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口頭上沒答應搬到蕭邦的住處,但事實上,魚可人的民生必需品已差不多都移到那兒。
“你確定不和我同床?”他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也沒到色胚的地步,她不愿意,他也不會勉強。
“我覺得還是分房睡比較好,不要打擾到彼此的生活作息!
蕭邦挽起衣袖整理客房,打從蕭繁出國留學后,那間房一直空著,是該清理了。
“弄完后,我們?nèi)コ韵锟谀羌腋V菝婧貌缓?我每次?jīng)過都很想吃!
“提到吃,你的精神特別好。”
魚可人振臂一舉,雙眸炯炯,“民以食為天!
他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彼此卻很有默契地避談婚姻的事,因為他們都清楚,唯有如此,這段感情才能長久。
趁著蕭邦去洗抹布,好奇的魚可人打開了禁忌之門——書房。
亮了燈,除了滿室的書和一臺電腦外,就沒其他的了。
那為何上次蕭邦不讓她看?
忽地,她喊:“阿邦!”
“怎么了?”
“書房里也有臺電腦!”她陳述事實,原來那次蕭邦就有誘拐她的意圖。
蕭邦抿著唇,甩甩手上的抹布,“剛買的。”
“還騙我,上面一層灰積得那么厚!
他趕緊哄她離開書房,“何必這么計較呢?反正那次我又沒對你怎樣。”
“阿邦,我好難過,原來你真的那么色!”
蕭邦真是服了她,“要是我真是個色胚,你早完蛋了!”他賊笑,“現(xiàn)在就讓你知道什么叫男人本‘色’!”他搔著她最害怕的地方——腰。
“不要啦!救命——”
魚可人邊躲邊喊,可蕭邦仍不打算放過她。
這天,他們還是沒把客房整理好,當然魚可人自然又和他同床共寢啰。
不過,依舊沒發(fā)生什么限制級的事。
這讓魚可人很感動,因為她很清楚蕭邦是真的尊重她。
幸福的日子,稍縱即逝。
轉(zhuǎn)眼間,一年一度的母親節(jié)降臨在暖暖的正月天。
魚可人坐在臥室的電腦桌前,縱使書房里有電腦,蕭邦還是要她過來這里用,兩人可以邊聊天。
轉(zhuǎn)過椅子,她睇著躺在床上看著雜志的蕭邦,久久沒出聲。
知道她在看自己,他抬頭,“怎么了?”
“后天是母親節(jié),我明天要回家,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回去見我爸媽?”明知不會有她想聽的答案,她仍想試一試。
蕭邦頓了一拍。這情況他早有預料,不過當他想拒絕時,卻意外地覺得難以啟齒,氣氛一陣尷尬。
“可人,我——”
魚可人攔住他的話,給了彼此臺階下,“要加班是不是?截稿期快到了,加上你上個星期又請長假,那天不能休假也是正常的,沒關(guān)系啦!”
縱然蕭邦萬般不愿,事實還是得明說,這是他的原則,即使會傷她的心。
“可人,我不會見你父母,很抱歉!
魚可人臉色一沉,隨即又強打起精神。
“我早知道了,不過是順口一問,別放在心上。十一點了,我不吵你,你先睡,我去書房完成剩下的部分。晚安!”關(guān)了電腦,她步出臥室。
蕭邦懊惱地爬著頭發(fā)。
過去的場面又要重演了嗎?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可人,那么快就要失去她了嗎?
他下了床,無聲無息地推開書房的門,里面沒亮燈,倒是傳來小小的啜泣聲。
他淺嘆,上前摟住縮在窗邊的魚可人。
“對不起!明知你不喜歡談婚姻,我偏偏又挑起這個話題,是不是讓你困擾了?”
面對她的委曲求全,蕭邦有說不出的自責。這都是他的錯,無論他有多么愛可人,都不該扯上單純的她,以她的條件,定能找個愿意疼她一輩子、為她許下婚姻承諾的男人,可他自私地將她拖下水。
“可人……”他好心疼。
“我不會再提了!彼拗f。
那晚,蕭邦在客房里擁她入眠。
但無論他如何安慰,也安慰不了魚可人內(nèi)心對這份愛情的不安。
如果愛一個男人要如此委屈,能不能不要愛?
答案恐怕是不行的,誰教她是個傻女人。
她,不會再提了。
揮去昨夜的傷感,一早魚可人便拎著行李回到公寓樓下。
她的弟弟魚海濤早已停車在那兒恭候多時,他摘下墨鏡,看著魚可人走過來,一臉不解。
“二姊,你是不是行為不檢,被寧寧掃地出門?”俊美無儔的魚海濤,說起話來不帶臟字,卻無比狠毒。
魚可人這二姊也不是當假的,逕自把行李往后車廂一塞,然后坐進車里,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喂!二姊,打頭會變笨的!”剛從碩士班畢業(yè)的魚海濤,目前正等待兵單召喚中。
不怕死的他在把車子駛出巷道后,又出言挑釁,“還是……跟情夫住在一塊啊?”本以為會再遭痛擊而有所防范的他,收了防備姿勢,瞥了眼一副失神樣的魚可人。
“二姊,你怎么了?”
連遲鈍的小弟都看得出來,她回家后隱瞞得了嗎?
“沒事,只是昨夜沒睡飽。要不要去接大姊?”每逢假日節(jié)慶,姊弟三人回老家都是由小弟接送,誰教他的車是由她們這兩位姊姊合送的。
“不用了,大姊說她會直接由松山搭飛機回家。”
“姊又出差啦?”
“對啊,聽說去美國簽合約。二姊,你都不關(guān)心大姊,連這都不知道!
魚可人睨他一眼,“有你這播報員,我還擔心不知道嗎?你這副墨鏡誰送的?”
“哦!這個啊,一個愛慕我一年的學妹送的,聽說要三萬多呢!
“魚海濤先生,我不是千交代、萬囑咐,要你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心意,除非你對人家也有意思,你聽不懂嗎?”
魚海濤推推墨鏡,“拜托,二姊,是她托人塞到我的房間內(nèi),我哪知道是誰送的?再說,大姊不也常接受別的男人禮物,同樣都是手足,為何對我特別嚴苛?”
“大姊自有她的做法,而你卻是來者不拒,小心哪天被賣了,還幫著人家數(shù)錢!
魚海濤呵呵一笑,“那是二姊你比較有可能吧?”
魚可人作勢要捏弟弟的耳朵,卻被他逃開,“二姊,我們現(xiàn)在高速公路上,我還想活著回高雄好嗎?”
“算了,饒你一回,我先睡一會兒,等到了高雄再叫我起來!辈耪f完,魚可人就鉆到后座躺平。
“二姊,你要我一個人開五、六個鐘頭。縿e那么荼毒我好不好,我今天早上三點才睡的。”被朋友抓去玩麻將,現(xiàn)在他荷包滿滿,不過腦袋卻空空。
魚可人沒理他,照樣睡她的。
“大姊啊,二姊又欺負我了……”
魚海濤是老幺,但疼他的只有大姊,至于家中兩老疼的則是女兒,只因他的出生是個意外。
沒人期待的意外。
走入三合院,魚家兩老正和大女兒魚可卿閑話家常,魚海濤一進門只打了聲招呼,就立刻進房補眠,至于睡得飽飽的魚可人則開心地向父母請安。
大姊已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所以今年她要更加小心應對,免得被隨便嫁出去。
“爸、媽,好久不見。媽,母親節(jié)快樂!”魚可人親昵地在母親頰上印下一吻。
魚母笑呵呵的,“坐了這么久的車一定很累吧,怎么不學你大姊搭飛機?”
魚可卿搶先替她回答,眼底凈是嘲笑,“媽,你又不是不曉得可人最節(jié)儉了,要她花錢在車費上,她寧愿拿去吃!
魚父也出聲了,“那也總比你好,瘦得跟竹竿似的,我真怕未來的親家說我們兩老虐待你!
“爸,我這叫剛剛好,是不是,妹?”
想到自己隨時可能被逼婚,魚可人哪敢忤逆父母?她順著父親的話說:“對啊,吃胖點,我也怕對方說我是個壞妹妹,老搶姊姊的飯吃!
“魚可人,你欠罵啊!”
魚母出來打圓場,“好了,別斗嘴了,一起進來幫我煮晚飯吧!
魚氏夫婦因為住不慣繁忙的大都會區(qū),所以才選擇住在高雄這寧靜的小鎮(zhèn),一來有鄰居作伴,二來也可到處串門子,生活愜意得很。
傍晚,飯桌上,聊沒兩句,兩老便相視一眼,然后由魚母代為發(fā)言。
“我說可人哪,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七了,再不結(jié)婚要拖到什么時候?那個姚伯母跟我推薦了幾個她老公公司里的優(yōu)秀人才,問你什么時候有空見個面?”
看得出的不愿意,曾是過來人的魚可卿發(fā)揮手足之情。
“媽,可人年紀是不小,可也得慢慢找啊,總不能隨便叫她嫁一個她不愛的男人,這樣就算她結(jié)了婚也不會快樂的。這種事還是讓可人自己決定比較好,再說,說不定對方也是礙于上司的面子才答應相親,到時見面豈不是很尷尬!
不愧是公關(guān)經(jīng)理,魚可人在心底為大姊大聲喝采。
魚母想想也覺得大女兒說的有理,不過人家的好意,她也不好糟蹋。
“那看看也好,媽也沒逼你一定要做出選擇。就像媽當年二十出頭就生下你們,才讓你們各個健康又聰明,女人哪,年紀一旦過了三十,要想生出一個聰明的寶寶可就難啰!”
“那媽的意思是說孩子可以生,婚用不著結(jié)啰?”魚可卿揚高細眉。那太好了,她可以馬上退婚。
魚父咳了聲,“可卿,別故意曲解你媽的話。”
“所以可人啊,媽覺得……”
趁著大伙兒舌戰(zhàn)激烈,魚海濤已悄悄地填飽肚子,抹抹嘴,順口扔下一顆手榴彈。
“我猜二姊一點也不急,恐怕早就有心上人了!焙俸賰陕,算是報答早上的開車之仇,魚海濤又溜回房間。
魚家兩老連同魚可卿,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對準她。
“你們……干嘛這樣看我?”魚可人心里暗叫不妙?蓯,她那小弟老是扯她后腿!
魚可卿率先炮轟,“可人,你竟然瞞著我們!”
天可明鑒,她哪有,只是對方甘愿當個藏鏡人罷了。
母親節(jié)過后,魚可人立刻把弟弟押上他的愛車,揮別父母直奔臺北,回到蕭邦的住處時已是半夜。
魚可人輕聲來到臥室,蕭邦已躺在床上睡著了,身旁散布著幾本雜志,就連地上也堆了好幾本。
她搖頭輕笑,想幫他整埋,卻猛地被他拉住手臂帶上床。
“你終于回來了!钡统辽硢〉穆曇舾裢庥绪攘Α
“嗯,你喝酒了?”聞到他身上有酒味,她很意外,在她面前,他從不喝酒,連餐前酒也不喝。
“嗯,太無聊了。我打手機給你,你怎么不接?”他閉著眼問。
“不是啦,因為我關(guān)靜音,等我想到時,手機已經(jīng)沒電了。”事實上,她是怕自己聽到他的聲音會想念他,索性狠心地不接電話。
“那有沒有看見我傳的短訊?”他睜開惺忪睡眼。
“有嗎?我去看看你傳什么給我!
蕭邦困住她的腰,“算了,不要看了,陪我睡吧!”
這兩天沒有魚可人的陪伴,他的生活又陷入了與在法國一樣的情況,無聊又迫不及待地想見她。他十分清楚自己對她這條小魚已無法自拔,但是……他也擔心往后該如何繼續(xù)留住她?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明知可人想要一個安穩(wěn)幸福的婚姻,他卻視而不見,只想獨自霸占她的好。
魚可人偎在蕭邦溫暖的胸前。
我們還能繼續(xù)多久——這問題,她梗在心口,不敢問。
他倆的關(guān)系好似已到了一個絕境,進退兩難啊。
與蕭邦認識這四個月來,她大致明了他的性格,外在客氣有禮,內(nèi)在卻極冷情。他這一秒能與你談笑風生,下一秒?yún)s可以毅然轉(zhuǎn)身就走,說他絕情嘛,倒也不至于,所以只能稱之為冷情。
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
他對你的好,永遠不及他傷你的重。
一個女人,最怕愛上的就是這樣的男人。
她非常明白,總有一天,她也會因蕭邦而受傷。
其實,也用不著魚可人拐蕭邦南下。
因為隔沒幾天,魚母為了再次探探女兒有無意愿相親,親自北上。
由于魚可人已算是住在蕭邦家里,所以騎機車先行回來的姚寧寧理所當然成了主人。
“伯母,坐!”
“可人還沒回來?”
姚寧寧遇上長輩,總是少了張嘴,“呃……我Call她看看好了。伯母,您請用茶,我去房里打電話!
今天是蕭邦的生日,這是蕭繁偷偷告訴魚可人的。
于是,魚可人特地提早一個小時下班,想買蛋糕幫蕭邦慶祝,給他一個驚喜。當她接到姚寧寧的電話時,人正好在蛋糕店外。
“我媽?”
“是啊。你在哪里?”
“附近!彼铧c忘記她母親處理事情是有名的速戰(zhàn)速決。
“可人,要不要趁這機會跟你媽說你已經(jīng)有要好的男朋友,騙她說你快結(jié)婚了?我看她帶著滿滿一袋相親相本呢!”姚寧寧提議。
“也不知是誰不顧道義害我的!濒~可人乘機數(shù)落她。
“好啦,等事情過后我再好好向你賠不是,現(xiàn)在先幫我渡過難關(guān)吧!”姚寧寧可憐兮兮的說著。
心腸軟的魚可人嘆口氣?磥斫衲晔挵畹纳,她是無緣幫他慶生了。
掛了電話,她直撥蕭邦的辦公室電話,“阿邦,你什么時候會回家?”
“晚一點,有事?”
“沒有,你忙吧。拜!”
走到家門口,魚可人深呼吸幾次,才拿出鑰匙開門。
“可人,你回來啦!”姚寧寧匆匆迎過來,湊近她耳邊低語:“你媽看見你房里的東西少了一大半,就問怎么回事?我不敢說,你自己解決吧!”
魚可人點頭,表示知道了。
姚寧寧又轉(zhuǎn)頭,笑容可掬,“伯母,冰箱里沒菜了,我去超級市場,你們慢慢聊!北汩_門離去。
魚可人走入客廳內(nèi)坐定。
“可人,我想你欠媽一個解釋。”魚母也是個開通的人,不會隨便就下定論。
“媽,海濤沒說錯,我是有男朋友了,現(xiàn)在住在他那里。”
“同居?”女兒被人占便宜,魚母不能不管。
“不是啦,住在一起但不同床!
魚母瞧見女兒肚子沒增大的跡象,這才放心。她知道現(xiàn)在人都流行同居,她雖不贊成,但女兒都做了,她還能說什么。
“那為何不告訴爸媽?上次也能帶他回家啊!”
她當然不能告訴母親說蕭邦不想見他們,這下可得考驗她的反應了。
“因為他去國外出差,一年內(nèi)不會回來,所以我只是去幫他看房子!睍r間夠久了吧!
“出差一年啊,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他的住處,這樣我才放心。走,他家在哪兒?帶媽去!”
沒得抗拒,魚可人只得帶著母親來到蕭邦的住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蕭邦今晚不會太早回來。
魚母環(huán)視四周,頻頻點頭。
“不錯嘛!裝潢簡單大方,沒有多余的擺設(shè),應不是個重物質(zhì)享受的男人?上,沒機會見到他的面,不過來日方長。”
“媽,你先別跟爸說,我怕他擔心!濒~可人神色有些不安。
“瞧你緊張的,很愛他?”魚母面露了然之色。
“嗯!
“他會娶你吧?”這是魚母最關(guān)心的。
想起了姚寧寧的懇求,魚可人只得編謊,“會,他說等他回來就會跟我求婚,所以,媽你盡管安心,你女兒不會選錯人的。”
“那就好,那我就可以幫你把姚伯母的相親統(tǒng)統(tǒng)推掉了。對嘛!我女兒又不是沒人要,何必相親呢!不過你可別學你大姊,一拖再拖,拖到對方都氣沖沖地上門來質(zhì)問。”
“放心,他是個負責任的人,不會推托的!闭f這話的同時,魚可人心情卻無比沉重。
“對了,媽還不知他叫什么名字?”魚母笑咪咪的問。
“蕭邦!
魚母愣了愣,“那不就和你最愛的那個鋼琴家同名?”
“是啊!
“真巧!這就注定你們有緣!
聽著母親的話,魚可人只能干笑。
要是她母親知道實情,恐怕會連夜拖著她回高雄。
“好了,我還得趕去你伯母家拜訪,今晚會住在那兒,你明天晚上再過來接媽!笨赐炅伺畠旱哪信笥训淖√,魚母也安心了。
“好,我送你下去!
就在她們母女出門沒多久,蕭邦由書房走了出來。
是蕭繁跟他說,可人或許會幫他慶生,他才提早回來。本想躲在書房里,也給她一個驚喜,不過從剛剛的對話聽來,似乎他得到的驚喜更大。
他沒想到可人和他過去那些女友一樣,都存有向他索討婚姻的企圖,是她太會隱藏,還是他根本就清楚故意選擇看不見?
她明知那是他的禁忌,還故意觸犯,看來他們也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
很理智的決定,那為何他的心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