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一到,柳綠楊拒絕了其他人的陪伴。她披著頭巾,拿著繡球獨自走上了昨日才搭蓋好的牌樓。
在踏上牌樓的瞬間,柳綠楊聽見下頭傳來的歡呼聲,然而披著頭巾,她看到的卻僅是手上的繡球。
這繡球是她自己繡的,不同于喜慶時慣用的大紅,她用了許多水藍色和白色的絲線,繡得非常細膩細致,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她縫進了自己的心意。
是她傻吧,柳綠楊想,竟要用一個繡球來決定自己的未來。然而此時,當她手執(zhí)繡球在牌樓上,心底卻是異常平靜,沒有恐懼,也不再遲疑。
拋出去吧,然后一切便結束了。
柳綠楊深呼吸,她看了看手中的繡球,然后閉上眼睛將它拋了出去。
又是一陣嘈雜的歡呼聲,但接著就沒了下文,覆蓋著頭巾的柳綠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聽見下頭傳來失望和懷疑的噓聲。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結果是娟兒拿著繡球上來,告訴她風把繡球吹到樹上了。
“掉在樹上了嗎?”有風吹過嗎?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要再拋一次嗎?綠楊!本陜簡査
“嗯,謝謝你!绷G楊取過繡球,心一橫,再次往下拋。
說來奇怪,眼見繡球就要落在眾人之間,人人都伸長了手要去搶,又吹來一陣風將繡球送上樹。
“怎么會這樣的?有點邪門耶。”
“是啊,是啊,好好的就會刮來陣風,而且時機還這么湊巧。”
抱怨聲不斷傳來,柳綠楊則是這種情況下將繡球往下拋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相同的結果,最后接獲繡球的便是那棵覆蓋著白雪的大樹。
“她干脆就嫁給那棵樹算了。”
有人在下頭這么說著,柳綠楊則是捧著繡球沉思。
“還要再拋嗎?綠楊,”娟兒喘著氣問!拔疫@么上上下下的,快累死了。”
柳綠楊掀開頭巾,無視下頭傳來的贊嘆聲堅決道:
“我還會拋,直到有人接住繡球為止。”
說完,她又拋出繡球。而見了綠楊的美貌,底下的人一個踩過一個爭著搶奪落下的繡球,情勢較之發(fā)財更為激烈。
然而繡球依舊沒有落下,一個身著白衣的影子風一般地從中將繡球劫走,之后直接躍上牌樓,無聲無息在柳綠楊面前站定。
牌樓下一團嘈雜,一直在一旁靜觀的蕭倚樓命人將人群驅散,顯然綠楊已經(jīng)選好了夫婿,就是那個手持繡球站在牌樓上的白衣男子。如果是這個人,他是全無異議的。
“你瘋了?!拋什么繡球?!”冷飄水啞聲問。
伸手輕觸她熬夜完成的繡球,柳綠楊含著淚卻微笑著。
“你接住繡球了。”她說。
“這是搶來的!崩滹h水輕嘆!盀槭裁床患藿o蕭倚樓?”
“我在等你。”
“如果我不來呢?誰接住了繡球你就嫁給誰嗎?”
“如果你不來,嫁給誰都無所謂了!
“說什么傻話。”冷飄水道,卻忍無可忍地將她拉進懷中!疤暨@種天氣拋繡球,你想凍壞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些的不是嗎?”
“你一直在附近是不是?你一直在看著我,為什么又避不見面?”柳綠楊在他胸前問。在他懷里,她仿佛回到了尋覓已久的家。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相見我。”
“你可以直接問我。”
冷飄水沉默了。
柳綠楊抬頭看著他。
“你應該知道的,接了繡球就得娶我為妻!彼f。
“這——”冷飄水蹙眉,啞著聲低語:“我——”
“你不要我就不該接這繡球。”
“我不是——”
“你究竟要不要我?”見他一臉為難,柳綠楊忍不住啜泣道。“不要我的話就讓我嫁給別人啊,讓其他人去搶我拋出的繡球不就好了!”
冷飄水一見她的淚水便手足無措,只能將她擁得更緊。
“我怎么會不要你!我怎么會不要你呢!”他說。一直以來,他就只要她一個人,所以才會頻頻將繡球打上樹,千方百計阻礙她招親,難道她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
“你要我的話為什么不說?你不說我怎么會知道!绷G楊哽咽道。
冷飄水凝視著她,眼底有深情也有憂郁。
“我好怕,我怕讓你受苦!彼f。
她聽了,卻露出笑容,似花朵般燦爛的笑容。
“別怕,什么苦我都能受的,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她說。
冷飄水覺得眼眶發(fā)熱,除了緊緊摟著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你——你不后悔嗎?我絕對不會再放開你,絕對不會了!彼]著眼睛道,聲音更沙啞。
“嗯!绷G楊覺得胸口發(fā)疼,腰骨仿佛要被他的雙臂折斷了,然而和這一年來的朝思暮想比起來。這樣的疼痛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相反的,還令她覺得幸福。
是的,和這個人在一起一定能得到幸福,而她確信只有自己才能將春天帶進這個冰冷男人的生命里。
細細的白雪將他們牽扯在一起,而今天,也是一個飄著細雪的日子,她在心底許愿——將和他攜手直到白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