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可柔的「重大事情」居然是替他慶生,匆匆忙忙吃過一塊蛋糕,他駕起車子,開回羅吉斯緹爾。
「盈心?你睡了?」他搖搖她,將她搖醒。
「你回來了?可柔還好嗎?」盈心問。
「她沒事,你呢?」她的蒼白讓他心揪。
「我……」她語頓,明明有一大堆事情想告訴他,但真正面對,她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怎樣?」他在她眼里看到旁徨無助,就像她沖進(jìn)雨夜那次一樣。
「你說有話要和我談。」盈心提出他離開前,他們正要進(jìn)行的事情。
是的,他們該談?wù)劽嫌喟钤谒闹械奈恢茫欠駸o法被取代;談?wù)劽嫌喟钤谒睦锎媪耸裁炊x。
天衡在思索該從何處啟頭時,盈心猛地想起她允下的承諾,想起他認(rèn)定可柔比她重要,想起他們即將在下個月結(jié)婚……好吧!他提不出來的話題由她來開頭。
「我想分手!
四個簡簡單單的字從她嘴里說出來,轟炸得天衡的知覺全然喪失。
她居然要分手!?光只見孟余邦一面就能促使她作出如此重大的決定。
天衡火大,冷冷地站直身子,坐到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
「為什么要分手?」沒有溫度的聲音凍得她全身發(fā)顫。
「因為我們不合適。」
他的顯赫家世、他的事業(yè)、他的名流朋友,都容不下一個妓女成為貴婦人。
「你從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們不合適?」他隱忍住節(jié)節(jié)上升的怒火。
「從我們交往的第一天起!顾念^腦混沌極了,偏偏他老要問她一大堆問題。
「為什么那時你不提出分手,現(xiàn)在提?」
冷冽的眼光掃過去,盈心縮縮身子,她不認(rèn)識這樣子的聶天衡。在她印象中,天衡溫柔又親切,他體貼得讓所有女人欣羨她的奸運(yùn),是不是那時他愛她,所以溫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愛了?
他不愛她了,他愛誰呢?當(dāng)然是愛可柔啊!他們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了,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們要一同走過大半個人生,他當(dāng)然要愛她。
「我很早就提過了,我說『愛情止步』,我說『把握當(dāng)下,不要計畫未來』,我也說……」
「夠了!你敢說這段日子里面,你沒有改變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控制不住情緒,朝著盈心大吼。她怎可以作踐他的愛情!?
是啊!她無語,她有改變過,但是社會觀點(diǎn)不變、輿論不變,她的改變沒有意義,他們?nèi)允嵌挡黄饋淼娜θΑ?br />
「你說!是什么東西,什么人,讓你再度提起這些奇怪的想法?是孟余邦嗎?」他握住她的肩膀猛烈搖晃,搖得她頭昏腦脹。
「這關(guān)余邦哥哥什么事?」她不懂,真的不懂。
「余邦哥哥?叫得真親熱。說!你們進(jìn)行到哪個步驟?牽手、接吻,還是上床?他付你錢了嗎?你有沒有給他打折優(yōu)惠?」他氣到口不擇言。
噢……原來,他始終在意她的身分;原來,對她,他始終鄙夷;他看輕她的人格、看輕她的身分,盡管有愛情作掩護(hù),仍掩蓋不了他的真正想法,所以隨便一個男人、一個名字,就讓他有充足藉口來作踐她、逼她分手。
聶伯伯說得對,他無法忍受別人指著他說他的媳婦是酒國名花,恐怕……恐怕他也無法忍受吧!他們的幸福只能一時,無法一世……
抹去淚,他要栽贓就栽吧!反正無所謂了,最終結(jié)局不過就是分手,要分手了,用什么理由藉口都一樣。
「他沒有付錢,他值得!
後面那三個字強(qiáng)烈地刺激了天衡,他步步向前,她緩緩?fù),他想殺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戳刺,刺得她遍體鱗傷。
「你再說一次。」字從他牙縫里一個一個擠出來,著火的心想燃燒起全世界。
「他值得!顾龥]退縮,照著他要版本演。
話一出口,他的大掌鎖上她的咽喉,逐地收縮,她的臉漲成紫紅色,她不呼救,空靈的眼睛看著他,一瞬不瞬。
他瞪她、她望他,兩個相愛的人用眼神決裂他們的情意。
狠狠地,他松開手,一拳揍向她身旁的墻壁。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的為什么一句比一句大聲。
「不為什么!
輕輕搖頭,她不曉得是哪里出錯,不是該他來向她談分手嗎?不是該她苦著心、淚流滿面,當(dāng)個委屈受害者嗎?為什么他那么憤慨?可是……無論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最終,他們就是要分開。
心緊緊地痛著、扯著,密密麻麻的錐子刺得她體無完膚……她好痛……
她的痛在於她放任自己對愛情沉淪,她的痛在於她看不清楚世情,她的痛在於她不夠認(rèn)分,她是風(fēng)塵女,一輩子的風(fēng)塵女子啊!
「姜盈心,你真的很可惡!」放掉她,天衡恨恨地轉(zhuǎn)身。
她可惡?望住他寬寬的背影,她貼在墻邊。該說什么?能說什么?只要舉高手臂,她就能觸及到他,問題是……他們中間隔著迢迢千里啊!
天衡看見桌上的即期支票,他抓起支票,倏地回身,拿到她面前問:「這是孟余邦用來買你的價碼?區(qū)區(qū)兩千萬,我給得起啊!」
「這兩千萬我用來賣斷你的愛情。」她的愛情……斷了……被這張支票斷得一乾二凈。
「我的愛情?只是我的愛情?所以從頭到尾,你都不認(rèn)為那是你的愛情?」
「我們這種人沒有資格擁有愛情!
貶低、再貶低,她把自己貶進(jìn)地獄,那么身體的痛會超過心痛,她就會忘記有這樣一個男人、一段愛情。
「你們只配擁有金錢嗎?」說著,揚(yáng)手他把支票撕成碎片,朝她面前灑落。
千千萬萬碎片像翩翩蝶舞,在她面前飄落……她不想說話、說不出話,身體的疼痛一陣強(qiáng)過一陣,慘白的雙唇想泣訴悲戚,但茫然的心不發(fā)一語。愛情,誰說愛情是長久事情?
「不必心疼那兩千萬,我會給你更多的財富,畢竟他用的是二手貨,我用的才是原裝品!顾米畹土拥姆椒▊
她是商品、她是商品,她是可議價商品……對啊,她一直都是,只不過她太天真,以為這些日子,她又重新主宰命運(yùn)。
墻壁支撐著她的身體,她不要倒下,不要在他面前扮演弱者,只差一步她就成功了呢,她就成功地將他推離自己,完成她對聶家雙親的承諾……
「回去鄭可柔身邊吧!她比我更適合你。」
「你這句話代表什么?把我塞給可柔?成全我們?姜盈心!我再不會受你的騙,把你楚楚可憐的態(tài)度給我收來,不要裝偉大想成全誰!說透了,不就是找到新戶頭,想轉(zhuǎn)移目標(biāo)。風(fēng)塵女子多無情,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他對她的咆哮,她聽不清楚了;他對她的輕視,她也看不見了;她真真實(shí)實(shí)地看見,他受傷、她痛苦……雖然她并不明白為什么……
「對不起!馆p吐出三個字,她氣喘吁吁。
「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他恨恨說。
「沒關(guān)系……我無所謂!
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原諒,對於他,她在意的是,可柔能否帶給他更多幸福。他和她一起,不會幸福,他選擇家庭、親人才是正確。
「你當(dāng)然無所謂,有了孟余邦,你想要什么會得不到?」話像劍鋒,刷過她,累累傷痕、斑斑血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他走出休息室,砰地一聲,門被用力帶上,大大的震動拉回她的知覺。他走了、他走了……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她的生命……
很好,橋歸橋、路歸路,他是商業(yè)鉅子,她是紅牌名妓,兩條線再度被拉回平行。再見呵……永別呵……她無緣無分的愛情……
雙腳一軟,眼前模糊……她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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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羅吉斯緹爾仍如往常般繁華熱鬧,江虥豐坐在吧臺邊,看著今夜穿梭的小姐和客人。
這是他留在這里的最後一夜,酒店轉(zhuǎn)手賣了一個好價錢,明天起羅吉斯緹爾有了新主人;厥,看著帶他發(fā)跡的酒店,回憶無數(shù)。
「虥哥,這位小姐說要找火鶴姊!剐‘厧硪粋女客。
他細(xì)細(xì)打量對方,秾纖合度的身材、姣好五官,她的聰明全寫在那雙圓瞠杏眼上。她是不屬於這種場合的人物,她……太明亮。
他打量人的時候,可柔也同時打量他,他長得很高大,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兩道又濃又粗的眉毛,他和溫文儒雅的天衡是全然不同的男人,不過,他有型的外表實(shí)在挺吸引人。
「小姐水哦!你是新貨啊!來來來,我點(diǎn)你的臺,陪我喝一杯!
酒客的手未搭上可柔肩膀,還沒看清楚前,江虥豐兩個動作對方,就讓躺在地上哀哀叫。
「帥!你可以當(dāng)武打明星!箍扇崤氖纸泻谩
江虥豐明白自己的動作太魯莽,對方不過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酒客,他毋須出手殘暴,可他就是無法忍受他的臟手落在那女孩身上。
斂起情緒,他冷冷問:「你來這里,有何貴干?」
可柔沒回答他,反問:「你叫什么名字?」
「江虥豐!顾稹
「江虥豐、江虥豐、江虥豐……」她低頭連連念過許多次。
「你在做什么?」
「我要把你的名字記起來啊!」
怪女人!江虥豐搖搖頭,這么怪的人居然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找火鶴做什么?」他再問一次。
「對了,我要找盈心,請她去救天衡,他快死了。」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她拉扯他的袖子又叫又跳。
「聶天衡怎么了?」自從送盈心進(jìn)醫(yī)院後,她一句話都不肯說,讓他無從下手幫忙,她的出現(xiàn)剛剛好,好助他厘清事實(shí)真相。
「三天前他從這里回去後,變了個人,他拚命工作,誰叫他他都不理人,我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他也不睬我,我問他是不是和盈心吵架,他的回答是……」
「他說什么?」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狠狠瞪我一眼,那眼光好像要?dú)⑷。天燁去度蜜月,我找不到人可以商量。秘書說,天衡起碼有三天三夜沒闔過眼,你說,照這樣下去,是不是會死人?你趕快帶我去找盈心,讓他們兩人當(dāng)面把話說清楚!
「很抱歉,她救不了天衡!
「為什么?」
「天衡從這里離開,經(jīng)理發(fā)現(xiàn)盈心昏倒在地,她生病了,身體很虛弱,到現(xiàn)在還留在醫(yī)院觀察。」
「搞什么?好好一個戀愛談成這樣,他們真笨!不然,你陪我去跟天衡說盈心的情況,說不定他會趕到醫(yī)院,有誤會的話,兩人當(dāng)面解釋開就得了。陪我去好不好?拜托拜托!」
「我為什么要接受你的拜托?」他失笑。
「因為啊……你不接受我的拜托,盈心就不能和天衡在一起,倒楣的我就要當(dāng)人家的替身新娘,到時候追不到我,可是你的重大損失哦!箍扇釡\淺一笑,酒窩里灌注了醉人醇酒。
「我為什么要追你?」
「別說謊,更別騙我說你對我不感興趣。」
「你真有自信,要是盈心像你就好了。」
「像我?那多難啊!我可是舉世無雙、獨(dú)一無二的呢!」勾著他,他們一起走出羅吉斯緹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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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幅很奇怪的景象,若是不詳加解釋,大家肯定會以為是黑幫尋仇或車拚爭地盤。
首先是一部黑色賓士飛快在街頭奔馳,後面一部紅色法拉利也以同樣的速度緊追在後,二十分鐘後,它們同時停下來。
賓士車下來一個滿面憤慨的男人,沒按門鈐,翻了墻走進(jìn)大屋:第二部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照先前模式翻墻入屋,女人氣得敲墻抗議,他不得不折回來替她開門,接了她一起入內(nèi)。
臉色難看的男人一身西裝筆挺,走進(jìn)客廳里,一屋子的人,他相中目標(biāo),抓起余邦的領(lǐng)子,迎頭就是一拳。
「天衡!你在做什么?」
說話的是聶媽媽,因為依依和小詞的關(guān)系,他們和孟家兩老成了好朋友,最近還計畫一起去環(huán)游世界。
「為什么不好好照顧盈心。俊固旌庵钢喟钆瓎。
「什么時候起,盈心變成我的責(zé)任?」難道當(dāng)年決定替她繳學(xué)費(fèi),她就成了他終生包袱?
他居然敢說這種話,該死!再揮出一拳,幸好這回有防備,余邦閃了過去。
「余邦,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給我惹了風(fēng)流禍?」孟爸爸問。
「天衡,你文明一點(diǎn),有什么話坐下來說。」聶爸爸也出聲管教自己的兒子。
這個時候叫他冷靜,比叫尿急的人喝水更殘酷。
「天衡,你把我們弄糊涂了,你為什么不到醫(yī)院看盈心,要跑到這里來打架?」可柔拉扯著他的衣擺問。
「既然盈心選擇你,你就該為她負(fù)擔(dān)起所有責(zé)任。」天衡恨恨地對余邦說。
「盈心選擇我?幾時的事情,我怎么不曉得?自從天燁結(jié)婚那晚我見過她一次,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聯(lián)系,你為什么說她選擇我?話要說清楚、講明白,你不可以誣賴。」這回輪到余邦大聲了。
「從那天晚上之後,你們沒有再聯(lián)絡(luò)?」天衡問。
「對,我隱約記得,那天她到二樓找你,下來之後整個人就怪怪的,抱歉,那天我實(shí)在太忙,沒有上前問她發(fā)生什么事情。」
她上二樓找他……那么,她聽見自己和父母親的談話?天!敏感的她受傷了,他卻一無所覺。
「你給她那張兩千萬的支票又是什么意思?」
「我哪有給她兩千萬支票?這件事我沒做過,打死我都不承認(rèn)!褂喟铑l頻搖頭,雖然他的孟純嫁人了,他也沒隨便找個女人充數(shù)的意愿。
「那張支票是我給她的,我要求她離開你,而她答應(yīng)了。我早說過她要的是錢,不是什么鬼愛情,那種女人和我們家格格不入,娶她進(jìn)門只會敗壞門風(fēng)!孤櫼早婇_口。
所以,是爸爸的話逼退她?她為了自己的身分已是自卑,爸居然加踩她一腳,讓她連呼痛都不能?
「盈心比任何女人都高貴,我不懂為什么她進(jìn)聶家門會敗壞聶家門風(fēng),講難聽點(diǎn),我還覺得你們聶家配不上盈心!」江虥豐挺身說話。
「我們家會配不上一個妓女?你在說什么鬼話!」聶爸爸向江虥豐吼回去。
「盈心不是妓女,她沒接過任何男客,她為什么會聲名大噪,就是因為她昂貴,一個小時二十萬的坐臺費(fèi)可沒幾個人付得起。
「更何況她坐臺的房間有閉錄電視全程錄影,門外幾個保鑣隨時待命,從來沒有半個男客可以對盈心不規(guī)矩,比起現(xiàn)代女孩子動不動就談戀愛、上床,合則聚、不合則離,盈心清純太多了。」
「你在說什么天方夜譚?她工作的地方是男人的銷魂窟。」聶爸爸反彈。
「她主要的工作是幫我管理酒店!
「聶伯伯,江虥豐沒騙人,我可以證實(shí)!箍扇岵逶挕
「你拿什么證實(shí)?」聶爸爸瞪她,這丫頭有沒有搞清楚,他們是站在她這邊的耶!
「天衡會碰上盈心,就是因為我吵著要上酒店,看看傳聞中的火鶴長什么樣子,她的坐臺費(fèi)真的貴得驚人,而且保鑣好幾個人,我還曾笑說,她全身鑲鉆石,碰不得的!箍扇釋(shí)招。
「你們這些孩子真胡鬧。」聶爸爸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也可以證實(shí)江虥豐的話!固旌庹f。
「你又要怎么證實(shí)?」聶爸爸沒好氣說。
「我是她第一個男人!固旌馔χ北硨(shí)招。
這句話讓聶爸爸投降一半,他是最標(biāo)準(zhǔn)的傳統(tǒng)大男人,頓時,他無語。
「如果你不要這個媳婦,就準(zhǔn)備連兒子也一起失去吧!」天衡加碼下賭注。
「還要外加一個孫子!菇涁S的話,同時震住一群聶姓人。
「你說什么?孫子?」天衡回身直盯住虥豐。
「盈心懷孕了,三個月!菇涁S用最簡單的幾個字作解釋。
「天啊!你們還在等什么?快去把我的媳婦接回來啊!可別讓兩個媳婦都流落在外,獨(dú)立照顧咱們的孫子。天衡你先過去,我們搭余邦的車子過去,這回要是再有依依的情形發(fā)生,我可不饒人!
這時候,聶媽媽的話最大,號令一下,各司其職,沒幾分鐘,孟家大廳走得連半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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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nèi)安靜無聲,盈心左手插著點(diǎn)滴,右手撫著肚子,一臉安祥地看著窗外。
窗外什么都沒有,只有暗黑夜色,星辰被光害擋住,微弱光芒照不進(jìn)她的窗帷。
絕望因為孩子的存在出現(xiàn)轉(zhuǎn)圜,失意因新生命的出現(xiàn)重獲希望,上帝為她關(guān)閉一扇窗,卻又為她開啟一扇門戶。為了孩子,往後,她要走得更直、更大步。
她的經(jīng)期一向不準(zhǔn),若不是被送進(jìn)醫(yī)院,她大概還懵懵懂懂,沒想到人生的另一個轉(zhuǎn)折會朝她走來。
為了孩子,這些天,時間不再那么難以打發(fā),她將所有的時間用來規(guī)畫未來生活。
她要到南部鄉(xiāng)下買一個小房子,在那里,沒有人曉得她曾經(jīng)是火鶴,等孩子生下來,等孩子上小學(xué),她再找一份能照顧好孩子的工作。
母子兩人相依為命,有空的時候,她會拿著天衡的照片告訴孩子,這就是爸爸……天衡……這個名字一浮上心頭,就陣陣心疼,不!她拒絕想他。
不想他,她來想想孩子會長得什么模樣好了。
人家都說剛出生的嬰兒丑得特別厲害,但盈心相信,他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嬰兒,他會有雙慧黠的眼睛,薄薄的唇,笑起來的彎彎嘴角,帶足了好心情,他會有一部分像她,一部分像天衡……天衡……心又抽痛起來,更大的痛楚漫過心間……
不想他啊!想他心會痛、身會痛,胎教不好的媽媽生不出好脾氣小孩。轉(zhuǎn)移注意力,她必須想想別的,她必須想些讓她自己和孩子都快樂的事情。
對了!她要幫孩子準(zhǔn)備一間書房,里面各式各樣的童書裝滿一書柜;她要幫他買一個提籃推車,在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推著孩子到外面曬曬太陽,就像英國影片里的媽媽一樣。
她還要買足各色彩的色筆,她的孩子想要畫畫時,伸手一拿就是一大把,她絕對絕對不讓他像自己,永遠(yuǎn)匱乏。
如果是男孩,她要讓他學(xué)小提琴和畫畫;如果是小女生,就讓她學(xué)鋼琴和芭蕾,將來,他或許是個藝術(shù)家、科學(xué)家、文學(xué)家或者商人……商人?像天衡那樣嗎?
天衡再度沖進(jìn)腦門,他是段最難控制的記憶,驅(qū)不走、壓抑不下。淚水滾落,要經(jīng)過幾年之後,她想起這個名字時,才不會潸然淚下?
門開、門關(guān),虥哥又來看她了!
虥哥是她另一個長腿叔叔,倘若當(dāng)年她碰上的人不是他,現(xiàn)在的姜盈心恐怕早已不存在。
轉(zhuǎn)頭,映入眼簾的不是虥哥,是她那段最難控制的回憶。
沒錯!他是她的回憶、過往,不是希望與未來,她的未來是孩子,而他的未來是可柔。
「孕婦哭泣對孩子不好。」他的語調(diào)和以往一樣溫柔,不似那夜的嚴(yán)厲苛刻。
他曉得了?虥哥告訴他的?他來做什么?要求她拿掉孩子,或者要求她把孩子交給聶家?這種劇情肥皂劇出現(xiàn)太多,她拒絕配合演出。
拉拉棉被,她又冷了。她總是覺得冷,沒有一杯熱水握在手中,她就像一具失卻溫度的軀體。
天衡知道她,走到空調(diào)旁邊,為她調(diào)升溫度,然後走到她身邊,自棉被下方握住她的手。
「我母親說,怕冷是因為身體太虛,女人身體虛弱的話,要在坐月子時候補(bǔ)回來。」
他的話意是……他要留下孩子?
「加拿大的冬天雖冷,但是我們家有很好的空調(diào)系統(tǒng),留在房子里,會像臺灣的夏天一樣溫暖!
他的意思是……要把孩子帶到加拿大?
「我不曉得你為什么要騙我,明明你和孟余邦沒有任何關(guān)系,卻要告訴我他值得,明明兩千萬是我父親拿來污辱你的,你卻寧愿我用來誤解你和別人!
他曉得了……但那又如何?沒有這個誤會存在,他們?nèi)耘f要分手,那么他們是不是要再重復(fù)一次痛苦過程,她才能將他推回可柔身邊?
「沒有用的,不用再動歪腦筋,你沒有機(jī)會把我推向別人,就為了你那無聊的自卑。」
「你要多少次折騰才看得清楚,我們兩個永遠(yuǎn)不可能?」盈心幽幽問。
「為什么不可能?」
很好,她終於開口,他們的談判正式開始。
「理由有千千萬個,你的家世我高攀不上,你的門風(fēng)我望塵莫及,你的地位我只能仰頭高望,你應(yīng)該娶一個旗鼓相當(dāng)?shù)呐⒆。?br />
「你指的是誰?可柔嗎?」
「對於你們下個月的婚禮,我先在這里向你說聲恭喜!狗砻嫦虼巴猓幌胝勁。
「誰告訴你有婚禮?」
天衡不許她逃避,硬把她轉(zhuǎn)回身面對自己。
「是我爸啦!」
一直在外偷聽的可柔闖進(jìn)來,站到病床前,身後陸陸續(xù)續(xù)一票人跟進(jìn)門。
「自首無罪哦!你們不可以罵我,也不可以罵我爸,他只是不想失去一個金龜婿,自私是人性,法律不判刑的!箍扇嵘昝鳌
「你們并沒有要結(jié)婚?」看著聶爸爸、聶媽媽表情,她迷糊了,他們不是反對她?
「我才不要嫁給他,要嫁嘛……至少要嫁給他。」她指指江虥豐,在他身上,可柔認(rèn)識了一見鍾情。
「可是……」盈心垂眸,她弄不清楚情勢。
「可是你仍然在意門第之別是嗎?」一個陌生的太太走到盈心身邊牽起她的手,笑吟吟問她。
「這很重要不是嗎?」偷眼望向聶媽媽,她心中有抱歉,真的。
「對一些好面子的老人來講,的確很重要,你叫盈心是嗎?我是孟純的養(yǎng)母,剛剛余邦在車上把你的事情告訴我一些,你是個辛苦又勇敢的女孩,孟媽媽佩服你,孟媽媽有兩個女兒,一個是依依、一個孟純,你愿意當(dāng)我第三個女兒嗎?」
「我?」她消化不來接收到的訊息。
「是啊!孟氏企業(yè)和聶氏聯(lián)姻,可沒人敢說什么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扯話了,何況,往後你會有兩個姊妹和一個哥哥,你愿意嗎?」孟媽媽伸開雙臂,等著擁盈心入懷。
「她當(dāng)然愿意!」天衡逕行替她作主,把盈心推進(jìn)婦人懷里,靠進(jìn)「母親」胸前,她覺得好溫暖,一個家庭、一雙父母親、一對姊妹、一個哥哥,夢想實(shí)現(xiàn)?是真的嗎?她不確定……
「既然你愿意,是不是代表你寬恕我和聶爸爸對你的傷害了?」聶媽媽也走到她病床前。
盈心仰頭,又對上她慈藹笑容,她的笑容總教人寬心,天衡的笑容肯定遺傳自她。
「你們?yōu)楹⒆又氩]有錯,今日互換立場,我也會做相同的事,因為我的孩子值得最好的女人。」盈心懂得,父母的愛有權(quán)自私。
「說的好,聽說你……嗯……『工作』期間,還是把大學(xué)念完了?」聶爸爸開口,不過他實(shí)在很難把「酒女」想像成工作。
「是!顾怨曰卮穑瑢堵櫦掖蠹议L,她仍心存畏懼,幸而聶媽媽和孟媽媽的手,一左一右握住她,給予最大支持。
「那么你到加拿大之後,先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孩子交給我們兩個老人帶,你就到公司幫天衡的忙。你不是一直想到公司上班嗎?」
在車上,他聽了虥豐陳述盈心的過往,嘴里不說,心里已經(jīng)服氣這個女娃兒在逆境中仍力爭上游的精神。
「好了,闔家大團(tuán)圓,當(dāng)哥哥的可以抱一抱妹妹了吧!」為了他受的那拳,余邦要討回「公道」。
「不行。」天衡擋在盈心身前不讓人逾越,醋勁十足。
孟媽媽笑了,說:「我們都出去吧!讓他們獨(dú)處一下,我相信他們有很多話想跟彼此說。」
所有人都離開病房,只留下用背部對著女人的丈夫,和滿懷抱歉的妻子。
盈心伸出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臉頰貼住他的背,他是她一生一世的堡壘。
她輕輕嘆口氣,說:「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很多事!
「可以分析給我聽聽嗎?」
「你受了委屈從不告訴我,你分明把我當(dāng)外人!瓜肫鹉且顾德牭剿透赣H間的對話,他不舍心疼。
「對不起!顾皇峭馊耍切牡兹税!
「你把我的身分地位看的比我的愛情重要,為了我的身分寧愿犧牲我的愛情。」
「對不起!
「有了孩子,你不打算主動告訴我,想把孩子藏私!顾员持f話。
「對不起。」她依然貼住他講話。
「你不顧慮我的感覺,硬要把我塞給別的女人。」
「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那么多事,你打算怎么補(bǔ)償我?」轉(zhuǎn)過身,他做了三天來最想做的一件事,擁抱她、緊緊的。
「我用我的一輩子來彌補(bǔ),夠不夠?」
「不夠。」
「那么兩輩子呢?」
「不夠!
「要怎么樣才夠?」
「我要天長地久、?菔癄,我要地球存在的每一天、宇宙運(yùn)行的每一刻,你都屬於我!
「你很貪心。」
「沒辦法,誰讓你欠我那么多!
他的吻落下,溫火融化了心結(jié),命運(yùn)把他們送到彼此身邊……愛情燦爛熱烈……
【全書完】
編注:欲知唐伊伊和聶天摩之情事,請翻閱貪歡系列313《愛情map系列》四之一「愛情不轉(zhuǎn)彎」。
欲知孟純和銀豹(拓拔淵)之情事,請翻閱貪歡系列325《愛情map系列》四之二「愛情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