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在跟一個叫凌爾書的男孩子交往?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剛從歐洲度蜜月回來的田嘉麗行李一丟,就急急拉著女兒興師問罪。
敏芊是不曉得繼母人在歐洲,又怎么會神通廣大的知道明君交男朋友的事,但是從繼母的口氣聽來,她似乎不怎么贊成明君跟凌爾書交往。
“阿姨,你不要著急,先聽聽明君說嘛,搞不好那個男孩子的家世不錯,人品也好,是個值得交往的對象!泵糗愤叞矒崂^母邊跟明君使眼色,要她自己告知凌爾書的家世。
明君當(dāng)然清楚自己的母親是什么性子,所以當(dāng)敏芊對她擠眉弄眼的時候,她就懂敏芊的意思了。
明君順著敏芊的話題接道:“就是嘛,媽,人家爾書是凌氏集團(tuán)的少東耶,前途不可限量,而且我們只是做個朋友,又沒有什么。”
“什么凌氏集團(tuán)的少東,”田嘉麗一聽馬上啐了聲,“你們這兩個丫頭看人就光會看表相,什么情況都還搞不清楚,便一頭往下栽。那個凌爾書是凌齊風(fēng)的兒子沒錯,但可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
“阿姨,你會不會弄錯了呀?凌爾書的父母有結(jié)婚耶!泵糗愤記得她到凌家教書的第一天,曾聽到凌爾書嘶吼著要父母離婚的話。
“有錢人家的結(jié)婚證書算什么,凌齊風(fēng)娶進(jìn)門的太太沒有十個,也有五個。凌爾書他母親充其量只不過是眾位姨太太里的其中一個,而他也不是凌家的長子、長孫,我看那孩子要在凌家出頭,簡直比登天還要難。”田嘉麗說著凌家的是非。
不過那是他們凌家的事,她首先要擔(dān)心的還是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
她含辛茹苦把女兒養(yǎng)到這么大,可是為了享福的,怎么可以讓個私生子拐了去。
“明明呀,媽不是不讓你交男朋友,實在是這個凌爾書的家世背景不怎么好,你要真是想交男朋友,媽媽幫你介紹個好的!
田嘉麗神通廣大,不知從什么地方變出一本相簿,指指點點的,開始緊張明君的婚事。
敏芊看了差點暈倒。
她實在怕極了繼母這個態(tài)度,也怕自己慘遭池魚之殃,于是悄悄地打算退離,不意繼母竟然抬起頭來!
田嘉麗向敏芊揮揮手:“敏芊,你過來!
唉。她在心里偷偷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走過去:“阿姨,什么事?”
“你也來看看,看看哪個人對你的眼。”
“阿姨,不用了啦。”
“什么不用!”田嘉麗那不知抹了幾斤粉的臉蛋板了起來,強(qiáng)要敏芊也找個如意郎君。
“我雖是你繼母,但我對你可是跟對明明一樣。明明有的,你也一定會有,省得讓別人說我這個做繼母的刻薄你!
“阿姨,你想太多了,別人不會這么說!
“什么不會!旁的人不說,就說我們家請的這些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傳來傳去,就不知道要把我傳得多難聽了!碧锛嘻惒荒苋淌軇e人在背后指指點點,所以再怎么偏心自己的女兒,她都不會讓人看出來,以免留人話柄。
眼見繼母態(tài)度堅決,敏芊只好坐下來看相簿,至于她能不能在相簿里找到她的對象倒是其次,她現(xiàn)在只圖自己的耳根子能清靜。
敏芊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愈鬧愈大,因為繼母把她跟明君推銷出去的企圖可是愈來愈明顯。
本來她們只是被迫看看照片、挑挑人,現(xiàn)在則是每隔個幾天繼母就帶著她跟明君出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圈,介紹一些名人紳士給她們認(rèn)識。
我的天呀!
敏芊不知道繼母哪來的人脈,怎么能夠搭上上流社會的社交圈,讓她們姐妹認(rèn)識那么多原本只能在雜志封面看到的人物。
本來她是想,有個機(jī)會能多看看不同的生活階層、多增長見識也沒什么不好,但是——
她數(shù)數(shù),明君都已經(jīng)將近半個月沒和凌爾書見面,這怎么行!
記得繼母還沒回來臺灣的時候,他是一天最少打一通電話來,一個禮拜最少約明君見三次面,而這大半個月過去了,明君每天讓繼母看得緊緊的,她才不信他有機(jī)會見到明君。
敏芊開始憂心起凌爾書跟明君的未來。
她趁繼母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溜到樓下,找煮飯的王嬸問:“這幾天明君的男朋友有沒有打電話來?”
“有。”王嬸小聲地照實說。
“明君聽了嗎?”
“太太不準(zhǔn)小姐聽。”王嬸與敏芊咬起耳朵。
“所以明君一次也沒接到電話?”敏芊又問。
王嬸點了點頭。
敏芊這下急了。
繼母怎么凈做一些棒打鴛鴦的事?難道她真為了攀權(quán)附勢,而不管明君幸福與否了嗎?
敏芊跑上樓,想去找明君談,卻見繼母也在明君的房里。
田嘉麗看到敏芊頭發(fā)沒梳,禮服也還沒換上,驚得直大叫:“敏芊,你怎么還沒換衣服?”
“我……我今天人不舒服,我……可不可以不要去?”敏芊臨時想到逃脫的借口。
她眉頭緊皺,發(fā)愁的面容看起來真像是人不舒服。
田嘉麗想了下。雖說她是為了不落人話柄,所以才對兩個女兒一樣好,但說到底,明君是她親生女兒,說她沒有私心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而今天的宴會可是臺灣商界赫赫有名的藍(lán)家辦的,敏芊不去也好,省得搶了明君的風(fēng)采。
唔,或許對于這一點,她是多慮了些,畢竟她生的明君可比敏芊漂亮多了,但有些事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曉得藍(lán)家大少爺喜歡什么樣的女孩,敏芊不去,明君少了個敵手也好。
田嘉麗想通了,笑盈盈地拉著敏芊的手:“既然人不舒服,那就在家休息,別去了!
敏芊有點訝異繼母的好商量。
奇怪,以前她說不去時,怎么就不見繼母退讓一步,讓她別去活受罪。
敏芊雖有些疑惑,但事情順了心也就不那么在意了,F(xiàn)在她得想個辦法把繼母支開,她才好跟明君談?wù)劇?br />
敏芊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
明君是何等的聰慧,一下子就看出敏芊有事情跟她說。
“哎呀,媽,我有件東西放在敏芊姐房里,我跟她去拿!
“拿什么呀,時間都來不及了,要是不重要,那就別拿了!
“很重要,很重要的嘛。”明君拉著敏芊的手往外跑!拔乙幌伦泳蛠。”
“你快點,別遲了!
“我知道啦……”
“說吧,你有什么事要告訴我?”明君跑到敏芊的房里后也沒閑著,一邊問還一邊整理自己的頭發(fā)。
后邊的長發(fā)不好盤,明君弄得有些礙手,敏芊便順手幫她盤了上去。
明君的肩線極有骨感,再加上她的頸子纖細(xì)、肌膚白皙,長發(fā)盤上成髻后,便像個西洋的宮廷美人。
也難怪繼母老把明君當(dāng)寶一樣現(xiàn),她實在是個宜古宜今的美人兒呢。
敏芊手上邊忙邊說:“我待會兒會去凌家一趟,你有沒有話要轉(zhuǎn)告凌爾書?”
敏芊一直以為明君是受限于母親,所以才被迫不能與凌爾書見面,她以為她跟自己一樣是迫于無奈才出席那些場合。
可惜的是,明君不是。
她一直很享受被崇拜、被愛慕的滋味。至于凌爾書,他是她男朋友,明擺在那,不需要她操心,也不用擔(dān)心他會被搶走,她從不覺得幾天不跟他見面有什么不妥,但敏芊既然問起了,那就——
“你幫我跟他問聲好!
“然后呢?”
“然后?”除了問好之外,她不覺得自己還要跟凌爾書說什么。
敏芊卻把她的遲疑當(dāng)成兩個小情人有些情話不好意思找人代傳。
“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話,可以寫信,我?guī)湍戕D(zhuǎn)交!
“不用了啦!泵骶钣憛拰懶帕恕
“如果凌爾書問起你什么時候有空,什么時候可以見他,我怎么回答?”敏芊又問。
對于她的問題,明君卻一個也答不上。
“我……”
她正煩惱著,田嘉麗就跑來找女兒了。“明君,你好了沒?”
“好了、好了啦!泵骶奔钡馗糗窊]手說再見,跟著母親趕去赴宴。
敏芊看了嘆了一口氣。
她更不知道明君是怎么想的,不懂她怎么可以那么久不跟凌爾書見面,卻一點思念的感覺都沒有。
“喂,小子,你聽到了沒有?”敏芊見凌爾書心不在焉,便在他的耳旁大叫。
“聽見了、聽見了啦!
“那我剛剛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你說明君讓她母親逼去參加各種社交活動,所以不能跟我見面!
“對啦、對啦!泵糗访忘c頭,慶幸凌爾書有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澳悄阌惺裁聪敕ǎ俊
“什么想法?!”他露出不懂的表情。
她真是會被這只呆頭鵝給氣死:“你不是喜歡明君,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那她現(xiàn)在讓她媽給綁住了,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
“著急有用嗎?”凌爾書反問她。
她頓時無話可說。
她承認(rèn)著急是沒用啦,但是……但是凌爾書跟明君的態(tài)度怎么那么奇怪?一般熱戀的情侶要是幾天不見,鐵定會患相思病,怎么這兩個人都半個月沒見面了,還是一派無動于衷,像個沒事人一樣?!
唉,真是的,早知道他們兩個不在乎,她這個局外人干嘛替他們瞎操心。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早知道就不管你們了。”敏芊嘟嚷著抱怨,“你如果真不在乎,那你為何三天兩頭地打電話去我家?”
凌爾書愣了下,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問她:“你最近也常不在家是不是?”
“唉喲,我剛剛不是說了,我繼母三天兩頭帶著我跟明君參加宴會、派對!
“你也去?”凌爾書聽到這個消息,顯然比聽到明君讓她母親給牽絆住要來得驚訝。
敏芊點頭:“還不是為了白雪公主跟黑心皇后的問題!
“你參加社交活動關(guān)童話故事什么事?”
“我繼母以前鐵定中過童話故事的毒,以為當(dāng)人家繼母就是要一視同仁,才不會被人罵黑心肝,所以舉凡明君有的,我也有!
“所以她帶明君去釣金龜婿,你也得去?”
“她說這叫疼我!
“她這么做是在避嫌,這也無可厚非。”凌爾書可以諒解田嘉麗之所以那么做的苦衷。
后母難為,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只是,他關(guān)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你……參加那么多派對,有沒有遇到中意的人?”
“你說呢?”
“你眼光那么低,鐵定是有的。”他取笑她。
聽到他這么貶低自己,她氣得掄起拳頭,象征性地捶了他兩下:“好呀,這么笑我!本谷恍λ酃獾!
“而且能出入上流社會社交圈的人,家世、地位能差到哪里去?”
換言之,她最近遇到的都是萬中選一的好男人。
凌爾書心頭悶悶的。
“這么說,你是真的有喜歡的人?”
敏芊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說:“沒有!
她的回答讓凌爾書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放松下來,隨即又一副嘻皮笑臉了:“你不會是為了怕我說你饑不擇食,所以才故意說沒有的吧?”
“我才沒那么無聊。”為了跟他斗嘴,還說謊?
“那是為什么?”
“什么東西為什么?”
“你都說去參加宴會的人有家世、有地位,怎么就不見你喜歡他們之中的哪一個?”
“因為他們沒眼光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們一個個的眼珠子全黏在明君的身上,只愿意取悅她,而我算哪根蔥、哪顆蒜呀?”敏芊自嘲著。
她向來知道自己不出色的外表吸引不了別人的目光,所以也就不那么期待自己會有什么艷遇。
不過……哎呀,她剛剛說了什么來著?
她是不是說明君的身邊有很多“蒼蠅”?
敏芊驚覺自己說錯話,倏地抬起臉來瞪著凌爾書看:“你不要介意。”
“介意什么?”
“介意明君有很多人追的事呀。你知道的,她人長得漂亮又有氣質(zhì),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難免會吸引別人的目光。但她很乖的,走路目不斜視,別的阿貓、阿狗在她面前晃,她看都不看一眼!
“什么阿貓、阿狗!你剛剛不是說那些人有家世、有地位……”凌爾書抬出敏芊剛剛說過的話來堵她。
“可就沒人品呀!”為了讓他安心,她昧著良心說謊。拜托,那些人遠(yuǎn)看是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黃金,近看個個風(fēng)度翩翩、溫文儒雅,如果真要從里面找到一個衣冠禽獸,實在是很難。但,為了他,她可是睜眼說瞎話,就希望他別自卑,就此放棄明君。
驀然,他覺得這個厚臉皮的前家教,實在是善良得可以。
“我沒有自卑,倒是你……”
“我怎么了?”
“你不要去介意那些阿貓、阿狗凈圍著明君繞,卻看不上你的事。”
“咕,說得倒容易!泵糗穬涸掝}又繞回她身邊,臉上的表情一改剛剛的輕松。
見她沮喪、悶聲不語的模樣,凌爾書開口說:“你很好!
敏芊乍聽這話,心漏跳了半拍。她用怪異的眼神看著凌爾書:“你嘴巴抹蜜了呀,說話變得這么有良心!喝!你是不是有事求我,所以才說好聽話的?”她指著他的鼻頭逼供。
“我能有什么事求你呀?”
“可多了哩!
“比如說?”
“此如說,要我在明君面前替你說好話呀!”
“不用了,我才不需要你的‘美言’!彼桃鈴(qiáng)調(diào)“美言”兩字,像是壓根就不信她會替他說好話。
“你過河拆橋喲,想當(dāng)初是誰幫你傳情書的?”敏芊直用鼻子對他噴氣。
他好笑地反問:“嘿,你該不會是得了健忘癥了吧!竟然連不到一個月前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凈!
“見鬼了,誰忘了呀!
“沒忘!沒忘那你還問我?”
“我不是問你,是提醒你;提醒你跟明君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我鼎力相助!泵糗废掳吞У冒胩旄,態(tài)度可驕傲了。
“人說大恩不言謝,怎么你施個小恩小惠的,便常常掛在嘴巴上,要我時時記住你當(dāng)初幫了我什么小忙?”凌爾書忙著糗她。
“喲,女朋友追到手,便說大話了!”什么小忙!“拜托,若這忙真是小到不足掛齒,那當(dāng)初又是誰在我家站崗許久,卻不得其門而入?要不是我?guī)湍悖慌陆裉炷愕膬蓷l腿早廢了!泵糗反蛩銓⑦@些日子來的帳,好好的算算。
凌爾書也不急著打斷她的話。
他嘴角噙著笑,好整以暇地聽她叨念自己是如何的不知好歹,又是多么的不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