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湯雯棱微笑拿起。
是他。
才喂了一聲,眼角余光就瞄到有人進到辦公室,并隨手帶上門。
是雷嘉慶!
“你還在忙?”他溫柔的聲音傳來。
湯雯棱輕輕嗯了一聲,戒備的望著雷嘉慶走到她的面前,“我等會打給你,好嗎?”他渾身透出一股邪惡的氣息,湯雯棱只想趕快掛掉電話,要李秘書進來。
但是這不能讓易霽浪知道,他會怒不可抑的直接沖來。然后
她一向反對用黑道的方式來處理事情,再說事務所里人來人往,諒雷嘉慶也要不出什么花招來。
湯雯棱語氣里的漫不經心,讓易霽浪沉下聲音。
“你居然要掛我的電話?”聽得出來他極端不悅。
湯雯棱分神跟他解釋:“不!我只是……”來不及說完的話,都消失在雷嘉慶掏出手槍的動作下。
雷嘉慶威脅的指著她的頭。
湯雯棱深吸口氣,緩慢的對著手機說:“我愛你。”然后掛掉電話。
她平靜的面對雷嘉慶,“在這里開槍,你無異在自掘墳墓!
手機再一次的響了,是易霽浪。
雷嘉慶用手槍比比它,“關機!
湯雯棱合作的關掉手機。易霽浪會氣瘋了!希望她還有機會跟他解釋。
她挺起胸膛,“說吧!你要怎樣?”
雷嘉慶的樣子看來有些狼狽,拿著手槍的雙手也微微顫抖著。
湯雯棱知道,只有冷靜才有逃生的機會。
桌上的電話又響了,李秘書的聲音從內線傳進來,“湯律師,易先生一線!
雷嘉慶用槍指著她,粗嘎著聲音說:“我們出去。如果你敢耍花樣,我要外面的人跟著陪葬!”這里人來人往的,的確不是下手的好地方!
在他的虎視眈眈下,湯雯棱沉穩的對著電話說:“我現在在忙,請易先生晚點再打!
雷嘉慶滿意的點頭,將手槍隱入西裝下,然后示意她出去。
李秘書在看到跟在湯雯棱背后出來的雷嘉慶時,嚇了一跳,“你什么時候進去的?喔!一定是我剛剛去洗手間的時候對不對?”
湯雯棱不必回頭也知道那把手槍正抵在她的腰間,她搖頭制止李秘書的質問。辦公室里人那么多,一定得把雷嘉慶帶出去才行。
“我跟雷先生有事出去一下!
李秘書滿臉困惑的看著她,“湯律師,你不是已經推掉他的案子了嗎?”
感覺槍管在腰間用力捅了一下,湯雯棱知道雷嘉慶已經瀕臨瘋狂,她笑笑安撫李秘書,“沒事,我跟雷先生有些私事要談!
“喔!崩蠲貢傻目戳司裎业睦准螒c一眼,關心的說:“沒關系吧?”
湯雯棱微笑搖頭,“沒關系!碧鞎缘盟砭o張的都在冒冷汗了!
“可是你等一下不是還要開庭嗎?”
湯雯棱隨手拿起桌上的紙筆,雷嘉慶戒備的靠近,她側身讓他能看清楚她寫的字,這時候不能再觸怒他了。
雷嘉慶看到她留的只是公事上的交代,點點頭。
湯雯棱把紙條交給李秘書,“如果來不及,請李律師代表出庭,卷宗都在我的桌上!
李秘書將紙條妥善壓在桌上,不放心的再問:“湯律師……沒問題吧?”
雷嘉慶眼里一道殺機讓湯雯棱嚇了一跳,連忙制止克盡職守的她,“沒事,真的沒事!”
李秘書眼睜睜看著,雷嘉慶怪異的貼著湯雯棱走出事務所,總覺得似乎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她搖搖頭坐了下去。
◆ ◆ ◆
她居然敢掛掉他的電話,在說過“我愛你”之后!?
易霽浪錯愕的盯著嘟嘟響的聽筒。
沒有解釋,沒有緣由,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專心的說出那三個字!
易霽浪再次撥過去的電話在接通后被關機,重重的困惑讓他不安,湯雯棱不是情緒化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她突然說出愛語,接著關機?
秘書說她沒空接電話。這太不尋常了,湯雯棱向來條理分明到能夠一心數用,除非出庭,否則沒有理由沒空接電話。
易霽浪抓起外套,大步走到門外。
小其、小胖立刻迎了過來。“老大?”
“到宏裕律師事務所!
他有預感她一定出事了!
小其的良好駕車技術,讓他們在十分鐘之內到達。
易霽浪緊繃的心,在聽到她的秘書說,她剛剛才跟雷嘉慶一起離開時,揪到頂點。
雷嘉慶?他竟然敢劫持他心愛的女人!?
小胖嚷著:“你是豬頭啊!怎么會讓湯律師跟雷嘉慶那個大壞蛋一起走?”
李秘書委屈的解釋:“我怎么知道!湯律師一直說沒問題,再說雷嘉慶一直挨著湯律師,我根本沒有機會偷偷問她發生了什么事!
易霽浪瞇著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如果雷嘉慶敢傷害她,他會把他碎尸萬段!
他轉身大步走出事務所。
易霽浪周身進發的殺氣,讓跟在后面的李秘書囁嚅著問:“嗯……我需不需要報警?”
“不必!我會自己救出她。”他發誓。
一坐上車,等在車上的小其立刻說:
“老大,老太爺的手下剛才打過電話來,他說雷嘉慶押著湯律師開車往山上走!
易霽浪冷著臉,“他們為什么不阻止全都是群飯桶!
“因為他們懷疑雷嘉慶手中有槍,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老太爺已經派人暗中跟上去了!
“跟上去!彼碾p手緊握成拳。雯棱……她現在承受了多大的恐懼?
雷嘉慶必須為這一切付出代價!
望著窗外的倒影,易霽浪的額頭隱隱滲出汗水。從小到大,他經歷過數不清的危險狀況,甚至在談判破裂雙方掏出手槍的情況下,他都不曾皺過眉頭,但是只要一想到此刻雯棱正無助地身陷險境……
天!他恨不得將該死的雷嘉慶碎尸萬段!
蜿蜒的山路仿佛沒有盡頭,從跟蹤在他們后面的手下傳回的消息,是湯雯棱正以不要命的高速,奔馳在往偏僻山頭的路上!
他冷凝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有緊握的拳頭表現出心里的在乎與……恐懼!
是的,就是恐懼。如果今天身陷險地的換作是他,他有信心能夠保自己安然脫險;也許,會為了萬分之一的“萬一”而有些許擔憂,怕再也見不到心愛的她。
可是……現在承擔危險的是她呀!她的驚慌、她的無助,令鐵漢如易霽浪,都忍不住盈滿恐懼!
第一次,不信神的易霽浪開始祈禱。
他愿意學會謙卑,他愿意臣服眾神,只要他的雯棱平安!
◆ ◆ ◆
偷空覷了眼坐在駕駛座旁邊的雷嘉慶,湯雯棱假裝不在意的問:“我們要往哪里去?這條山路我不曾來過!
路越走越偏僻,手機又沒帶出來,她心里的恐懼逐漸升高,但是外表卻不動聲色。
她平凡的世界因為易霽浪,而顯得刺激多譎。
湯雯棱不后悔,相反的,還慶幸是她遭遇這一切,而不是他。她不能想像如果今天易地而處,被挾持的人是易霽浪……天哪!光是想像她就會瘋掉!
湯雯棱努力保持冷靜,為了再見易霽浪一面,她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活命的機會!
雷嘉慶的槍管始終抵在她腰間,除了要她轉彎,對她的問話始終不回答。
他瘋了!湯雯棱心想。單身女子開車總是比較危險,她在椅座下放了個拐杖鎖,手煞車旁邊也有噴霧器。但是她懷疑這些防身用具會快得過子彈。
沒有路了。車子來到山頂,停在空曠的懸崖邊。
“下車!崩准螒c說,槍管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湯雯棱溫順的跟著下車,“嘿!你的手槍不會突然走火吧!”
雷嘉慶不耐煩的說:“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湯雯棱淺笑著對站在對面的他說:“我不認為你會不敢殺我,只是,如果你真的要殺我,就不必這么大費周章的要我開車到這個荒郊野外了。”
“也許我只是圖個方便,畢竟待會殺了你之后,可以直接丟人懸崖,神不知鬼不覺!”
他肯開始說話了,這是好現象!
她云淡風清的說:“你說的也對。不過我不懂,我們之間有這么深的仇恨嗎?上次的手傷我甚至沒有控告你呢!”
雷嘉慶眼中掠過一絲歉疚,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拔覀冎g是沒有多大的仇,不過易霽浪卻逼得我走投無路!”
湯雯棱不經意的發現,在雷嘉慶身后的樹林里隱藏著幾道人影。
救兵到了!是雷伯父派來暗中保護她的手下嗎?
她不著痕跡的向左邊移動兩步。
“你耍什么花樣?”雷嘉慶虎視眈眈的跟著移動,維持跟她面對面的位置。
很好,他已經完全背對樹林了。
湯雯棱雙手一攤指指自己身后,“再后退兩步就是深不可測的懸崖了。我還能玩什么花樣?”
“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雷嘉慶揚揚手中的槍。
湯雯棱點頭,臉上凈是無害的笑,“我不會的,命還在你手上啊!”突然,她看見易霽浪竟然不要命的走出樹林,暴露在毫無屏障的空地中。
天哪!他瘋了!
心里忐忑,嘴里不忘分散雷嘉慶的注意力,“易霽浪做了什么?”
湯雯棱一顆心像要跳出喉嚨,臉上卻神色自若,只用眼尾余光注意易霽浪緩緩接近的舉動。
他真的瘋了!在這個毫無遮蔽的空地上,只要雷嘉慶一回頭他就完了!
瞄到他越來越接近,要不是情況不允許,湯雯棱幾乎想尖叫。
怎么沒人勸勸他,讓他這樣玩命?
“他斷了我的財路,又讓銀行跟我催款,害得建設公司推出的房子成為滯銷戶!”雷嘉慶一說到易霽浪就有氣。
湯雯棱沒敢再偷瞄緩緩靠近的易霽浪,專注地跟雷嘉慶談話。
“可是他不是已經給你一億元了嗎?這么一大筆錢如果你好好運用,應該夠了。”別回頭!千萬別回頭啊!
“呸!那些錢一到手,沈中和就分走了五仟萬,剩下的一半怎么夠我重新出發?就算要潛逃出去都不夠后半輩子用!”
“然后呢?”情況危急,湯雯棱苦口婆心的勸,“你殺了我就有用嗎?如果放了我也許還有路走……”
“放屁!”雷嘉慶嘶吼著:“我已經被逼得無路可逃了!就算要死也要找個墊背的!”
“你……”眼看著易霽浪就在他身后十步遠的地方,湯雯棱嚇得心臟都忘了跳動。
看雷嘉慶似乎想要轉頭,湯雯棱急得大叫:“那你捉我干什么?冤有頭,債有主,是易霽浪整你的,你就應該找他算帳呀!找我做什么?”
雷嘉慶聽了哈哈大笑,“我都調查清楚了,你目前是易霽浪的心頭肉。要接近他談何容易?可是如果傷了你,不就等于狠狠的打了易霽浪一巴掌?哈哈哈!我要他懊惱對我這樣不留余地,我要讓他悔不當初!”
他雙手撐直,將槍管指著湯雯棱,“受死吧!怪只怪你不但不幫我,還姘上了易霽浪那個家伙!”
“慢著!”千鈞一發之際,易霽浪大喝一聲。
雷嘉慶震驚地轉身,迅速退后幾步,將槍口輪流指著他們兩個。
“你居然來了?這樣也好,就讓你們當對同命鴛鴦吧!”
湯雯棱情急之下大喊:“住手!你以為你殺了我們就逃得掉嗎?易霽浪不會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你看清楚,樹林里有許多的人,你只有一把槍,來得及殺光他們全部嗎?”為了阻止他射殺易霽浪,她顧不了那許多了。
雷嘉慶仔細一看,樹林里的確布滿了人,還有幾道金屬反射光——他們也有槍!
他恨恨的說:“反正我沖著這條命不要,至少還有一個人得陪我!”
“我來!”
“我!”
他們兩個同時出聲。
“哈哈哈!”雷嘉慶狂笑,“真有默契啊!你們連死都搶著先去!”
他衡量了一下彼此的位置,他們站的角度太開,他相信只要—扣扳機,立刻就會被埋伏在樹林里的人射成蜂窩,絕對來不及
發出第二槍。
“說吧!誰要死?我就成全誰!
“我!”湯雯棱立即回答,“你一開始鎖定的對象就是我,不是嗎?”
“不!”易霽浪深深的看著她,“冤有頭,債有主,你忘了是誰害得你傾家蕩產嗎?”
湯雯棱拼命搖頭,他眼里的深情像在……訣別!
她急得哭喊著:“不!你不能殺他!”
易霽浪命在旦夕令她的恐懼遠勝于剛才,她在自己面臨危機時可以冷靜,換成是他,她就慌得不知所措。
不能再拖了!易霽浪發現雷嘉慶已經紅了眼,他向他走近一步。
“站住!”雷嘉慶毫不遲疑的拿槍指著他,“再靠近我就開槍了!”
易霽浪不為所動的繼續前進。
砰!
所有人的心都停了半拍。
一顆子彈從他大腿旁邊掠過,劃破了西裝褲,留下一道血痕!
疼痛只讓易霽浪頓了一秒的時間,他堅定的繼續前進。
湯雯棱捂著嘴,巨大的驚駭讓她幾乎昏厥,她牢牢的望著易霽浪,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少看了一眼……
在槍聲響起的瞬間,易霸鵬從樹林里走出來,周圍陸續出現約二十個人,除了易霸鵬和小其、小胖之外,其他人手里都拿著槍,槍口一致朝著雷嘉慶,卻因為易霽浪還在他的槍下而沒有動手。
突如其來的陣仗讓雷嘉慶有了片刻失神,一不小心易霽浪已經走到他面前。猛然驚覺的他,慌亂的再度扣下扳機……
砰!
一切都在電光石火間發生,易霽浪動作迅速的側過身子,左手一記手刀把雷嘉慶的搶劈到地上,右手則利落的掏出手槍頂著他的頭。
饒是他動作飛快,因為距離太近,左手臂還是閃躲不及,讓子彈擦出一道傷口!
雷嘉慶被制伏住了。
湯雯棱顫顫然的走到他面前,傷痛欲絕的看著他手腳上的傷。
狂亂的心痛讓她瀕臨瘋狂!
想都不想地,湯雯棱毫不遲疑的撿起雷嘉慶的槍,冷冷的說:
“你、居、然、敢、傷、害、他!”
然后,在所有人瞠目結舌之下,沒有遲疑地連發兩槍!
手臂一槍、大腿一槍,與易霽浪身上的位置一摸一樣。
雷嘉慶震驚地瞪大眼睛看著一臉寒肅的她,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開槍!事實上,早在腳上中彈的同時,他就嚇到失禁了……
沒再多看雷嘉慶一眼,丟下槍,湯雯棱眼里只有易霽浪。
“你沒事吧?”
她粗緊的聲音里有濃濃的心疼。
易霽浪用完好的手臂攬住恍若隔世的愛人,“沒事,只是擦傷而已!敝x天謝地!幸好她沒事。
其他人蜂擁而至,捉下雷嘉慶。
易霽浪不在意自己的傷,柔聲安慰臉色慘白,卻強裝鎮定的她,“我沒事,真的!”
湯雯棱瞪大眼睛看著別人幫他處理傷口,直到確定子彈確實從旁邊掠過,只留下不要緊的擦燙傷之后,無力承受更多的她,釋然地昏迷在易霽浪的懷抱里。
易霸鵬拍拍他的肩頭,“兒子,看來我這個媳婦比你還狠!要不要勸她接下我的幫派?”冷靜果決、不手軟!確實有黑道大姐的風范。
最重要的是——她愛兒子,很愛很愛!
“謝謝!”易霽浪跟父親道了聲謝,他知道剛剛如果不是父親的人危險地替他爭取重要的幾秒鐘,他毫無生存的把握。
父愛,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終于感受到了。
◆ ◆ ◆
啊……
一陣慘烈的尖叫聲回蕩在漆黑的夜里。
“雯棱,沒事沒事,我在這里!你做惡夢了!”易霽浪溫柔安慰著呆坐在床上的湯雯棱。
無焦距的眼睛顯示她還沒有完全清醒,而蒼白臉上的驚懼依然教人心疼。
易霽浪擁著她,輕聲的說:“都過去了。不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得了我們!
他溫柔低沉的話語安撫了慌怕的湯雯棱,她眨眨眼睛望著周圍。
這里是霽浪的家……霽浪!
湯雯棱連忙審視他身上的傷,“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易霽浪鄭重的搖頭,“你瞧,我這不是包扎好了嗎?別擔心,只是一些皮肉傷罷了!迸滤恍,還揮揮手臂、動動腳,證明行動無虞。
她仔細的觀察,直到確實相信他沒有大礙,才終于松了口氣。然后,昏迷前的意識突然閃進腦!
湯雯棱瞪大雙眼,抓著他的手,“雷嘉慶呢?我殺了他,對不對?”
易霽浪皺眉,“那個敗類,死有余辜!”今天發生的事已經夠她受的了,所以他壓下怒罵雷嘉慶的沖動。
湯雯棱空洞的眼里沒有焦距,嘴里呆傻的重復:“我真的殺了他了?”接著抱頭喊著:“天哪!我居然殺人了!為什么不能冷靜下來?為什么要以暴制暴?為什么要動用私刑?”
“雯棱!你這又是何必呢!”易霽浪輕嘆。
湯雯棱抬起滿是自責的臉,“我是律師啊!竟然知法犯法!”她想了一下,堅定的說:“我要自首!
錯誤已經造成了,她不能容許為惡的人逍遙法外,即使是她自己!
易霽浪箍住她的肩,“你瘋了!那種敗類死不足惜,你居然還要去自首?”
湯雯棱做個深呼吸,失落的冷靜已經回復,“我必須去自首。犯法就應該接受法律制裁,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堅持。”
根深柢固的道德觀念,以及長久以來的正義感,不容許她徇私,就算對象是自己!
“沒有人可以置身于法條之外,包括我自己!膘o下心來想想,當時的情況根本不必要傷害雷嘉慶,會開槍純然是報復心態。
她不后悔開槍,但卻必須接受判決。正義是她一貫的信仰,的不能接受有人踐踏法律。
易霽浪簡直快被她的頑固氣瘋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自首?你打算毀掉自己的前途,還是巴不得入獄?”
他搖晃著她的肩,“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雷嘉慶不過是中了兩槍,沒有生命危險,如果你堅持,我甚至可以大發慈悲的讓人醫治他,不然……以他所做的一切,丟到海里喂魚都太便宜他了!”
“雷嘉慶沒死?”湯雯棱高興的抓著他問:“他真的沒死?我沒殺人?”
“嗯!币嘴V浪沒好氣的點頭。他就料到她一醒來,就會問起那個敗類!
“救救他!好歹是人命一條啊!”明白他有仇報仇的原則,湯雯棱求著。
“即使他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不是由我們論定的,就算是犯人也有人權!”她就是不喜歡他這種蠻橫的黑道作風。
易霽浪也被激出火氣,“你忘了雷嘉慶是怎樣挾持你的嗎?你忘了他想要置我們兩個于死地嗎?”迂腐!氣死他了!
“不管怎么說,動私刑就是不對!臺灣是法治的國家,任何事情都該尋求法律途徑解決!
易霽浪不耐的翻翻白眼,“用法律解決?”他嗤笑,“遇到雷嘉慶那種亡命之徒,你跟他談法律?他要是會怕又何必鋌而走險?”
“那是因為你逼人太甚!”想也不想地,傷人的話就這么出口了。
易霽浪不敢相信的看著她,“你居然說我逼人太甚?這件案子從頭至尾我都是被害者!怎么?難道你的法律只保護弱者?”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湯雯棱知道自己話說的太過,“我不該怪你,只是……只是我真的怪自己沖動!”聲音里滿是沮喪。
唉!易霽浪將她摟進懷里,“我不是要跟你生氣,但是你實在不需要這么自責。像雷嘉慶這種妄想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只射他兩槍已經夠便宜他了。我真的看不出來,我們為什么還要為了這種敗類起爭執!
這就是他們之間格格不入的觀念,也是她最擔心的一點!
與其說她自責開槍傷人,倒不如說她震驚于自己手段的狠絕!才會在見到易霽浪受傷之后,決然的開槍,即使場面已經控制住了。
望著替自己擔心的他,湯雯棱如何說出這份隱憂?
他愛的是剛毅正直的湯律師,不可能是舉著正義當幌子,實則做盡壞事的假好人!
她配不上他啊!
易霽浪始終敢作敢當,縱橫黑白兩道卻無懼人言;而她卻是滿嘴仁義道德,手上卻染有血腥的虛偽小人哪!
義正辭嚴勸人為善的行兇者,較之于堂而皇之的黑道,更令人不齒啊!
看著沉默的湯雯棱,易霽浪深深嘆了一聲。
“我會讓雷嘉慶獲得完善的醫療,甚至可以答應讓他用剩下的錢繼續逍遙,只要他從此不再出現在臺灣。
敢背叛我的人還能活著看太陽,已經是極大的恩賜了。會讓我做出史無前例讓步的原因在你,不要再拿你腦子里那些守舊無用的法律來作基準,也不要再讓我聽到你的自責!
大掌撫上她柔嫩的臉頰,“饒了雷嘉慶,為你。事實上,如果你沒開槍讓他小小受了點傷,現在他應該早就沉人海底,供魚蝦果腹了。雷嘉慶不只不會怪你,相反的,他還該謝謝你讓他有機會繼續呼吸美好的空氣!
湯雯棱的大眼瞪著黑眸里的殘忍邪肆,她知道他是認真的。悲哀的是她沒有立場直率的駁斥他的狂妄。
于是,湯雯棱選擇閉上眼睛,不看不聽不想像!
她心目中的道德在開槍的剎那,由白染成灰色。不再是正義使者的她,卻偏偏對黑道深惡痛絕!走不回原先的理直氣壯,她,該如何定位自己?
她愛易霽浪,很久很久了。從任性妄為的黑道少主,到縱橫黑白兩道的大亨,現在的他不但漂白了不少,更能以自己的正義尺規為原則,不作奸犯科。
但是人在江湖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遇到手下背叛,確實必須有個準則,否則如何服眾?這就是他說雷嘉慶該死的原因吧!
雷嘉慶詐欺在前,挾持她在后,接著又槍傷了霽浪,如果不是他有兩下子,他們可能早就死在雷嘉慶的槍下了!
反觀她呢?
高中時她是模范生,戀上了他這個問題學生;現在他是事業有成的企業家,而她卻淪于誤蹈法網的律師……
造化弄人,何其殘酷!
湯雯棱睜開雙眼,微弱的聲音里有著不容忽視的堅持。
“讓我回家,我需要靜一靜!
她的話激怒了他。易霽浪瞇起眼睛。
這整件事都是雷嘉慶咎由自取,他沒有要他償命已經夠給她面子了,她還要怎樣?
自首?賠上前途?
該死的!
湯雯棱迎向他黑眸底的火花,“我知道你覺得我迂腐,但是我真的必須冷靜想一想,給我一點時間!
她眼里的祈求軟化了他的心,易霽浪再嘆了一聲。
“如果這是你堅持的,好吧!”他不懂她的堅持,卻心疼她的偽裝堅強。
回她家的路上誰也沒說話,氣氛嚴重的沉悶。
直到進了她家大門,她臉上的蒼白讓易霽浪隱隱揪心。
“我留下來?”
湯雯棱感受到他的體貼,仍然輕輕搖頭。
“讓我自己靜一靜,求你。”雖然渴望留下他,但是留下了他跟住在他家有何不同?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她必須冷靜地理清所有的思緒。
易霽浪再度深深的嘆了口氣。他今天晚上嘆的氣,幾乎比過去二十幾年加起來還多!
兩人就這么矗立在她家門口,隔著大門相望。
突然間,易霽浪緊握著拳頭狠狠擊在墻上。
湯雯棱眼里閃過一絲擔憂,然后迅速恢復為無動于衷。
雖然易霽浪怒火滿熾,她卻不擔心,因為他不可能會傷害她的。
對手上傳來的疼痛恍若未覺,易霽浪眼里只有她的疏離。
該死的雷嘉慶!居然孬種到拿女人出氣!
該死的她!明明受夠了今天這一切,卻不肯借他的肩膀來依靠。
他可以果決的處斷事情,偏偏對她的頑固束手無策!
所有的問題都再簡單不過了,在大難不死的今晚,他們應該珍惜彼此,然后火熱的纏綿一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鬧別扭。
望著湯雯棱的黑瞳里傳遞著不服的桀驚訊息,她卻頑強的不為所動。
良久,他終于屈服在她的疲憊眼神之中,不再越雷池一步。
易霽浪緩緩吻上她冰冷的唇,“不要鉆進死胡同里,想想我說過的是非、黑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