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嫂說的沒錯,邯家的人簡直就像藏鏡人一樣,來無影、去無蹤,有時上一分鐘還在客廳閑晃,下一分鐘手機一響,說不到兩句話,就拖著行李趕去機場,說是有重要的事得趕赴國外。
為了邯家人頻繁的跨洲行動,他們甚至擁有兩架專機,來往于各國。初初聽到這樣的事,敏圓不禁驚得目瞪口呆,她沒想到邯家有錢到這種地步。
漸漸的,她習(xí)慣了邯家的生活,也習(xí)慣空無一人的大宅院,只是偶爾還是會覺得周圍沒有一絲人氣,讓她感覺不到家的味道。
她開始學(xué)著打發(fā)自己的時間。
學(xué)開車、學(xué)插花、學(xué)日語,假日還偷偷開著家里那輛無人問津的白色BMW隨處去逛。
這樣的日子雖單調(diào),但一天一天的捱,竟也讓她捱過了六個月。
半年的時間不算短,她不曾后悔當(dāng)初嫁給邯時雍的決定,但內(nèi)心的空洞卻與日俱增,她驚覺自己的生命正在枯萎,卻無力挽回。
直到有一天,她開著車子到淡水一處偏僻的地方,那里民風(fēng)純樸,居民看到她這外來客,沒一個人不停下來跟她問好。
她喜歡這里,尤其是面對海的那間自色平房,她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它。
她要住在這兒,這里才是她的家。
敏圓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她的存折,算算看自己有多少存款。
由于邯家每個月固定會撥二十萬元給她當(dāng)置裝費,而她卻想不出來什么樣的衣服要二十萬元,所以一筆一筆的存下來,現(xiàn)在也存了一百二十萬。
這些錢再加上邯家每個月給她的生活費,又是另一個一百二十萬,總和起來,光是邯家給她的就有兩百四十萬,另外再加上地出嫁前的存款,還有爸媽給她的嫁妝,哇! 她竟然有四百萬的存款耶!
敏圓不知道自己居然這么有錢,開心的捧著數(shù)本存折笑彎了眼。
她馬上驅(qū)車再度前往淡水,跟小屋的主子談價,最后以六百萬定案,敏圓阿莎力的決定拿出四百萬當(dāng)頭期款。
訂了契約,拿到屋子的所有權(quán)狀后,她順便跟銀行貸了兩百萬。
成交的那一天,她足足在那屋子里停留了兩個鐘頭,要不是時至黃昏,她怕邯家的人找不到她,她還打算繼續(xù)待下去。
敏圓回到邯家時,整個人還處在亢奮狀態(tài)。一連好幾天,她都會去她的小屋待上幾個鐘頭,等到傍晚用驅(qū)車回邯家。
剛開始她怕邯家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所以一直不敢逾矩地長時間待在海邊小屋,但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她太看重自己,她有沒有回來,邯家的人根本就沒注意到。
她并不認(rèn)為是邯家的人不關(guān)心她,她已清楚邯家的生活方式;他們太習(xí)慣忙碌的生活,大習(xí)慣家人轉(zhuǎn)眼間就不見,所以他們也拿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她,把她的不見蹤影視為理所當(dāng)然。
了解他們的心態(tài)后,敏圓先是偷偷的在小屋那待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開車回邯家,進(jìn)門時恰巧遇到小姑,活潑愛笑的邯瑾瑩照常跟她問早,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敏圓當(dāng)下感到快樂無比,疾跑回自己的房里后,忍不住又叫又笑。
她知道她終于找到自己的天堂了。
之后,她流連于淡水小屋的日子漸漸增長,有時候三天不回邯家也沒人發(fā)現(xiàn)。
※※※
月底銀行結(jié)帳,來電詢問羽場的會計部門,說有一筆兩百萬的私人債務(wù),不知是否要順便結(jié)清。
因為是私人債務(wù),所以會計部門的人不敢擅作決定,便將案子往上送。這一送,送到了總裁辦公室,因為欠債的人正是總裁夫人。
邯時雍看到賬單上的簽名,元敏圓?
她是誰。
她的帳干么拿來給他看?
他蹙起眉,眉宇間寫著他的疑惑。
「不會吧,你連你老婆的名字都不知道!」開發(fā)部經(jīng)理陸天問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 露出驚奇的夸張表情。
邯時雍橫了好友一眼。
天問這一提,他終于想起元敏圓是何方神圣了。
只是他懶得去理那不相干的人的事,徑自將案子放在一旁,連看都不想看。
「你打算怎么樣?」陸天問開口問。
邯時雍不置可否的揚起一眉,反問他,「什么怎么辦?」
「這筆帳!
「隨她去,她既然有能力欠下這筆債務(wù),就該有能力清償,羽場不打算蹚這渾水。
」
「可是她是你老婆!
「我老婆只有竹音一個。」邯時雍向陸天問做出宣告,他冷寒的眼神、堅定的語氣一度讓陸天問舌頭打結(jié),說不出話來。
「好,你老婆只有一個,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案子你若是置之不理,底下的人會怎么傳你?」
「這錢不是我欠的,干么扯到我身上?」邯時雍一副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陸天間不再跟他啰唆,直接把公文夾拿到他面前!冈魣A之所以欠銀行兩百萬, 那是因為她在淡水買了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
邯時雍揚眉,驚愕的表情出現(xiàn)在他臉上不到一秒鐘,慣有的淡漠隨即又回到他臉上,他冷情的目光鎖在陸天間臉上!改憔烤瓜胝f什么?」
「時雍,你聽不出來嗎?一間房子耶!你新婚才半年的老婆,背著你在外頭買了一間房子,這意味著什么?」
「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邯時雍不愿猜測,又把問題丟回給他。
陸天問嘆了口氣,不懂自己為什么總是那個扮黑臉的。
「你明明知道我要說什么。」
「我不知道。」邯時雍語氣乎淡的道。
陸天問認(rèn)輸了!肝也恢滥銈兎蚱迋z的關(guān)系究竟如何,也不打算探你隱私,但時雍,這案子從會計部門一路送到總裁室來,你說這之中有多少人看過?」
「你到底想說什么?」邯時雍不耐煩了。
「你不能讓流言流竄,不管你今天理不理那個元敏圓,她只要頂著羽場總裁夫人的身份一天,就有必要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
「她只是買了一間房子!
「但底下的人會奇怪富麗堂皇的邯家她為什么不待,反倒要去屈就一間六百萬的海邊小屋?你知道階級愈小的職員就愈沒有向心力,他們流動性高,不在乎制造流言會砸了他們的飯碗!
他嘆了口氣又接道:「你真的想讓那些流言傳進(jìn)你的社交圈,進(jìn)駐你的生活嗎?時雍,你或許不在乎元敏圓,但你在乎以樊是不是?想想看,當(dāng)年幼的以樊聽到有關(guān)他父親以及二媽的種種不堪時,他幼小的心靈會遭受到什么樣的創(chuàng)傷?」
「別扯出以樊來,他跟這件事無關(guān)。」
「可是好事者就會將這兩件事扯上關(guān)系。他們會說你為了亡妻,冷落了現(xiàn)任的妻子。而你現(xiàn)任的妻子又因不堪你長期的漠視,所以看著你偷爬墻。這些本來只是猜測,倘若你真的視若無睹,決定不插手管銀行貸款這件事,那么他們只會以為又掌握到一個線索,更加篤定總裁夫人偷人的事實,以及你們夫妻不和……」
「夠了!购獣r雍不想再聽。
陸天問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舻厮珠_口問:「時雍,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把戲,厘清她想要的真的有這么難嗎?或者你是怕她真的在外頭偷養(yǎng)了男人?」
邯時雍臉色一冷,仰頭望著他。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老實說,我真的不在乎!顾幌肴リP(guān)心一個不相干的人
的生活。
陸天問當(dāng)然知道他不再在乎任何事,因為他整個人、整顆心自林竹音死去的那一刻起便冰凍住了。
現(xiàn)在支持他活下去的理由是以樊的存在,但--「既然不在乎,你就不能當(dāng)做是為了以樊好,去了解一下她的狀況嗎?倘若這真的是一樁丑聞,你得及早作好準(zhǔn)備,讓遠(yuǎn)在英國讀書的以樊不受到任何傷害。你應(yīng)該知道那些好事的媒體,有多希望炒熱這樣的花邊新聞是吧?」
邯時雍沉默了。
他不再拒絕陸天問的提議,甚至仔細(xì)的推敲,如果事情的真相真如陸天問所說的那樣不堪,那么以樊將承受媒體的包圍,他的私生活將曝光在閃光燈下……該死的!為什么她就不能安份守己的當(dāng)她的總裁夫人?為什么要扯出這么大的亂子來干擾他的生活?
邯時雍沉寂已久的怒氣猶如火山爆發(fā)一樣,「轟」地一聲全數(shù)噴出。他隨手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準(zhǔn)備出去。
陸天問則馬上替他打電話安排司機。
「不用司機,我自己開車!顾灰嗳私槿胨纳睿幌胱屚馊酥浪碾[私。
該死的是,元敏圓嚴(yán)重犯了他的禁忌。他要知道是誰給了她這樣的權(quán)利,讓她不經(jīng)他的同意,就擾亂他的生活?
※※※
當(dāng)敏圓學(xué)完日語回到小屋時,竟意外看到被關(guān)在門外罰站的邯時雍。
老天!那真的是他嗎?
她不敢相信,以為那是幻影,于是用力的眨眼睛,想眨掉眼前的虛幻,她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然而眼前的人影還是沒有消失,那么……他是真的嘍!
意識到邯時雍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敏圓沒有一絲半毫的快樂,因為她看到他冷寒的表情,她想一個再怎么熱情的人看到他那樣的表情也會心冷。
她緩步走向他。
這是結(jié)婚半年來,她頭一次看到他,而他比她印象中的模樣來得更清瘦一些。
她知道她沒有疼惜他的權(quán)利,而他甚至不要她的關(guān)心,但看他抑郁的眼神,她的心不自覺地糾成一團(tuán)。
「你……」她用舌尖舔舔干燥的唇,對于他的出現(xiàn),她有些手足無措!赣惺聠?」
他沉默不語,徑自冷冷的看著她。
他的目光讓本來就怕他的敏圓更加心慌。
他的眼神像是在數(shù)落她,彷佛她做錯了什么事。
「我……」
她才剛要開口,邯時雍已不耐煩的命令她,「開門!
「哦。」敏圓慌忙的從她的帆布背包里掏出鑰匙。她的手在發(fā)抖,有好幾次鑰匙都錯開了洞孔。
她心里不停的默念「阿彌陀佛」,要佛祖保佑自己別再出糗了。
好不容易鑰匙終于插進(jìn)孔中,門開了,她退到一邊,率先讓邯時雍進(jìn)去。
邯時雍一進(jìn)到小屋,她馬上像個小媳婦似的,一下子遞拖鞋,一下子遞茶、遞毛巾。
她的行為像個下人,她知道,但在邯時雍面前,她心里清楚她能擁有的就只是這樣的身份,其余的,她根本不敢多想。
邯時雍的目光隨著她忙碌的身影打轉(zhuǎn),進(jìn)門才不過短短三分鐘,他已推翻她養(yǎng)小白臉的猜測。
不說她的屋子全是女性化的擺設(shè),光她看到他時的那種手足無措,他就是用膝蓋想也明白,她沒那個膽子養(yǎng)男人。
就在敏圓在廚房忙著切水果的時候,邯時雍開始參觀她住的地方。
他推開大門右側(cè)的一間房,里面是和式的木質(zhì)地板,從一大片的落地窗望去,看得到藍(lán)天,看得到白云,房間上頭還開了天窗,點點陽光灑進(jìn)來。
房間里有一臺裁縫機跟幾張圖稿。
邯時雍趨前一看。
簡單的線條勾畫出孩童的臉型與身材,一件件可愛的重裝穿在圖上小人見的身上。
他不做任何評語,放下圖稿,視線移往別處,墻的角落擺了一張單人床,床邊有套CD音響,還有一架子的CD。
他走過去,隨手拿起幾張,有日文歌曲、國語流行音樂,還有幾張西洋音樂和不少教學(xué)用的日語CD。
邯時雍的視線下意識的往旁邊梭巡,果不其然看到一迭日語工具書。
她在學(xué)日語。
邯時雍做了結(jié)論,走了出去,又往下一間房而去。
很顯然的,這是她的起居室,簡單的梳妝臺和一張雙人床、一個大衣柜。他打開衣柜的門,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一些在路邊攤才能買到的家居服,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他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這里不可能住著男人。
他蹲了出去,回到客廳落坐在沙發(fā)上,敏圓這才端了一盤水果出來。
她將水果、開水、毛巾一一排列放在他面前,然后像個被罰站的小學(xué)生似的,站在他的側(cè)邊,頭低低的,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她很不安,因為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這里。
或許他是在不悅她偷偷買了房子搬出來,也或許她曾做錯了什么,所以才讓他這么生氣。
唉!敏圓悄悄的在心里嘆了口氣,不明白他為什么什么話都不說,他知不知道他這樣讓她好緊張?
唔……或許她該再去切盤水果,好化解這樣的尷尬。
她偷偷的移動腳步,想溜走。
邯時雍看到了,出聲叫住她,「妳想去哪里?」
「呃……」敏圓沒想到他會發(fā)現(xiàn)她的逃避,一時之間張口結(jié)舌,找不到話來回答。
「我……」她比比廚房,又比比一桌子的水果跟茶水!肝蚁肽憧赡懿幌矚g吃這些,所以……所以我想進(jìn)廚房切水梨,你……」暗暗的吞了口口水,她鼓起勇氣看向他問:「你要不要吃水梨?」
「不用了,妳坐下!顾孟骂h點點位于他對面的位子。
他不會是要她坐在他對面吧?
敏圓皺著一張臉,發(fā)現(xiàn)自己十分不喜歡這樣的主意,她知道在他面前,她只會頻頻出錯,那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我站著就好!顾塘丝诳谒,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出聲反抗他的命令。
這里是她的家,她沒有必要聽他的話。敏圓要自己勇敢,卻沒發(fā)現(xiàn)她的手已握成拳頭,緊張的模樣讓人匪夷所思。
她怕他。
邯時雍不訝異這樣的事實,打從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使清楚她不是一個夠勇敢的人,所以他也就不強追她必須學(xué)會面對他。
雖然她不坐,但他們該談的話題還是得繼續(xù)下去。
「我來是想知道妳為什么買了這一棟房子?」
直覺的,她冒出一個疑問,「我為什么不能買?」
他瞪她一眼,明白的告訴她,她只需給他理由,不能反問他。
因為他的瞪視,敏圓一下子像只小貓似的,把豎起的敵意縮回,期期艾艾的解釋, 「我……只是買房子,又沒有做錯什么事,我……甚至還用自己的錢買,不會給你增添什么麻煩,我……」
邯時雍聽煩了她那一連串的我怎么樣,又怎么樣,從口袋中掏出銀行下的公文,丟到桌上。
她納悶的把它撿起來看,是銀行給羽場的賬單。
「不。」她搖頭說。「我沒打算讓邯家替我付這筆錢,我說過了,我在半年內(nèi)就會還他們,所以他們根本不用擔(dān)心我還不起而找上你,我甚至連利息都沒拖欠過,他們怎么可以……」
「住嘴!顾犇伭怂蓱z兮兮的嗓音!肝也皇窃谪(zé)罵妳買房子的事,銀行也沒有來跟羽場催討,只是他們跟羽揚一直有著良好約合作關(guān)系,所以按照慣例,月底都會跟羽場結(jié)清帳目貸款!
敏圓聽不懂他跟銀行復(fù)雜的往來關(guān)系,其實以前她在公司只是做做內(nèi)帳,其余的事由出納部門管理,再則整個會計部內(nèi)還有主管、經(jīng)理在,他所說的她聽得一頭霧水,但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從沒想替他惹任何麻煩。
敏圓委屈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子,這才發(fā)現(xiàn)剛剛匆匆忙忙的替他開門、拿拖鞋, 而自己竟然忘了穿,光著腳讓她恍如赤身裸體的站在他面前。
她并攏雙腳,腳指頭卷曲,悶悶的看著地板,一次又一次的數(shù)著自己的指頭。
她那模樣像極了遭人虐待的小媳婦。
邯時雍嘆了口氣,不想再浪費時間,于是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骸笂呝I這房子是不是想用來另筑一個窩?」
她驚愕的抬起頭來,像看外星人一樣瞪著他看。
他……以為她買這房子是為了……養(yǎng)男人!
意識到他的誤解,敏圓慌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搖頭解釋,「我……怎么可能養(yǎng)……男人呢?我不會的、不會的!
看她這個樣子,想也知道不可能。
邯時雍根本不懷疑她的信誓旦旦。
「妳有沒有養(yǎng)男人跟我無關(guān),妳若是為了生理需要,想要一個男人,甚至不用跟我報備,只是我勸妳在有任何舉動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妳是羽場集團(tuán)的總裁夫人, 只要你頂著這個身份一天,就有義務(wù)避開別人的閑言閑語,不讓整個邯家蒙上不清不白的名聲。」他沒有憤怒,只是點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敏圓聞言,覺得受到屈辱了。
她不懂自己做錯了什么?今天她只是單純的買了一棟房子,為什么就變成一個不清不白的人?
「我的話妳聽清楚了嗎?」邯時雍怕她低著頭不知神游到哪去,沒聽他到底在說些什么,于是又問一次。
敏圓點頭,她清楚他剛剛所說的。那無非是想畫清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告訴她,他們雖已結(jié)婚,但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他甚至大方的表示,如果她想要,她可以養(yǎng)小白臉, 他默許了。
她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與悲涼。
邯時雍見她識相,沒有大吵大鬧,甚至一滴裝可憐的眼淚都沒有流,他的確有一絲絲的訝異,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話有多傷人,而她只是咬緊牙關(guān),忍住淚水,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他伸手要拿走銀行給的那份公文,決定替她解決這個麻煩。
可是敏圓卻避開他伸過來的手,將那份文件藏在身后,并低著頭告訴他,「我會想辦法解決!
「想什么辦法?」他不跟她爭論,只想知道她會怎么做。
他算過她該有的存款,也大概知曉她的個性,想必這房子的頭期款,她是用她所有的積蓄付的,所以她手頭上根本沒多少能挪用的錢,他實在想不出她除了依靠他解決掉債務(wù)之外,還能有什么辦法。
敏圓抿著嘴唇,好半天才顫抖的說出,「我……去跟銀行的經(jīng)理說,說……我會付這筆錢,叫、叫他們別再去羽場催這筆款項。」
「這樣?」
「嗯,就是這樣!顾刂氐狞c頭。她以為他口氣平穩(wěn),沒有半點怒氣,就是采納了她的提議,沒想到當(dāng)她悄悄的吐出一口氣時,竟聽到他近似于不屑的冷哼。
「妳跟羽揚畫分得這么清楚,是想昭告天下說妳與羽場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妳不想占羽場任何便宜,然后再任那些愛八卦的人來探討個中原由,繼而掀起桃色風(fēng)波,間接影響羽場相關(guān)企業(yè)的股價是嗎?」
他直接把利害關(guān)系告訴她。
敏圓一聽,才知道自己把事情看得太單純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個隨性而為的小小舉動,會為羽場帶來莫大的風(fēng)波。
她終于明自邯時雍為什么愿意收拾她所闖下的爛攤子,他絕不是為了她著想,只是為了羽場好。
敏圓懂了,真的懂了,她不住的點頭,以為這樣可以讓他明白她已了解的事實。
她的頭都快垂到地板上了。邯時雍皺起眉來,實在厭煩了自己得一直面對她黑色的頭頂說話。
他站起來,伸手跟她要那份文件。
她退了兩步,堅持不給他。「我……會再想辦法解決!
她固執(zhí)得讓人想伸手掐死她。
邯時雍隱忍住即將爆發(fā)的怒氣,再度好言觀她,「除了羽場介入,否則妳阻止不了別人的閑言閑語!
「不!顾龘u頭!笗修k法的!
「什么辦法?」他堅持她得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敏圓慢慢的抬起頭來,抿住嘴唇,晶亮的水光在她眼眶中打轉(zhuǎn),她說:「我會賣了它。」這樣就什么問題都沒了,不是嗎?
她吸吸鼻子,不想讓自己太難過。
可她的表情就像即將剝奪自己所有的快樂一樣,看得讓人鼻子為之一酸。
邯時雍收回手,如兩潭黑水般的眼眸固定在她臉上。
她有一張楚楚可憐的臉,和一顆堅毅無比的心。他第一次認(rèn)清了他娶進(jìn)門的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同時心中莫名泛起一絲憐惜。
「妳不可以賣了它!顾目跉獠辉倮淝澹踔量梢愿杏X到一絲絲的溫暖。
她驚愕的看向他。
「它讓妳快樂不是嗎?那妳就更應(yīng)該保有它,留住這一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 要知道幸福與快樂并不是唾手可得,她既然抓在手中,就不該放棄。
他將她手中緊握著的那份文件拿過來,告訴她,「就當(dāng)做是我借妳的,以后妳再慢慢還我這兩百萬。」
他連幫助人都專制得不許別人拒絕,但敏圓知道那是因為他拉不下臉來跟她說好話。
她果然沒看錯人,他真的像她所想的那樣,是個好人,只是這個好人永遠(yuǎn)都不屬于她。
但是沒關(guān)系,至少她還能擁有這個房子。
敏圓緩緩的點頭,接受了他的好意。
「另外,還有一件事!
她仰著臉,靜靜的聽。
「妳搬出來住可以,但為了表面上的和諧,我希望舉凡所有我們夫妻倆該連袂出席的場合,妳都能配合!
敏圓點點頭。
「還有家庭聚會!
她又點頭。
舉凡他要她配合的,她都會全力配合,畢竟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不是嗎?
現(xiàn)在她又安靜得像只小白兔,跟剛剛誓死捍衛(wèi)的模樣一點都不像。邯時雍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抹興味十足的淺笑。
他突然覺得有這樣一個擋箭牌也不錯,至少他父親不會三天兩頭的強逼他跟那些名媛淑女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