊貓鈴鈴和蘭蘭還值錢耶!”
尹衣回頭,對裴若謙笑了笑!暗纫幌虑f別踏出這個房間好嗎?”原本揉著臉頰的他停頓動作!盀槭裁矗俊眲偛乓P儀也這么交代過。
“分部的人和我跟鳳儀不一樣,他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若謙,你若是還想待在鳳儀的身邊,就別跨出這扇門!闭f完,她合上門扉離去。
看著那一扇閉合的門,裴若謙原本輕佻的臉龐突然沉靜下來。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飄到桌子邊想揪出花瓶里的白玫瑰,卻落空;反復嘗試了快一百次,得到的仍是同樣的結果。到最后,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呼吸急促……
“可惡、可惡!”突然爆出挫折的大吼,他揮舞著雙臂想將桌面上的花瓶整個掃落,而它卻依舊文風不動。
可悲,呵,現在的他真的好可悲!
其實,他方才不是沒有伸手觸摸尹鳳儀。
那時的他伸出了手不僅想撫摸她的臉,甚至還跨前一步想將她整個圈進懷抱里。真的,他真的好想撫摸她雪白的臉龐、彎彎的雙眉,好想切切實實的感受她所有的一切?墒撬麉s什么也觸碰不到!
說不出什么原因,他就是喜歡她的一顰一笑,眷戀她的壞脾氣和她刻意遮掩的好心腸,她的粗暴難馴讓他心折,而她偶爾顯現的脆弱溫柔卻又叫他無法移開視線。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無法對她做,因為他是一只鬼,一只愛上人類的可笑的鬼!
現在,就算他的愛情跳樓大拍賣恐怕也不值錢了吧?尹鳳儀會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嗎?
不可能的吧!將頹喪難堪的臉埋進掌心里,房間內,裴若謙靜靜地、靜靜地難過。
另一頭——
尹鳳儀來到長廊盡頭的宴會廳門口,越往前她的步履就越沉重,眼前是一扇薄薄的門板,可是她卻始終鼓不起勇氣去推開。
“鳳儀!币麦w貼地站在一旁并不催促。
她知道分部的人對于鳳儀有多嚴厲。其實大家并不是排斥她,相反的還非常地看重她,只是氣惱她擁有尹家人最稱羨的潛力,卻遲遲不愿接下鈴靈堂總部掌權人的重責大任,反而跑到一家貿易公司,當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職員。
所謂的恨鐵不成鋼,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姑姑!币P儀抬頭看著她。
“別跟我說你不進去了!币挛⑽Ⅴ久。她已經可以預見里頭那些人拍桌暴怒的模樣。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這么慎重?”
“你會不會很氣我?”尹鳳儀飛快睇了她一眼,垂下螓首絞動十指!拔以缇蛻摻酉履愕闹負屇隳軌蜉p松的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被綁在鈴靈堂這么久!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在她任性的同時,犧牲的卻是姑姑的自由。這一點,她是很內疚的。
“也對!币聯Q了個站姿,雙手環胸盯視侄女的側臉!艾F在仔細想想,要不是因為你,或許我早就結婚生子了,根本不用每天與符咒、驅鬼棒為伍!
越聽,她的頭越低!皩Σ黄,姑姑。”
“可是我還是想讓你做你喜歡做的事!彼龑λ鲆粋寵溺的微笑。
畢竟,她已經嘗到為事業犧牲青春的苦果,當然不希望另一個人也步上她的路。
尹鳳儀的眼眶因為這句話而突然泛紅。
“傻瓜!币聬蹜z地撫了撫她的劉海!懊總人都有年輕的時候,我只知道要讓你在青春光華的時刻,留下最美好的回憶。我相信,哥哥和嫂嫂也會這么希望的。”
“姑姑!”倔強的面具再也戴不住,尹鳳儀哭泣著投入她的懷里。
“鳳儀,可能的話去找個人來愛,不是叫你隨隨便便付出感情,而是要你認真地去尋覓一段愛情。有時候,愛情會改變你很多事。”
尹鳳儀從姑姑的杯里抬起頭!皭矍橐苍浉淖冞^你嗎?”
尹衣的眸光閃了閃。“嗯?這……”
此時,另一個嗓音插了進來!霸瓉砟氵知道自己是尹家人!
一聽見這個聲音,尹鳳儀連忙伸手拭淚,板起臉孔武裝自己,仰頭迎視迎面而來的尹則釋,她俏臉上的桀驚不馴讓一旁的尹衣不由得暗自嘆息。
尹則釋,分部掌權者之一,盡管已經步入中年,仍舊保持著精壯英挺的體態。已經“高齡”四十五歲的他,早過了適婚年齡卻遲遲沒有結婚,尹鳳儀曾經聽說過他的不婚,其實是為了等待一個女人……哼,笑話,她才不相信他會這么癡情呢!
敵人,她的敵人上場了。在尹家人的面前,尹鳳儀絕對不讓自己有顯露出半點怯懦的機會。
“我還以為所有分部的老頭子都已經坐在里面等我們了!彼浜咧鴼。
一身西裝筆挺的尹則釋沒有理會她,銳利的目光反而先落在一旁沉默的尹衣身上,半晌后才緩緩移開!澳氵@番話聽起來倒像是總部掌權人的口氣!
“我……”她想開口反駁卻被打斷。
“想在我面前端架子,就先讓我看看早該成為總部掌權人的你,盡到應有的職責和表現風范!”
尹衣柔聲地出面緩頰!按蠹叶荚诶镱^等著,我們先進去吧!
誰知尹則釋卻越說越激動!澳阆胱屇愎霉脿奚嗑?你現在的恣意而為全是因為她默默承接了你的職責!你有身為鈴靈堂總部掌權人的自覺嗎?你……”
“夠了!”尹衣突然低斥!皠e再說了!
“衣衣,你!”
衣衣?尹鳳儀狐疑地抬起螓首凝視姑姑和尹則釋。
“我是說尹衣……你不該再這樣縱容她!”尹則釋慌忙改口。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币侣氏却蜷_門扉跨了進去。
“你聽我說……”尹則釋立刻跟上。
看著他們兩人越過自己面前,尹鳳儀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漏失了什么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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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醫院的高級病房里籠罩著愁云慘霧的氣氛,這間專屬于總裁裴曜的獨子裴若謙的病房外,擺滿了各界探病送來的鮮花,相形之下躺在病床上因車禍陷入重度昏迷的裴若謙,就顯得枯槁而憔悴。
“曜,你說我們的兒子什么時候會醒?”裴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坐在病床旁。
裴曜被哭得煩了,霍地站起身!皠e哭了行不行?你已經哭了快一個月了!”
“我寶貝兒子昏迷了一個月,我當然也哭了一個月!”
“你!”他為之氣結。
“哥,嫂嫂現在心情很差,你就別跟她斗氣了!迸彡椎拿妹门岱曳忌锨鞍矒。
一聽見小姑的聲音,裴夫人當場怒從中來!胺曳,當初你哥哥把這間大醫院交給你管理,可是你到底在做什么?竟然連我兒子昏迷的原因都找不出來!你倒是回答我啊,你經營的是什么醫院,你手底下到底請了什么庸醫!”
“嫂嫂,我……”
一旁裴芬芳的兒子沈哲看不下去,站出來替自己的母親說話!熬藡,你不應該這樣一味的責怪我媽。她為了若謙哥已經好一陣子沒吃好、沒睡好……”
為了這一件事,母親這院長還不眠不休召集醫學界各方精英組成龐大的醫師團隊,只為想讓若謙哥醒來啊。
“是嗎?她對我兒子真有這么真心付出嗎?”裴夫人拭去淚!皠e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母子倆擔心若謙這一趟從維也納回來,會搶走醫院的經營權,所以對他百般忌憚!”
裴芬芳的臉色因為這番話一陣青一陣白!吧┥,你!”
“好了,別吵了!”裴曜低斥。“不準你們在我兒子面前吵吵鬧鬧的!
“曜,可是他們……”
“你別說了,還不快回家熬些雞湯來給若謙補一補!”吼完自己的老婆,裴曜的目光接著轉向妹妹!胺曳迹糁t是我最重要的兒子,日后我的一切全部都是他的,希望你記住這一點!
“舅舅!鄙蛘芸绯鲆徊!澳敲慈糁t哥的意愿呢?你有沒有替他想過?若謙哥他本來是一位優秀的鋼琴家,在維也納備受音樂界的重視與肯定,可是你卻強硬的逼他離開音樂和鋼琴,回來臺灣接掌你的事業。”
“你到底想說什么?”
盡管心中懾于裴曜的氣勢,但沈哲仍鼓起勇氣,選擇替自己崇拜的裴若謙說話!安恢谰司四阌袥]有想過?若謙哥的昏迷始終查不出任何原因,或許就是因為他自己根本不想清醒。”他是醫生,此種狀況他并非沒見過。
往往知道一張開眼便得面對現實的世界,在潛意識里,許多人仍是寧可選擇逃避。
從小,他和裴若謙的感情就有如親手足般要好,當然裴若謙的心思他也最明白。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裴曜的怒吼駭得裴芬芳頻頻拉扯兒子的衣袖!安灰f了,阿哲,不要再……”
“媽,我要說,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關心過若謙哥的感受!舅舅,我知道你事業龐大,需要一個接掌的人選,但是你也必須考慮到若謙哥的意愿,他最摯愛的是音樂和鋼琴,那是他的驕傲與動力來源。”這也是他當初遠赴維也納進修的主因。
“哼!”裴夫人蔑哼。“說穿了,你是不是想說我們家若謙不適合接掌裴氏企業,你才適合?”
“不!我沈哲從頭到尾沒有想過要涉足裴氏龐大的產業,不可否認我母親曾經這么跟我提議過,但是我只想做個行醫救人的醫生,金錢對我來說,足夠生活溫飽就滿足了!
“嗟,說的比唱的好聽!”裴夫人無視他嚴肅的眼神冷哼著。
“舅媽,隨你信不信我,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舅舅,這是我們醫師團隊針對若謙哥所做的醫療報告,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等你仔細閱讀過之后,你會發現若謙哥的長期昏迷根本毫無道理!”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他,沈哲昂首闊步、一身傲氣的開門離去。
病房里裴曜瞪著手里的醫療報告,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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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發現裴若謙就飄浮在這間高級病房里。
是呵,他真蠢,有誰能看得見他呢?尹鳳儀又不在這里。
他趁著她在宴會廳里的空檔溜出大飯店,心中才想著想見父母一眼,沒想到下一秒鐘便發覺自己已經在裴氏醫院里,是他昏迷的地方也是他的肉體停留的地方。
裴若謙從當初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一縷靈魂,到后來想起了自己的一切,他知道只要來到這里就能看見自己的親人。
當然他也想起身為維也納交響樂團首席鋼琴家的自己,是怎么被父親逼回臺灣,被迫放棄他最摯愛的音樂與鋼琴,然后在下飛機返家的途中遇上連環車禍……
聽見了沈哲替自己仗義執言,裴若謙的胸臆漲滿激動!然而在看見父親黯然的背影和母親撲簌落淚的畫面,他卻又沉靜下來,思緒低蕩。
沒來由的,他突然好想看見尹鳳儀!想見她,一定要見到她!
不假思索地,他飄出了高級病房……在遲疑地回頭瞥視父母的背影一眼后,嘆口氣才離開裴氏醫院飄回到大飯店。
她,是此刻裴若謙心中唯一的港灣,也是他直覺想棲靠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