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放棄了嗎?
他是想,但恐怕“上面”不會允許他落跑。
然而,在經過機場事件和馬汀及任飛的誓言之后,他決定采取成功機會比較大的做法——呃,當然也是比較安全的方法。
在征得“上面”的諒解而取得一年的期限之后,安德森和普特尼、馬汀、任飛經過再三研究討論,決定把目標集中在憐憐身上,他們認為,既然黑圣倫這么的恐怖,那么要除去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憐憐;雖然他們尚未能證實憐憐即是黑圣倫的弱點,但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他們并不是想劫持憐憐以威脅黑圣倫,這種做法并不甚妥當。想想,要是黑圣倫一時火起而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毀滅行為,誰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最妥當、最安全、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憐憐去殺他。
當然,說服憐憐需要時間以及機會。黑圣倫與他妻子幾乎是形影不離,唯一分開的可能就是在她生產時了。只有在他們分開時才有機會說服憐憐,告訴她必須除去她的丈夫,這個世界才會安全無慮。
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工作,她雖然稍嫌幼稚了些,但也不是世紀大白癡。莫名其妙蹦出個人叫她去宰了她的枕邊人,她要是真這么信了,恐怕就算她愿意,他們也不放心讓她去干。搞砸了是一回事,怕打草驚蛇惹毛了黑圣倫才叫麻煩。
他們去找憐憐的父母,這種拯救世界的大事,他們應該樂于幫忙才是,而由憐憐的至親來說服她該是最有力量的了。但是,大大出平他們意料之外的,沈家兩老不假思索立刻一口回絕。
“我們不會叫憐憐去做這種事,”沈父態度堅決地說。“你們也不應該傷害他!
任飛驚詫地望著兩老。
“為什么?難道你們不怕他傷害你女兒嗎?他是一個很……!
“不管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們只知道不應該去傷害他。”沈母口氣強硬地打斷任飛的話!岸宜^不會傷害憐憐的!
任飛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們。
“我不懂,你們怎么可以如此斷定他不會傷害令媛?難道是因為他幫了你們……!
沈父沉下臉、怒喝道:“請你出去!我們不需要承受你的侮辱!”
“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任飛忙擺下低姿態!爸辽僬埬銈兏嬖V我為什么,你們為什么能夠那么篤定他不會傷害令媛?”
沈家兩老對視一眼,沈母才猶豫地看著任飛。
“你是個年輕人,又是喝洋墨水長大的,有一些事你可能不能理解,就算我……!
腦筋一轉,任飛大概能猜測到他們要說的可能是有關迷信之事。不管如何,先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說,這樣才好對癥下藥。
于是他忙接道:“可我還是個中國人啊,就算我不一定信,還是能理解嘛!
沈母又遲疑了好半晌,才娓娓述說出當年帶憐憐去拜訪高人之事。末尾,她又補充強調道:“一切就如那位高人所說的實現了,或許你正在心里偷笑,但是我們身受者的感受之深絕非你能了解的!
“我們夫妻倆一直牢牢記住當年那位高人最后所說的話,”沈父回憶道:“他說:要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你。這是他對憐憐說的,他最后更是一再的警告憐憐絕對不可以傷害他!
“你瞧,”沈母說:“當年那位高人早就預測到會有人要求憐憐傷害他了!
任飛怔楞地瞧著他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不要說兩老態度如此堅定不移,即使是他,都有些動搖了。
于是,安德森只能宣布放棄沈家兩老。為今之計,他們只能盡量收集資料,然后等待,等待時機來臨。
但是,為什么沒有人考慮到他的孩子是不是會和他一樣可怕呢?
或許,他們認為世界上出了那么一個怪胎已是絕無僅有了,希特勒就那么一個,也沒見他的子女有多厲害。所以,最重要的還是毀了那個魔鬼。
由他的妻子下手!
※※※
所有生產過的女人都知道,頭胎生產最辛苦,多胞胎生產更可憐。
但是憐憐的生產過程簡直是可笑夸張之至!除了肚子強烈的收縮緊繃感,她并沒有感到什么特別的痛楚。
所以當第一個寶寶掉在黑圣倫手上時,她才知道時候到了,當時,他們在看電視。
憐憐茫然地看著從她兩腿間滑出來的“東西”。
莫森躍跌撞撞的沖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黑圣倫則把手伸直,盡量讓手中的“東西”遠離自己,嘴里咕噥著:“天殺的,這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個寶寶由海奇接住,第三個總算是在救護車上由救護人員接生。
那是三個很怪異的寶寶,兩男一女,同樣都擁有與父親一樣的翡翠綠眼睛,男孩和父親一般美得驚人,女孩則和母親一樣惹人憐惜。
說他們怪異,是因為他們從出生后就未曾哭過半聲。他們會睜著大眼睛看人,但就是不哭,餓了不哭,尿布濕了不哭,甚至打他們都不哭。
女孩也不哭,但是她的眼淚老是噙在眼眶中轉呀轉的,那種委屈可憐十足的模樣,幾乎要挖去照顧她的護士小姐們的心。
而且,他們也不喝奶,母奶、牛奶、羊奶、脫脂奶……全都試過了,但他們就是不喝。
黑圣倫沉著臉輪流看著三個和他對望的小鬼。
“去準備游艇!
海奇應聲離去。
“怎么辦?他們會餓死的!”憐憐躺在病床上望著病房一邊的三張嬰兒床和背對她的黑圣倫,臉上是濃濃的憂慮和焦急。
黑圣倫冷哼一聲。“不會餓死的!
“可是他們都不……!
“他們不喝奶,”黑圣倫轉過身來面對憐憐。“他們只喝一種水果的汁液,那種水果只生長在我所居住的島上!
“真的?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就是喝那種水果汁液長大的!
“!”
“而且,”黑圣倫平板地說:“他們也會擁有和我一樣的能力。”
“嘎?”
他側首看看女孩!盎蛟S女孩的能力會有點不同。”
“咦?”
他回過頭。
“我會叫海奇先把小鬼送回島上,島上自會有人照顧他們,等醫生準你出院了,我們再回島上!
“可是……,”憐憐不舍的吸了吸鼻子!昂冒!笨偛荒茏尯⒆羽I死吧?
黑圣倫把嬰兒床推到她床邊。
“多看一眼吧,待會兒海奇就會來帶他們走了。反正一個月之后你就可以再看見他們了,我不準你難過。”
老套!他不準?憐憐白他一眼,隨即把視線投注在孩子身上,不想把精神浪費在大冰塊身上。
“把老大抱給我!
“哪一個?”
“那有像你這種父親的,連自己的兒子都分不清!”憐憐嬌嗔道。
黑圣倫瞇眼瞧著那兩個一模一樣、似乎正在嘲笑他的娃娃。
“那個啦,”憐憐指指最右邊的嬰兒床,“快點,抱給我啦!”
黑圣倫以僵硬笨拙的動作,把寶寶“拿”起來遞給憐憐。
憐憐歡天喜地的抱著寶寶親個不停!昂闷拎!”
黑圣倫不悅地瞪著妻子親吻“別的男人”。
“我們該給他們取名字了吧?”
該死!我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這種麻煩!黑圣倫厭煩地想著。
“快點嘛!在海奇帶他們離開之前,我要親口告訴寶寶他們的名字!
黑圣倫合上眼忍耐。
※※※
他們在醫院守了一個多禮拜,發現即使是在醫院里,黑圣倫也都守在妻子身邊,就算是晚上,他們也不知道黑圣倫什么時候才會離開,他們常常是在早上看到黑圣倫來醫院時,才發現原來黑圣倫昨晚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醫院了,而他們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媽的,那魔鬼也能化成煙嗎?”馬汀喃喃道。
任飛微微一顫。
“沒辦法,我們不能太靠近,免得像上次一樣被發現了!卑驳律乘麄円谎!案魑,沒多少時間了,找問過大夫,他說再過幾天沈憐憐就要出院了!
“大夫不是說她出院后最好再休養半個月嗎?”馬汀問。
“是啊,出院后還有半個月,到時候你去他家想辦法!卑驳律爸S道。
“啊,”馬汀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沒多少時間了!
普特尼忍著笑,“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嗯……,”安德森沉吟著!拔蚁胛覀冞是得借助一點外力,小心一點別讓他們知道詳情就是了。普特尼,想辦法調兩個精明一點……嗯,還要好看一點的探員過來,兩個最好長得很相像,然后……!
萊爾是醫院的新護工,才剛來兩天,但他頭一天就表明要追婦產科病房的晚班護士露西兒,所以連著兩個晚上都看到他陪著露西兒守夜,也沒人感到奇怪。當然第三天晚上仍然看到他時,人們也只是覺得他似乎挺認真的而已。
露西兒一邊整理巡房紀錄一邊和萊爾閑聊。
“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又要陪我,這樣支持得住嗎?”
神秘的偷笑了笑,萊爾拉張椅子反坐。
“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就不必那么辛苦了啊!
露西兒瞟他一眼。
“你想得美!這樣就想當我的男朋友,我的男朋友早就一大籮筐了,哪還輪得到你!”
萊爾聳聳肩。“那我只好繼續奮斗嘍!”
露西兒起身到后面抽屜里尋找還未歸檔的病例表中是否有已出院者的,準備將它找出來歸檔,邊還說道:“想當我的男朋友不是那么簡單的,多想點點子吧!”
走廊尾端的病房門突然開啟,一條頎長人影緩步往太平梯走去。萊爾雙眼一亮,立即起身來到走廊,親眼看著人影消失在太平門后。
露西兒一回身就看到萊爾不知何時突然跑到走廊中間看著太平門方向。
“怎么了?”
“呃,”萊爾隨口應道:“呃,我要去方便一下!
萊爾匆匆來到男化妝室里取出行動電話。
“我是萊爾,目標離開了!彼屑汃雎犃艘粫䞍河终f:“知道了,我會設法把她騙開讓你們進來,不過你們最多只有一個鐘頭,她們巡房時間是很固定的,你們要把握時間……好,你們五分鐘后就可以進來了。”他收好電話后略微思索一下便出去了,不久,便看見露西兒往休息室走去。同時,四條人影倏然出現在太平門口,隨即又無聲無息地閃入走廊尾端的病房內。
黑圣倫一出房門,裝睡的憐憐立即坐起來打開床頭燈,再翻出枕頭下茱麗,嘉伍德的浪漫小說津津有味地看著。
當房門開啟時,她還以為是巡房的護士小姐來了。
結果,卻愕然看到四個男人接連閃進來,其中一個還是她見過一面的任飛。
“任飛!你們……要干什么?”憐憐詫異地叫道。
看到憐憐還醒著,四個男人比她還驚訝,但畢竟是久經風浪的人物,安德森立即推推任飛,任飛也隨之醒悟上前招呼。
“沈小姐,請你不要害怕,我們沒有惡意,只想和你談一談而已。”
憐憐困惑地望著他們。
“我沒有害怕,只是很奇怪,我又不認識他們!
她抬手指著另外三個人!案阋膊皇欤惺裁词轮匾阶屇銈內胍箒碚椅艺?白天不是很方便嗎?”
“這……”任飛猶豫了一下。“你丈夫他……好像不太喜歡……。”
“喔,”憐憐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我老公啊,他那人就是那樣,有很多人都怕他。其實只要不去惹他就什么事也沒有,不過……!彼π,“我了解,我了解!
“你能了解是最好的了!比物w側首看看安德森。
“沈小姐,”他回過頭來。“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可以啊,我也很好奇你們到底有什么事非找我談不可!
“好,那么,我想我最好先介紹一下每個人的身分,”其他三人慢慢聚攏過來,“然后,或許我將要告訴你的事很令人難以置信,但是我希望你能先仔細聽完再提出疑問,這樣可以嗎?”任飛謹慎地說。
四個男人嚴肅凝重的神情,令憐憐也不由蹙了蹙眉。
“好,我答應先聽你們說完再提出疑問。”
接下來的半個多鐘頭,任飛把事情盡量詳盡地向憐憐解說清楚;而憐憐的臉色也隨之而變幻連連,驚疑不定時時在她雙眸中閃現。
任飛說完之后,幾乎過了五分鐘之久,憐憐才遲疑地開口:
“你們……是……是情報探員?”
任飛點點頭。
“我老公是……”憐憐吞了口口水!啊植捞焓?”
任飛再次點頭。
憐憐又呆楞了五分鐘才又找回她的聲音——
“我想……他只是威脅而已,并沒有真的……造成任何傷害吧?”
安德森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她膝上。
憐憐看著文件袋,“這是什么?”
“你先打開來看看!比物w說。
憐憐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打開文件袋取出里面的照片、文件報告,第一張照片一映入瞳孔,憐憐立即驚呼:
“天哪!怎么會這樣?!”
一直到憐憐幾乎看完所有的照片,任飛才開口說道:
“記得威尼斯馬可孛羅機場嗎?記得他在那邊曾經做過什么事嗎?這就是他所造成的!彼钢掌。“你還能說他沒造成任何傷害嗎?”
憐憐全身一震!她抓著手中的照片良久才緩緩抬起頭,眼眶凝聚了滿滿的淚水。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彼橐宦暋
“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任飛皺眉。她在說什么?
“你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是他……!
“不,你不了解,”她硬咽著,“那是我的錯,是我把他給惹火了……雖然他是真的很蠻橫霸道,但只要你不去惹火他他就不會怎么樣。機場那次,是我惹火了他,他真的很生氣才會那樣的,你們不能怪他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任飛錯愕地瞪著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從進來后就不曾出過聲的其他三人也懷疑地看著他們兩個,他們都聽不懂那兩個人后來到底在講些什么,當然憐憐會哭應該是很正常的,但為什么任飛的神情會那么意外呢?
安德森碰碰任飛。
“怎么回事?她到底說了什么?”
任飛仍然瞪著憐憐。
“她說機場事件是她的錯,不能怪她丈夫。”
“嘎?”安德森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也有那種可怕的魔力?不會吧?
“她說是她惹他生氣,他才會大發雷霆搞成那樣,所以是她的錯。”
安德森不高興地沉下了臉。
“她在胡說些什么!”
“我沒有胡說!”憐憐抗議道,用英文。
“你會說英文?”四個人一起失聲叫道。
憐憐抽噎地點點頭。
“我講得不太好,所以我就不講?墒侵灰悴灰f得太快,我大概都聽得懂!
安德森創下頭一次發愣的紀錄。“怎么會這樣?”
“哈哈!”馬汀自嘲地笑了兩聲之后長嘆一聲。
任飛和普特尼相對苦笑。
憐憐擦擦眼淚。
“我說的是真的,那次的事件完全要怪我,不能怪我老公,所以,”她深吸一口氣,“告訴我,我要坐牢嗎?還是要我賠償?沒關系,盡管告訴我,不管怎么樣我都心甘情愿,是我的錯就該我負責,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四個人面面相覷。
事情會變成這種狀況實在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她說的沒錯,過往以來,恐怖天使除了威脅以外,并無真正造成任何災害,因為被威脅的人一開始就怕了他,沒人敢去違逆他的意愿,而唯一的一次傷害,也是他們掌握在手中最大的罪惡理由,責任居然被她給攬了去,這算什么跟什么嘛!
她要負責?她能負責什么?“上面”要的又不是她,就算逮著了她,除了平添更多的麻煩以外,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
無論如何,他們要的不是她,是她老公,而唯一有機會毀滅他的只有他老婆,所以,他們非得說服她不可!
“沈小姐……”安德森剛開口就被打斷。
“我老公姓黑,”憐憐不高興地說。
安德森愣了一下。“喔,當然,當然,呃,黑夫人!
“什么事?”憐憐眨著兩只大眼睛無助地望著他。
“是不是要告訴我要坐幾年牢?”
“嘎?不是,不是!”安德森忙道。老天!她看起來真的很無辜。
憐憐點點頭。“那么就是賠償了?”
“啊!也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憐憐問!澳銈儽M管說,我一定會負起我該負的責任。”小小的臉上是一片肅穆認真。“呃……”安德森突然感到有點不安。叫這么個柔弱女孩去擔負起這么重大的責任,何況要求她下手的對象又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爸爸,這……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他望向其他三人,也看到同樣明顯的不安與退縮,他知道看到他們的同時也看到了自己。他暗暗嘆息!看樣子,還是只能由他自己來擔任這項齷齪的任務了。
安德森看著憐憐那張仿佛所有委屈她都會認命的往肚里吞的可憐小臉蛋,幾乎想放棄這個任務逃出門去。
但是……,他能嗎?
他咬咬牙,心一狠,“我們要你殺了他!”
憐憐蹙眉。
“對不起,我沒聽清楚,請你說慢一點好嗎?我好像聽……呃,麻煩你再說一次。”
安德森閉上眼,“我們要你……殺、了、他!”
憐憐錯愕地張大了嘴,隨即又合上,低頭思索著。
沒有驚叫?沒有哭求?四個人互相在對方臉上尋找答案。她怎么了?嚇呆了嗎?
許久之后,憐憐才抬起頭,臉上是一片壯士就義般的決絕神色。
“我明白了,這是我該付的賠償!彼喊合掳!澳銈兿率职,我絕不會反抗,最好快一點,待會兒護士就要來巡房了,要是……。”
“等等,等等!”安德森有點昏頭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澳愕降自谡f些什么?”
憐憐眨眨眼。
“你們不是叫我殺了罪魁禍首嗎?不就是讓我自殺嗎?可是我自己下不了手啊,不能麻煩你們幫……!
“STOP!”安德森大吼一聲。
憐憐住了嘴,疑惑地望著他。
安德森則望著其他三人苦笑!疤炷,這真是我從事探員工作以來最困難的一個任務!”
“不是這樣嗎?”憐憐喃喃道。
安德森回頭凝望她半晌!昂诜蛉耍覀儭窍M恪M恪。”
“嗯,嗯,說下去!
安德森長長嘆一口氣!跋M銡⒘四阏煞颉!
“那?”憐憐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皻⒘宋依瞎?”
安德森點點頭。
“為什么?”憐憐不高興地問。
為什么?天!她居然問我為什么!安德森頭痛得揉著太陽穴!昂诜蛉,你丈夫是個危險人物……!
“可是他沒有真正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來啊!”憐憐反駁。
“威尼斯……。”
憐憐不耐煩地揮揮手。
“我說過那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我!”
“可是造成那種結果的是他!
“起因是我!”
安德森耐著性子說:“黑夫人,請你講理一點!
“講理?”憐憐挑挑眉,“我是在跟你講理!”
“黑夫人……!
“這么簡單的道理,隨便想一想就知道了嘛!你瞧,要是你們‘老大’讓你去暗殺某某人,人家家屬要怪誰?當然是怪出主意的罪魁禍首嘛,你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睉z憐理直氣壯地說!八試D,雖然結果是我老公造成的,但是始作俑者是我,你們不找我找他干什么!”
安德森一時語塞,無助地轉向其他三人求救,然而另外那三位更是茫然以對,一點忙也幫不上。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門把扭動的細微聲響。
巡房!
四個人迅速閃入浴室,并微開口條門縫偷窺著。閑聊幾句后,護士隨即離去,而他們也跟著出來了,憐憐望著他們若有所思。
安德森清清喉嚨!昂诜蛉,我想……!
“什么也不用想!”憐憐態度強硬地說:“我寧愿死也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我老公的事!”
安德森盯著她,她堅決地回視。
寧死不肯嗎?那就只有……。
“那好吧,”安德森突然說道:“既然是這樣,我們就只能放棄了,但是,為了讓我們能給我們上頭一個交代,我希望能和你丈夫當面談一談,可以嗎?”
憐憐訝異地看著他,似乎很奇怪他為什么就這樣突然的放棄了。但是只要他肯放棄傷害黑圣倫,其它什么都好商量。
“談一談?談什么呢?他不太愛和人說話的!
“至少要讓我相信他真的不會隨意傷人吧?是你說的,只要不去惹他,他就不會亂來,我不能要求得到他的親口保證嗎?”
憐憐想了想!昂冒,我會跟他講,讓他……。”
“不行!”安德森脫口道。“絕不能讓他知道!
憐憐狐疑地睇著他的失態。
“為什么?”
安德森立刻警覺自己的錯誤!斑溃斎宦,要是讓他知道我們要跟他談,他會肯嗎?我想夫人應該比我們更了解他的個性才對,如果讓他知道我們想和他談談,說不定他反而閃得遠遠的,我們還能有機會和他談嗎?”
“也對!彼。
安德森一邊觀察著憐憐的臉色一邊繼續說道:
“所以,最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帶來和我們見面,到時候你只要堅持不離開,我相信他也會陪你留著,這樣我們不是就有機會和他談了嗎?”
憐憐點點頭。
“你想得很周到。”
“他或許還是不想和我們說話,但是只要夫人磨一磨他,讓他給我們一個保證,這樣不但我們可以回去向上頭覆命,而且你也不用再擔心上頭會另外派人來傷害你丈夫了!
“嗯,好吧,那就這樣!痹拕偮,隨即又瞪著安德森,憐憐問:“保證不傷他?”
“呃……,”安德森咳了咳。“當然,當然!”
憐憐滿意地頷首!澳恰乙前才藕昧,要如何和你們聯絡?”
“夫人只要……!
※※※
“為什么是今天?為什么是在這里?”
安德森檢查著兩支手槍,他可不希望在這緊要關頭,武器會有任何狀況發生。
“沒辦法,我也不喜歡,但這是她安排的。她說今天她出院,一切都很混亂,他的警覺心會被分散掉,而且,在這病房里是他絕對想不到會有任何事發生的地點,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我們才能見得到他。”
任飛盯著安德森在手槍上裝上滅音器。
“誰動手?我先聲明,我的槍法一向爛得很!”
普特尼也盯著兩支看起來似乎使用過很久的手槍。
“為什么只有兩支?”
支德森拿起槍來比了比。
“總不能讓他一見面就有所警覺吧?所以要有兩個在前面遮掩,另外兩個在后面動手。”
“她呢?”任飛又問。
“誰?”安德森抬頭看他。“你是說他妻子?”
任飛緊盯著安德森的眼睛!拔曳磳λ!她是無辜的!
安德森還未出聲,普特尼也開口說:“我也是,我們騙了她,又在她面前殺了她丈夫。這已經很過分了,如果再想傷她,簡直比她丈夫還像個魔鬼!”
馬汀沒說話,但他的雙眼警告地凝在安德森臉上。
安德森輪流看過他們三人才慢吞吞地說:“我有說過要傷害她嗎?”
“‘不小心’也不行!”任飛強調。
安德森苦笑著搖搖頭。
“你們以為我是怎樣的人?冷酷無情的殺手嗎?你們下不了手,難道我就下得了手嗎?她的模樣……我想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下得了手。其實,如果不是告訴自己,這是在幫她脫離那個惡魔的手掌,我也狠不下那個心來欺騙她!
馬汀伸手取過一支滅音槍。
“我來,我的槍法好,我會小心避免誤傷到她!
安德森點點頭,放好另一支滅音槍。
“那就由任飛和普特尼負責在前面作掩護。”
“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有,非常重要的一點!卑驳律髦氐卣f:“千萬不能暴露身分。上頭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有關于恐怖天使和暗殺的事,全都要隱藏在臺面下,他們要在世人全部不知曉的情況下解決掉恐怖天使!
“了解了,現在,我只想再問一件事。”
“什么事?”
“我們到底還要在這間浴室里待多久?”馬汀坐在馬桶上喃喃問道,“我全身都已經沾滿除臭劑的味道了。”
※※※
辦完出院手續后,憐憐又拉著黑圣倫往病房走去。
“那本書是我最喜歡的,我非拿回來不可。”海奇和莫森尾隨在后。
黑圣倫瞟她一眼。
“我另外買一本給你!
“不行!我就要那本!”憐憐固執地說,“那本是很有紀念價值的,我在生頭一胎時看的小說,怎么樣都得留著!”
頭一胎?她還想生?黑圣倫眉峰聚攏,后面兩人偷笑。
他們來到病房門口,她打開門拉他進去,黑圣倫蹙眉看著她回身關上門。
“你關門干什么?”
憐憐向浴室門縫中的眼睛使一使眼色。
“老公,有人想和你談一下!
“你在搞什么……!
黑圣倫瞇眼注視著從浴室中魚貫而出的四個男人。
憐憐雙手緊抱住他的右手臂。
“老公,不要生氣、他們是政府人員,他們只是想跟你談一下而已!”
站在前面的兩個男人掀開西裝外套回身繞了一圈表示他們沒有武裝。
憐憐仔細注意著黑圣倫的臉色,深恐他又在一怒之下闖出什么禍事來。
“老公,你聽我說,他們只是希望能夠得到你的保證,保證不會做出任何傷害!
前面兩個男人掀開的西裝外套突然多出兩個小洞。
同時,黑圣倫的身軀震了兩震,雙眸中綠光倏亮,左手霍地往前虛空一抓,幾聲悶哼和撞擊聲傳來。憐憐訝然轉頭,赫然見到四個男人仿佛被某只無形的巨手凌空抓到天花板上,而且似乎快要窒息般的啊啊直喘。
“不要!老公,不要啊!”憐憐驚叫!八麄儧]有惡意。∷麄冎皇且務劧,老公……!”
狂怒暴戾的神情依然。
“求求你!老公,放了他們吧,他們沒有惡意。
黑圣倫臉頰微微抽搐,禁不住悶咳兩聲,接著憐憐便驚恐萬分的看見鮮紅的血從他緊抿的嘴角溢出來。
“老公!你怎么了?老公,你怎么會……!”憐憐幾乎窒息地瞪著手中從黑圣倫胸前摸到的血,“天!你在流血!海奇!海奇!快來!救命啊!來人!殺人啊!救命啊……!”
又是數聲悶咳,更多的血溢出,綠光逐漸黯淡,身軀也隨之搖晃不定,但黑圣倫的左手始終沒有放下,天花板上的四個人也依然掙扎不已。
海奇,莫森沖進來,雙眸一合,黑圣倫的左手虛軟的垂下,天花板上的四個人同時掉落下來。
海奇、莫森護著倒地的主人,憐憐顫抖的手指著四個在地上痛苦喘息的人對聽到救命聲跑進來的護士、醫生和警衛哭叫著:
“是他們!是他們殺了我丈夫!他們殺了我丈夫!”
苦干無法據實說出身分,安德森四人被抓到警局關了三天,萊爾和他的同伴也在行動前被他送回美國而無法及時加以援助,他們只能透過美國大使間接聯絡上該負責的人。
當他們終于凄慘落魄的被放出來后,便直接到醫院去查問情況,查問經過并不是很順利,不,簡直是灰頭土臉!每一位護士小姐都用怨恨已極的眼光瞪視他們,她們臉上都清清楚楚寫明了對竟敢傷害她們心目中天使的兇手的懷恨。
最后終于從為黑圣倫開刀取出子彈的醫生嘴里聽到他們想要了解的消息,然而得知確實狀況卻使得他們更為沮喪,還有惶恐害怕!
黑圣倫在剛開完刀移入加護病房后沒多久就不見了。
天啊!這下子他們真是闖大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