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五年初春
蔚藍(lán)的穹蒼,萬里無云。
遼闊的草原、蒼郁的樹海,在歷經(jīng)昨夜一場大雨的洗滌后,更顯得綠意盎然。
這天,青龍城的城門比往常都要來得早開啟。須臾,只見一支約莫十來人所組成的騎隊,由城里頭奔出,疾速往北方十里外的狩獵區(qū)而去。
帶頭的男子身形魁梧、長相俊逸,眉宇間隱隱散發(fā)出一股教人不敢逼視的霸氣。他頭戴白色貂帽,身著白色裘袍,足蹬黑色長靴,肩上則斜負(fù)著一把由上等檜木所制成的獵弓。
光是瞧此入的穿著與氣勢,即可猜出他的身分非此尋常。
沒多久,一行人來到了目的地。其它人都還在喘氣的當(dāng)口,只見帶頭的男子如鷹隼般的厲眸一掃,繼而取箭搭弓,瞄準(zhǔn)前方。
「獵物出現(xiàn)了!」話甫落,嵌者白色羽毛的銀箭如風(fēng)速般射出,正中目標(biāo)。
大伙兒定神一瞧,一只體積龐大的黑毛山豬已應(yīng)聲倒地。
所有人全都忍不住歡呼出聲,個個眼中皆露出欽佩之色。
「留幾個人過去處理那只山豬,剩下的跟我來!
「是!褂(xùn)練有素的騎兵,在男子的一聲令下,前排的三人立即策馬奔向淌血的山豬,其它人則尾隨著他,往一旁的林子奔馳而去。
在白衣男子精練的帶領(lǐng)下,才不過幾個時辰,騎兵們的馬背上均載滿了各式各樣的獵物。
「今兒個還真是大豐收!拱滓履凶幼旖且粨P,滿意的點點頭,「好了,咱們這就回城吧!」
語罷,他韁繩一扯,正打算返回之際,前方不遠(yuǎn)處的草叢,突然窸窸窣窣的動了起來。除了白衣男子依舊維持慣有的冷靜之外,其它人全都繃緊了神經(jīng),生怕遇上的是性情兇猛的野獸。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畜牲,膽敢在我拓雷面前放肆!
一個俐落動作,白衣男子再次舉起背后的獵弓,閃著冷光的箭頭精確的瞄準(zhǔn)蠢動的草叢,等待獵物現(xià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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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啾!
凌露就是被這一陣嘰嘰喳喳一的烏叫聲所喚醒。
她掀開沉重的眼皮,頓感到頭痛欲裂、全身酸疼不已。
老天,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她吃力的撐坐起身子,惶恐的睜大眼睛環(huán)顧四周,視線所及,除了一株株高大的樹木和一叢叢翠綠的雜草外,就是與她僅有一線之隔的駭人懸崖……
「哇!」她嚇了好一大跳,趕忙小心翼翼的爬離懸崖邊,來到一旁的大樹底下,拚命喘氣著。
呼!剛才還真是驚險呢!她猛拍自己的胸脯。這要是一個不小心趺落下去的話,肯定沒命。
待呼吸趨于平順,她開始回想起車子墜崖當(dāng)晚所發(fā)生的種種……
「振凱……詩詩……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想著想著,她不禁輕聲哭泣起來。
過了好一會,她才停止哭泣。甩甩頭,她舉起沾滿泥濘的衣袖,胡亂地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強迫自己忘卻那段不堪的事實。
既然老天沒有在這次車禍中殘忍的把她帶走,那么從現(xiàn)在起,她一定要活得比從前還要更好、更快樂才是。
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先找個人來把她救出去才對吧!
再一次環(huán)顧四周。這地方看起來好象挺偏僻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經(jīng)過?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自己先殺出重圍!
有了這項認(rèn)知后,她起身拍拍屁股,開始尋找可以出去的道路,她相信只要穿過眼前這些長得比她還高的雜草堆,一定可以找到出路的。
幾乎未經(jīng)考慮,她急急忙忙便往草叢里鉆去,殊不知危險正在另一頭等待著她……
「終于現(xiàn)身了!」拓雷見一道黑影由草叢中快速竄出,緊握在他手中的銳箭也跟著脫弦而出。
「該死的。」但他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并不是畜牲,而是一個披頭散發(fā)、穿著怪異的女子時,他很快的將力道一轉(zhuǎn),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讓箭偏了準(zhǔn)頭。
不過,那枝利箭還是毫不留情的劃過女子的左臂。
「啊!」只聞一聲尖叫由女子的口中呼出,接著女子便倒臥在地上,痛苦的皺著眉頭。
「好痛……好痛……」凌露伸出右手往痛源一觸,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流了好多血。
老天爺,你還真愛開我玩笑。凌露半閉著眼眸,昏昏沉沉的想著。前一秒鐘,她還在替自己的大難不死感到慶字,怎知這會兒居然莫名其妙的受了傷,就要命喪在這片荒野之中。
不!她不想就這么死掉。她好想再看看她的爸媽、她的哥哥,還有……那個人。
那個人!她心里頭驀然一顫。那個人不就活生生的在她眼前嗎?他一身的白,騎在一匹白馬上,看起來英姿煥發(fā),煞是迷人。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她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隨后便陷入一片黑暗當(dāng)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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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雷領(lǐng)著騎兵回到王城,恰巧在城門口撞見另外一支騎隊。
「汗,您回來了!」只見騎在前頭,一名身著戰(zhàn)袍的男子抱拳說道:「屬下正要出城去找您!顾幻嬲f,一面好奇的瞟著拓雷胸前的女子。
「什么事?」拓雷問道。
「宏吉剌族的酋長說有要事見您!鼓凶踊氐。
要事?拓雷不以為然地哼了哼,顏達(dá)俺那老家伙找他會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還不是為了他女兒娜亞的婚事而來。
他承認(rèn)娜亞的確是相當(dāng)討人喜歡,在床第的表現(xiàn)也頗令他滿意,不過,他卻從未考慮過要娶她為妻。
「嗯,我知道了!」他點點頭,單手抓起懷里的女子往男子的方向一丟,道:「這個女人擅闖狩獵區(qū)遭我誤傷,你帶她下去治療包扎,等她清醒的時候再把她送走!
拓雷也搞不懂自己為何要把她帶回來,像這么一個膽敢違背告示、不知死活的女人,本該任由她自生自滅的。可是……吉田她可憐兮兮的以他從未聽過的甜美嗓音,絕望的向他求救時,他改變了主意。
他挺想瞧瞧漳有這般美妙聲音的女子,上天會賜予她什么樣的容貌。
可笑的是,在他下馬扶起他的當(dāng)時,卻被滿臉污泥的她給弄擰了沒頭。
只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子罷了!
雖頗感失望,他還是抱起了她,將她帶回城來,畢竟,她是因他而受傷。
男子眼明手快地接住凌空拋來的女子,在低頭瞥了一眼后,他也不禁皺起眉來。
這女子的模樣還真是糟糕透頂。
「是的,汗!顾Ь吹念I(lǐng)命,待拓雷的身影漸漸遠(yuǎn)離,他才策馬往自己的宮邸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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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雷一踏進(jìn)正殿,等候多時的顏達(dá)俺立刻站起身來,逢迎的趨上前去。
「汗,您狩獵回來了!」這名蓄著長須的老者先是朝他行了一僩大禮,然后才敢抬眼看他。
拓雷微微頷首,卸下帽子和弓箭交給一旁的隨從,冷冷地開口:「如果你這次前來的目的,還是為了『那件事情』的話,那么你可以走了!」
「呃……」聽他這么一說,顏達(dá)俺顯得有些窘迫。他雙手不知所措的搓揉著,想說的話也全吞回了肚子里。
「怎么?」拓雷不耐的挑起一道濃眉斜睨著他,「有什么事快說,別耗著我的時間。」
「是……」顏達(dá)俺只好厚著臉皮,將來意以另一種方式道出!负,是不是小女長相不夠漂亮,還是她不會伺候您?」
「難道你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我拓雷最寵愛的女人嗎?」后宮里不曉得有多少各部獻(xiàn)上的美女,眼巴巴的等著他去臨幸,可他如果想要找女人來發(fā)泄情欲,第一,他想到的還是娜亞,因為這朵「塞外之花」不僅貌賽天仙,伺候男人的功夫更是一流。
「既然如此,那……您為什么不肯將她扶正,讓小女當(dāng)您的妻子呢?」
「你是在質(zhì)問我?」攏起了兩道濃眉,拓雷顯然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如果哪天我想娶妻的話,頭一個一定會告訴你,不用你來替我操心。」語畢,他即怒氣沖沖的拂袖入內(nèi)。
這時,一名悄悄躲在廊柱后,身穿宏吉剌服飾的漂亮少女,才興匆匆的奔了進(jìn)來。
「怎么樣?爹,汗答應(yīng)娶我為妻了嗎?」她扯住顏達(dá)俺的衣袖拚命搖晃,滿是期待的問。
顏達(dá)俺搖搖首。
「怎么會?一定是爹沒有盡全力說服他!鼓葋啿粣偟泥狡鹆俗彀,捶胸頓足的叫道,這副模樣與平時溫柔可人的她,真是天壤之別。
「爹真的盡力了!」女兒這驕縱的脾氣,顏達(dá)俺卻習(xí)以為常。
「爹真沒用!顾龤鈶嵉膶χ佭_(dá)俺嘶吼,完全不顧神情黯然的父親,轉(zhuǎn)身便往拓雷的寢宮奔去。
顏達(dá)俺看著女兒的背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徐徐步出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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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亞在寢宮后頭的澡堂,找著了正欲沐浴的拓雷。
「汗。」她立刻撲向前,將溫軟的嬌軀往他健壯的軀體上擠去。當(dāng)她抬眼看見拓雷白袍上,竟布滿了斑斑血跡時,不由得驚呼出聲。
「汗,您受傷了嗎?快讓娜亞瞧瞧哇!」她著急的拉開他的衣襟,想察看傷勢,卻被他按住。
「那并非我的血!顾嬖V她。
「那我就安心了!」娜亞喘了口氣,隨即露出一抹狐媚的笑容朝拓雷道:「汗……讓娜亞來伺候您沐浴好嗎?」
不待拓雷答應(yīng),娜亞一雙纖蔥細(xì)指已熟練地解開他的腰帶,替他褪去身上的白袍。
「汗!苟⒅训男靥,娜亞情不自禁的吻遍他鋼硬的胸膛。
「你就是這般討人喜歡,才會讓我疼進(jìn)心坎里。」拓雷低吼一聲,伸手將她拉起,抱著她往寢宮走去。
他將娜亞的身子往寬大的床榻一丟,巨大的身軀也跟著覆了上去。
……
睜開眼睛,娜亞本以為拓雷會出聲贊賞她,但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揮手將她遣退。
「汗,是娜亞表現(xiàn)得不夠好嗎?」拓雷此時所表現(xiàn)的行徑,和娜亞心里所想的,根本是兩個樣兒。
「下去。」他冷漠的說,語氣不容質(zhì)疑。
「是……是的。」娜亞只好下床穿上衣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寢宮。
待娜亞一走,拓雷徑自陷入遐想。
莫名的,他竟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瞧瞧那名渾身臟污的女子,在洗去了臉上那團污垢后,會是什么樣的面孔。
倏地起身披上衣服,他來到門口對著廊上的守衛(wèi)命令道:「馬上到『護(hù)城將軍』住處,將上午誤闖狩獵區(qū)那名女子帶過來!
「是的,汗!故匦l(wèi)領(lǐng)命后即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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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好痛喔!」
凌露幽幽的醒來。她睜開眼睛,左手臂所傳來的劇痛,使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姑娘,你還好吧?」正在替她凈身的宮女見她清醒,連忙丟下手中的濕巾,輕輕的將她扶坐起身。
「你……你是誰?」盯著眼前這個綰著兩個發(fā)髻,穿著像極了電視古裝劇的秀氣少女,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否已經(jīng)升了天,見著了仙姑。
「我叫蘭心!股倥⑿Φ牡溃骸甘亲o(hù)城將軍命我來照顧你的!
「護(hù)城將軍……」是天兵天將的一員嗎?她暗忖。
「是的!顾嬖V她,「你受了傷,是咱們將軍把你帶回來的,他還親自替你上藥包扎呢!」
「我受了傷……這么說,我并沒有死……」凌露喃喃地道。
「傻瓜,你當(dāng)然沒死,否則怎么會痛成這樣?」蘭心點醒她。
「說得也是。」低頭瞧兒纏繞在手臂止那微微滲血的繃帶、凌露才真正相信自己還活著。
既然她尚在人世間,那么呈現(xiàn)在她眼前的這一切,似乎就有點詭異了!
凌露滿臉問號的打量著這個古色古香的房間,以及旁邊這位身穿古裝的少女好半晌,始終沒能理出半點頭緒來。
「怎么啦?」見她恍惚失神的模樣,蘭心忍不住擔(dān)心的問。
「請……請問,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還有,你為什么要穿成這樣?」凌露訥訥的問。
「這里是青龍城,而咱們這里頭的宮女全都穿成這個樣呀!」蘭心一面回答,一面低下頭瞧了瞧自個兒身上的青衣。
并沒有什么不對勁!
談到衣服,蘭心似乎忘了眼前這位姑娘還是光溜溜的呢!她很快的從一旁的木箱子里找出一件單衣,替她穿上。
「青……龍城!顾龥]聽說過臺灣有這個地名。
正想開口再問個仔細(xì),一陣渾厚的男聲卻自門口響了起來。
「怎么?那位姑娘清醒了嗎?」
「是的,將軍!固m心趕緊起身,朝正跨進(jìn)房里的男人微微欠身,恭敬的回道。
凌露好奇的側(cè)過頭尋聲望去,在與男子四目交接之后,她著實呆楞住。
為……為什么連他也打扮成這副奇怪的樣子?凌露瞪大了眼珠子。難不成現(xiàn)在流行起復(fù)古風(fēng)來了?
而后者也睜大了眼睛。
老天!男子雙眸緊緊凝視著呆坐在床榻上,長發(fā)披肩的美麗女子,久久無法找回自己的聲音。
眼前這位絕色佳人,當(dāng)真是幾個時辰前,被汗視如敝屐,丟棄給他的那名女子嗎?
他似乎意外得到了一個寶──一個稀世珍寶。
蘭心在一旁見狀,即識相的退了出去。
她當(dāng)然明白將軍是因為那名女子的美貌而閃了心神。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方才在拭凈女子臉上的泥巴時,她也同樣被她清麗脫俗的容貌給震懾住了。
「你……」楞了好一會兒,男子終于回過神來。
他大步走近,正欲開口詢問她的傷勢,卻見她跳下床,一臉興奮的奔向他。
「揚!」只見她口中呼喊出他的名字,繼而整個人投入他的懷抱中。
男子再度愣。
這姑娘認(rèn)識他?可是他為什么對她毫無印象?像這么一個美麗動人的姑娘,相信任何人只要看過一眼,應(yīng)該都很難忘記才是。
「揚……」見他并沒有如預(yù)期般的伸出手掌輕拍她的背,也沒有出言來
安撫她飽受驚嚇的情緒,凌露只好仰起頭來,納悶的在他英俊的臉上梭巡著。
近距離的她看來更是美上幾分,且聲音甜甜柔柔的,相當(dāng)撩人。男子稍梢斂起的心神又再度迷失。
不管她是誰,他一定要將她留下。他心中暗自做了這個決定。
「這位姑娘,我想……我并不認(rèn)識你。」他清了清喉嚨,粗啞的說道。
「怎……怎么會不認(rèn)識?!」他的話,教凌露不覺瞠大了眼,「我是你的妹妹凌露!」
原來她叫凌露……挺適合她的。不過,她為何要自稱是他的妹妹?
「姑娘,我想你認(rèn)錯人了!耶律某家中僅有兄弟,并無姊妹!
「耶律某?!」什么意思?她不解的望著他。
「在下耶律揚,從現(xiàn)在起,愿聽候姑娘的差遣!
「啊?!」凌露聽了,當(dāng)下咋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