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魄用力敲薛大偉的家門。
“來了。”薛大偉套上睡袍,匆匆應門!岸颊f來了,別敲了!到底是哪個臭瘋子,這么一大清早就……”
拉開大門,見到站在外頭的楊魄,他的雙眼瞪大一倍,所有睡蟲當場嚇跑,第一個反應是趕緊把門關上。
楊魄手腳快速地伸入門內,令他無法合上門。
“你要躲我到何時?”薛大偉松開雙手,驚恐地往屋內退。
“我……我沒有躲你啊。”他只是不接他的電話,派助手守在店門口,看到他人,他就從后門溜走罷了。
“告訴我她在哪?”楊魄也進入屋內,步步逼進他。
薛大偉不斷搖頭!拔也恢馈荒苷f……不……”
他背抵上墻,無路可退,楊魄嚴肅的神情好可怕,他掩著臉:
“她……她說你像星星,她不敢摘,會跌得很慘,所以……”
“你閉嘴!”又是這套論調!她腦筋有毛病呀?他是個人,她如果喜歡他,為什么不拿出對以前男友那套對他?
“你兇人家做什么?”薛大偉一臉無辜地捂著耳朵!澳切切钦撌撬f的又不是我說的,你……你死相鬼!討厭鬼!不要過來——”
他尖叫中看到自己壯碩的同居人走過來,像看到救世主似的揮手。“阿土!阿土!”
一道偌大的黑影罩住楊魄,楊魄知道對方來到他身后。
“阿土是我的親愛的,是和時宜去酒吧時認識的,所以我說什么都是站在時宜那一邊!還有,我告訴你,我們阿土身長兩米、一百一十公斤,他是柔道高手、空手道世界冠軍、日本劍道……”
見那影子舉起巨臂,楊魄回身,在對方出招前先發制人,直擊對方下顎。手只是舉起來搔頭的阿土往后倒,巨大身軀倒在地上發出“碰”地巨響,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啊——你……你怎么可以……”薛大偉驚叫著跳到倒地的巨漢身旁!鞍⑼!阿土!你不可以死!阿土——”
“你說他是世界冠軍!彼运攀钩鋈Φ摹
“我說那是他小時候的夢想!”他的阿土還臉紅不好意思地搔頭呢!“楊……”他抬頭,楊魄又用可怕的表情逼近他,“楊魄,你瘋了!”他踉蹌后退。
“她人在哪?”楊魄只想知道這一點。
“她說她再也不要見到你!”所以薛大偉什么也不能說。
“我要見她。”楊魄眼中發出銳利冷光。“我問最后一次,她人在哪?”“不說,不說!你有左殲雅那妖婦了……啊!”他咬指甲。這下死定了,他罵了他心愛的女人……
可是,既然左殲雅是他心愛的女人,他又何必找喬時宜找得這么急,活像把整個世界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不關你的事!彼粫浒驯谒稚希屗萌ニ樽。
“你……你卑鄙、死相!”
原來楊魄計劃腳踏兩條船。
哼,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勸喬時宜忘了他。不怕,有他在,楊魄休想玩弄她的感情!
“哼!你有了別人,還和時宜發生關系!你知不知道時宜看見你為那妖婦保留的音樂盒,她心有多痛?”
“她連這些事也告訴你?”她有沒有大腦,居然跟薛大偉這笨蛋商量事情!
“都跟你說我和她是好姐妹了!”他們早就無話不談了!拔腋嬖V她,你說不定是從那妖婦身上得不到滿足,才對她出手的;要不然,你怎么會突然……”
“你這人妖——”
楊魄粗暴地揪起他睡袍衣領,口不擇言。就是因為他的挑撥,她才有什么新男友,還搬離本來的住處的吧?
“我不是人妖!我只是善感脆弱了一點!我不是——”他最恨別人這么叫他!
楊魄放開歇斯底里哭喊的薛大偉,心想,為了得到喬時宜的消息,他似乎不得不對他透露些實情。
“我和左殲雅已經徹底結束了。”他說。
“結束?”薛大偉停止鬼叫,眨眨因為剛起床,什么五顏六色都沒上的小眼睛!澳恪銈兎质至?”
楊魄不想看他,轉過身,頷首。
“騙人!”薛大偉捧著雙頰,繞到他面前,“真的假的?哎呀,我得買鞭炮、開派對大肆慶祝一下嘍!等等,是誰提出分手的?是你?哈,她聽到的時候是什么表情?她的眉毛有沒有扭曲成這樣?像這樣?”他把自己的眉毛扭成毛毛蟲的形狀。
楊魄搖搖頭,這家伙探人八卦的惡習絲毫未改。
“嘿!該不會她找到別的大金主,又狠狠甩了你吧?我就說嘛,別看楊魄你這么死相,你這人心地善良,不管吃虧幾次都學不乖的。幸好,我早料到會這樣,常鼓勵時宜別指望你,快接受別人的感情……”
“你說什么?”楊魄咬牙,一把將他推倒在沙發上。對付這家伙,實在絲毫心軟不得!“你除了讓女人變美麗之外,你對她們完全沒轍吧?”他威脅他!靶挪恍盼野涯銇G進一堆性饑渴的女人之中,讓她們好好為你生理治療一下?”
“我信。求求你不要,我說就是了。你……你放開我!”他這么近地盯著他,又壓在他身上……他……快對他有感覺了,討厭!
楊魄抓他坐正,自己則退站到一旁!翱煺f!”
薛大偉并攏雙腿,坐’在沙發上發呆一會兒,等有力氣后,才起身從皮包里拿出一張名片。
那是一張日本拉面店的名片,背后印有所有連鎖店的地址及電話。薛大偉拿出筆,本來筆尖即將落在倒數第二間的地方,見楊魄著急地在一旁緊迫盯人,他起了壞心眼,隨便勾了印在中間部位的某家店。
“喏!彼衙f給楊魄!八f她暫時不想當上班族,在拉面店打工當店員。”
楊魄看了一下名片,得到想要的資訊,立刻轉身要走。
“店又還沒開,你這么早去有什么用?”薛大偉在他背后提醒他。他回過頭,沒什么表情,在薛大偉眼里卻是兇神惡煞。
“告……告訴你她工作的地點,已經背叛和她的約定了,你別強人所難!”他不會把她的住址跟他說的!
她的住址,等他見到她,自然會知道!霸僖。”
再什么見?他要聽的是謝謝!薛大偉突然覺得,只讓他找得辛苦一點,未免太過便宜他了。又加油添醋:
“人家她躲你,就是不想見你,有了忘記你的心理準備了。哪,怕你怪我不夠朋友,我偷偷透露給你知道,之前我介紹的那個,她狠心拒絕人家?可是,她和打工店里的某個剛認識的店員,感情進展神速,說他們已經論及婚嫁也不夸張。是真的喔,我沒事編謊話騙你對我也沒好處,是不?”
瞧楊魄的臉色變白又變慘綠,走出去的腳步虛浮得像魂不附體,薛大偉跳起歡呼!皥蟪饑D!”
誰教他那么惡劣,竟要找女人輪……輪流糟蹋他!
“啊,對了!”他抓起話筒,快速撥了個號碼!拔刮,我告訴你唷,楊魄他瘋了,為了一個女人瘋了!不是左殲雅那妖婦,是我之前說過的那個,他帶來到我店里,要我改造,像灰姑娘的那個;哎,就是我和阿土之間的紅線,沒有她我可能遇不見阿土……啊,我家阿土!”
他丟開電話,跑去側坐在仍昏迷不醒的巨漢旁。
“阿土,你不能死啊——”
* * *
楊魄又來到了一家拉面店,不確定是他今天找的第幾間了。附近沒有停車位,他也不像先前隨便并排停車就沖進店里找人,決定繞一下,找好停車的地方。
上午他到薛大偉用筆作記號的店,對方卻堅稱沒有喬時宜這名店員;他固執不走,對方拿出店員名簿,說他可以找其他店員確認。他當真用電話詢問三名晚班店員,結果答案全違背他的期望。他再打名片背面標示的每家分店的電話,得到的回答還是一樣。
薛大偉則是又失蹤了,八成躲在某個地方散布他的謠言。這個時候,他的八卦應該已經被他傳播到南半球去了吧。
他親自一家店一家店找,一再撲空、失望后,不得不相信薛大偉很可能是在耍他。但薛大偉曉得欺騙他的后果絕對不好過,所以他會這么做嗎?
將車停在路邊空位,離他剛才看到的店家有一小段路程。
他下車,看了下名片,這是倒數第二家了,再找不到,大概沒什么希望了。
從清晨,到傍晚,他四處尋找,今日又是一無所獲,只能苦苦思念她的一天嗎?
* * *
“喂!
一名胖胖的男店員走近坐在客席上的喬時宜。
“喂!”肥肥短短的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兩眼眨也不眨。
“你在發什么呆?”男店員推她頭一下。
桌上杯盤她不收拾,反倒自己坐下休息;店長脾氣好,現在還裝作沒看到,他好心趁空過來提醒她。
“你不要吵……”喬時宜一臉魂不守舍,直盯著門口。
“你到底在干嘛?”男店員辛苦地彎下肥壯的腰,用和她相同的高度及角度望向門口!澳阍诳词裁?”
“沒什么……”
胖店員摸摸雙臂豎起的寒毛,她的語調平板,聲音飄飄的,兩眼空洞,和平常元氣過剩的樣子截然不同,讓人有點毛毛的。
“該不會……”愈看愈不對勁,他鼓起勇氣探探她的額頭,沒有發燒,也還有體溫,還好。
“啊,不會是因為早上那通電話吧?我聽到店長跟你說,早上先是薛先生來電,說有人找你就說你不在,過沒多久果然就有人打電話來問你的事——那人是誰?”
“你去做事好不好?”喬時宜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你欠人家錢對不對?高利貸?像地下錢莊那種人不要接觸比較好喔!”他跟著她又望向門口一次。
“你很怕他們找上門對不對?要不要跟店長說一聲,今天早點走,躲一下比較好?”
喬時宜拍桌子一下,捂著耳朵瞪他。她已經夠煩了,他還一直在她耳邊嘰嘰呱呱地吵她!
胖店員對她憨憨一笑,不知道她生氣了。
她站起身,開始工作,把桌上三四個面碗重疊,一邊說:
“我是在幫你看你的‘阿娜答’來了沒!”
“誰說的,說不定她也對你有意思啊!痹賹⑺⑸⒙涞某卓暌灰皇盏酵斜P內。
“什……什、什、什、什、什……么?”胖子話說不清楚了!霸酢酢⒃、怎、怎、怎……”
“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喬時宜學他的口氣,代他把話說完,端起托盤。她也接到薛大偉說楊魄瘋了的電話,他和左殲雅分手的消息令人難以置信……
店長已經跟他說店里沒她這個人,他還會來嗎?而她……在等他來嗎?
“對啊!”胖子拍拍胸口順順呼息!霸酢
“歡迎光臨!”其他店員大聲招呼來客,一旁摸魚的兩個人同時屏息往門口望去——
乒乒乓乓!喬時宜松開手,托盤、食具落地,發出巨大聲響,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她身上。
進門的楊魄無需他人指引,也一眼就見著她!
她仍傻立在當場,楊魄來到她眼前。
他終于……找到她了!她莫名想后退逃開,他抓住她手腕,“我不會再放手!”他絕不會再讓她離開視線,絕不愿再嘗相思之苦!
“你放手——”她的請求虛弱而不堅定。
兩名店員過來收拾地上破碎的碗盤,其中一名推推胖店員的腳,要他不做事就幫幫喬時宜,別只是呆著不動。
“你……”胖店員挺直胸膛,想介入陷入僵持的兩人之間,“你是誰?”慌張的神情表明他強裝魁梧的樣子僅是虛張聲勢。
楊魄注意到他,想起薛大偉說的話,握住喬時宜的手不覺松了力道。喬時宜趁機甩開他的手,圈住胖店員手臂。
“大偉跟你說過了吧?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啊!”楊魄重重一怔,腦海瞬間一陣茫然,卻強裝鎮定!班福!眴虝r宜放開胖店員的手,望著他,心頭一陣揪緊;張開口,喉頭卻哽咽地發不出聲。
“我……我聽薛大偉說了,只是……過來說聲祝福!彼麄冗^身!澳莻……”最后的再見說不出口,他舉步往外走。
為什么他的腳步有些踉蹌?喬時宜心疼地望著他的背影。
“我……我沒想到你是這樣想的!迸肿訐笓割^:“可是你也知道,我很欣賞那位常來店里的女客人;不過……”
他……就這么走了?就這么讓他走,可以嗎?
喬時宜的指尖掐進自己另一手手腕上的肉,她在做什么呀?
“不過,你的話,我是可以考慮考慮啦!”畢竟她人還滿好相處,勉強和她湊和湊和也不錯!八浴
胖店員轉頭想和她來個深情對望,她卻拔腿往外跑!除了楊魄,她根本聽不見別人說的話,看不見別人的身影!
沖出拉面店,她從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他頹喪消沉的背影。
“楊魄!”她毫不猶豫地大聲喚,跑向他。
“楊先生!”依稀記得她也曾這樣追過他,但心情完全不一樣了。她要追,追上她的星星、她的太陽,他——是她的世界!
“楊大師——”
如果可能,她想直接撲入他懷里,但是她在聞聲回頭的楊魄面前,約兩步遠處停住。
她側身對他,兩手在腰后交錯,嬌俏說道:“不好玩。”
仍陷在愁苦之中的楊魄輕輕蹙眉,不解。
“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叫我別誤會你四處找我不是因為你喜歡我;我還以為你會損我,說我憑什么嫁得出去,說那人遲早受不了我的脫線,說這世上不可能有男人會想要我,說……”她悄悄轉頭,偷瞄他的表情。
楊魄慢慢由疑惑轉明了,試探問道:“是假的?騙人的?”
“喂,”她怕怕的。“現在才生氣,很嚇人的。”
他猛地緊擁住她!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你知道我聽到你……心有多痛嗎?”看看他,他至今仍笑不出來啊!
傍晚時分,行人道上人來人往,喬時宜在他懷里有點喘不過氣,從他強勁的力道感受得到他的摯情。
她的手舉起,想回抱住他,但在最后一秒,突然改為推開他!
“那天在雪地里,你只是輕輕碰了我嘴唇一下,從此,我就沒辦法再接受別人的吻了。難得有人愛上我,我卻狠心拒絕人家,你自己說,你要怎么賠我?”
楊魄望著她,眼角、唇畔,有著濃情蜜意的喜悅。不過,她還真敢說哪!他回道:
“自從那一夜之后,我就吃不下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你。你自己說,怎么辦?”喬時宜眼底的光彩泄露她心中的甜蜜,但她昂著下巴,故作不在乎!澳阏f我愛你!彼岢鲆。
“嗄?”跟她裝傻?她輕跺下腳,加重語氣:“說,我愛你!”
“把前面那多余的說字去掉!彼谜韵镜刂甘顾
她不疑有它,對著他說:“哎,就是我愛……”瞧他得意洋洋的,“你……”她懂了!什么嘛,他作弊!
愛何必用說的?他圈住她的腰,低頭當眾親吻她。
情投意合,兩人在夕陽下手牽手,一起走向歸途。
“等一下,”喬時宜突然想到。“你說你滿腦子里面的我,是有穿衣服,還是沒有穿衣服的?”楊魄低頭附著她耳畔,回答她的問題。
她打他肩膀一下,嬌嗔地笑罵一句:
“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