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走出大廳,搶王一路往東走回到自個兒的房里,將赫連煖煖擱在自個兒的床榻上,身子隨即覆上她的,令她不得動彈。
她瞪大澄澈的水眸,屏息以待,全身繃得死緊。
“再喊啊,怎么不喊了?”像是刻意逗她似的,他蓄意將臉更貼向她,輕易地將他屬于男人的渾厚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掃過她卷翹濃密的眼睫,掠過她小巧可愛的耳廓。
“你……”
她瞪大的眼眸里少了一點(diǎn)悚懼,少了一點(diǎn)倉皇,卻多了一份無以遏抑的近君情怯。好象,真的好象恕行少爺!
怎么會這么像?在得知恕行少爺已遭不測后,她每天皆在蘇州繁華的街道上尋找他的身影,瞧了許多極像他卻又不是他的人;原本已經(jīng)死心了,然而一見到搶王,她不禁又燃起一絲希望。他為什么和恕行少爺那么相似?
仿佛是他可憐她受了那么多折磨,自黃泉幽冥回到陽間探視她一般。
倘若不是已死心,她又怎么會接下一刀門給予的任務(wù)?一刀門從未照顧過她,于情于理,她皆可以不理睬一刀門的請求。然而因?yàn)樗⌒猩贍,她接下了這個必死的任務(wù),只求可以讓她下黃泉與他團(tuán)圓,只因她是恁地思念他,思念至幾欲瘋狂的地步。
再也受不了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尋找他的身影,因每一個都像他,然而每一個卻都不是他。
“你這是什么模樣?”
他挑起眉戲謔地笑著,灰綠色的眼眸直視她凝在眼眶中的淚水,沒有半絲的憐惜。
“你到底是誰?”她好想知道,只求讓自己再一次死心。
“我?”他勾起唇角,彎出一道邪氣的笑痕。“丫頭,你會不知道我是誰嗎?倘若你不知道我是誰的話,又怎么會到天險闕?”
“不,我指的是你真實(shí)的身份!”
或許上龍首山的半路上,恕行少爺逃過了一劫,說不定是黑焰門的人救了他,遂他才會加入黑焰門,變成了搶王。
“黑焰門四王之一的搶王!彼卣f著,噙笑的俊臉浮現(xiàn)一絲不耐。
“名字!”
搶王只是封號,她想知道的是名字,他真實(shí)的名字。告訴她吧,讓她徹底地絕望,讓她不再癡心妄想。
“暗虛。這么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問我姓名的女人。”暗虛的眼眸一喑,淡漠地逡視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底有一絲嫌惡!澳愕降紫胫朗裁?不管一刀門要你打探什么消息,你終將無法把秘密帶離天險闕,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才不想知道黑焰門的秘密,我只要你告訴我,為什么你會知道那一首詩?”
再多給她一點(diǎn)殘酷的理由,再多給她一點(diǎn)致命的答案,讓她可以就此解脫,好逃離糾纏自己許久的繾綣愛戀。
要她如何相信他已經(jīng)死了?十年,已經(jīng)十年了,她沒有一刻忘了他,盡管委身花樓,她仍為他守著清白,為他守著已成殘磚碎瓦的赫連鏢局,就等著他歸來,等他來迎娶自己。然而時間無情地流逝,她只等到冰冷的骨灰,沒有實(shí)體,沒有熱度,她無法說服自己。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否則何以令她信服?
“你真以為西域皆是蠻人?讀過一、兩首詩有什么大不了的?”
瞧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他不禁有點(diǎn)微慍,伸出大手想要褪去她的衣衫,才剛碰著衣衫下頭鵝黃色的抹胸,便見到她奪眶而出的淚。
暗虛一楞,蹙緊眉頭,灰綠色的眸瞳深沉如夜。下一刻,他以有力的臂膀撐起頎長的身子,在兩人之間拉開一點(diǎn)距離,怒不可遏地吼著:“我說過了,要當(dāng)我的侍妾,就別在我的面前提起另一個男人,難道你忘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別以為他真猜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恕行少爺!”她控制不了自己地伸出白玉似的雙臂擁住他。
他的笑、他的怒,倘若再少一點(diǎn)霸氣、少一點(diǎn)滄桑,便像極了十年前的恕行少爺;她再也找不到那么相似的人了。
暗虛一楞,隨即擰皺了眉,冷鷙地瞪視著她烏黑如絲的長發(fā)在他身下蕩出醉人的波紋,又驀地推開她纖細(xì)的雙手。
“你以為你面前的男人是誰?”暗虛咬牙怒道,俊美的臉龐霎時猙獰如惡鬼。
“你是把我當(dāng)成一般的市井小民了,還是你另一套曲意承歡的戲法?我再一次警告你,倘若你還不想死,還想在我身邊服侍我的話,你最好別跟我玩一些無趣的把戲。千萬別以為我不會殺你,也千萬別以為我還有放過女人的慈悲。”
一字一句地恫嚇威脅,夾帶著熾烈的怒焰,仿佛要將她活生生焚毀似的熾燙。
他不需要一個愛他的女人,他更不需要一個將他當(dāng)成替代品、透過他尋找另一個男人的無恥女人!
她不俗,且絕艷得惹人憐惜,然而他不一定會因此而饒過她。倘若她還打算用這種手段試探他的心,他會讓她知道,搶王的名號不只是因?yàn)閾寠Z而得,更是因?yàn)闅⒙荆?br />
他可以在天子腳下?lián)寠Z財(cái)物、搶奪人,亦可以在閻王的跟前搶命!
“我……”
倘若不是那么地相似,她又豈會恁地放肆?
是老天要折磨她,要她死心地上天山,卻又讓她遇見了如此酷似的面孔,要她如何能自持?十年了,有多少個女人耐得過一個十年的折磨?
“煩死了!讓你哭得一點(diǎn)興致都沒了!”瞧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暗虛怒擰的眉更是像打結(jié)似的糾在一塊兒。
留著她有太多的利用價值,更可以藉由她得知一刀門的消息。不過,倘若她再這樣哭下去,一旦他的耐性被她磨盡,他可不敢保證自個兒是否能留得住她脆弱的小命。
望著她瀲滟的水眸溢滿揪人心肺的淚水,他不禁暗斥一聲,隨即站起身打算逃離。
“你要去哪兒?”她哽咽地問著。
明知他不會是恕行少爺,她仍是不死心地問著。原本這一趟任務(wù)是令她有點(diǎn)驚駭?shù)模欢F(xiàn)下一點(diǎn)也不怕他;盡管她知道有一天當(dāng)自己沒有利用價值時,他便會殺了她,她也不怕。
“你管得著嗎?你讓我失了興致,我還留著作啥?”他淡漠地睨了她一眼,隨后推開房門,身影倏地消失在黑暗中。
赫連煖煖止不住那莫名的淚水,心中卻浮起了詭異的念頭——她不想殺他,甚至想同他在一起,像是要彌補(bǔ)她該得到卻已失去的幸福。
多荒唐的夢想,然而卻是她最深的冀望。
* * *
這是怎么回事?
赫連煖煖瞪大初回神的炯亮眼眸,直盯著在她眼前的結(jié)實(shí)胸膛,粉嫩的俏臉難以遏制地浮上燒灼的紅霞。
她不是一個人睡著的嗎?為什么一睜開眼,身旁便多了一副男人的軀體?
由于初到陌生的地方,又怕?lián)屚醯氖窒赂Z入房內(nèi),遂她幾乎一夜未合眼,直到天色初亮,她才幽幽睡去。然現(xiàn)下,睡在她身旁的男人到底是誰?
赫連煖煖怯怯地抬眼,輕挪著身子,不讓她身旁的男人霸氣地?fù)碜∷纳碜樱瑓s望見了一張睡得正沉的睡臉,而那張臉的主人正是昨晚盛怒離去的搶王暗虛。
天!真是太像了,當(dāng)他閉上那雙霸戾的眼眸時,沉睡的模樣簡直與恕行少爺如出一轍,就像是同一個人。
倘若再少一點(diǎn)歷盡滄桑的感覺,再抹去一些世故內(nèi)斂的神色,他根本就是恕行少爺,她不會看錯眼的。
恕行少爺……
她怔楞地坐起身,深情的眼眸直睇向那張俊逸的容顏,青蔥纖指不自覺地探向他略微粗糙的臉龐,微顫地拂過他的眉眼,只敢輕掃而過,不敢放肆地落在他的肌膚上。
她的纖指緩緩地滑動,來到他淺褐色的發(fā)絲,心里不禁一陣哀傷。
以往,她總是幫恕行少爺束發(fā),為他扣上如意環(huán),以顯示出這一頭淺褐色發(fā)絲的耀眼;而今他的發(fā)卻是隨意披散,又有誰會為他束發(fā)?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低沉微啞的嗓音自暗虛的喉間逸出。
赫連煖煖驚駭?shù)仨哪,才發(fā)現(xiàn)他已清醒,眨著濃密的眼睫,戲謔地勾唇笑著。
“這是中原人的習(xí)性,還是說你已經(jīng)愛上了我這一張臉?”
“你胡說!”
她羞紅了俏臉,連忙否認(rèn)。
他還是睡著了好。他一睜開眼,她便再也見不到恕行少爺依附在上頭的微薄身影。
“或者該說,你愛上了另一個和我擁有同一張臉的男人?”他倏地坐起身,拉了拉敞開的襟口,隨即又道:“恕行少爺是誰?”
“他……”她蹙緊蛾眉,心不由得沉了,卻仍是堅(jiān)強(qiáng)地掩飾脆弱!澳遣魂P(guān)你的事。你說,你為什么會睡在我的床榻上,你有沒有對我做出不合宜的事?”
她甚至連他什么時候進(jìn)到里頭的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他有沒有逾矩?
“什么是不合宜的事?”他的猿臂一伸,輕易地將她拉進(jìn)懷里,霸氣地問道:
“你是一刀門獻(xiàn)給我的侍妾,只要我想怎么著便怎么著,何來你所說的不合宜?難道你會不知道將一個女人送到一群男人的窩里是為了什么?我可不知道那些名門正派的心思究竟是怎樣,不過大伙兒都是男人,想的都是同一般!
話落,他放肆的大手已然探下她的腰際,輕撫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倏地竄入她的長裙底下,撫過她姣美的長腿,隔著褻褲,帶點(diǎn)誘惑和挑逗地逗弄著。
“你!”羞赧的火焰灼燙了她的俏臉,卻又掙不開他的蠻力!耙坏堕T才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下流,他們是要我來刺殺你,才不是要我來……”
可惡,他說起話來怎會恁地下流?他怎么可以用恕行少爺那般溫文儒雅的臉說出無恥的話語?又怎么可以用酷似恕行少爺?shù)拇笫謵阂獾匦呷杷?他怎么可以這樣待她?
“哦,原來他們是要你來刺殺我,替他們作開路先鋒?”他邪氣地笑道,無視于她的掙扎,更加重了長指的力道,企圖誘引出醉心的酥麻感擄獲她的心!皺M豎你不過是個娼妓罷了,他們豈會管你的死活?不關(guān)刺殺成功與否,你是絕無可能活著下山的,難道你會不知道?”
她與之前搶回的女人不一樣,既不跪地求饒,亦不曲意承歡,姿態(tài)便是風(fēng)華絕頂;而那柳眉杏眸、梅唇桃腮是恁地惑魂,令他多了一分私心愿意對她諸多忍讓,以探知一刀門的秘密。
“我原本便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來到這里,一點(diǎn)也不在乎這一條命!钡撬淌懿蛔∷铝鞯呐e止。
她無助地閉上水霧杏眸,緊咬住下唇,不愿讓他明白他已挑起自己體內(nèi)的攝魂麻栗感,然而那令人銷魂的感受卻直往喉頭竄,欲化為陣陣呻吟但被她封在口中。
“是什么樣的原因讓你這個沒有武功底子的女人愿意上天險闕?是男人嗎?是不是你心愛的男人要你這么做的?”他偎在她的頸窩,貪戀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情難自遏地探出舌輕舔她雪白的頸項(xiàng),啃咬著她玉白的肩頭。
在她心中亦有那樣的男人嗎?
她不過是個娼妓罷了,又有哪個男人會真心疼惜她?說穿了,不過是玩弄她、利用她罷了;他想那個男人八成是一刀門的弟子,而她竟然愚蠢地相信那個想出賣她的男人!
“住手,我不準(zhǔn)你這樣對我!”她瑟縮著身子,試圖阻絕他恣意的逗弄。
她不能讓恕行少爺以外的人這樣子對待她,她寧可一死也不能讓他糟蹋她的清白,盡管他是恁地酷似恕行少爺。
暗虛眉一挑,霸戾地湊在她的耳邊低喃:“你不過是一刀門獻(xiàn)給我的娼妓,倘若我要你的身子,你又怎能拒絕我?況且,我不以為你是真心拒絕我的,是不?”
他邪佞地笑著,再度將手探入褻褲底下,感覺到一抹溫?zé)岬臐褚,笑得益發(fā)猖狂。
“住手!”她的心在狂跳,手在顫抖,雖然想要推開他,無奈他的蠻力令她推不動分毫;更令她惱怒的是他的一張臉竟和恕行少爺恁地酷似,令她推拒不了。盡管如此,她倒是分得清到底孰真孰偽,為了不讓他奪了她的清白,遂她使出關(guān)仁郡教她的自保招式,她探出玉手,想往他下腹的關(guān)元穴點(diǎn)下。
然而,甫一出手,便讓暗虛逮住,力道之大幾乎捏碎她的手腕,她不禁痛擰著眉。
“好狠的一個女人!”他咬牙怒道,倏地坐起身子,連帶將她拖起!耙滥愕纳硎郑吹贸瞿銢]有半絲武學(xué)底子,然而卻知曉點(diǎn)上關(guān)元穴,必定是有他人教導(dǎo)你的,是不?”
該死,她不過是人盡可夫的娼妓,為何寧可給任何人享用她的身子,卻不愿意獻(xiàn)給他?
“你放手!”豆大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被他擒住的手腕像是脫臼了一般。
暗虛陰沉地注視著她,過了好半晌才猛地松開箝制。“出去,為我打洗臉?biāo)湍迷缟胚M(jìn)來!”
沒有一個女人會像她這般對待他,不管是情投意合,抑或是搶來的女人,每一個莫不對他曲意承歡;而她不同,果真是很獨(dú)特,畢竟是一刀門送上來的女人。
他們以為派一個她上天險闕,他便會因此而亂了分寸嗎?
錯了,錯得離譜!他會讓他們知道,他們到底犯了什么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