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穎為自己的失態(tài)感到難堪,日光映著大廳,她垂眸看著她的影子和一個陌生的影子倒映地板。
「這樣就不會留下疤痕!顾f。他們坐在長椅上,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方才那個吻,怕引得彼此尷尬。
慕藏鱗左掌捧著她側臉,右手輕輕地幫她擦拭傷口,他太溫柔以至於陳穎不敢迎視他眼睛。他將平疤的貼布貼上她臉頰傷痕,并用手指按平,那溫熱的指尖彷佛也按痛她塵封的心,忽然他笑了。
他說:「你好像很緊張!棺⒁獾剿恢蔽站o的手,繃緊的身體。
在他面前,她的情緒好似都被看得一清二楚。她冷臉,起身。「我要走了!菇涍^那一吻、那失態(tài)的哭泣,在他面前夠狼狽了。她站起來,他伸手制止她離開。
她俯望他,他笑問:「不如一起吃飯?」順道跟她商量硯臺的事。
「呃……」陳穎將發(fā)絲撥到耳後,眼神閃爍。「不,我等等有事!顾嚲o面孔,心虛的口吻,連自己都感覺得出這是個笨拙的謊言。她根本沒事,她只是害怕跟這迷人的男子共處。
「天大的事也沒有吃飯重要。」他從容地望著她不自在的表情。「你還沒吃飯吧?怎樣,賞臉嗎?」
陳穎瞪著他,就是這種目光,這種很溫暖、很可靠的目光,讓她害怕。怕什麼?怕自己動情,怕自己依賴,怕自己愛上人。
撇下他,她嚷她的貓!赣H愛的?」那只不肖貓呢?她找起它。背後傳來他低沈的嗓音,她背脊一僵。
「我很可怕嗎?」他問。
陳穎轉身望住他,貓咪喵喵地從廚房溜出來,像是跟陳穎道歉似地,在她腳邊磨蹭!甘牵愫芸膳!龟惙f坦白。
他詫異,失笑,困惑地搖搖頭!高@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可怕。」雙手環(huán)胸,他很不甘心!肝业瓜肼犅犖以鯓涌膳铝耍课议L了三頭六臂?」他開玩笑,但她沒笑,她目光銳利。
她挺直身子,握緊雙手!改憧膳拢悴徽,你好怪!顾f,他黝黑的眼睛因她的指控驀地湛亮。
瞪著那炯炯黑眸她繼續(xù)道:「我的貓這樣欺負你,你還對它那麼好,它吃了你的風水魚,你還煮魚喂它?我對你這樣差,給你這麼多氣受,三番兩次,你不計較;你說我不可理喻,這不稀奇,我自己的個性我太清楚,結果你竟然還想留我吃飯。你這樣好,好得讓我感覺你好可怕,我想不出來你為啥對我這樣?真不知你要干麼,我真不能理解。我這樣解釋,夠清楚了吧?」一口氣把對他的困惑說破。
他緘默,注目她良久,他望著陳穎,老天,她真是個太壓抑、太小心的女人。然後他說:「我懂了!
這會兒,可不是提硯臺的好時機。他要說了,不就等同承認了他的確是別有目的才對她好……這會傷她的心吧?被她認定是個卑鄙的人,這念頭令他難以忍受。他望著陳穎,細細的眉毛,剛哭過氤氳濕潤的眼睛,倔強抿著的唇瓣,一切一切在他眼中看來,都是那麼可憐、那麼需要人寵愛。他不想傷害她,更不希望被她討厭。
他沒答腔,陳穎撇過臉去,彎身抱起貓咪,同時他開口了。「那假使我說,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
陳穎驚愕,猛地轉過臉來。
斜映的日光,他好看的五官,這剎在她眼中,為什麼耀眼得令她暈眩?她的心跳得飛快,她的臉一陣燥熱,她忽然感覺呼吸困難。聽見他一字一句正經嚴肅又說--
「喜歡你,所以想跟你一起午餐,所以想多認識你,喜歡不需要理由吧,你肯嗎?陪我吃頓飯?」他想對她好,他說得理直氣壯!讣热荒阋仓滥愕呢堄卸噙^分,你對我的態(tài)度有多差,那麼為了補償我,坐下來陪我好好吃頓飯,這要求不過分吧?」老天,瞧瞧他說什麼?打幾時起他慕藏鱗要做飯給人吃還得這樣卑微的?不敢相信,這樣遷就她;不敢相信,這樣的說法竟不是因為那只硯臺,而是一種本能直覺地想要親近她。
陳穎抱著貓咪,望著他,她因他突如其來的話而尷尬臉紅。他眼色黯了,那雪白的臉龐漸漸泛起的紅暈,可愛得令他想親吻。
「你……」她困窘且不知所措,有點生氣地罵他!改阏嫫婀帧!
他大笑,黝黑的眼睛閃著耀眼的光!副舜吮舜。」
※ ※ ※
在V.J.假使想減肥的話,只要找陳穎一起用餐,肯定令你食欲全消。
熟知了陳穎的冷漠和寡言,便再無同事會自討沒趣邀請她午餐,可是這個慕藏鱗非但哄著她留下來吃飯,還親自煎了牛排、煮了濃湯請她。
陳穎很震驚,但最令她震驚的是,自己竟然答應了。有多久不曾這樣跟男人獨處?她必須承認她有點緊張,於是只好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牛排上。
慕藏鱗看她很仔細地將牛排一小片一小片切割開來,這個過程就用掉十分鐘,然後好笑地看她很規(guī)律地一小口一小口吃起來。從切完到牛肉入口,這過程食物都冷了,他本想開口糾正她卻又覺得有趣,所以靜靜打量她低頭吃飯的模樣。
她低著頭,插著肉塊忽然說:「你都這樣盯著人吃飯嗎?」
他微笑!竿ǔ2粫@樣失禮!顾此齼(yōu)雅地剔去肥肉!傅强茨愠燥埡苡腥ぁ!顾\實道。
有趣?這可稀罕了,她抬起臉來注視他。V.J.的人要聽見這話,肯定跌破眼鏡。陳穎瞪住他!改氵@樣看著我,我吃不下!
「好好好,」他哈哈笑舉雙手投降!肝也豢茨,你快吃吧,大小姐!」老天,她說話可以更直一點。她低頭繼續(xù)用餐,他笑著動手切牛排。
客廳很安靜,要一般人應該會一邊用餐、一邊找話題瞎扯吧?
慕藏鱗好笑地切著牛排,可這女人簡直像冰窖,放任著令人窒息的尷尬氣氛,只是沈默地低頭用餐。他不開口她也就絕不說話,老天,她是冷場女王嗎?
慕藏鱗暗暗覷著她,看她很專注地一小口一小口吃牛排,看她很小心地把湯吹涼了才喝,看她優(yōu)雅地咀嚼,看她忽然用力放下刀叉,看她揪起眉頭,看她很受不了地驀然抬首瞪住他。
「你又在看我了!」她生氣。他瞠目,哈哈大笑。
「陳穎,你用餐時都不說話的嗎?」
她抽起面紙擦嘴!父牲N?」
他好奇地問:「一般人用餐不是都會聊聊天什麼的,你跟人吃飯都這樣安靜?」
「要說什麼?」她反問。
「譬如,聊聊工作!
她啜一口冰茶,吃飽了心情輕松不少!负茫墓ぷ!顾宓呐E藕芎贸,她變得比較好說話。
他左手托住臉,興味盎然地望著她,緩緩道:「我賣古董,今年景氣差,不過生意還可以,今晚要見客戶,談一筆生意!顾_了話題,起了頭,挑眉示意換她接下去說。
陳穎想了想說:「我做秘書的。」
然後一陣緘默,他們望住彼此。他忍不住道:「然後呢?」
她不懂,皺起眉頭。「然後什麼?」
「繼續(xù)說啊~~」
她很認真地問他!咐^續(xù)說什麼?」
他對她道:「你做秘書的,然後呢?」
「然後……」她想了想,很認真回答。「然後……做一些秘書的工作。」
「什麼工作?」
「調閱資料聯(lián)絡事項備注筆記約會聯(lián)絡廠商接洽餐廳訂約!箟蚯宄税?
「嗯,嗯。」他點頭!高有呢?」
「早上八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
「嗯,還有呢?」
「有時做做剪報紀錄……」
「還有呢?」
「一星期放兩天假,做滿一年有七天年假,員工福利完善,做了三十年後有一筆退休金,慕先生,這話題可以更悶一點!
他哈哈大笑!咐咸欤曳艞,真被你打敗了!顾鞌〉谋砬,奇異地緩和了陳穎緊繃的面容。
他又找個話題!覆蝗缥覀儊砹脑竿!我的愿望是將來希望去新疆住蒙古包看駱駝,你呢?」
真的不習慣和人廢話一大堆,陳穎看著他,又皺起眉頭了。「愿望?發(fā)大財,不用早起上班,天天吃喝玩樂!顾龎蚶蠈嵙恕
聽她這麼說,慕藏鱗臉色一凜,表情有些不自然。「喔。」他感覺心虛,她是有可以發(fā)大財?shù)臇|西。
陳穎瞇起眼睛。「你覺得很膚淺嗎?」
「不不不!」他連忙否認。「挺實際的。」
陳穎的手機響了,她抽出口袋里的手機!肝?」
「陳穎,我們在路上,正要去你家,因為……」是溫霞飛。
「啥?」陳穎沒好氣,聽見對方電話被搶走。
「喂!挂鹨鸺痹杲忉尅!甘怯瓣啬羌缸,有事找你,我們快到了,啊,見面談……」
「等等!我--」喀,對方收線。她們要來?陳穎忙把電話塞進口袋,慌張地起身,抓了貓就跑!肝易吡耍。」Shit!最討厭人家忽然來訪,被她們撞見她和慕藏鱗午餐,不知要引起啥誤會。
她穿了鞋,左臂吃力地托著貓推開門就走,他要送她出去,她揮手。「你別出來!」怕她們撞見。
他錯愕,瞪著她慌張地穿過院子推門出去,「砰」的把門摔上。
「陳穎!」溫霞飛下車,興奮招手,沒看見她是從他家出來的。
陳穎臉色狼狽,僵在他家門口。
蔚茵茵停好車也走過來,她們一起望著陳穎。
「下來接我們。俊瓜硷w笑問,真難得。
「ㄟ。」陳穎笑得僵硬,蔚茵茵瞇起眼睛伸手碰她臉頰。
「你臉怎麼了?」
溫霞飛瞪著陳穎懷中肥貓!竿郏」魂囎硬灰娝峙掷,抱抱!」她逗弄它,它喵一聲掙脫!赣H愛的?」
「親愛的?」
三人追貓,陳穎第一個沖上前,忽地它縱身躍入慕藏鱗的家。Shit!陳穎慘嚎!赣H愛的……喔……」不!
「跑進去了?」蔚茵茵瞪著高墻!戈惙f,你的貓……」
「進去抓!瓜硷w十分積極,立刻咚咚咚跑去按電鈴。
「別!」陳穎膛目制止。
!珌聿患傲,她已經按了。
茵茵臉上出現(xiàn)黑線條!副康埃 归乘X袋,霞飛痛呼。
屋里邊傳來腳步聲,門打開,茵茵和霞飛一看見來人,傻了。陳穎呻吟,掩住臉。
果然聽見霞飛驚呼!改隳隳恪愫妹媸!」
「笨!」茵茵眼力好,笑得好燦爛!负呛呛恰罄习澹瓉砟阕£惙f樓下,哇!」她故意哇好大一聲,哇得陳穎想掐死她。她回頭暖昧地瞥陳穎一眼!高@可真是奇緣,是不?」
「原來是你們!」慕藏鱗熱情招呼,爽朗地笑,對她們說:「天氣熱,要不要進來坐坐?」
「好哇!」茵茵和霞飛立即歡呼。
陳穎翻白眼,被她們笑著推門進他家。
穿越綠意盎然、古樸別致的庭院,蔚茵茵及霞飛忍不住駐足欣賞。
「好美~~」霞飛指著一只養(yǎng)著綠苔的石磨贊嘆。
「好別致。」茵茵低頭碰蹬腳下的七星磚。
「過來!」陳穎逮住奔向魚池的「孽子」。
慕藏鱗推開紗門,拿出脫鞋!改銈冏员,不用客氣!罐熥匀N房打開咖啡機。她們三人在客廳L型長椅坐定,蔚茵茵笑嘻嘻地瞪著陳穎。
「你們很熟了喔。」
陳穎懶得解釋,溫霞飛好奇地打量慕藏鱗裝潢過的大廳。
「原來你們是鄰居,真有緣!瓜硷w說。
「怎樣?」茵茵用手肘撞了陳穎臂彎,眼色很賊。「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陳穎板著臉轉移話題!改銈冋椅腋牲N?」
「喔~~差點忘記,就是……」
「吃蛋糕!鼓讲伧[將咖啡和蛋糕端來,油亮霜狀的圓形起司蛋糕立即嬴得她們好感。
「那我們不客氣了,我跟組長還沒吃咧……」溫霞飛坦白道,她笑得可開心了。
慕藏鱗微笑!刚垼M量吃。」
霞飛和茵茵切起蛋糕,陳穎抱著貓咪訕訕靜坐一隅。
「慕老板。」霞飛一邊吃蛋糕、一邊問他。「外邊那具石磨也是古董嗎?」她是V.J.的企劃專員,對什麼都好奇。
「是的!
「那這個桌子咧?」霞飛敲敲桌面。
「也是古董。」他耐心回答!甘ズ瓦@只黑檀虎雕案都是清朝古董。」
「哇噻!」霞飛贊嘆!冈摬粫B椅子都是古董吧?」她挪了挪屁股,瞪著下邊的花雕椅子。「你家的東西都很貴喔……」
「你問題真多ㄟ!」茵茵瞪霞飛一眼。陳穎覆額感覺無聊。
注意到陳穎沒拿蛋糕,慕藏鱗幫她切了一塊。
她推開蛋糕!肝也灰!
「這是客戶送的,天母最有名的起司蛋糕,嘗看看!顾f叉子給她。
她搖頭!肝页圆幌。」
霞飛和茵茵安靜了,看他們倆說話。
「才一塊蛋糕而已!顾麘Z恿她。她該多吃點,她太瘦了。
她有些煩地說:「我們剛剛才吃過--」忽然住嘴,抬頭見茵茵笑咧嘴,霞飛瞪直眼睛。
「你們剛剛一起午餐啊?」霞飛聽見了。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啊?
「喔呵呵呵~~原來你們吃過飯了!顾[起眼,打量著陳穎。那邪惡的視線一副「你們搞不好也上過床」的模樣。
陳穎白了她們一眼,完全知道她們怎麼想。她從不跟男人用餐,從不上男人家,也難怪她們驚奇。
慕藏鱗落落大方!膏福瑒倓偧迮E,她來就順便一起吃!
陳穎真想掐死他。蔚茵茵張大了嘴指著陳穎,陳穎立即解釋!肝襾碜截!古滤齻冋`會她倒貼慕藏鱗。
「抓貓?」霞飛不解。
慕藏鱗很大方地又解釋。「喔,她的貓喜歡吃魚,老賴著不走。」
蔚茵茵更驚奇了!竿邸銕退B(yǎng)貓喔!?」果然很熟了。
陳穎急道:「不是,它自己跳下來的。」
「它發(fā)情,我叫她閹了貓,她死也不肯!顾V苦!赋车梦彝砩喜荒芩!
「我知道!瓜硷w安慰他。「陳穎怕她的貓咪動手術會痛。」
茵茵加入批陳大會!钙鋵崟蚵樽戆。揪筒惶!」
「就是啊~~」慕藏鱗感動得差點落下淚。「她竟然叫我買耳塞,它只是一只貓ㄟ!」
「唉~~」茵茵拍他肩膀!杆龑ω?zhí)鐞哿。?br />
「只要她的貓好,她才不管旁人死活ㄟ!瓜硷w下結論,他們猛點頭。
「是是是,過火了。」茵茵說。
「只是一只貓啊……」慕藏鱗感慨。
「閹了對它更好,天天叫嚷很痛苦的。」茵茵說。
「她把感情都放貓身上了……」霞飛接腔。
「喂!」陳穎嚷,倏地起身。「你們繼續(xù),我要走了!
慕藏鱗哈哈大笑地將她攔回!干鷼饫?」黝黑的眼睛仰望她,茵茵跟霞飛也大笑。
陳穎俯望那雙黑湛的眼睛,為那里頭的光芒心悸,竟無法對這樣的目光生氣。
他將她按回椅上!负煤煤茫还珜從懔!
「是,貓咪萬歲!」茵茵大笑。
「是!瓜硷w逗弄桌底的貓!改愕呢堖渥羁蓯,又肥又可愛,你看它肥得多厲害,沒見過這樣肥的貓!
喵嗚~~親愛的感覺受辱,夾住尾巴甩開霞飛的手。
氣氛輕松自在,他一下子就跟她的同事熟絡起來,陳穎心底詫異。
「啊!對了!挂鹨鹩浧鹫,她問陳穎!肝矣浀媚慵矣幸粋形狀很奇怪的硯臺!
慕藏鱗斂去笑容,臉色微變。
「干麼?」陳穎啜飲咖啡。
「你拿下來借我!
霞飛解釋。「是影曦那件案子,我剛去片場,網路跟用毛筆寫情書古今對比的那段,道具找來的硯臺太陽春了,拍不出我要的感覺。硯臺要特寫的,最好用別致點的,組長說你那只硯臺很特別……」
「就你壓報紙那塊,快快快、拿來借,我等會兒送去片場。」
「呿!」陳穎揮手!改屈N丑的硯臺,送你都行!」那是小時候在祖母家倉庫撿的,當時祖母病逝,大人忙著收拾祖母的東西,她無聊去倉庫玩,因為那硯臺長得奇怪,就把它帶走。
她不以為然的口吻,害慕藏鱗差點心臟病發(fā)。送……她要送人?晴天霹靂!
幸好茵茵馬上說:「我要硯臺干麼,借我一天就行。」
「我去拿~~」陳穎起身,再次被攔下。
「等……等一下……」慕藏鱗緊張。「你們拿硯臺拍啥?電視廣告嗎?」
霞飛點頭!甘前。氲膹V告片。」
她們奇怪地瞪著慕藏鱗,因為他的臉色很難看。
「拿到電視上播?」
「是。 瓜硷w笑得很燦爛。「我?guī)途W路公司寫的腳本,妙吧?他們很喜歡毛筆寫情書這點子,要連播一個月喔~~」
一個月!?ㄏㄡ`,要命!慕藏鱗瞪住溫霞飛,很想殺她。整整一個月會有幾千幾萬人欣賞,并發(fā)現(xiàn)到他看上的稀世珍寶,又有多少同行將因此追來陳穎家搶購鑲塵硯?天。∷樕呵。那是他妄想收藏的寶貝啊,他無法想像那寶貝落到別人手中,被當成一般古董那樣拿到臺面上稱斤論兩標售,它淪落到陳穎手中已經夠慘啦~~慕藏鱗情緒復雜。
陳穎注意到他異樣的表情。「你干麼?」
鎮(zhèn)定,鎮(zhèn)定!慕藏鱗若無其事地隨口問:「其實我有幾個硯臺形狀不錯!
「哦?」霞飛好奇了!缚隙ㄊ枪哦!顾u古董的嘛。
「既然要上電視,當然要用好一點的硯臺,我借你們!箚鑶琛敢鉅奚螑鄣某幣_,只要鑲塵硯別曝光。
茵茵問他。「怎樣的硯臺?很美麗的?」
「保證上等貨!」他卯起來慫恿!负谥袔,質地盈潤,肯定比那個形狀奇怪的硯臺好太多!
「真的?」茵茵好奇了。
霞飛問:「哇,古硯喔,很貴嗎?」
「那當然!顾靡獾馈
霞飛聽了睜大眼睛。「哇~~」她轉頭跟茵茵說:「那還是不要了。」
哇勒~~慕藏鱗錯愕。
霞飛跟茵茵說:「片場的人都好粗魯,萬一摔壞我們賠不起!」這時她倒很細心,細心得教慕藏鱗想殺人!
茵茵點頭!膏,有道理。陳穎的怎麼摔都沒關系!
哇靠!這句話叫慕藏鱗嚇死。
茵茵催促陳穎。「快去拿吧!」
「等一下~~」慕藏鱗再次揪住陳穎,他眼角抽搐,表情痛苦,聲音壓抑。咬牙切齒對她們道:「要摔壞……就算了……」那個溫霞飛,真想掐死她!
「那怎麼好意思?」霞飛搖頭。
陳穎也插話!笌讉花瓶都一百多萬了,一只古硯不知要多少!
「慕先生人真好!瓜硷w感激。「其實拍攝重點放在電腦上,陳穎那個硯臺就行了,真的用不著那麼高級的古硯。」
真的想掐死她!慕藏鱗深吸口氣,很虛弱地撒謊。「你們用我的硯臺吧!」他心中淌血!府斒菐臀易雒赓M廣告!箙閰閰,悲哀呀!他不得不踐踏自己的人格。
原來如此,她們瞇起眼睛瞪住他,恍然大悟。哼!果然是奸商,想搭順風車ㄟ~~
在她們誤解的唾棄的目光中,慕藏鱗感覺自己好渺小……嗚嗚……被誤解也行,只要他的鑲塵硯平安無恙。
「哼!龟惙f冷笑。「你腦筋動得真快,不愧是從商的。」還以為他真這樣熱心。
「原來是這樣喔。」茵茵了解了。
「是!顾吐曄職!改牵梦业某幣_行吧?要有觀眾問起,就說青玉寶閣提供的!惯@會兒他倒被唾棄了。這會兒,霞飛倒善解人意起來--
「組長,就用他的吧。人家陳穎摔壞他古董,他都不要賠了,補償他……」
靠!慕藏鱗難得在心里罵粗話,臉上滿是黑線條。嗚嗚……可悲可嘆……
陳穎瞇起眼睛。「三十秒的電視廣告,足夠補償你的損失還綽綽有馀!
ㄏㄡ`!行行行,這黑鍋背大了,慕藏鱗無奈地嘆息,感覺自己的人格持續(xù)破裂中。
「那就用你的。」茵茵決定了,陳穎坐下,不上樓了。慕藏鱗終於松了口氣,緩了臉色。
霞飛對陳穎道:「穎,那你的硯臺借我好了,剛去片場看人寫毛筆很有趣的,我也想學!
「喔,好啊,反正我用不到!龟惙f爽快答應。
慕藏鱗想吐血。上帝!為什麼這樣折磨我~~
就這樣溫霞飛微笑地帶走慕藏鱗心心念念的鑲塵硯,陳穎和他站在門外目送她們離開。
臨走前,慕藏鱗按住溫霞飛肩膀,很嚴肅好認真地叮囑!妇毭P字一定要心平氣和。」他心中淌血。「磨硯時一定要輕要緩要小心,千萬要小心。
「好。」霞飛說,轉身走,踢到顆石子差點跌倒。
「小心!」他即時扶住她。ㄏㄡ`~~不妙!硯臺落至她手里還能平安歸來嗎?
她們走後,陳穎抱著貓咪,斜臉望他,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瞧。
感覺到她銳利的目光,他有一點心虛,有一些惶恐!冈觞N?」她……她發(fā)現(xiàn)什麼了嗎?
「……」抱著貓咪,她犀利的視線,彷佛能看穿他。
他被她瞧得有點心虛,頂上掛花葉的影子交錯在她白皙的臉頰上。
她注視他充滿陽剛味的臉龐,他比日光還要耀眼地佇立她面前。
剛剛,為什麼吻我?陳穎不敢問。她移開視線,踱往開著門的公寓入口。
「我會把紗門鎖起來!顾哌M梯間,轉頭要關大門,她向他保證。「它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慕藏鱗伸手擋住門扉。「其實……」望著她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貓咪,他低聲說!肝艺娴牟唤橐,別鎖它!
陳穎不能理解,她立在門旁,看著他!改悴挥X得麻煩?」
「我喜歡你的貓!顾f,伸手摸摸親愛的,它像是懂得,伸舌舔了他。
他笑了,搔搔貓咪頸子,它舒服地瞇起眼睛享受。陳穎望著這男人,一時無語。
今天好熱,是氣溫的關系,還是這男人的關系?她跟懷中的貓一樣,也瞇起眼睛打量他,感覺有一點暈眩,是熱暈了腦袋,還是他身上那股屬於男人的氣味?一種刮胡水的乾凈氣味。他拍拍貓咪的頭,然後抬起臉,發(fā)現(xiàn)到她專注的視線,他們一剎無語。忽然兩人都有一點兒尷尬,她回避他目光。
記起先前的話題,她低著頭說:「那……那我……紗門不鎖了。」
「嗯。」他竟也有點手足無措,他搔搔頭!妇蛣e鎖它了!
兩人又一陣尷尬地沈默,唯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的心都跳得好快,他們的臉都有一點紅,他們面對彼此都有那麼一點緊張。這到底是……
貓咪打了個呵欠。
陳穎回神過來,急道:「我上樓了。」不舍得走,可是并沒有話要說。
他也愚蠢地忙道:「我等等也該出門了!
「喔。」她點頭。「那……我上樓了。」
「喔,嗯!
她看他一眼轉身上樓,他望住她背影轉身離開,結束這可笑的對白。陳穎上樓時,想著他方才的吻,心神不寧。
慕藏鱗回到家里,收拾餐盤時,想起陳穎柔軟的嘴。
扭開水龍頭清洗碗盤時,仍不敢相信自己吻了那女人。
水嘩啦啦淌過他的手,她哭泣的表情,她墜下的眼淚,在他心上重映。
手指劃過洗凈的瓷盤,憶及方才她說話的模樣。
一星期放兩天假,做滿一年有七天年假,員工福利完善,做了三十年後有一筆退休金,慕先生,這話題可以更悶一點。
慕藏鱗笑了,眼色溫柔,輕撫著瓷盤。從來也沒有……碰過這樣的女人。
※ ※ ※
「怎樣,拿到硯臺沒?」晚上關念慈打電話關心。
「唉!」慕藏鱗嘆息。「我還沒提起,她就把硯臺借人了!
「哈哈,可憐喔~~」關念慈夾著電話,忙著整理新款的服飾!冈鯓,她把你氣死了?你的魅力退步啦?」她開玩笑!高@女人那麼難討好?她刁難你嗎?是不是好兇的女人?」
「我……今天吻了她!顾f,口氣困惑。
關念慈怔住,但旋即笑說:「你吻她?這可怪了,不是說她好討厭的嗎?」
「對啊!鼓讲伧[搔搔頭,托住下顎,盯著桌上酒杯!负芷婀郑雌饋砻髅骱芾淠,今日她被貓抓傷臉,竟難過得掉眼淚!
「所以你吻了她?」關念慈說得很輕松,心卻酸得一塌糊涂。「難道你喜歡上她?」問了,她即刻後悔,害怕聽見答案。
「也不是這樣!鼓讲伧[心緒紊亂!改菚r只覺得……覺得應該吻她……」他也說不清楚。他吻了,而且感覺很好;她的嘴唇冰冰涼涼,但她膽怯害羞的舌頭很溫暖,他情不自禁深吻她。滋味好得令他呼吸困難,他回憶著,胸腔炙熱。
關念慈背脊發(fā)寒!高馈@樣啊……」
「該死!我很少這樣沖動,真不敢相信!
「這很正常啊~~」她說。「因為她哭了嘛,一般男人都這樣的,一時憐憫,感覺心疼,就吻了……你不用想太多,那她什麼反應?」
「我們都當沒事!
「是吧。」她堅定道。「這只是個意外的吻,和感情無關。」她像是說服自己那樣說。可是她心底知道,慕藏鱗從不是那種沖動的男人,這個女人莫非吸引住他?
「是這樣嗎?」和感情無涉?
月光流泄一地,微風輕撫綠葉。慕藏鱗望著庭院,想念那只貪玩的貓咪,門扉靜靜掩著,他想念下午推開門時,那一張白皙如月的臉,那一雙貓似幽靜神秘的眼!改畲,我第一次這樣輕易吻了人。」他低聲道。
她轉移話題!高是擔心你的硯臺吧,你跟她討論沒?不如直接問她想開價多少!
「我沒提!
「為啥不提?不是很想要嗎?」
「我開不了口!
「為什麼?」她問。
慕藏鱗緘默。因為怕被討厭?怕被察覺他接近她的企圖?
硯臺是接近她的目的,陳穎是他得到硯臺的過程,但是……這個過程,怎麼令他開始流連,好幾次望住陳穎,竟說不出他想要的硯臺。
曾幾何時,他在乎起她對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