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
起風(fēng)了，坐在陽臺上的連子寧怔怔地望著天際，在遙遠的那一方，有她深愛，卻永遠無法觸及的男人。
她真的不懂，岳勛為何就是不愛她呢？她為他付出那么多、那么多，她愛他愛得那么癡��！
但，為何他就是不愛她？為什么？
門板響起一陣輕敲聲，曾尚哲在門外說道：“子寧，我要進去了�！�
他打開房門，看到她呆坐在陽臺的椅子上，馬上為她找來一件外套技在她身上。“風(fēng)很大，你怎么不多加件衣呢？萬一感冒了怎么辦？”
自從知道子寧回家后，每天一下班，曾尚哲便會迫不及待地馬上趕到她家探望她。他喜歡她！這份愛已經(jīng)累積好多年了，即便是空間的距離也不曾教他改變過這份愛。他知道，這輩子自己不可能再對第二個女人如此癡心。
其實這些年來，他一直跟人在英國的子寧保持書信聯(lián)絡(luò)，子寧偶爾也會寄些生活照給他。
因此，他也知道子寧喜歡上自己的上司。雖然感到嫉妒和失望，但他仍是衷心地祝福她，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就算當(dāng)不成戀人，他也希望能當(dāng)于寧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地關(guān)心她。
沒想到，子寧卻因情傷而強然返臺，而且精神狀況還很不穩(wěn)定。
雖然為她感到心痛，但，尚哲也悄悄燃起重新追求她的念頭。他發(fā)誓會好好地守護這個脆弱的女孩，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子寧望著他，憂郁的眼神漸漸轉(zhuǎn)為清明。她嘆口氣道：“不要再對我好了，尚哲。你很清楚我愛的是別人，你的愛，我真的還不起……你是這么優(yōu)秀的好男人肥這份感情用在別的女孩身上吧�！�
雖然外表予人的感覺像是瀕臨崩潰了，但，她并沒有真的發(fā)瘋�；嘏_灣后，母親的關(guān)愛和尚哲的照顧，以及持續(xù)上醫(yī)院接受藥物治療的關(guān)系，讓她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穩(wěn)定。
她很清楚自己跟歐陽岳勛之間根本什么都沒有，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她知道這樣很傻、很可悲。但，她就是無法立刻割舍掉這份癡戀。
尚哲依舊維持溫和的笑容，在于寧身邊坐下來，正視她認真地道：“別再跟我說這些話了，你幾乎每天見到我都要重復(fù)說一遍。我只問你一件事——你不想見到我嗎？我的存在會令你感到不悅，甚至是討厭嗎？”
“不會！”子寧不假思索地立即回答。她怎么可能討厭他呢？除了憶薔跟母親以外，他是她在倫敦時最想念的人了。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沒有被父親帶到英國前，他們天天一起上學(xué)，一起放學(xué)回家。尚哲像是她的護花使者般照顧她，她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那就好�！彼拇鸢噶钌姓苄Φ煤瞄_懷�！凹热荒悴挥憛捨�，那就不要拒絕我的陪伴。你知道嗎？每天上班時我都好期待能快點下班，因為我想早一分、早一秒看到你。”
“尚哲……”子寧再度嘆氣�！拔抑滥銓ξ业挠眯暮透星�，我……也很喜歡你，但喜歡不是愛，我并不愛你！”她知道自己必須把話說得絕一點，才能逼他死心。畢竟，她真的不想耽誤他��！
尚哲的表情一派輕松，毫不氣餒�！皼]關(guān)系，我早就知道你不愛我。但，只要你喜歡我，這就夠了。感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我相信有一天，你也可以回應(yīng)我的感情。就算要等十年、二十年，我都會滿懷希望地等待那天的到來！”
他是個對感情很專一的男人，他很清楚自己對子寧不是青梅竹馬的情誼，更不是同情或憐憫。而是愛，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愛！
他就是喜歡她的一切，而且從小就喜歡她，不管子寧的優(yōu)點、缺點，他都喜歡。愛一個人不就是要愛她的全部嗎？
子寧搖頭道：“我真的不想耽誤你。尚哲，看著我，我到底有什么好呢？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執(zhí)著的？我是個傷痕累累的女人，以你的條件，大可找到比我更好、更適合你的女孩�！�
“但她們都不是你，不是連子寧！”尚哲緊緊盯住她的眼睛，更認真地道：“別的女孩有多好、多出色都與我無關(guān)，我也沒有感覺。我就是喜歡你，就只認定你廣
“尚哲……”
“別再說了�！彼⑿Φ刈柚褂窒腴_口勸他的子寧，握住她的手溫柔地道：“只要你愿意讓我陪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我不會強迫你回應(yīng)我的感情，但是，至少讓我陪伴你，以一個好朋友的立場來照顧你，可以嗎？不要再殘忍地拒絕我�！�
“……”子寧尚未說完的話全都梗在喉間。他的語氣如此懇切，她真的狠不下心來拒絕他。
尚哲牽起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臉色愉快地道：“好了，別再談這么嚴肅的話題了。你看，太陽下山了。從小你就喜歡看落日的美景，把一切的煩惱通通忘掉，開心地欣賞吧！”
子寧默默地任他握住自己的手，陣陣暖流滲人心頭。人非草木，她無法不被尚哲的深情感動。
她知道自己還無法愛他，但，她真的很喜歡有他陪著自己的感覺，那是一股好安心、好溫暖的感受。
***
一個月后 臺北
杰升投資顧問公司。
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了，但辦公室內(nèi)的憶薔仍一邊專注地盯著電腦熒幕看，一邊核對著手上的資料。
回臺灣后，她馬上趕回彰化老家陪伴姊姊，確定她的病情已獲得控制，精神狀況也不錯后，才放心地又趕回臺北到公司報到。
留職停薪了兩個月，她知道公司已經(jīng)給她很多方便了，所以，她要更用心地表現(xiàn)。
業(yè)務(wù)員洪明麗一臉疲憊地走進來，看到偌大的辦公室只剩憶薔一個人。“天��！憶薔，你又留下來加班��？干么天天都這么拼命�。∧銊e忘了，公司說因為景氣不好，所以加班費通通取消。唉，做得要死又領(lǐng)不到什么錢，真是嘔死啦廣跑了一天業(yè)務(wù)的她忍不住發(fā)起牢騷。
憶薔繼續(xù)手邊的工作，笑應(yīng)她�！安唤o我加班費沒關(guān)系，只要不把我fire掉就好。”現(xiàn)在外面真的很不景氣，她可不能失業(yè)。
洪明麗喝了一大口水�！鞍怖玻∧阍趺纯赡鼙籪ire掉呢？你可是公司極力栽培的人才耶，不但專業(yè)知識夠，學(xué)習(xí)態(tài)度又佳�！�
憶薔可沒她這么樂觀�！澳銢]聽說過最近又有一批裁員名單要出來了？”
“對��！”一提到這，洪明麗整個人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在椅子上�！罢f來說去，還是擁有專業(yè)背景比較好，像我這種跑業(yè)務(wù)的人識要業(yè)績不佳服有可能就會被fire掉！唉，我看我還是趕快做好準備，萬一真的被裁掉的話，也不至于流落街頭�！�
憶薔笑著安慰她�！皠e這么悲觀，名單又還沒出來。更何況，你的表現(xiàn)也很好��！凡事還是往好處想吧�！�
“對啦，要往好處想，不然還能怎么樣？”洪明麗聳聳肩�！安徽勥@個話題了。對了，憶薔，我一直很想問你，三個月前你突然留職停薪出國了？到底你是去忙什么？什么事會重要到讓你完全放下工作，一休息就是那么久呢？”
憶在原本維持的淺笑突然僵住了。雖然明麗是她一進公司就認識的同事，交情也不錯，算得上是好朋友。但，感情的事……要如何對外人道呢？
更何況，每當(dāng)一想起在英國發(fā)生的那些事，她的心總是充滿了痛苦、愧疚、無奈及惆悵……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愛他、再想起他，所以，她只能以瘋狂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洪明麗把椅子拉到她的身邊，仔細審視她臉上的表情，關(guān)懷地問著�！澳愕哪樕趺醋兊眠@么難看？是……感情的問題對不對？我們也算是好朋友，有什么煩惱你就說出來吧，一直憋在心里會很難受的�！彼皇窍胩饺穗[私，她是真心關(guān)心在公司內(nèi)最好的同事。
憶薔低下頭，淡淡地道：“我知道你關(guān)心我，沒錯，我……的確遇到一些感情上的問題，是我不好，我……做錯了很多事，我對不起一個人……”
想法直率的洪明麗馬上道：“既然是你對不起他，那去跟他道歉就好了嘛！干么獨自在這兒自然神傷？”
憶薔笑得更加苦澀�！笆虑闆]有這么簡單，我傷他傷得太深了。明麗，不要再問我這件事了好嗎？我現(xiàn)在的心情真的很亂很亂……”
“OK！我了解。”明麗拍拍她的肩�！皠e怪我問得太多，我是真的關(guān)心你。不過我也知道，感情的事，除非當(dāng)事人自己想通，否則外人是無權(quán)置詠的�？傊痪湓挕視莻�很好的聽眾，而且不是大嘴巴，需要找人談一談時，盡管來找我吧廣
“謝謝你。”憶薔真誠地微笑。其實有時候，她也苦悶到想找人聊一聊。但，她暫時還無法提起他。
只要一想他，她整個人又會陷人恍神狀態(tài)，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又在說些什么？
“好朋友之間就不要說謝謝了！好啦，我餓死了，要下班去吃飯了。你應(yīng)該還沒吃吧？要不要我先下樓幫你買個便當(dāng)上來？”
“不用了，我這邊也快忙完了，待會兒自己去買東西吃就好，你快下班吧！”
“好，那明天見！”明麗拿起包包，率性地揮揮手后，便走 出辦公室。
又剩下她一個人了……憶薔默默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其實從小到大，她常常是一個人，她也很習(xí)慣孤獨、很習(xí)慣獨處了。
但，為何與他分開后，她竟異常地害怕孤獨？好害怕……那排山倒海般的荒涼感，仿佛會將她完全吞噬似的。
放下一疊厚厚的文件，她打開自己的皮包，慢慢拿出一張明信片。
明信片的正面以英文寫上他在倫敦的住址，以及收信人名字。背面，只有簡單的三個中文字——對不起。
得知自己誤會歐陽岳勛跟姊姊的關(guān)系后，她在無法成眠的夜里寫了這張明信片。但，她卻一直沒有把它寄出去，只是隨身攜帶著。
要上班時，她把它收在皮包最內(nèi)層。下班后，她常常在黑暗的房間里動也不動地望著它，仿佛可以就這么一直望到地老天荒。
她知道自己欠岳勛太多、太多了，她欠他好多解釋，好多句抱歉。
寄出明信片又有什么意義呢？傷害已經(jīng)造成了，而且永遠無法彌補。
把信寄出去，只是她自己想求個心安吧？
不！她寧可他永遠恨她、永遠不要原諒她！或者……忘了她，忘了他的生命中曾經(jīng)有羅憶薔這個人的存在。
她希望他盡快找個好女孩，然后娶妻生子。這樣……最好……
最好……
一再告訴自己，她該笑著祝福他，但，為何臉部如此僵硬呢？她擠不出半點笑容，反而是……不該落下的液體又無聲無息地滑過臉頰。
她突然起身，將辦公室內(nèi)所有的燈全部打亮，卻還是無法驅(qū)走逐漸接近的黑暗感。無奈地望著窗外墨黑的天際，臺北的夜，為何這么深、這么冷……
***
數(shù)日后。
辦公室內(nèi)還是一如往常的忙碌，電話聲與傳真機啟動的聲音不斷響起。
憶薔服務(wù)的是一間規(guī)模很大的證券行所轉(zhuǎn)投資的投顧公司，專門提供專業(yè)的投資與理財分析。而她的職位名稱便是一專業(yè)投資分析師。
憶薔才剛與客戶通完電話，內(nèi)線電話又響起，她才一接起，便聽到經(jīng)理威嚴的聲音傳來�！傲_小姐，請馬上到一號會議室來一趟�！�
“是�！睊焐想娫捄螅牡缀芗{悶，經(jīng)理有什么事要找她呢？而且他的語氣怪怪的，該不會是要把她fire掉吧？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人會議室，她才一踏進，便發(fā)現(xiàn)除了經(jīng)理以外，居然連平常高高在上的協(xié)理也在場。
好怪喔。這是什么陣仗？
“坐吧，羅小姐。”向來道貌岸然的胡經(jīng)理難得露出笑容，神秘兮兮地道：“請你進來是要對你宣布一個好消息�！�
“是，經(jīng)理請說。”憶薔正襟危坐。很奇怪，胡經(jīng)理的笑容越是親切，她就越感到發(fā)毛。
“呵呵，我們公司近期很有可能會爭取到一件大案子�！焙�(jīng)理講得眉飛色舞�！斑@可是我?guī)е鴺I(yè)務(wù)部和公關(guān)部花了好久的心血才爭取來的喔！你知道英商集團QUINN吧！那是全球最大的投顧集團，他們最近有意把觸角伸入臺灣，尋找合作對象。這項消息震驚全亞洲，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爭取到擔(dān)這次來臺的負責(zé)人初步面談的機會呢！”
當(dāng)“QUINN”這個字傳人憶薔腦中時，她就像被點了穴般無法動彈。腦子也無法再繼續(xù)思考，根本聽不進經(jīng)理后來又講了什么話。
那是他的公司，負責(zé)人就是歐陽岳勛！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當(dāng)她不眠不休地投人工作，嚴苛地命令自己忘了他，忘了什么叫心痛、什么叫思念、什么叫絕望時……為何又會
天··”””
吹捧自己吹捧得正高興、得意的胡經(jīng)理，并沒有注意到憶薔瞼上不自然的神色，繼續(xù)說：“你也知道的，投顧公司在臺灣如雨后春筍般紛紛冒出來，各大金融集團、各大銀行都對這塊大餅很有興趣，所以爭先恐后地瓜分市場�！�
嘆了口氣，胡經(jīng)理又道：“其實我們公司的背景不算多雄厚，再加上經(jīng)濟不景氣，已經(jīng)有了財務(wù)危機。不過，只要能爭取到QUINN，那可真是攀上一尾大魚啦！你明白嗎？哈哈哈！”
憶薔無意識地點頭，腦子仍無比混沌。QUINN！那他會親自來嗎？親自來到臺灣？她……會跟他再度見面嗎？
心弦急促地收縮著，分不清是害怕還是期待，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快窒息了，她吸不到空氣。
“羅小姐，所以你明白這個案子對我們公司有多重要吧？上頭已經(jīng)開過高層會議了，決定成立專案小組，全力來爭取QUINN �！焙�(jīng)理得意地點起煙�！斑@個專案小組就由我當(dāng)總召集人，因為你最近的表現(xiàn)不錯，所以我決定讓你當(dāng)我最重要的副手，參與這個案子。當(dāng)然，我還會找來其他優(yōu)秀的助手一起協(xié)力合作�！�
其實，胡經(jīng)理會找憶薔加人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什么都不會！他的妹妹是總裁得寵的小老婆，他根本是靠裙帶關(guān)系才能進人這家公司的。而協(xié)理跟經(jīng)理是親兄弟，也是靠妹妹的關(guān)系才能進來的。
在急著搶功的情況下，他勢必要找一個做事很勤奮又很有專業(yè)能力的下屬，美其名是副手，其實所有的事他當(dāng)然都會丟給憶薔去做，他只要等著坐收成果就行了。
他呵呵笑著�！昂芨吲d我給你這次的機會吧？其實等著進人這專案小組的人才不勝枚舉，不過啊，因為我很看好你的潛力，所以才極力向上面推薦你，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喔！”
他認為憶薔聽了會痛哭流涕地感恩，感謝他給她一個這么好的機會。
“我……”憶薔的臉色忽青忽白，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有辦法開口�！皩Α瓕Σ黄穑�(jīng)理，我個人專業(yè)能力不足，恐怕不足以擔(dān)任您的副手……”
她不敢見他！不敢接觸任何跟他有關(guān)的人事物。那會讓她整個人像玻璃碎片般裂掉……
“你說什么？”胡經(jīng)理和協(xié)理同時皺起眉，以為自己聽錯了�！傲_小姐，你在開玩笑吧？這么好的機會你居然……”
憶薔起身，匆促地道：“對不起！我的能力不足，真的無法接下這么重要的——，我先出去了�！�
像是要逃避什么般的，她急著想往門口沖。
“站��！”胡經(jīng)理臉色大變地下令�！傲_小姐，這是業(yè)務(wù)命令，你膽敢違抗上司的指示？”
嘴巴上說是給憶薔多好的機會，其實他心底很清楚——如果沒有羅憶薔這么優(yōu)秀又拼命的副手，他根本拿不到這個案子！所以，他當(dāng)然要軟硬兼施地留下她。
憶薔僵在原地，還來不及開口解釋，胡協(xié)理即冷冷地道：“羅小姐，你應(yīng)該知道公司最近又有一批裁員名單要出來吧！公司花錢請人就是需要會做事又肯負責(zé)的員工。我相信，你應(yīng)該不想在裁員名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吧！”他會這么說其實恫嚇的成分較大，畢竟羅憶薔對公司來說是個人才，公司不會無故開除她的。
居然拿裁員來成脅她？！憶薔臉色更加鐵青，有一瞬間，她幾乎想憤怒地拂袖而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她沒有任性的權(quán)利。
這家公司給她的薪資很不錯，她不能失業(yè)！她必須維持收人才能奉養(yǎng)母親，以及讓子寧持續(xù)接受藥物治療。
現(xiàn)在外面每間公司都在精簡人事，誰也不能保證她失業(yè)后，要隔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份工作。
胡氏兄弟傲然起身。“話就說到這里，羅小姐自己好好想清楚吧！”言下之意已經(jīng)很明顯了——她敢不接案子，就等著被fire！
協(xié)理和經(jīng)理出去后，憶薔面色死灰地站在原地，老天！為何要給她這么大的試煉、這么大的難題？
她怎么能再見到他？她沒臉見他，更不敢見他。
每個夜里，她想他想得幾乎要瘋了！
但，她有什么資格再想他、再愛他？
重重嘆了口氣，她告訴自己——冷靜點，冷靜！
她安慰自己，也許……不會這么巧的，他貴為集團的大總裁，應(yīng)該不可能親自到臺灣來談合約吧？他應(yīng)該會隨便派個人過來談吧？
應(yīng)該吧……
***
在胡經(jīng)理軟硬兼施的脅迫下，憶薔接下了這個案子。
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員工，有說不的權(quán)利嗎？
接下來，她陷入更沒日沒夜的忙碌中。白天在公司和專案小組的其他成員開著一遍又一遍的會議。晚上下班后，她更是把大批資料文件帶回家繼續(xù)奮斗。有好幾次，她都是趴在桌上困極地睡著，直到曙光喚醒了她，她才又帶著熊貓眼到公司繼續(xù)作戰(zhàn)。
好不容易終于完成了最完美的企劃案后，也到了必須與olNN代表正式見面的時刻了。
早上九點，憶薔喝著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她的手卻仍是一直發(fā)抖。
十點鐘，QUINN的代表會來到公司初步會談。
還有一個鐘頭，他……他會親自來嗎？她會見到他嗎？這個念頭一同人腦中，她幾乎想拔腿沖人辦公室，臨陣脫逃！
但她不能這么做！她再一次安慰自己——羅憶薔，他不會親自來的，不要自己嚇自己了。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羅小姐，”胡經(jīng)理紅光滿面地走過來， 呵呵笑著�！耙磺卸紲蕚浜昧税桑窟@份企劃書真是無可挑剔，簡直是完美到了極點。不枉費我們大家同心合力，嘔心瀝血才完成它�。」�！我相信我們勝出的機會一定很大！”
“好好準備吧廣他笑著拍拍憶薔的肩�！按龝䞍篞UINN的代表就要來了.你可得再仔細地確認一遍企劃內(nèi)容沒有半點差錯啊！”
交代完后，胡經(jīng)理便像沒事人般又躲入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喝咖啡、泡秘書！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接近，憶薔也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激烈，怦怦怦怦、怦怦怦怦……聲音大到令她懷疑，是不是全辦公室的人都聽到了？
如果可以，她今天真的不想來上班，她想躲，躲得遠遠地！
“憶薔姊，你還好吧？”小組成員之一的恰君關(guān)心地看著她，挨著她低聲道�！澳莻�胡老頭真惡心！什么嘔心瀝血？簡直不要臉到極點！他付出了什么，又參加過哪一次的研討會議了？！我看他根本連企劃書的內(nèi)容都沒看過，就只會欺壓你做牛做馬，然后再恬不知恥地跟上頭討功勞！”
整天只知道混的胡經(jīng)理根本沒參加過任何一次研討會議，但，他就是可以大言不慚地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
“別說了�！睉浰N虛弱地微笑。她不在乎胡經(jīng)理有多么無恥，她只衷心祈禱一一來的人不要是他，千萬不要！
洪明麗也走過來，看到她猛灌黑咖啡便皺眉道：“憶薔，你怎么一早就喝這么多咖啡？你別忘了自己的腸胃很不好，小心又胃痛�！�
兩人一起進公司時，明麗就曾看過憶薔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而突然嚴重胃痛，緊急送到醫(yī)院。
“沒關(guān)系的�！睉浰N又喝了口咖啡，頭卻開始痛了。她知道咖啡對她脆弱的身體來說，簡直像毒藥。但，她唯有憑借這個才能稍稍穩(wěn)定自己，才不會想奪門而出。
毒藥？這兩個字令她凄涼地苦笑。對歐陽岳一而言，羅憶薔也是毒藥吧？而且是最最惡毒的女人！
“憶薔姊，時間差不多了。怡君提醒她�！拔覀冊撓冗M會議室等待QCINN的代表了，走吧。”
“好……”拿起企劃書，她撐著身體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慢慢步向會議室。
在會議室坐了快二十分鐘后，她終于聽到胡經(jīng)理陷媚的笑聲在外面響起。
“歡迎！歡迎！歐陽總裁，這真是太榮幸了，您竟然大駕光臨，真是令敝社蓬蓽生輝��！快請進，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