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伍家老爺子四十歲生日宴會后,伍馡的三餐莫名其妙成了君問晑的責任。
究竟是幾時定下的規則?誰也不曉得,不過他做得很開心就是。
每天來上家教課前就先到超市買些可愛的小東西,直到最近他才發現,伍馡原來很孩子氣,胡蘿卜、苦瓜、青椒、西紅柿……所有氣味稍重的食物她都不吃。但將它們做造型,雕成小貓、小狗后,她又肯吃了。
她還很愛吃甜食,蛋糕、餅干、巧克力,有多少她吃多少,從不拒絕。
他覺得自己好象撿到了一只可愛的小寵物,喂養她成了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
“小野貓!边@是他日前幫她取的昵稱,而且她好象還挺喜歡的——
瞧,呼聲一落,那纖弱的身影就出現了。
“今天中午吃牛肉燴飯,甜點是巧克力冰淇淋。”他手里端著一只大大的托盤對她咧嘴而笑。
食物的香氣讓伍馡雙眼發亮,可她仍是距離他半尺遠地凝視著他。
終究還是打不進她的心,他有些泄氣,隨即又自我安慰!安诲e了,一開始她的領地寬達三尺咧!”這是他后來聽楊芷馨說的,伍馡厭惡與人接近,誰敢違逆,她就咬誰,他手上數圈牙印便是最好的證明。而今,她肯自動對他縮短距離,該滿足了。
彎腰放下盤子,他對她招招手!暗饶愠酝晡以賮硎毡P子,拜拜!”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揮手道再見,那誠摯的面容令她垂在腿邊的右手不由自主松握了兩下。揮手道別不知是啥兒滋味?
“人家對你這么好,你連聲再見都不愿對他說,不是很無情嗎?”又是楊芷馨。
伍馡哼了聲,她怎知她不愿說,她只是……不知該怎么說而已,太久了!她遺忘了與人溝通的方法。
“唉,君問局真可憐,對個無心人掏心掏肺的,哪知人家根本不把放在眼內。”楊芷馨冷嘲熱諷。
她根本什么也不懂!伍馡懶得理她,徑自端起盤子,高傲如女王般地退場。
“喂!”真是可惡,認識都兩年了,還對她如此生疏?“你別走,我的話還沒說完!睔獠贿^,楊芷馨伸手抓她!巴邸
果然,伍馡的利牙再度肆虐。
楊芷馨呆望著自己手臂上泛血的牙印!拔摇疫B碰都沒碰到你耶!”還差了一尺遠好不好,她就跳過來咬了,君問晑都可以靠近她半尺,她“重男輕女”,不公平!
來到日光室,她最喜歡的地方,放下餐盤,聞著那香味撲鼻的燴飯,舀了一口放進嘴里,霎時一股濃濃的牛肉香氣竄進鼻端,但覺通體舒暢。
為什么他做的飯如此好吃?她邊想、邊望著那支插在飯上的小旗子發呆,“給伍馡”三個字龍飛鳳舞躍然于旗面上。
君問晑永遠只會寫這三個字,不過……嘻,光這樣就夠人開心了。
她的燴飯,專屬于她的東西,嗯,越吃越好吃,好好吃喔!
“咦,你不是君問晑嗎?”一個聲音自天外傳來。
伍馡舀飯的湯匙味一聲落在盤上。是誰在叫他的名字?
她抬起頭前后左右望了望,瞧見日光室窗外,君問晑正和幾名男女在聊天,他的模樣看起來好開心。
她一直看著他,他沒發現,然后,他跟著他們走了,勾肩搭背、有說有笑的。
他要去哪里?
突然,她心頭一陣驚慌,他該不會一去不回吧?
那怎么可以?放下餐盤,她跳出窗口,沿著花徑邊緣走,緊跟在他身后。
也不曉得為何不想他走,只知道光想著他會離去,心口就好痛;是因為她沒有跟他說再見?所以他要跟她、永別嗎?
可她確實是想再見到他!不過她忘了怎么表示,如果他只因為這樣就生氣,不再見她,那他真是太小器了。
“可惡,別走。 狈即轿,卻是一句無聲的祈求,除了她的心外,沒有人聽到。
伍馡太專注于跟蹤了,沒注意到那緊隨在后的攻擊。
當她轉過溫室,突地一記悶棍自后頭打下,然后便是一連串歇斯底里似的尖聲叫罵。
該死,她太大意了。
悶棍打得她頭暈目眩,兩只腳幾乎站不住。
逃不掉了,但她至少還記得兩手抱頭、身子蜷縮成球,護住身體所有要害。
只要要害沒直接受到攻擊,人體其實很耐打的,這是她挨打多年下來的經驗。
她一定要挨過這一關,她不想死、她不要死、不要……
☆★☆
想不到會在伍家遇見大學同學,君問局吃了好大一驚。
“鐘勤!”他轉身,迎向好友。
“我就說是你吧!”斯文的男子一見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還想問你咧!”君問晑一拳捶向好友!敖裉鞂W生會沒事嗎?你這書記有空到處晃。”
別看鐘勤一副斯文書生樣,卻是T大唯一一位一年級就被內定為學生會成員的學生;功課、運動樣樣精通,與君問晑一見投緣,從此成了莫逆之交。
“父命難違!”他小小聲地嘆了一口氣!拔壹业慕ㄔO公司下一次要跟伍氏企業合作,爸爸叫我多跟伍瑛接觸,看能不能套點內幕消息!
“辛苦你了。”伍瑛那家伙難纏得很,要從她身上得好處,嘖,恐怕很難。
“那你呢?”
君問局回他一張苦瓜臉!敖淌诿钗耶斔募医!
“你也辛苦了。”鐘勤拍拍他的肩,兩人各自再嘆,情勢比人差,好可憐啊!
“喂,你們兩個杵在那里做什么?還不快過來幫我提東西!蔽殓跸旅盍。
君問晑與鐘勤互看一眼,君問晑先開口:“伍瑛到底買了多少東西,要這么多人去幫忙提?”除了鐘勤外,他還看到四名男女,每一個身上都扛了一大堆紙箱、提袋。
“半間百貨公司吧!”鐘勤苦笑地打趣。
君問閜用力一拍額頭!笆懿涣!
“我只覺得慶幸,老頭子僅要求我與伍瑛多接觸,沒直接丟下結親令,否則我要出家當和尚去了!
“哈哈哈,如果你有幸榮任伍氏企業的東床快婿,我也恭喜你了!
“恭喜我下半輩子沉溺地獄嗎?”鐘勤啐他一口!澳钦媸嵌嘀x了,我會記得要女王陛下選你當‘寵妃’,保你后半生衣食無憂!
“不必不必,小人無福消受如此圣恩!本龁枙}連連擺手。
“你們兩個——”伍瑛發火了。
鐘勤連忙推了推君問晑!白呃沧呃,一人下地獄不如兩人同行有伴。”
“我不……”他才想拒絕,心口忽爾一窒!拔,你有沒有聽見什么奇怪的聲音?”
“有嗎?”鐘勤豎直耳朵!皼]聽見耶—!”
“不,我確定有,還是那種盛怒中的叫罵!蹦兀轳I傷痕累累的模樣掠過君問晑腦海,他臉色一變。
“怎么了,問晑?”他乍變的表情讓鐘勤一陣忐忑。
“我去去就來!睋]別好友,君問晑一陣風似的,循著罵聲來向跑了過去。
心頭的不安如雪花堆積,越迭越高。伍家雖非世家望族,卻也是名門富戶;蝶園里守衛森嚴,照理說應該沒有任何暴力行為能逃得過伍家老爺子眼皮底下才對。
但這里卻藏了一個無辜的受虐兒,她甚至還是伍家的大小姐,伍馡。
為何沒人為她凄慘的處境主持公道?她的父母、妹妹都干什么去了?或者使暴力的根本是她的親人之一?
若是如此,原因何在?伍馡是做了什么事,讓所有親人視她如仇敵?
跑在長長的花徑上,他邊四下搜尋、邊輕聲喚著她的昵稱!靶∫柏,你在哪里?小野貓,你出來一下好不好?”
他不知道平常時候她是躲在哪里,可往常,每當他如此叫她的時候,她總會很快出現在他面前。
但這會兒,不論他怎么叫,她始終沒現身。
她到底跑哪兒去了?她不可能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那就是沒聽見嘍!難不成她又躲進她最喜歡的日光室里曬太陽了?
找找看就知道。他轉身,才想進屋里查看,卻在拐過溫室時,偶然瞥頭一望。
完全是無意識的,他只是想……想什么,恍惚間有人在呼喚他嗎?
不知道,只是當他目光一與溫室角落那個橫臥在地的纖細身影接觸時,心被狠狠揍了一拳。
“小野貓!”是伍馡,她一身傷的倒在那里。“天哪,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可惡、可惡、可惡!他都這么小心注意了,為何還是會發生意外?
“振作點,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彼驒M抱起她,找人求救去也。
君問晑走得太快,沒注意到一個窈窕身影隨后跟了上來。
“嘖,被他搶先了一步。”是楊芷馨。就不知他發現真相后會有什么反應,希望別太歇斯底里的好,唉,累啊!
她半步不敢遲疑,趕忙又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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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問局抱著伍馡來找女管家。
“管家小姐,麻煩你幫我準備車子,小馡受傷了,我要送她上醫院!彼呎f、邊緊張地翻出醫藥箱,為她做所有他會做的急救動作。
“不必了,大小姐的傷我自會照顧,你把她交給我就好了!迸芗疑斐鍪郑噲D抱走伍馡。
他長臂緊勾,將人小心護在懷中!澳阒恢雷约涸谡f什么?她的傷那么嚴重,怎能不送醫診治?”
“因為她姓‘伍’,她父親是世界十大富豪之一,這個敏感的身分讓她無法如同一般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睏钴栖耙蛔哌M來,立刻自君問晑懷里抱走伍馡,送到女管家手中!奥闊┠懔恕!
“哪里,這本是我的職責!迸芗冶е轳I退場。
君問晑不死心,還想再追!凹词顾强偨y的女兒,也有屬于自己的人權,哪能為了區區一點名譽問題,置之不理?”
“我就說你是個爛好人,總把事情想得太美好!睏钴栖捌泊阶I笑!安贿^你別擔心,那位管家小姐不是普通人,她有醫師執照的!
“請個醫生來家里當管家?”他心頭突生疑惑。“管家小姐該不會是為了伍馡才來的吧?”
“正確的說法是,某人為了伍馡,專程請一名醫師來家里長駐!
“這是什么道理?”君問晑只覺啼笑皆非!凹热恢辣┝κ遣粚Φ男袨,就該從根本解決,哪有人本末倒置,反而事先找人來治療自己的暴力行為造成的傷害?”
“天底下并沒有絕對的是與非!
“這我當然知道。”
“既然如此,你便該了解,世上有一種人就是無論如何也學不會堅強,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只好請求別人幫忙。”比如她的責任便是防衛盾,專職于“那人”失控行使暴力行為時,出面阻止,并救走伍馡。這工作本來是她父親負責的,兩年前楊父意外身亡,才由她接手。
初始,她與君問晑有相同的想法,凡事當事先防范,哪有事后才來補救的道理?可接觸伍家兩年后,她有種深深的感慨,一個心結的起源必不止一項原因,所以要解開它,也需面面俱到,單方面想成事是不可能的。
之后,她開始等待時機,但愿有朝一日,天時、地利、人和,她能一舉解開此椿悲劇。而君問晑就是她等了許久才等到的或許可用的契機。
他眉間蹙起一座高山。“請你說詳細一點。”沒頭沒尾的,誰聽得懂?
“除非你已徹底覺悟,否則我是不會告訴你任何事的。”事關一個家庭的隱私,哪有任意告訴外人的道理?
“你要我覺悟什么?”
“這就要你自己去思考了!
連個方向也沒有,叫他如何找出答案?被逼急了,君問晑忍不住開口!安还茉鯓,我都無法再放任小馡留在一個如此危險的地方,我要帶她走!
“可以!只要她肯跟你走!睏钴栖皼鰶龅匾宦柤!皢栴}是,她肯嗎?”
怕是不肯吧!君問局自己清楚,他尚未得到伍馡全部的信任,不過他不會死心的。
“我可以去探望她嗎?”養寵物也要有耐心,而這方面的經驗他很多。
“請便。”楊芷馨甚至好心地告訴他伍馡養傷的所在地!八诘叵率业尼t療室里,你從倉庫的樓梯下去,轉過酒窖,會看到一個木門,你在門上敲三下,兩長一短,自會有人幫你開門!
“多謝!彼麖阶宰吡耍膊幌雴査秊楹挝榧視氐卦诘叵率冶俳ㄒ婚g醫療室,反正理由只會有一個:等著醫治被打個半死的伍馡。
真是瘋了!不想辦法捉住那個打人的人,看是送精神病院治療,或者送警查辦都可以,偏要搞這么復雜,連一個問題也沒解決,真是浪費時間、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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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在空中飄,任憑伍都如何呼喊,它就是不回來。
到底是怎么了?她覺得好累,身體重如盤石,四肢痛麻得好象不是她的。
不記得究竟發生了何事,但這樣的感覺好熟悉,似乎經常出現;是什么呢?
渾沌的腦子拚命轉著,最后的記憶停留在那盤美味的牛肉燴飯上。
中午,君問局特地為她準備午餐,那專屬于她的食物一直是她的最愛。
她把它們端到日光室里享用,正吃得開心……
啊!記起來了,她看見君問晑跟幾名男女說笑得很開心;那開懷的表情是他與她在一起時從未出現過的。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與君問晑間的距離好遙遠。
然后,也不知是何種情緒的驅使,她跟蹤他、祈禱他不會因為她無法與他暢快地聊天而離開。
如果他想談話,她愿意學,或許還需要很多時間,但只要他肯給她機會,她一定會努力;拜托他別走、拜托……
當她正在心里吶喊的時候,那總在不知不覺間出現的悶棍兀自兜頭打了下來,她沒發現,連挨了幾下,昏了過去。
再清醒,嗯,果然是在地下室的醫療室里。
八成是家里某個下人帶她來的。哼,老爹有錢就是有這個好處,可以請一堆人在家中晃,不論她掛在何地,總有人不小心路過將她順手撿起、送醫療室治療。
不知這回是誰撿了我?才這么想著,一道平穩的喘息聲在她耳畔響起。
好難得噢!家里的人都曉得她不愛人接近,昏迷時被扛被抱是不得已的,一旦她清醒,誰敢觸犯她的領域,定咬不饒。
所以他們通常是撿了她,丟進醫療室里,急救完畢就不管了;今兒個居然有個不怕死的膽敢輕捋虎須,她想瞧瞧這位仁兄長什么模樣?是否生了三個膽子?
辛苦地撐起疼痛的身軀,她垂眸下望,倒抽口冷氣。
是君問晑,趴在她床邊睡覺的人是君問晑。
這么說來,今天救她的人是他嘍?他回來找她,他沒有要走。
她感受到內心的喜悅,像一顆石子投入她心湖,激起一圈圈歡愉的漣漪。
這一刻,再多的傷害她也不覺得難受了。
“咦?你醒啦?”聽到抽氣聲,君問晑驚醒,迎上她圓瞠的雙眸,他整張臉都亮了起來。
那濃濃的關懷讓她冰冷的心湖不由自主融了開來。
“怎么樣?還好吧?有沒有哪里痛?”太高興了,他一時忘了她的忌諱,兩手捉著她的肩膀,前前后后檢查著。
他的碰觸讓她身子一僵,但隨即,他掌心火熱的溫度又舒緩了不適。
好奇怪,她為什么不敏感了呢?她不是最排斥肌膚接觸的嗎?
但與他親近她只覺平和,而這種感覺是她十年來不曾嘗到的。
確定她無大礙了,他摸摸她的頭!澳阋菜舜蟀胩,該是餓的時候了,我煮了粥,這就端來給你。”說著,他轉身走了出去。
她目送他離開,復疑惑地望了望自己的胸膛,怎么……它突然又抽痛了起來?
是病了嗎?還是因為受傷?拉開前襟一瞧,不見傷痕。就說嘛,她很懂得自保的,心口是人身要害,傷不得也,因此她一向將這部位保護得很好,凡人輕觸不得。
可既然沒挨打,為什么痛?而且……還在痛耶!
“小野貓。”忽地,君問晑親昵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伍馡見到他爽朗的臉龐上笑顏坦蕩,散發著一身陽光氣息,光瞧就知是個好相處、又熱心的人。
他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溫暖又愉悅,像是……他很喜歡她、很疼寵她似的。
莫名地,她胸口的痛停了。
他端著一只大大的托盤,上頭有一大鍋的粥和兩份餐具。
“來,這是草魚粥,生病的人吃最好了!弊呓砼,他邊說,邊舀了一小碗給她!澳阋约撼裕是我喂你?”
她從他的臉望到他的手、那大掌間的碗;俏臉驀地燙紅,搶過碗,還是自己吃吧!
君問晑笑望著她!靶⌒臓C!
她不大怕燙,不過她無法應付魚刺,所以她不喜歡吃魚。
悄悄地把魚撥到一邊,原想趁著他沒看見時丟掉,偏偏還是被他發現了。
“這魚很新鮮很好吃的,你試試!彼麆竦。
她不自覺地皺眉嘟嘴。再好吃的魚,會刺人她就不喜歡。
他瞧著她排斥的表情好半晌。我沒騙你,不然你先吃一小口看看上他拿筷子挾了一小塊魚肉送到她嘴邊。
那玩意兒光瞧就知沒有刺,她張口吃了。
只要她不挑食,他就很開心了,立刻又喂了她好幾口,她一一吞下。
“是吧?真的好吃!币娝缘媒蚪蛴形叮Σ坏謷读艘粔K到她碗里。
這會兒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怎么?太多了嗎?”
她拿湯匙敲著魚肉上連著的大塊魚骨。
他恍然大悟,她不是討厭吃魚,而是受不了魚刺!耙灰規湍銓Ⅳ~刺挑起來?”
她立刻把碗、連魚送到他面前。
君問局輕笑一聲,拿起筷子,幫她挑起魚刺。
他的手很大,但動作卻很俐落,她瞧著他將魚刺一根根挑起,小心翼翼地就怕有個疏失,她會被魚刺梗到。
“對不起,你可能要等一下,草魚雖然沒有細刺,但也不能不小心!彼麑λ龔澚藦澴旖恰
莫名地,她眼眶熱了起來,好多好多的水氣在里頭堆積,擾得她都快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討厭,她揉了揉眼,再睜開,他的笑容刺了過來,好燦亮、好溫柔、好……教人看一輩子也不會厭倦、直想小心珍藏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