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好想他……好丟臉……"
詭異的吶喊聲從西圣集團金融大樓的總裁辦公室里傳出。
鐘離梵木然的眼神飄向遠方,目光落在窗外的某一個點上。
她怎么會做出那么丟臉的事?事隔多天,她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放肆,不知道該如何撫平自己的心。
倘若從沒和他面對面的共處一室,或許她還不會感到如此難以忘懷;自那一天離開有他的地方,她的心仿佛也遺落在那里了,不管大哥怎么罵她,她都不會怒言反駁,任由心里泛漾的甜蜜、酸澀揉匯成俏臉上不知所措的醉人漣漪。
真的好想他,可惜在大哥盛怒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可能笨到告訴大哥她那一天到底在哪里過夜,以及跟誰在一起,所以她自然也無法自大哥口中探到尉庭摩的消息。
但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止她心中熊熊的火焰,只能直瞄著手中的剪貼簿。
瞧,這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慵懶得宛若貴族,卻在目光流轉(zhuǎn)間化為凌厲,隨著他所報導的主題呈現(xiàn)全然不同的風貌,教人不禁為他深深著迷。那是一種可以圈住人心的可怕魔力,她卻甘愿被束縛其中。
雖然他有一些不太好的傳聞,但基本上那些都無礙于她的熱情,她只是很純粹的喜歡。
看著他,令她感到有一天她可以掙脫她幾欲逃離的一切,不過,現(xiàn)實終究是殘酷的,她現(xiàn)在不但逃不開,還被大哥禁足在公司里。被他以專車接送著上下班,而當他不在公司時,她儼然自一個小小的總裁助理躍身變?yōu)榇砜偛,所有大大小小的文件皆得由她簽收?br />
唉,如果她說她不想要繼承這個家族的一切,大哥會不會殺了她?
唉,有空胡思亂想,倒不如趕緊把所有的資料看完,讓自己可以更了解他,更清楚他曾經(jīng)有過多少駭人聽聞的消息,更明白他的主播之路到底是怎么走的,包括他的生活背景甚至是個性分析。
關于他的一切,她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你也喜歡尉庭摩?"
嬌嫩的女聲猛地響起,嚇得鐘離梵清掉了手中的報紙。
"嗄?"怎么辦,被抓到了?"我只是想借由報紙得知更多臺灣地區(qū)的各類資訊和人文背景。"
瞧,看報紙就是有這么多好處,理由隨便她辦,隨便抓都有一把。
"哦?"羅可琪輕挑起柳眉,對她的身分益發(fā)好奇。"這里是要簽名的文件,能夠請你先簽給我嗎?"她把文件放在她的面前,等著她簽章。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居然是由總裁親自接送,甚至只要總裁不在,她便全權(quán)負責所有收發(fā)的文件簽章,總裁還將所有的印鑒交給她,這實在是太不尋常,兩人之間肯定關系匪淺。
然而最可怕的是,庭摩鎖定了她,她也對庭摩著迷有加,這實在太巧了。
"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鐘離梵輕點著頭,差點忘了自個兒的身分已經(jīng)從鐘離梵變成林凡,不舍地盼了一眼網(wǎng)站上頭的照片,隨即審閱著文件,細細斟酌之后,才在上頭蓋了章。
"好了。"快快快,把事情辦完,她才有閑余趕緊做自己的事。
羅可琪挑高了眉,露出謀略似的笑,"對了,我知道尉庭摩很喜歡到一家店去,你要是每天過九點之后去那家店,絕對可以見到他。"
"真的?"她不禁低吟了聲,隨即發(fā)覺自己表現(xiàn)得太過明顯。"你怎么知道?"
天,真有這種地方的話,她會天天窩到那里去,干脆把那家店買下來,由她當老板,如此便可以天天瞧見他,又不會被視為可怕的偏執(zhí)狂。
"因為我也是他的迷啊,這消息也是我朋友告訴我的。"羅可琪笑得分外燦爛,字句皆是算計。"你想不想知道地址和店名?"
"嗯。"想,想到心都疼了!
她這一輩子還不曾如此想念過一個人呢,實際上她怕都來不及了,又怎么會想要接近人群,但是他……偏偏激起了她的想望。
羅可琪淡笑著,媚眸卻略顯悲哀,難過自己還是把靈魂賣給了他。
※※※
"你很忙?"
甫錄完影,尉庭摩便直往攝影棚外跑,想趕去和羅可琪為他聯(lián)絡的林凡見面,然而尚未踏出攝影棚,他便讓人給攔劫住了。
"寶珍。"他笑得勾魂,看似天衣無縫。
"忙著下一樁新聞?"徐寶珍挑眉問道,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
"知我者寶珍也。"他在她的頰上輕落一吻,便想要趕緊離開,豈知卻被她手上晃動的資料給強逼停了腳步。"這是什么東西?"
如果他沒猜錯,八成是劉少萱留給他的資料。
"你寧可找少宣和你一起找資料也不愿意我?guī)湍銌幔?quot;她顯得有點哀怨。"是因為我已經(jīng)年華老去了,所以在你心中你認為……"
尉庭摩只是輕勾著笑,滿臉興味地睇著她。
"你這樣看著我是什么意思?"她突地語塞。
"我發(fā)現(xiàn)你很久沒有在我面前發(fā)脾氣了,突然覺得你生氣的模樣很美,一種教我轉(zhuǎn)不開眼的美。"溫柔里著磁粉的嗓音吐露著仿似愛語般的呢喃,到底有多少女人抗拒得了?"就好像我第一次遇見你時,你那容光煥發(fā)、霸氣十足的模樣令我深深著迷,直到現(xiàn)在我仍記得你所有的美。"
盡管是謊言,也會有人甘愿沉淪其中。
"你……"新聞界的女強人驀然紅透了臉。"我可不記得我曾把你教得這么油嘴滑舌的。"
"這是肺腑之言。"真真假假,只有他最明白。
"哼,那你這一份資料……"她有點靦腆地把資料遞給他。
"你應該知道我這幾天很忙的,不單單只是西圣這一件案子,還有許多額外的小案子都得我自己去調(diào)查,所以我才要少萱幫我。"他接過資料,有點惱怒自己近來被某個女人占據(jù)了心思,居然連這份文件都忘了拿。
都忘了已經(jīng)放了幾天了。
"你可以托我啊。"她也想要表現(xiàn)。
"我舍不得你熬夜。"
"你是嫌我年紀大了?"她不想這么說,但年華老去卻是個不爭的事實。一個甫過四十的女人,還不算老嗎?
"你的年紀?"他輕挑起眉。"對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年紀,也猜不出你的年紀,怎么現(xiàn)在想通了要告訴我了嗎?"
"去你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愛的是你的魅力,年紀大又如何?現(xiàn)在的黃毛丫頭,有哪一個比得上你絕代風華般的姿態(tài)?有誰能比得上你能言善道的口才?年紀絕對不是重點。"他輕聲道,真實得讓人不愿相信這是謊言。
"算了,你去忙吧,再聽下去,我會中毒的。"已經(jīng)到了這個年紀,她可不想讓自己太難看。
"如果你中毒了,我也會中毒的。"
他是她提攜的,而且至少有一半是她為他鋪的路,再怎么說他都不會忘記她的再造之恩,但是,也僅止于此。
※※※
尉庭摩像是一道強烈的聚光燈,當他推開那扇雕鏤精致的木門,進入那昏暗的空間時,剎那間捕捉了眾人驚詫的目光。
當然,鐘離梵也不例外。
鐘離梵戰(zhàn)栗著身子,連手中的酒杯仿似都握不住。
她知道她今天不該再喝酒,因為她是為了見他而來的,所以她絕對不能在他面前再出任何洋相,但倘若不喝一點酒壯膽的話,她怕自己會因為心律不整而死在這家店里,那就對老板很不好意思了。
今天好不容易才瞞過大哥的眼逃到這里來,倘若沒見到他的話,她怎么能死心?況且可琪也說她在這個地方見過他很多次了。
時間已經(jīng)超過晚上十一點,差不多是大哥快要發(fā)現(xiàn)她失蹤的時間了,但是卻還是不見他出現(xiàn)。她原本以為他不會來了,所以失望的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孰知在時間接近十二點,正是PUB沸騰的時刻,就在她快要醉了的時候,他卻來了。
老天是在整她嗎?
早知道三個多月前戒了酒之后就不該再沾染上,但老天總是會出些難題考驗人,而她永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一個。
她是要躲起來呢?還是大膽地走到他的面前?
膽量是有了,但是力氣卻沒了。該死,她又喝太多了。
鐘離梵醺然地挑起柳眉,幾乎掀不開沉重的水眸,有點困難地睨向他所在的方向,見他慵懶卻優(yōu)雅地無視眾人驚艷的目光,仿若一個王者似的緩步在充滿藍調(diào)歌曲的空間里,帶著壓倒眾人的傲慢氣勢卻不令人感到反感,反倒覺得這是多么貼切的存在。
這種男人想必是呼風喚雨、得天獨厚的那一種人吧?讓人找不到可以攻擊他的弱點,找不到厭惡他的理由,反而更想要親近他。
好可怕的魔力,她知道自己該逃得遠遠的,但是此時此刻,她卻誠心誠意地想把她干凈的靈魂販售給惡魔,只求他能夠回頭看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讓他知道她正在這里等待他的大駕光臨。
看她一眼吧,只要一眼……
不知道是上帝還是惡魔聽到了她的祈禱,在那一剎那,他果真回過頭來,甚至還與她的視線交纏上了。
他看見她了?
盡管有著幾分醉意,鐘離梵也努力地在他冰冷的注視下回過神來,強打起精神,睞著他筆直地往她走來。
"怎么又是你?"這算是冤家路窄嗎?
尉庭摩走到吧臺邊,睞著粉暈著一張俏臉的鐘離梵,即使她不說,他也知道她是喝醉了。嘖,難不成她是個被人包養(yǎng)卻又空虛寂寞的情婦,所以夜夜借酒消愁、夜夜笙歌?
嗟,他實在是不需要搭理她,放任她自生自減的,可他偏是走到她的身旁來。
八成是有人對他施法了。
"你在跟我說話?"她顫巍巍地問道,一副惹人憐的小媳婦模樣。
天啊,到底是誰聽到了她的祈禱,她真的愿意獻上她的靈魂。呵呵,說她是花癡也沒關系,反正人人都有第一次嘛!
可惜的是,八成是酒精在作祟,那低沉的嗓音對她來說壓根兒不實際,甚至有點不太清楚,感覺上像是沉在海底深處聽著海面上的呼喚似的,看似相近,然而聲音卻如此遙遠。
“一個單身女孩在這種地方喝醉了是很危險的。"乖乖,他居然坐下了。
真是詭異的情況,每當他有要事在身時,偏會幸運地遇上她。以為不會再見到她的,是羅可琪告知他,西圣集團總裁助理林凡今天將會到這個地方要他前來,但他尚未找到林凡,反倒又先見到她。
她大概不記得有一個鉆石蝴蝶別針在他那里吧!
"會嗎?"鐘離梵傻氣地笑著,勾魂而放蕩。"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一個人來?"
有這么明顯嗎?他會不會看出她已在這里等了他一個晚上了?
她實在很想跟他道歉,可是無奈她只要多話便會露出馬腳,到時候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她又喝醉了。
"你!"唉,醉得不輕。
整個店內(nèi)空空蕩蕩的,但吧臺邊的座位卻又座無虛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老顧客的某種默契,正打算等她醉了,逐一上場……
這些難道她會不知道?還是說她是故意的,他的出現(xiàn)反倒是壞了她的大事?
"要不要喝酒,我請客,算是為上一次的失禮道歉。"她依舊笑呵呵的,但手心卻是一片濕冷。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依舊沉穩(wěn)大方地一如往昔,但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跳如擂鼓,有一種快要死去的錯覺;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緊張的,從來不知道崇拜偶像竟會是如此剌激的事。
"不,你已經(jīng)醉了,不要再喝了。"他嘆了一口氣,開始懷疑自己怎會自愿坐在這個醉鬼的旁邊。
他才打算要接近西圣集團的總裁助理,然還沒找到人卻見著了她。他實在可以不管她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礁她這么嬌媚的笑著,竟讓他產(chǎn)生一絲不舍,甚至有那么一點點的怒意在心頭滋長。
她的男人八成是待她不好,否則這時分,她怎么還會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我……"嗚,她還以為自己正常些了。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話翻上舌尖,在來不及控制的失速下跳出口,連他自己都震懾不已。
他是瘋了嗎?居然沒事找事做。
他還有一堆事情還沒處理,倒是先替自己找上麻煩。
他一定是哪里不對勁,畢竟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他不會對無利用價值的人溫柔,更沒興趣實踐童子軍的每日一善,但是她卻該死的讓他再三脫軌,而且連續(xù)兩次都是無法挽回的錯誤。
"送我回去?"他要送她?
天啊,她寧可天天醉死在酒缸里。
"走吧。"趁他還沒改變想法之前,趕緊送她回去再回來吧,算是他對自己的迷一點點的回饋。
"不要,我不要回家。"她突地說道。
面對這種大好機會,她怎么可以回家?況且若是碰巧讓大哥撞見的話,他的未來就毀在她的手中了。
"你……"該死的酒鬼。
很好,就趁這個機會甩掉她,別說他對他的迷不好,是她自己拒絕這項殊榮的,怪不得他。
"我要到你家去,我今天不想回家。"應該是這么講的吧!
他會跟她說話,想必對她的印象應該不會太差,招待她到他家去坐坐也算是一種禮貌,對不對?
她現(xiàn)在很醉,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若在他送她回家的途中暈倒了,又碰巧讓大哥發(fā)現(xiàn)他抬著她回家,保證隔天的新聞界絕對不會再有尉庭摩這一號人物,所以,到他家去是上上之選。
"我送你去飯店。"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拉著她站起身。
"我討厭飯店,我要去你家。"她又道,踉蹌了一下,酥軟的身軀不偏不倚地倒在他的懷里。
"你在誘惑我?"他挑眉問道。
很遺憾,他不是種馬,更未值發(fā)情期,亦不是天天有興致,他沒必要將她的要求放在身上,更不打算完成每一個迷的心愿。
"誘惑?"她只是住飯店住膩了,不想住飯店罷了,為什么說她在誘惑他呢?"我不懂……”
她很想解釋清楚,可惜她真的醉了。
尉庭摩看著掛在自個兒懷里的美人兒,卻沒有一絲憐惜的心情,只覺得自己簡直是蠢到家,居然親自招來甩不掉的麻煩,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