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初長安城陰沉了大半日,長安的陽光終于冒出云頭,霧也散了,正是一派初夏氣象。驟然間,就在京城最壯觀的一條槐蔭大道上朱雀大街,一匹紅瞟馬箭一樣的疾馳而來。
“快過云紅!”
馬上的青年壯士披黑甲,著一身戎裝,一副騰騰的英姿。仿佛嫌那馬兒還不夠快,出聲催著,有無比的心急,要趕往東宮僚屬竇謙的家里去。
穿過粉墻碧瓦,宣陽坊的一道靜巷,終于尋到了竇宅。大門敞開處,是座清清雅雅的捂桐院子,卻有一把銀劍落在石庭上,被他大步一邁,抬了起來。
不知怎地,他一種犀利的直覺,已感到不妙。
一路人廳堂,立刻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堂中凡椅凌亂,一只彩繪花瓶打碎在地上,當中倒臥了個女子。他失聲而叫:“啊呀!”
難不成斬草除根的動作來得這么快,秦王李世民已下令來拿人了?不可能,這節骨眼,他們應當還在玄武門收拾殘局……翻過那倒地的女子,見是個美婦,胸口劃下一道血淋淋的刀痕,已斷了氣。他只覺得那刀痕奇異,來不及細看,忽然那內廳口的繡簾子一動簾后有人口
他掠進去,空手與那人對了一掌,他的一股內力,把那人震得連連倒退,站都站不住。
他自己卻大吃一驚。
這一掌,觸指柔膩,分明是嬌嬌小小,一個女人的手!
放眼望去,果然沒有錯就在內廳的那一例,泥金畫屏之前,有個少女搖搖顫顫,扶桌靠在那兒,還自輕喘個不定呢。
看著她,這青年壯士又是一呆,暗想好美的一個姑娘!
她最多是十七、八的歲數,生一張豐腴的臉蛋兒,秀眉嬌眼,雙頰還貼著兩片小小的,月牙般的金靨。她穿一款紫金繡儒,窄袖小領,緊緊裹著上身,是胡服的樣式,中上正風行;其下的碧綠色錦裙,長長曳下地去。
她身上有一種嬌貴之氣,很不同尋常。但是頭上的發髻半松了,一把翠翹也斜了,墜下來的一顆明珠,跟踉蹌蹌在耳邊見著,模樣兒很狼狽,仿佛她先與人有過一番打斗。
見他搶步而來,她驚惶地喊起來:“不、不要過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她那樣子,哪還能對人不客氣?這青年壯士心里這么嘀咕,依舊打住,急問道:“可是竇小姐?府上出了什么事?”
也不回答,帶著戒備、恐慌的神情反問他,“你是什么人?”
“在下魏可孤,來接姑娘走的,”情勢倉猝,他匆匆道:“宮門發生喋血事件,大事不妙,現在沒時間多說了,姑娘床快跟我走吧!
大步到她跟前,好意要扶持她,不料她突然出手,以點穴功夫直指他胸口的要害這姑娘是有身手的!
幸虧他反應快,一把扣住她手腕,否則當場就要癱瘓。他急得大叫:“竇姑娘,我不是你的敵人!你爹和太子、齊王一起在玄武門被殺了,你如不快走,萬一秦王展開剪除異己的行動,你麻煩就大了!”
這姑娘依舊抖瑟瑟,面色蒼白,然而對于爹爹被殺的消息,卻顯得有些麻木,沒太大反應。他正感到納悶,忽然手背上一陣涼意……只見水珠一顆顆,滴滴答答從空中直落在他手背上,好似下雨一般,他嚇一跳,揚頭往上看就在頭上方,赫然屋頂大梁蟋伏著一條人影!他馬上想到這定是襲擊竇家之人,便喝道:“什么人?下來說話!”他提氣拔身一跳,手中的銀劍往上刺,要通那人下來。
然而梁上之人斜了身,往窗口掠去。
“想走?”他道,當然不肯給人跑了,橫身去攔。卻依稀聽到一陣嗚咽聲,仿佛那人哭著似的。
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他自不愿隨便傷人,故而不出劍,只出掌,意在阻退那人。他一掌拍上對方的胸部一副又飽滿又柔軟的胸脯……這青年壯士感到頭一陣眩暈,血脈都亂掉了,簡直是駭然。他手碰到的是什么?那種觸感,那樣的彈性……那、那是個女人的胸脯!
就這么一呆,裊娜的一道人影兒已掠出窗口,一霎時去得無影無蹤。
半晌之后,當他日過身來,又吃了一驚桌邊的姑娘家已經不支,皆然倒在青磚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