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母東路,臺北最大的古董商店「青玉寶閣」,這日午后,三名妙齡女子相偕進入百坪店鋪。
「嘩……」個頭最嬌小,穿著花洋裝相貌可愛的女子,乍見青玉寶閣宏偉的規(guī)模不禁贊嘆!刚媸怯袎虼箝g!」溫霞飛抹去額上細汗。
「那當然!棺松珛趁,裝扮時髦,一身香奈兒套裝的是蔚茵茵。她踮足打量起陳列架上的瓷器,用清脆精神的聲音說著!盖嘤駥氶w是全臺北貨源最充足的古董店,而且--」她壓低嗓音對霞飛道:「這里的價錢最合理!股頌閂.J.廣告公司主管,她的資訊來源總是比人家快速豐富。
店員過來招呼她們,一直緘默著,穿三宅一生鐵灰色套裝,及肩秀發(fā)削得輕薄飄逸,身材高挑纖瘦,相貌神似日本女子的陳穎開口了--
「我們想找古玩!狗蕉碌纳斩Y物她們?nèi)舜蛩愫纤汀?br />
「里邊有不少別致的小古玩,價錢很合理!沟陠T領(lǐng)她們往里邊走。
溫霞飛一路好奇地東張西望,挽著茵茵指指點點,陳穎則一臉不耐。
「這個怎樣?」停在擁擠的貨物架前,店員熱心地介紹起一件件歷史悠久的古器!高是這個?」
茵茵和霞飛仔細地打量起來。
「陳穎,你覺得呢?」茵茵拿起一個白色麒麟造型紙鎮(zhèn),問任職總經(jīng)理秘書的陳穎!高@個方董會中意吧?上面的人你比較熟,你說送這個怎樣,」
「還是這個?」溫霞飛也拿了件黃色明朝筆架問陳穎!高@貴了點,但是很好看!
「都好。」陳穎雙手環(huán)胸,眼色不耐。「隨便,你們決定!」她根本懶得管方董喜歡哪件!里邊悶熱,拋下她們,陳穎逕自往外邊走。
鋪著紅毯的走道上,一名中年男客正在欣賞瓷器,一邊觀望一邊贊嘆。陳穎經(jīng)過他身後,那男客聞到三宅一生香水味不由地一回頭,注意到身型比一般女子要高出許多的陳穎,匆匆一瞥,白皙如雪的臉龐,秀氣細致的五官,古典美的一對丹鳳眼,淡漠神秘的氣質(zhì)搶眼地吸引住他視線。
陳穎停在走道前等著她們。她望著櫥窗外成片的流麗日光,望著迎風款擺的行道樹,渾然不知身後有雙為她迷惘的眼睛。
男子踱至陳穎身旁。「這個……是清朝皇宮的器品。很美是不是?」他指著她右方架上古董對她說話。問題是這女人好像沒聽見,於是他咳了咳更靠近她一些!改阋蚕矚g古董。俊顾室鉄峤j(luò)地跟她解釋起面前的古董。「這個呢,是明朝的,這種……」
陳穎別開臉,正眼也不瞧他。
「你可以閉嘴嗎?」她說。
男人愕然。
「花瓶就是花瓶,管它哪個朝代!棺钣憛挶蝗舜钣槪M禳c辦完正事,她想著要去幫她的愛貓買進口的飼料。
「呃……」男人有點下不了臺,這女人可真酷。『鋈豢匆娨恢恢┲胝龔奶旎ò迨幭,打算降落她的頭上。
「小姐--」男人伸手要幫她撥開。
陳穎卻以為他要摸她,整個人猝然往後退。這一退,蜘蛛落上她的臉,陳穎驚呼,男人急著要幫她打掉蜘蛛,陳穎瞪大眼睛!竸e碰我!」直往後退,肩背撞上身後的架子,架子搖晃,男人驚呼--
「花瓶?」
猛然回頭,她同男人趕忙伸手去扶穩(wěn)架子,但太遲了,幾個瓷瓶禁不住這突來的撞擊,咚咚墜落,脆然巨響,一個個在地上碎裂,死得很凄厲。
慘烈的破碎聲驚駭眾人,瞬間塵埃飛揚。
「不關(guān)我事!」要命!男人拔腿就跑。
怎麼搞的?陳穎瞪著滿地碎片。
茵茵和霞飛即刻奔來,一見地上破碎瓷瓶,她們瞠目結(jié)舌,面面相覷。
店長差點心臟病發(fā),捂住胸口高嚷!戈P(guān)大門!」
「砰」地大門關(guān)上,員工堵在出口,防止肇事者落跑。
「怎麼回事啦?」茵茵驚駭?shù)貑栮惙f。
霞飛錯愕,還弄不清楚狀況!竸倓偂瓌倓傆械卣饐幔俊箾]感覺!
「打電話叫老板回來!」店長向員工嚷。「跟他說有人打碎貨品!」
茵茵拖住陳穎手臂!改、你怎這麼不小心?」
陳穎臂膀冰冷,她仍強自鎮(zhèn)定,望著前方足足矮她一個頭的女店長!肝铱梢越忉尅!顾曇艉美潇o。
店長激動地說:「你跟我們老板解釋。」審視地上碎片,她顫抖得比肇事者還厲害!感 〗悖愦蚱频亩际巧系蓉洶。
店員將她們?nèi)藞F團圍住,霞飛瞪著面目兇狠的店員們,悄聲問陳穎。「該不會要把我們送警察局吧?」
陳穎面色薄慍,站得又直又挺。「怕啥?不過破了幾只花瓶。」
茵茵覆額哀嘆。「是,不過弄破了幾只『古董』花瓶……」要命!
※ ※ ※
辦公廳布置得古色古香,四面透明玻璃,可以望見青玉寶閣員工,他們跟店長面色凝重地清點損失,摔爛的瓷器被小心地裝入盒子,一副要當呈堂證物的模樣。
櫻桃木座椅上,陳穎蹙著眉頭,耳朵不得安寧。右邊溫霞飛滔滔不絕想著法子,左邊蔚茵茵嚴肅地耳提面命,兩人卯起來給陳穎出意見。
「等會兒你千萬要擺低姿態(tài)。」茵茵深知陳穎個性!竸e臭著一張臉……」
溫霞飛顯得很緊張!笇Γ 沟勺£惙f冰冷的臉容,她急急勸誡!改闱f別像在公司那樣哼來哼去,跟大老板說幾句好聽的,搞不好就沒事了!」
陳穎眉頭蹙得更緊了,真煩。吵死了,打破古董又怎樣,大不了賠錢;要她低聲下氣那樣窩囊,免談!
蔚茵茵卯起來出意見!肝铱脆浮顾吐曉陉惙f耳邊說!傅鹊饶莻大老板來了,你就哭給他看,男人最怕女人哭了,搞不好他就……」
「拜托!」陳穎狠瞪茵茵!赣猩逗每薜模瑏G臉!」
溫霞飛幫腔!赴ΓM長說得對,那個店長說打破的都是上等貨ㄟ,肯定要好幾萬,你哭一哭嘛,難道你真想賠錢。俊
「我就不信幾個爛花瓶能值多少錢。」陳穎打了霞飛腦袋一下!改銈冇泄菤恻c,又不是世界末日,我都不緊張,你們羅唆一大堆。那老板要敢乘機敲我竹杠,他就給我走著瞧,哼!還有……」陳穎瞄著外邊的員工,瞇起眼睛來!肝业褂X得奇怪,他們干麼把花瓶擺那麼擠,架子也不放穩(wěn)點,我看他們根本是故意的!這大老板搞不好專靠這個發(fā)財,讓客人……」
「ㄏㄡ`!」茵茵跟霞飛連忙捂住陳穎的嘴,兩人直冒汗。
「噓,別說了,等等被外邊的員工聽到!」
「陳穎你小聲點--」
陳穎推開她們的手,煩躁道:「怕什麼啦!」這時外邊員工往大門奔去。
陳穎、蔚茵茵、溫霞飛同時瞪住門口,一輛黑色轎車?柯愤叀
「老板回來了嗎?」茵茵急嚷。
「ㄏㄡ`~~希望不要長得像黑社會!」霞飛趴在玻璃窗上觀望。好緊張喔~~
陳穎瞇起眼睛打量。
轎車門被緩緩推開,一條長腿跨出來。陳穎注意到那穿著西裝褲好長好長的腿,皮鞋擦得發(fā)亮。男人跨出車子,他穿著鐵灰色西裝,長得好高大,理著很有個性的平頭,他輪廓粗獷,一點絡(luò)腮胡,他是個好MAN的男人。他……
「很高ㄟ!」溫霞飛說。
「感覺氣質(zhì)不錯。」應(yīng)該不會兇她們吧。恳鹨鸫蛄恐亲哌M店的大老板,一邊問陳穎。「你覺得怎樣?看來是可以講道理的吧?」
「……」陳穎沒有出聲。
溫霞飛打量那男人,他正側(cè)身傾聽店長告狀!肝覀兝硖潱鹊饶銊e兇人家啊!」
「……」陳穎還是沒有出聲。
茵茵和霞飛感覺不對勁,她們回頭,頓時傻了。
「陳穎?」
「陳穎。俊
同事多年,陳穎永遠冷靜自負,從不慌張,也從不情緒化。她是那種就算泰山崩於面前,也可能面不改色的女人,但這一刻她臉上的表情,真正令霞飛和茵茵詫異。
只見陳穎瞪著外邊那男人,眼睛睜得好大,一副快喘不過氣來的模樣。臉色慘白,又像快暈倒,簡直活似見鬼了。她怎麼了?
茵茵按住陳穎肩膀!冈趵玻俊箘倓偛皇呛面(zhèn)定?
霞飛斜臉打量陳穎表情!钢琅铝肃?」
冷汗淌落陳穎白皙的臉。
是的,她當然怕,不只怕,簡直驚駭。
拜托~~那個粗獷魁梧的男人不就是住她樓下,長年遭她荼毒的芳鄰嗎?ㄏㄡ`~~要命!狹路相逢,這下她死定啦!
※ ※ ※
慕藏鱗從朋友的餐會趕來,聽完店長約略的簡述,推開門他跨進辦公廳。他相貌雖粗獷,但舉止溫文儒雅,他先友善地與她們?nèi)宋帐,簡單問候,這才坐下。他風度翩翩,很有古代大俠那種磊拓氣質(zhì)。
「這是摔壞的器品。」店長呈上清單,然後望住陳穎!甘沁@位小姐打破的。」
慕藏鱗接過清單,看了一眼。抬臉驚愕地望住陳穎,深邃黝黑的眼睛浮現(xiàn)一抹趣味的光彩,他挑眉!赴酥磺宕扇悄闼て频?」真厲害了。「事情是怎麼發(fā)生的?」
他的視線令陳穎繃緊臉龐,上帝保佑,但愿他沒認出她。他看起來好像不怎麼生氣,沒有暴跳如雷,更沒有情緒激動,只是溫雅地笑著問她,很難想像昨天他還在對講機前對她咆哮ㄟ。
茵茵和霞飛兩人很緊張地拚命給陳穎咬耳朵。
「快假裝哭……要不撒嬌……快……」茵茵捏她大腿。「他看起來很好說話!
「喂!道歉啊,跟他道歉應(yīng)該就沒事了吧?」霞飛悄聲跟陳穎咬耳朵。
陳穎沒哭也沒撒嬌,更沒有道歉,她只是抿起嘴唇。迎視他精悍明亮的眼色,她收緊小手,懊惱地鎖緊眉頭。要命,要是說話了,會不會被他認出來?陳穎抿緊薄唇。
而她的緘默令慕藏鱗十分困惑,他挑起一眉!感〗悖俊乖觞N不說話?慕藏鱗打量著肇事者,她皮膚好白,有一雙古典的丹鳳眼、纖細秀氣的眉。
「陳穎?」拍拍桌下她的腿,茵茵尷尬地對著老板微笑,一邊小聲對陳穎嚷!刚f話啊……」
霞飛困惑,陳穎怎了?干麼不開口?
陳穎清清喉嚨,終於開口。她一說話,茵茵和霞飛駭?shù)妙拷Y(jié)舌。
「事情是……」怕被他認出聲音,陳穎故意放低嗓音。「因為……這純粹是意外,你店里的男客人忽然朝我伸手,我為了躲他,才不小心拉到架子;跟著你的瓷器又沒擺妥,所以才會摔個粉碎……」她講話的聲音很沙啞、很低、很難聽。
哇勒,陳穎怎變聲了?茵茵錯愕。
霞飛睜大眼睛--她干麼?剛才還好好的,現(xiàn)在忽然生病感冒喔?
陳穎深吸口氣,這樣說話喉嚨真不舒服。她優(yōu)雅地拿帕子抹抹額上細汗,然後望住老板問:「這樣,你清楚明白了嗎?」
慕藏鱗望著眼前女子,心底著實憐憫她。相貌這樣清麗,聲音竟然像鴨叫?這落差也太大了吧?
他清清喉嚨說:「我明白了!
「那就好!龟惙f轉(zhuǎn)頭喚了聲。「霞飛、茵茵!顾齻儍蓚正傻著,還弄不明白陳穎的聲音怎麼了?「咱們走了。」陳穎拎了包包起身就走。
可以走了?霞飛馬上跟進,茵茵身手敏捷也立刻跟住陳穎落跑。
就這麼簡單?她們忐忑地跟著陳穎走。三人迫不及待地跨出辦公廳,慶幸噩夢結(jié)束。
「三位請留步!贡翅,慕藏鱗終於出聲。
該死!陳穎懊惱,跺足嘆息。茵茵和霞飛垮下肩膀哀嘆。
唉~~果然不行!那男人又不是三歲小孩,豈是這樣好打發(fā)的。
陳穎深吸口氣轉(zhuǎn)身面對他,與他黝黑的眼眸相望。
他詫異她處理事情的方式,他一向脾氣溫和,但可不是傻瓜。他起身,拿起清單,走向她們,他高大的體魄令膽小的霞飛馬上退到茵茵身後。
「不妙啊,陳穎!挂鹨鹞兆£惙f手臂。
他停在陳穎身前,發(fā)現(xiàn)她比一般女人還高,不過仍只到他肩頸。
他俯望她,她也微慍地瞪著他,她站得又直又挺,眼神很強勢。
「我深信這是個意外,但我不能平白遭受損失,我想我們可以擬出一個合理的解決辦法,很抱歉,這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所以……」
「我以為我已經(jīng)解釋得夠清楚了!龟惙f防御性地雙手環(huán)胸,壯膽道!肝也皇枪室獾模艺f過全是因為那個男人……」
「我也不想刁難你,這樣吧。我們約個時間碰面,我把損失算清楚,我們再談!顾巧倘丝刹皇歉愦壬频模梢哉J賠,讓她只分擔一點損失。他態(tài)度溫柔,卻很堅持。
又不是故意,還一直要她賠。陳穎瞇起眼睛!咐习澹贿^是八只瓶子……」
他沈了眼色,茵茵機敏地踹了陳穎一腳;霞飛捏了下陳穎背脊--這女人又亂說話啦!
這小姐真不可理喻!慕藏鱗斂容正色道:「還是你想要跟我的律師談?」他板起面孔的模樣真駭人,他教訓陳穎!改遣粌H僅只是花瓶,那是古董,它們帶著歷史!顾兊煤車烂C,眼色強悍認真。「它們都是我從大陸千里迢迢找回來的,你知道你一個不小心,砸壞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陳穎動怒了,她睜眸。「那只是花瓶好嗎?」兇什麼兇!
茵茵忙捂住陳穎嘴巴。要命,她嘴真硬ㄟ。
慕藏鱗強迫自己按捺住脾氣,臉色變得十分陰郁難看,他也不客氣了!笇ξ叶裕阍覊牡氖怯徐`魂、有歷史的寶物,你對待它們毫無歉意的態(tài)度是對我的侮辱,請你留下電話地址,我會請助理將賠償?shù)膿p失送至府上。」他態(tài)度變得強硬,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他原是不想計較,以為會來他店里的,都是跟他一樣喜愛古董、珍視古董的人,然而顯然這位小姐不是,她的態(tài)度激怒他;但他的口吻和強勢的語氣也激怒陳穎,兩人怒目相視。
陳穎想到前晚他們在對講機里的話,當她說給愛貓結(jié)扎怕它會痛時,他咆哮「那只是一只貓啊!」他不理解她對貓的感情,F(xiàn)在,她也不能明白那些花瓶有啥了不起,對著死物這樣在乎,根本就是愚蠢!
他們瞪著彼此,氣氛變得好僵。
「呃……大家好好說話!挂鹨鸫驁A場,她對老板道歉!刚媸潜,我這朋友一向不擅說話,所以才……」
「你閉嘴。」陳穎兇她,不想同事為她低聲下氣。茵茵無端捱罵,氣得臉色發(fā)青。
對朋友也這樣差勁,好任性的女人!慕藏鱗對她印象壞透了,一點都不體貼人。
商人滿腦都是錢,她懶得廢話。陳穎掏出名片給他。「拿去!算好損失,叫人送來V.J.,我倒想知道花瓶能貴到什麼程度!共贿^是想乘機敲竹杠吧?人善被人欺,陳穎板起面孔,裝腔作勢地威脅他。「你要敢乘機亂坑我,咱們等著打官司!顾攘滔潞菰,他聽了面容一凜,表情嚴酷而憤怒。
「陳穎。俊瓜硷w倒抽口氣。她一定要把事情搞得這樣僵嗎?
茵茵快暈倒了。有人做錯事還這樣跩的嗎?ㄏㄡ`!
很好,慕藏鱗抽走名片!肝視愠龊侠韮r錢!挂幻膊粫o她。
「哼!」陳穎的招牌哼聲重現(xiàn)江湖,她輕蔑冷哼一句。「生意人!」昂著下巴,雙手環(huán)胸瞪他。「現(xiàn)在,我們可以走了吧,先生?」
這女人可以更跩一點!見鬼了!慕藏鱗深吸口氣,很久沒那麼想掐人脖子。不,不久前他也有這沖動--他想起樓上的冷冰冰小姐,最近他是跟女人犯沖嗎?
「可以,但是……」他睥睨地瞪著她!刚埌炎C件交給我影印!顾k事一向出名的細心。
陳穎憤怒地瞪大眼睛,一副受到多大侮辱似的。
他不相信她?Shit!「你以為我會……」
「行行行!」在陳穎將事情鬧至不可收拾前,茵茵捂住她的嘴,邊對老板微笑邊跟陳穎說:「別這樣,印就印。」好心叮嚀她。「你錢多啊,等他要你賠到破產(chǎn)!」實在看不下去了。
陳穎臉色很差,越瞪他越有氣,她不記得有多久沒這樣抓狂了。他們互瞪彼此,他沒有讓步的意思,她想了想,緘默兩秒,伸手攤開掌心!赶硷w!
「嗄?」霞飛自茵茵身後探頭出來。
「證件,你的給他影印,我今日沒帶!」不想給他知道太多個人隱私。人說奸商奸商,讓他知道她身分字號籍貫地址,實在不妥。
哇勒勒~~「我的喔……」關(guān)她啥事ㄟ,霞飛抗議。但陳穎回眸兇狠一瞪,害得霞飛很不爭氣地乖乖掏出證件。
※ ※ ※
「ㄏㄡ`!你是有病喔?」回程路上,茵茵大飄車,她熟練地操控方向盤,油門踩得像跳舞。她大罵身旁陳穎。「你干麼脾氣那樣沖。克緛砗苡焉频,你偏要去挑釁他!」
飛快的車速讓後座的溫霞飛開始頭暈!辅摺M長,開慢點啦!」ㄏㄡ`~~先是在古董店飽受驚嚇,現(xiàn)在又得忍受茵茵大飆車,哇勒勒中午吃的東西開始在她胃里跳霹靂舞。
陳穎不吭聲,始終冷著一張臉。
茵茵沒理霞飛,繼續(xù)沖著陳穎放話。「我真搞不懂,干啥老是對人那樣刻薄?你這種個性讓人很受不了ㄟ!」一輛車忽然搶進她車道,茵茵猛地煞車,霞飛驚叫!赴
不過沒事,茵茵技術(shù)很好,火速避開來車,繼續(xù)開罵。
「我要是那老板,看到你這種態(tài)度,絕對要你賠死,還會臭罵你!」那男人倒是挺紳士的,沒有口出惡言,不得不佩服他的好修養(yǎng)。
「組長……」霞飛哀求!搁_慢點啦,啊~~小心!」砂石車逼近,霞飛又尖叫啦。「慢點啊~~」阿母~~ㄏㄡ`!每次她們吵架她就遭殃,很討厭ㄟ!
茵茵成功超過砂石車,繼續(xù)罵道:「這樣臭脾氣對你有好處嗎?你做人可不可以圓滑點啊?你一定要他媽的那麼直嗎?」
「啊~~」霞飛抓住頂上的橫桿,腳尖抵上前座椅背,看著座車飛快地在公路上卯起來蛇行,我的媽媽ㄟ!「你開慢點啦!」ㄏㄡ`!一人發(fā)飆殃及池魚ㄟ!
任憑霞飛在後座叫得快斷氣,茵茵就是不予理會,她開車剽悍,話卻說得非常清楚!改阒滥闳司壎嗖顔?就是因為你這種臭脾氣!你--」
「茵茵!龟惙f終於開口,她低頭解開安全帶。
茵茵困惑!父牲N?還沒到你家……」
「前面停。」陳穎說。
「前面?」茵茵打量前方!父牲N?你要買東西嗎?」
「沒有!龟惙f字字清晰!概c其聽你廢話,我寧愿自己搭車回家!
「廢話!?」嘎--茵茵猛地煞車,同時霞飛幾乎撞上前座,一陣胃液翻涌,她痛苦地俯低身子。
蔚茵茵對陳穎咆哮。「我是為你好!」這個笨蛋!ㄏㄡ`~~真想掐死她!
「喔!龟惙f摸摸耳朵,不痛不癢一句!改枪哦腻X你幫我賠一半!
茵茵瞪大眼睛嚷!甘悄闼て频抹!」
「沒錯,所以我賠!龟惙f瞪住茵茵。「所以大小姐,你要不幫忙賠,就閉上你的嘴,一路上聽你叫,我耳朵痛死了,還有--」她指指後頭!改愕臏叵硷w要吐了!
「啥?」茵茵回頭,果然見霞飛俯身乾嘔,她驚咆!改銊e給我吐車上啊!」連忙找起塑膠袋。
陳穎優(yōu)雅地推開車門,優(yōu)雅地下車,轉(zhuǎn)身推上車門,她彎身對住車窗同茵茵優(yōu)雅道:「給你載我會煩死,拜!」掉頭就走。
哇勒勒!茵茵錯愕,瞪著陳穎瀟灑的背影,ㄏㄡ`!沒見過脾氣那樣硬的人ㄟ,又氣又拿她沒轍,嘔死啦~~
「組長……」霞飛虛弱,聲音顫抖!杆堋苣z袋咧?」她要吐了。
茵茵回頭咆吼。「ㄏㄡ`!你怎麼這樣沒用!?」
※ ※ ※
英國倫敦天色正亮,臺北已經(jīng)深夜。
一通電話從倫敦打至慕藏鱗住處,打電話的女子坐在十二層樓寬闊的私人辦公室內(nèi),她微笑著坐在辦公桌前,一只手卷著線圈,美麗的眼瞳張望外面成片的藍天白云,當彼端的人接起電話時,她眼中閃起溫暖的笑意。
「藏鱗?」關(guān)念慈聲音嫵媚。他是她的初戀情人,也是交往過的男人中最優(yōu)秀的。雖然已經(jīng)分手,他們?nèi)员3至己玫年P(guān)系。光陰流逝,她成為一名成功的服裝設(shè)計師,而他也在古董界闖出一番天地。
慕藏鱗正在飲他的睡前酒,他認出她的聲音!感〈劝!
「還沒睡啊?」她關(guān)心地問。「最近好嗎?」像老朋友般瞎聊起來。
慕藏鱗夾著電話,一邊收拾桌上的買賣資料!膏福可以。」
她問他有沒有睡好、有沒有吃飽,問他一些瑣事。奇怪的是她後來交往過不少男人,但最懷念的仍是慕藏鱗。他個性沈穩(wěn)絕不情緒化,心思細膩,外貌高大粗獷,可是對女人卻很溫柔、很紳士。
不想提工作,他說起下午的事!浮艺娴纳鷼猓桥税盐业墓哦f的好像是什麼路邊貨,沒見過那麼不講理的人,弄壞東西還特囂張,本來不想刁難她,現(xiàn)在要讓她全賠我。我算好了,她該慘了!」他低笑!缚偣惨话俣嗳f!
「哈哈哈……」關(guān)念慈大笑!咐咸欤苌僖娔銓ε诉@樣生氣呢?奇跡了!」慕藏鱗一向很好說話的,他有一種渾然天成的謙謙君子風度,談吐文雅,風度翩翩。這回倒真動怒了。
「沒辦法,那女人好過分!」他不能忍受別人侮辱他的古董,這時樓上的貓又開始發(fā)情了。
喵嗚~~嗚~~喵嗚~~喵嗚哇~~
關(guān)念慈錯愕。「老天,那是什麼聲音?」鬼叫似的,聽得她頭皮發(fā)麻。
慕藏鱗搖頭嘆氣。「我跟你提過啊,我樓上住個該死的女人,和一只該死的愛發(fā)情的貓!」
他一連串的詛咒令她大笑!腹!」關(guān)念慈笑彎了腰!肝业奶欤阍觞N了,脾氣變這樣暴躁?」要不是聲音一樣,還真要錯覺是不是打錯了。
他理直氣壯地說:「你試試聽一晚貓叫春,相信我,你會發(fā)覺人會變態(tài)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笑慘了!缚磥砟阕罱^得真差!」秘書進來指指時鐘提醒她開會,她揮揮手要秘書先走,舍不得收線,夾著電話,聽他低沈的嗓音又說--
「我愛護小動物,但最近老夢見我在殺貓……」他故意跟她開玩笑,她格格笑,慕藏鱗不由得也牽動了嘴角,聽她可愛的笑聲真是悅耳,然而樓上的貓叫春很殺風景地繼續(xù)喵嗚~~
此際--
陳家陽臺上。
「噓~~」對著貓咪,陳穎噓個不停。蹲在它後頭,她好言相勸。「乖,親愛的……不要再叫了喔~~」唯有對貓咪說話時,陳穎的嗓音才會又輕又嗲。她的貓叫「親愛的」,好甜蜜的名字,不過最近它表現(xiàn)的一點也不可親。它發(fā)情了,脾氣變得很暴躁。
貓咪不理陳穎,繼續(xù)對著月亮吼叫!高鲉琛顾释慌洌鼫喩沓錆M欲望,它已經(jīng)是一只成熟嫵媚的母貓,可憐的是沒有愛情來滋潤它。「嗚嗚~~喵嗚~~」它叫得好寂寞,它的背影好哀怨,仿佛在控訴它主人不懂它的苦。
「喵嗚~~喵嗚~~喵~~嗚~~」
哇勒,越叫越大聲ㄟ!赴,親愛的……拜托你別再叫了,那個大塊頭我們?nèi)遣黄鸢 菇裉煲呀?jīng)夠她受了。
陳穎又累又倦,現(xiàn)在最渴望的就是能世界太平地好好睡上一覺,最怕愛貓再激怒樓下那個姓慕的,還不知道要被他坑多少錢勒!要讓他知道她就是那個對他的抗議和哀求置之不理的好芳鄰,哇噻~~那不狠敲她一筆才有鬼!
「親愛的~~沒有情人又不會怎樣,你看媽媽多疼你,來~~」她打開鮪魚罐頭!赋贼~魚喔,快來吃,嘖嘖嘖,好香ㄋㄟ……」陳穎聞著罐頭,作垂涎三尺狀,要讓同事瞧見她也有這一面,肯定心臟病發(fā)。
陳穎哄著愛貓!缚靵沓园,別再叫了,你有媽媽疼啊……來啊,小寶貝,戀愛有啥好的,快來吃喔~~」
貓咪終於止住叫聲,它幽幽回頭,哀怨的眼神望住陳穎,瞪住她手中的罐頭。
陳穎振奮!笇Γ瑒e叫了,來吃,媽媽疼你……沒伴有啥關(guān)系,媽媽疼你啊!乖~~快來喔……親愛的,快來……」
貓咪圓圓的瞳孔瞪住陳穎,它低下頭,忽又仰頭,然後它轉(zhuǎn)身!
「啊~~」陳穎瞠目立即撲上去。她的貓……她的貓。颗吭跈跅U俯望下方,那是一座一樓獨有的大庭院,愛貓?zhí)了以鹤訃鷫,然後咚地躍入院子里。
陳穎一陣虛弱,他的院子,他的院子啊~~
「天啊!」陳穎跺足覆額哀嚎,今天還不夠慘嗎?要讓這男人逮著「親愛的」,不把它殺了才怪。想到愛貓被那大塊頭四分五裂的模樣,陳穎一陣暈眩,扶住欄桿雙腿發(fā)軟。
那男人對她的貓恨之入骨,天啊,她的貓可不能有個三長兩短!
陳穎抓了鑰匙,穿了鞋直奔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