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再怎么忙亂,怎么猶豫,時間依然是這么過去,不會更快些,當(dāng)然也沒理由更慢 。
十多天了,好些事變化得令人來不及適應(yīng),雖說是時光匆匆,人的腳步似乎也不自 覺跟著移動。
首先,小仙搬至蕭家,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打電話回家,極少踏出屋子外,就聯(lián)想看 看小寧都是先撥了電話讓王媽帶過來。
王媽每次見她總要求一次!富厝グ桑∽约旱募也蛔,住到別人家,成什么樣子? 」「先生很不快樂,你不在,他很少笑了,雖沒說什么,看得出來很想念你。」
小仙怎么會不知道?她自己不也難過極了?嘴里說著要祝福他們,心里卻老是無法 釋懷的。
怪得了她嗎?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死黨般的好朋友,唯一的一點(diǎn)不滿,就是沒給她一點(diǎn)時間做好 心理準(zhǔn)備,竟要結(jié)婚了,她……她究竟還有什么立場可言呢?叫她如何當(dāng)沒事一般?
或許是婚期近了吧?打從知道這消息的那天起小仙就沒在學(xué)校遇見過季薇。
也罷,真見了面可能是挺尷尬的一幕,小仙沒把握自己能擠出笑容,更別提是握著 她的手說「恭喜」了。
蕭逸臣回家的時間多了,據(jù)他說是公司的事已漸漸在掌握之中。這對小仙來說可不 是件什么好事,她實(shí)在沒有精神也沒力氣老和他吵嘴。沒見過這么小心眼的男人,雞毛 蒜皮大的事也叫個半天,每個人都知道西裝不能用洗衣機(jī)攪嗎?應(yīng)該有一半以上的人和 她一樣是不知道的吧?
若要說在這一大片陰沉中有什么值得開心的,那就是張嫂終于出院回家了。
其實(shí)她的腿并沒有完全恢復(fù),只是在醫(yī)院太悶了,又老擔(dān)心著職務(wù)會被人取代,所 以就拄著拐杖硬吵著出院了。
一得知暫代家務(wù)的是小仙時,張嫂真可以說是感激涕零,盡管由屋內(nèi)的改變輕易便 可看出小仙的家事能力,她還是認(rèn)定了小仙是她能固守舊職的恩人,是以當(dāng)小仙說出目 前正住在這兒,張嫂簡直要笑歪了嘴了。
由于張嫂暫時還無法行動自如,小寧白天還是拜托王媽帶著。幸好他雖比一般小孩 怪得多,卻也不會大吵大鬧,似乎知道晚上就能回自己家里,感覺安全些吧!
就這樣,有些事變了,有些事仍一天一天地持續(xù)著。
看著窗外的院子已沒有往日的花花草草,小仙又一次記起此地并自己的家。
天冷多了,而此時讓她耿耿于懷的事有兩件,雖說兩者之間并無相關(guān),她就是自然 而然地將之想在一塊兒。
其中之一就是老爸的婚期近了,她曾在電話里聽父親說起,應(yīng)該是大后天吧!
一個人人都喜歡的星期天。
孤單感加深了,事實(shí)上,她是第一次這么真實(shí)地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寂寞的女子,沒 有好朋友,也似乎沒有了家人。
除此之外,小寧依舊不曾開口說話是另一件令她傷感的事。也許是因為心境的關(guān)系 ,目前她真的很渴望有個人能聽聽她心里的話,體會一下她的心情。
當(dāng)然她還是可以說給小寧聽,只是……他那么看著她……究竟算不算聽懂她的話呢 ?
還是算了吧?這原本就不關(guān)其它人的事,就算聽了,也許人人都和蕭逸臣一樣的反 應(yīng)。
蕭逸臣!她想著那個冷血的家伙。
他竟沒有一絲一毫同情她的樣子,甚至還把她當(dāng)成和后母爭寵的自私少女呢!
不知為什么,這件事比前兩件更讓她悶悶不樂。
☆☆☆
看著鏡中蒼白而無神的臉,季薇機(jī)械式地拿起粉盒上了些腮紅,并放下手中淡橙色 的口紅而換了一支玫瑰紅的。
有用嗎?
她懷疑。
誰見過像她這樣的新娘呢?
淡妝,沒有笑容,一身外出服的打扮,頭發(fā)沒盤上去,連鞋子都是舊的。
叔叔看見她這個樣子恐怕要慌張地大叫吧!但她已不在乎了,她說過不再認(rèn)他這個 叔叔。
季川就在這時候推門進(jìn)來。
「我的天!你……這是什么樣子?參加喪禮嗎?」他果然放聲大叫。
「我穿了粉紅色洋裝,還上了淡妝。」她以極淡然,應(yīng)該說有點(diǎn)不屑的語氣說。
「太素了,太素了,你是去公證結(jié)婚耶!哪個新娘子會像你這樣子?哎呀!人家快 來接你了,看來頭發(fā)是來不及去梳……至少換件衣服吧!換件紅一點(diǎn)的……還有鞋子, 你是不是想惹他生氣,好讓他毀婚?」
季薇以冷到極點(diǎn)的眼神看他。
季川終于不自在地?fù)]著手。
「算了!隨便你吧!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婚姻有個正常的開始,我又何必操心?」
「如果你真是為我擔(dān)心我倒是很感動!顾湫Α
「你……怎么這么說話?再怎么樣我也是你叔叔,照顧了你們母女這么久,沒想到 換來……」
「我已經(jīng)用『人』報答你了,謝謝你這么對待我和我母親!顾爸S地笑著。
「既然我被你賣掉了,以后應(yīng)沒什么往來了吧?你可以放下這個重任,不是很好吧 ?」
「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季川皺眉。
「把我媽在美國療養(yǎng)院的住址告訴我,今后她是我自己的責(zé)任了!
「這……呃……」季川臉色不對,吞吞吐吐。
「說吧!就算那里并非你所說是一個醫(yī)學(xué)進(jìn)步,設(shè)備充足的地方我也不會太驚訝, 畢竟我已知道你并不是為了兄長一句遺言便會拚死照顧其遺孀和孤女的人!
「混蛋!你竟這么說我?」季川用怒吼來掩飾他的不安,當(dāng)然其中也有秘密被人說 穿的那種心虛。
他真的很氣憤被當(dāng)成如此唯利視圖的自私小人,雖然事實(shí)比季薇想象的還要……但 他并非存心的啊!至少他并沒有棄她們母女于不顧,他一直覺得這種情操夠可貴的了, 誰都知道要照顧一個植物人得花多少心血和金錢。
不行!
他可不能在此時說出大嫂早已死了的事情,瞞了這么久,總不能在緊要關(guān)頭卻誤了 事吧!他能不能翻身可全看這一回了,誤不得。
「叔叔!……」
「哎呀!你別催我嘛!要住址也得讓我找一找,一大串洋文,你以為我記得住?
倒是你,準(zhǔn)備好了就下去,時間就到了,也許人家已經(jīng)在樓下等……」
「我要住址!辜巨眻猿帧
「會給你的,回來我立刻找,找著了馬上通知你,好不好?走了,快下去,讓他久 等了可不好……」
就這樣,季薇被推出了房門,推下了樓梯,推出了自己的生活,走進(jìn)了另一個全然 陌生的環(huán)境。而她,對四周的一切都視若無睹,連黎時彥不時投來的關(guān)心眼神也沒能溫 暖她冰冷的眸子。
在這一天,她由季薇變成了黎季薇,由大學(xué)生變成了別人的老婆。
戴戒指時,她仿佛看見一個縮小了尺寸的手銬,將她圈進(jìn)了絕望之中。
☆☆☆
小仙下了車便奔回蕭家,她實(shí)在無法再繼續(xù)擠出那么不自然的笑容。
去的時候她就堅持搭蕭逸臣的車,回來自然也是,就讓他們以為她還在鬧情緒吧! 總好過氣氛就這么僵住的好。
季薇看也沒看她一眼,事實(shí)上,她就好象什么都看不見的洋娃娃,人家怎么說她怎 么做,一點(diǎn)生氣也沒有。
為什么會這樣呢?
小仙并不明白,只知道他們?nèi)酥g已無法再和從前一樣了,她不能若無其事地和 季薇說笑,也不能再沒大沒小地懶在父親身旁,而這對她來說真是最難以接受的事了, 因此到現(xiàn)在她都還不能把心境調(diào)適過來。
「你還想賴在這兒嗎?」蕭逸臣賴洋洋的聲音傳來。
小仙回頭,看他把外套,領(lǐng)帶隨手一扔,忍不住挑起來了眉。
不過她終究沒有開口,一來是情緒太差,開口了怕一發(fā)不可收拾,二來還是情緒太 差,差到根本懶得說話。
「你老爸結(jié)婚了,你家都不回去一下,你的心事誰會猜不出來?」蕭逸臣看了看她 ,又說:「不過……反正你也是表現(xiàn)得夠明顯的了,整個婚禮過程中只低著頭誰也不看 ,活像個被拋棄的情婦……」
「喂!你夠了沒?」小仙實(shí)在忍無可忍,為什么在情緒極端低潮時還得聽人說風(fēng)涼 話?「我懶得理你,你還訓(xùn)個不停,是不是想吵架?老伯!」她不客氣地叫。
「你怎么老要這么叫我?我不過三十多歲,有那么老嗎?」
「不要我這么叫你就少惹我生氣。我煩死了,你閃開好不好?」
「我倒想起來了,」他眼睛一亮!改憷习值男履镒铀坪鹾苣贻p,看起來跟你差不 多……」
一只抱枕飛了過來,蕭逸臣認(rèn)真一閃,他旁邊的一盞臺燈應(yīng)聲落地,摔了個粉碎。
「你這個潑婦在發(fā)什么瘋?」他吼道。
「你滾開,別理我。」小仙也吼了回去。
「這是我家,你搞清楚,該滾的人是你,不是我!
「滾就滾,你以為我沒地方可去了!」一說完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沒地方可去,生 命中最親近的兩個結(jié)婚了,她變得像個外人似的,能去哪兒?
為什么?
為什么他要在這個時候?qū)λ@么兇?
他一點(diǎn)也不同情她嗎?她已經(jīng)是一個人了,那個家也許再沒有容納她的位置了!
淚水忽然如決堤般地涌出,她心酸地哭了起來。
蕭逸臣楞住了,就像被點(diǎn)了穴一樣。
她哭了?
怎么會呢?剛才不罵得那么兇。
天!她真的哭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看起來是真的。
他向前一步,又后退一步,手足無措地不知該怎么辦。他最怕女孩子哭了,所以一 直避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去搭理她們,她……她怎么可以哭成這個樣子?好象他真欺負(fù)了她一樣 ……哎呀!叫他如何是好?
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他正想搖手表示不關(guān)他的事,畢竟他沒做什么讓她哭的事, 要吼要罵也是她先開始的。
結(jié)果,她跑過來抱住他放聲痛哭,而他就像被點(diǎn)了兩次穴一樣幾乎成了銅像。
她的行動真是怪異,叫人怎么也猜不透。
嘆了口氣,蕭逸臣終于溫柔地?fù)碜∷呐乃募,撫摸她的短短的頭發(fā),甚至用 下巴去貼近她?吸取那淡淡的發(fā)香。
「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剐∠舌ㄆ卣f,由于臉仍埋在他的米白色襯衫里, 聲音顯得有點(diǎn)模糊。
「誰?」
「我的……我老爸的新娘子!
「她?」蕭逸臣很訝異。
「我……我一點(diǎn)也不知道……到最后了爸爸才告訴我……」她吸了吸鼻子,哭了起 來。
他抱緊她,感覺一絲柔情在心中升起。
「好!別哭了,沒事的!
「我沒地方可去了,我騙你的,……」小仙忘了抱著的男人正是趕她走的那個人, 只知道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個可以收容她的地方。
「留在這兒吧!情況會好轉(zhuǎn)的!
「可是……你……」小仙忽然推開他。「你剛才要我滾,你要趕我走!
「那……誰讓你忽然亂丟東西?是你先大吼大叫的。」
「我心情不好。」
「因為你爸爸娶了你的好朋友?」
她委屈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嘆氣。
「這的確是不尋常,難怪你無法接受。不過……如果他們真心相愛,你又何必這么 耿耿于懷呢?兩個都是你最愛的人,能攜手走完未來的路不是很好嗎?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 。」
小仙擦擦眼淚,走回去坐在沙發(fā)上。
「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也許……是沒有心理準(zhǔn)備吧!總覺得事到臨頭 了才知道,有被忽略的感覺……真的太突然了,他們才認(rèn)識,會相愛嗎?我真不敢相信 !
「感情的事很難說的。」
小仙好一會兒沒說話,接著抬頭看他。
「對不起!剛才對你發(fā)脾氣。」
「算了,我可以體諒你的心情!
「那……別趕我走了,好不好?我留在這兒至少也有點(diǎn)用處,是不是?」
他花了一分鐘還想不起她有什么用處,不過看著哭過的臉還帶著淚痕,他除了嘆氣 還能如何?反正他不是真心想要她走,那不過是氣話。
「你爸在家里辦了茶會請一些好友,你一起過去吧!張嫂和小寧都在那兒了!
「我不想去!顾龘u頭。
「你爸會傷心的。」
「我怕弄糟了氣氛!
「總不能永遠(yuǎn)躲吧?我這兒不會藏你一輩子,早晚你得回你真正的家去。」
「等我大學(xué)畢竟我想自己住!
「也別是為了你爸再娶這理由。∧翘字闪。」
「我只是想獨(dú)立!
「那就先得學(xué)著長大。」他伸手拉她!缸吡耍瑒e讓其它人久等!
「我說了不想去,你別拉我!
蕭逸臣硬拉她站起來。
「你走不走?反正我今天扛也要扛你過去!
「你……」
「我可不是說著玩的!
「你不是說能體會我的心情嗎?為什么又要逼我?」
「我也說過你不能這么逃避一輩子,去面對它才是你該做的,我是過來人,相信我 !
小仙想起張嫂說過蕭家的事,又看了看他過分淡然的表情,終于不情愿地向門口移 動。
☆☆☆
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而由于客人不多,全離開也不過短短幾分鐘的事。
婚禮是依著她,到法院辦了簡單的手續(xù),回到家也是一切從簡,只讓王媽準(zhǔn)備了些 茶點(diǎn)招待幾位好友,總?cè)藬?shù)連十個都不到。
這一點(diǎn),季薇很感激黎時彥,他幾乎事事都順著她的意見去做,而她,連面對客人 擠出的笑容都是那么勉強(qiáng),在場的每一個一定都注意到了吧!
她真的很愧疚,卻不由自地想著她已成為黎太太的事實(shí),越想她就越覺得心慌,手 不斷地出汗,笑容也早就僵住了。
如果……她嫁給了自己深愛的人,結(jié)婚當(dāng)日會不會這么緊張?這么渴望逃走?
她不知道,畢竟她從未愛上過誰,更不曾幻想過結(jié)婚以及新婚期的浪漫時光。
這是不相同的,她想,她只是一個被買來的妻子,當(dāng)然沒有那些喜悅和期待,有的 只是恐慌和無助,以及一種對未來的茫然感。
他要的究竟是什么?這個問題已在季薇的腦海中出現(xiàn)無數(shù)次了,到現(xiàn)在,他去送客 人,她呆坐在房里時依然沒有答案。
她能給他什么呢?除了她年輕的身體。
不過,她不愿相信他是這樣的一個人,小仙崇拜至極的父親不應(yīng)該是個注重色欲的 庸俗男子。
說起小仙,她今天可真不快樂,不僅沒說過半句話,連笑容都裝不出來。
季薇老避開她的眼光,卻又時時注意著她。她的反應(yīng)是能被原諒的,這么個不倫不 類的婚禮對誰來說都不見得能誠心地笑著接受,何況主角是她最親近的兩個人,她應(yīng)是 覺得受到殘酷的背叛吧?
她苦笑,仍然不了解黎時彥的用心,他怎么舍得傷害一向疼愛有加的女兒?
敲門聲響起,接著有人推門而入,季薇由鏡子里看見進(jìn)來的人是黎時彥。
「你累了吧?要不要吃點(diǎn)東西?我看你剛剛什么沒有吃!顾驹谒赃吶崧曊f。
「我不餓!辜巨睋u頭。
「那么洗個澡,睡一會兒吧!」他看看表!赋酝盹垥r我再叫醒你,還可以休息兩 個鐘頭!
「晚飯你和王媽自己吃吧!我實(shí)在沒有胃口。」
「這怎么行?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干嘛表現(xiàn)得好象你很關(guān)心我?」季薇忽然站了起來,感覺太陽穴異常疼痛。
「我只是你買來的妻子,你希望我做什么只要直說就好,我受不了這種假惺惺的關(guān) 懷語氣!
「你……為什么這么說?我并沒有花錢……」
「我知道叔叔和你之間的交易,他答應(yīng)拿我來換那筆生意!
「不是這樣的,……」黎時彥一方面訝異季薇會這么說,一方面又氣季川竟透露這 樣的事!赴涯枪P生意交給他純粹是為了你,還有你母親,他始終是你叔叔。
還照顧你們母女這么久,所以我覺得……如果他同意……同意讓我追求你,我有責(zé) 任幫他,這絕不是你說的什么交易!
「追求?」她冷笑!肝也挥浀糜羞@回事,當(dāng)天叔叔就『通知』我該嫁給你了。」
「你是說……他逼你?」他氣憤地問,剎時明白了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季川為了即將到手的利益,自然會做一切措施來防止事情變卦,包括對她威脅利誘 。
他錯了嗎?
季川原是一個視金錢勝過親情的人?
季薇看著他的表情由一向的溫和變?yōu)閲?yán)肅,甚至帶有怒氣,方才忽然對他產(chǎn)生的怨 恨很快便消失了。
他是個好人。∈迨宀攀悄莻昧著良心的自私者,她沒理由對這個總以溫柔眼神看 她的人生氣。
所以她疲倦地嘆息。
「不!沒人逼我,我自己愿意的。」這也算實(shí)話,畢竟季川沒拿刀逼迫她,只是讓 她對人性灰心罷了!
「你……很后悔?」
她搖頭,沒有看見他眼里的痛。
「不!是我自己的決定嘛!再說……我知道你會好好對我,是不是?」
「我一定會!顾麥厝岬匦α恕
「那我想躺一會兒,你……」她猶豫地看著他。
「我下樓去,待會兒叫你吃飯。」
她點(diǎn)頭。
吃過飯就是晚上了,她的新婚之夜……季薇拿起睡衣慌忙地往浴室去,留下黎時彥 以擔(dān)憂的神情凝視她的背影。
☆☆☆
因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季薇晚餐時幾乎只是喝了些湯,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 去,她的不安也越來越明顯,最后她終于放下一直在碗里撥弄的筷子。
「你們慢慢吃,我……我到客廳看電視!拐f著便站了起來。
王媽也站起來一臉擔(dān)心地說:「太太!是不是今晚的菜你不喜歡……」
「沒這回事,我……我只是吃不下!顾α诵,怕讓王媽不安!高有……就叫 我小薇吧!你就像這個家的長輩,千萬別叫我『太太』,我受不起。」
「可是……」王媽遲疑地看著黎時彥。
他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說:「就依她吧!免得她不自在!拐f完轉(zhuǎn)頭看向季薇!赋圆幌 飯,吃點(diǎn)水果吧!
王媽已經(jīng)削好了擱在冰箱里。」
「是!我去拿!
「不用了,」季薇阻止了王媽!改愠燥埌桑∥易约喝ツ镁秃昧!
就這樣,季薇一個人看著電視,里頭演些什么也根本不知道,只覺得有些聲音可以 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至于老想著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
實(shí)在是很快,沒一會兒黎時彥便來到她身邊,并靠著她坐下。
她往旁邊挪了挪。
「呃……你吃飽了?」
「嗯!」黎時彥看了看桌上的盤子,眉頭輕蹙。「怎么了?連水果也不吃嗎?
胃口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他伸手要摸她的額頭,她慌忙地躲開。
「沒……沒有啦!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我看你一點(diǎn)也不好!顾钌畹乜粗!改恪诤ε率裁?」
季薇扯動嘴角笑了笑。
「為什么這么問?我有什么道理該害怕嗎?」
「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你太多心了!
「是嗎?」黎時彥靠著椅背,嘆了口氣道:「我真的無意要利誘你叔叔,如果他因 此而逼你和我結(jié)婚,我……」
「這件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能否不要再談了?」
他看著她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
一陣沉默后,他忽然說:「不如你向?qū)W校請幾天假,我們?nèi)ネ鎺滋,就算是……?nbsp; 個蜜月,好不好?」
季薇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學(xué)校……我已經(jīng)辦了休學(xué)!
「休學(xué)?」黎時彥喊:「為什么?」
「我……最近我實(shí)在無心念書!
其實(shí)那只是原因之一,她不想花用他太多的錢,更不愿天天在學(xué)校面對同學(xué)猜測的 眼光,尤其,她不想小仙每次見了她就難過。
也許黎時彥亦猜出了她的心思,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對不起!我實(shí)在造成你很大的困擾。」
她搖頭,沉默不語。
「想去哪里玩嗎?」
「沒有!顾,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抬頭。「去美國好嗎?我想去看我媽,她… …她還不曉得我結(jié)婚了吧?」一般落寞的神情籠罩她。
見她這樣,黎時彥心疼地微笑。
「好,就去看看你母親,我也該跟她做個自我介紹了!
「她看不見,也聽不見,她……連我都不認(rèn)識……」
「嘿!別難過,」他急忙安慰她。「不要放棄希望才對!」
季薇也笑了笑,點(diǎn)頭。
「那么,請你向我叔叔要我媽在美國療養(yǎng)院的名字和住址。不知為什么,每回我問 他他總是吞吞吐吐,不是去忙別的事就是推說找不著。如果是你……也許他不會敷衍你 !
「哦?是這樣?」黎時彥皺眉,因為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季川這么鬼祟不明的態(tài)度究竟代表著什么?
難道……他其實(shí)并未說實(shí)話?
盡管心中疑慮甚多,黎時彥依然開口保證:「放心,我會問出來的!
「等你問到了,我們可以馬上去嗎?」
他微笑道:「應(yīng)該可以,等我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再辦好你的護(hù)照,要不了多久的 。」
「真好!辜巨彪p手交握,露出一整天最不設(shè)防的笑容。
他看著竟有些癡了,不禁想著這么美的笑靨若能天天看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她……并不是個貪心的女子吧!一件小事似乎便能深深地感動她。這么容易取悅的 女孩子并不多見,起碼他就不曾遇見過。
「你很久沒去看你母親了?」他問。
「記不得有多久了,打從叔叔送她到美國以后就沒有再去看她!
「他不肯帶你去?」
「嗯!
黎時彥在思索著什么,他決定盡快找季川談一談。
最好他是猜錯了,否則……他看看季薇,讓她再受打擊的話,他怕會氣得殺了季川 那老家伙。
「我會立刻打理去美國的事。」他盯著她!笗r間不早了,又累了一天,想不想休 息了?」
「休……休息?」季薇的表情就像看見了外星人一樣,想尖叫又覺得不如立刻昏倒 算了。
「可是……才九點(diǎn)多!我……我想看待會的連續(xù)劇……」她眼睛直看著自己絞在 一塊兒的雙手。
「哦?哪一部?」
「呃……」季薇怎么也想不出哪些戲是八點(diǎn)檔哪些又是九點(diǎn)半演的。平時她就很少 看電視,實(shí)在不該拿這么爛的借口來拖延時間。
性?
在她二十年的生命里還沒有時間去認(rèn)真想過這個問題吧!雖然打從高中時代就經(jīng)常 不經(jīng)意地聽到一些有關(guān)同學(xué)和某位男生有親密關(guān)系的傳言,而上了大學(xué)這樣的消息幾乎 已不是新聞,但那些始終都沒有真正進(jìn)入她的腦中。只是聽過,笑一笑,沒有輕視也不 表贊同,如些而已,畢竟那是和她不相干的事,她總以為自己得再過十年才需要去思索 這個問題。
現(xiàn)在嗎?
和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男子發(fā)生那么親密的接觸?
不可能的,她光想就忍不住想逃走。
「你在害怕嗎?」黎時彥開口。
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季薇嚇了一跳,當(dāng)她接觸到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時立即又低下 頭。
「什……什么?」
「你擔(dān)心我會像頭餓狼似地?fù)湎蚰?是不是??nbsp;
「我……」
他嘆氣,伸手拉過她的手。
「你害怕,為什么不說出來?是不信任我嗎?你認(rèn)為我會為了自己的欲念而不顧你 的感覺?」
「你娶了我!而……如果不是為了得到我,為什么……」
「我當(dāng)然渴望得到你,」他急切地說:「但我更重視你的感受。我……我不愿見你 哀愁,不快樂!
見她以訝異的眼神看他,黎時彥笑笑,輕輕揉捏著她的手。
「也許你心里罵過我無數(shù)次了,為什么偏偏挑上你這樣的年輕女孩?其實(shí)……我何 嘗不是問過自己上百次,無奈……」他嘆氣,深情地看了她一眼!肝乙呀(jīng)四十歲了, 在遇見你之前……老實(shí)說,從未打算再娶!
「你……四十歲了?」
「快了。」他苦笑。
「經(jīng)常接觸一些成熟嫵媚的女性吧?」季薇低聲問。
「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的確是。」
「那為什么會娶我呢?你不覺得我幼稚,孩子氣嗎?」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柔聲道:「想提醒我們之間的年齡差異嗎?你……很在意?」
她搖頭。
「我倒是很在意,」他說:「年輕人喜歡的東西都離開我很遠(yuǎn)了,我擔(dān)心妨礙了你 的興趣和娛樂。」想起她休學(xué)了,他的神情更愧疚!改阆肴ツ莾和婢驼f,可以的話, 我會盡量陪你……」
「不用了,我對PUB、DISCO那些地方并沒有什么興趣!
「哦?難怪你跟小仙合得來,她也不喜歡去……」
兩人忽然靜了下一,原因是同時想起了小仙。
然后黎時彥拍拍她手。
「去睡吧!不早了!
「你……」
「我回書房忙些公事,那兒有張床,累了可以躺一下!
季薇眼里似乎有著感激,可是沒說什么就離開了。
廚房里也沒有聲響,王媽不知道什么時間回房間休息了,應(yīng)該是想著今天是他新婚 之日,想給他們一點(diǎn)時間聚聚吧!
他嘆氣,覺得冷清。
終于她是他的妻子,但以后的路并非平坦寬闊。
他們認(rèn)識時間太短,彼此了解不夠,年齡上又有那么一大段差距,讓他不由得恐懼 能擁有她多久。
男人終究是情欲的,他看著她纖細(xì)柔美的模樣自然也產(chǎn)生了靠近她,撫觸她,擁抱 她的欲念。
可是她很害怕,驚慌得似乎隨時要逃離他,而他怎么也不能勉強(qiáng)她,只要她有一絲 一毫的不愿意,他便情愿忘記自己的需求,至少那對他來說并不會太困難,因難的是對 一雙充滿怨恨,責(zé)難的眼睛。
他無法忍受她恨他。
也許她已經(jīng)恨著他了,他苦笑。是他讓她的生活產(chǎn)生了這樣重大而混亂的改變,怎 么能奢望她笑著投入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