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前面的家伙,等一等!”
這句話迪渥聽得一清二楚,但是在現(xiàn)今這個社會,有誰聽到“等一等”會真的就乖乖停下腳步的?四周路人那么多,誰會管那句“等一等”是朝哪個人說的,他手上的委托多到?jīng)]時間浪費,還是盡快回事務(wù)所去處理下一個CASE吧!
不料下一秒,就聽到有人在叫“DD!DD!”——
很久沒有聽到人家這么喊他,而且會這么喊他的人也不可能會出現(xiàn)在臺北街頭才是,迪渥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回頭。
“我果然沒有看錯。真的是你,DD!”
頭頂深黑色棒球帽,壓得低低的帽檐底下還戴了副墨鏡,怎么看怎么可疑的女子,朝他親熱地笑說:“干么一副不認(rèn)得我的樣子?就算我們有八百年沒見面了,你也不可能把我給忘了吧?”
很抱歉,他就是記不得。迪渥心想:誰會認(rèn)得出從頭到腳只有半張臉露在外頭給人看的人啊?又不是在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
“我啦!是我啦!”她終于摘下帽子與墨鏡,現(xiàn)出慧黠明眸,鬼靈精怪地一笑說:“阿嵐!應(yīng)水嵐!”
回憶被喚起,一張有幾分神似卻較為稚嫩的臉龐與現(xiàn)在的亮眼美女重疊,讓迪渥恍然大悟地,指著她叫道:“不會吧?暴暴嵐,是你!”
“哇哈哈哈,很久沒聽到有人這么叫我了。當(dāng)然是我,要不然你以為我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嗎?真是無情,我在咖啡店里一看到你的背影就認(rèn)出你來了,你怎么可以把我給忘了呢?”
并不是“忘記”有這號人物,而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會有再見的一天。畢竟從那一聲“再見”之后,都已經(jīng)過了……十年有吧?
她甩甩飄逸的面長發(fā),跟不上時代,連——滴染色劑都沒碰過的發(fā)絲在金色的陽光下黑得發(fā)亮,與璀璨的笑容相互輝映,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真令人想不到,以前總是剪著男孩子般削薄短發(fā)的她,現(xiàn)在居然會留著這般秀氣的發(fā)型。不過發(fā)型的改變也不是她全身上下最驚人的地方,思忖著,迪渥把目光移向普通男人都會注意到的“身材”上去。
小時候就是根鶴立雞群的“竹竿”,現(xiàn)在她高挑依舊,變化最大的是“竹竿”多了曲線——包裹在一件紅色底彩色HAWAII(夏威夷)字樣的T恤里的豐滿上圍是該凸的部分——而短T恤與低腰深藍(lán)牛仔褲之間故意露出來的小蠻腰則是該凹的部分。當(dāng)然再往下就是將牛仔褲的緊窄布料繃滿的豐挺臀部。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竹竿”都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的形容詞。
恐怕她身上變最少的,就是那張笑得大大的嘴。過去他總是嘲笑她“嘴大吃四方”,現(xiàn)在這張嘴依然很大,不過就像有人喜歡茱莉亞羅伯茲的嘴一樣,她的大嘴也正是她的個人特色,鑲嵌在顯眼而帶著南洋風(fēng)味的臉孔上,恰如其分地彰顯出她的特質(zhì)。
“嗚哇!真的是好想念你這張細(xì)嫩出水的臉喔!”
撲上來,也不管是否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她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當(dāng)眾就是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迪渥苦笑著,說好聽點她是“不拘小節(jié)”,心中根本沒有所謂的“性別意識”,說不好聽一點就是她爸媽生她的時候,忘了給她生一根“神經(jīng)”,好教她不要忘記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和她眼中的人以外,還有上億的人口存在。
抱完了,她不忘上下其手的摸摸迪渥的臉及他的腰說:“嘖嘖,還是一樣,和我十年前摸的時候一樣光滑細(xì)致,一樣沒什么贅肉、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DD?”
“從喜歡乘機(jī)吃人豆腐的這個壞習(xí)慣看來,你也沒多大改變!钡箱兹譄o奈,七分好笑地瞪一瞪她。要不是他對自己的男子氣概有相當(dāng)程度的自信,否則從童年時代就被她嘲諷至今,尊嚴(yán)怕是早就蕩然無存了。
“老天賞給你這張臉,就是要造福大眾的,既然如此,借我摸一把又不會死,別這么小器嘛!”哈哈大笑著,她使勁地拍拍他的肩膀。
“有你這種歪理,怪不得有法官要把強(qiáng)吻臉頰當(dāng)成國際禮儀了。”
“DD小器鬼!”
“我們要繼續(xù)站在街頭抬扛敘舊嗎?”迪渥看了一下手表。“我還有十分鐘可以陪你聊一下,接著就得趕回去工作了。”
“干么這么無情,我們這么久沒有見面了,多聊一會兒有什么關(guān)系?說到你的工作……莫非專門假扮辣妹的男友就是你的工作?”她詭譎地一笑。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么“絕對”的事,可是這也太巧了吧,偏偏在他被迫做最不想接的案子時,竟會被十年不見的老朋友撞見。
隱忍下大嘆一口氣的沖動,迪渥展露“一推無難事”的太極式笑容說:“假扮?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不過去那里陪朋友喝咖啡而已!
“休想唬弄我喲,DD!”
頑皮地掀起唇角,應(yīng)水嵐歪著頭指著他鼻尖說:“再久沒見,我也還不至于會上你‘一笑解百問’的當(dāng),這你該知道吧?從以前一堆人都被你的笑容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我就是唯一不吃這一套的,現(xiàn)在也是。所以……老實招來,你所謂的工作,怎么會是假扮辣妹的男友呢!”
對迪渥來說,太美麗的女人稱之為“紅顏”,而太聰明的女人就叫“禍水”了。這兩種都是他不太愿意靠近的女人類型。
“摸索了多年,我終于明白一件事,暴暴嵐!
“什么?”
“美好的友誼,適合放在回憶里。很高興再見到你,很高興知道你那率直的性子一點都沒變,也很高興你一切都好。”他一眨眼,背過身揮揮手說:“拜拜!
“拜你個頭。不是說好有十分鐘,現(xiàn)在還有七分鐘……喂!DD!闭讨乳L,她三步并作兩步地繞到他前方,雙手一橫。“喂、喂,這就是你對待老朋友的方式嗎?傅迪渥,以前你不是這么不可愛的家伙嘛!”
他漂亮的眉一揚(yáng)。“我趕時間。”
“那好歹把聯(lián)絡(luò)電話告訴我吧!”
“只要你我都還在這個地球上,不都總會有相遇的一日嗎?”給她一根軟釘子碰,他微笑道,希望她知難而退。
“不過是電話號碼而已,你怕我跟你推銷保險不成?”她吐舌道。
是釘子太軟,還是她出乎意外的堅持?迪渥有點困惑,他怎么不記得應(yīng)水嵐是如此念舊的人?
“因為本人命不值錢嘛!”他決定裝傻。
“不要小器巴啦的,你是個男人吧?”她反激。
“身分證上是這么寫的!彼乇。
張大眼,她裝出“吶喊”的表情道:“噢,我的天!你不看身分證,就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嗎?”
被她逗笑,迪渥不再堅持,再推下去就會給人難看了。況且十年不見,人家卻還記得自己,給個電話也是禮貌吧!他掏出一張名片給她說;“算我怕了你!
應(yīng)水嵐好奇地念出名片上的字。“萬事通事務(wù)所?這是什么樣的一間公司啊?你在這兒上班?”
“我和姊姊合開的一間小公司,專門幫人跑跑腿、辦雜事的。”不想說太多的迪渥,雙手一攤地說:“現(xiàn)在可以放我走了嗎?暴暴嵐!
“說得好像我綁架你、跟你勒索似的!蓖赃呑岄_—條路,應(yīng)水嵐揮舞著手中的小紙片說:“請,你被釋放了,傅迪渥先生。不過請你不要擅自潛逃海外,讓我以后找不到人!”
“是,假如我有‘潛逃’的意圖,我會記得去租艘太空梭的!卑殡S著遠(yuǎn)去的話聲,迪渥的身影消失在雜沓的人群中。
直到傅迪渥離開自己的視線.應(yīng)水嵐才放肆地高高擺出了萬歲的姿勢,在原地跳上跳下。
真是好一個“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今天的運(yùn)氣真是太好了,好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天底下就是有這么巧的事,當(dāng)她苦于找不到一個解套的好方法時,竟會讓她在路上遇到他!
幸好方才她使出多年來在工作場合鍛煉出來的交涉手腕,死纏爛打的要來這支電話號碼,才沒讓幸運(yùn)之神從自己手中溜走。也虧得她的堅持是正確的,沒有輕易退縮,否則現(xiàn)在她“應(yīng)水嵐”三個字就可以改成“豬頭嵐”了。
畢竟,老天爺會讓她在最走投無路的時候和他重逢,就是為了賜給她一線生機(jī),她又怎能不知把握良機(jī)呢?
拿起那張名片,她不由得一親再親!癥ES!YES!我終于找到我要的男人了?我愛你!老天爺。你真是太幫忙了!”
今天這杯咖啡還真是喝對了。
***
“阿嵐!你跑哪里去了?從剛剛開始創(chuàng)總就一直在找你,找得他都快把整間辦公室給掀過來了!
才進(jìn)門,總機(jī)就噼哩啪啦的向她通風(fēng)報信。
“我去喝咖啡了!
“咖啡?我看你等一下就會被創(chuàng)總的口水給淹死了!笨倷C(jī)—副“你也太扯了”的表情。
“我倒不這么認(rèn)為。”
吹著口哨,水嵐走向自己的座位,挑出一份卷宗。全辦公室的人都屏息看著她大膽去敲創(chuàng)意總監(jiān)辦公室的門,根據(jù)總監(jiān)的脾氣、根據(jù)過去無數(shù)次的經(jīng)驗,大家都認(rèn)為水嵐很快將會變成一堆殘余的炮灰。
“總監(jiān),是我,阿嵐,聽說你在找我嗎?”
“進(jìn)來!
砰!總監(jiān)辦公室的門一關(guān)上,所有的人都圍聚在可以窺見辦公室內(nèi)情況的毛玻璃窗前,竊竊私語起來。
“我看這回就算是愛將,總監(jiān)也無法再姑息下去了吧?拜托,這兒又不是美國,哪來的咖啡時間,居然悶不吭聲地就跑出去喝咖啡,膽子也太大了些!
“不過這也很難講,人家的工作表現(xiàn)好。∩弦粋案子聽說才推出一個月,那家W公司的咖啡飲料銷售業(yè)績就拉出長紅,甚至威脅到市場上的常勝品牌B牌!
“那是運(yùn)氣好,恰好抓到這股流行喝咖啡的潮流罷了。”
“是啊,人家運(yùn)氣好,不用大牌去拍CF也一樣能把黃金時段的廣告炒得嚇嚇叫,不像你上次花了上千萬的預(yù)算請來什么香港知名藝人代言,卻不見成效,還被總監(jiān)削得滿頭包。運(yùn)氣真是天差地別!”
“你、你還在記恨上次內(nèi)部比稿輸給我的事吧!”
“笑死人了,那種小案子是找讓給你的,什么叫做輸給你。俊
“行了、行了,你們要吵到別的地方去吵,不要打擾我們,我們還要看好戲呢!”
“喂,怎么她進(jìn)去那么久了。還沒看到總監(jiān)對她摔杯子,拍桌子?”
“愛將就是愛將,看列沒有?總監(jiān)根本被收服得服服貼貼的,連‘怒’的心都被摘掉了,成了‘奴’喔!怪不得有人說,應(yīng)水嵐是靠美色才竄升得這么快。聽說美國總公司的行銷總監(jiān)追她追得可緊了,上下班形影不離地,這是那邊眾人皆知的花邊新聞呢!”
砰!
巨大的聲響自背后傳出,眾人一驚,嚇得鳥獸散。
兩手插住腰上,一名嬌小可愛,媲美搪瓷娃姓的女子,一腳踩在被踢翻的椅子上,一邊指著方才聚在一起的幾個家伙說:“下次要說別人的閑話前,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完如何?”
每個人都低下頭去,假裝在忙。
她繼續(xù)批道:“你們這些沒用的男人還這么愛八卦,說這種缺德話很爽是吧?明知道阿嵐又不是那種人,辦公室里的人都有眼睛,誰不會看?比起整天搔首弄姿的高層特助,或是老愛嗲聲嗲氣說話的柜臺接待們,阿嵐渾身上下哪—點有狐貍精的味道?我看你們要不就是輸紿阿嵐的才氣不甘心,要不就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因為你們知道阿嵐才不會把你們當(dāng)成男人看,只能說酸溜溜的話來撫平門己脆弱幼小的心靈吧?哈!”
銳眼一個個掃過現(xiàn)在連個屁都不敢放的男人們,她冷笑著說:“丑話說在先,下次再讓我聽到這種無聊話,你們就別想要我和阿嵐幫你們出點子了!”
咻!咻咻!辦公室內(nèi)吹起陣陣?yán)滹L(fēng)……
轟得他們一個個頭昏眼花之后,項小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杯咖啡便送到地面前。她抬起頭看向?qū)Ψ健!爸x啦,沈。一進(jìn)公司就看到一群烏鴉聚在那里看好戲,真教人氣不過,也不想想阿嵐私底下幫過他們多少忙。”
“有什么辦法,生活煩悶,人人都需要一點娛樂調(diào)劑身心。不管是誰的倒楣事、丑聞都無所謂,只要不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就行。舔舐著別人的不幸傷口,好讓自己看來不那么可悲!
微笑著,一屁股坐在地桌子角邊,和她、阿嵐臺稱公司創(chuàng)意金三角的沈大鵬,以下巴指指前方:“倒是阿嵐,她不要緊嗎?總監(jiān)找她,是為了那個案子吧?”
“我想應(yīng)該是,上頭對這個案子很重視,畢竟很久沒有接到這種全新包裝的CASE了。這么不景氣的時候,還有廣告主愿意砸下重金開發(fā)新市場,就已經(jīng)是很難得的機(jī)會了,再說,這一仗關(guān)系著咱們的年終獎金呢!”她交握著十指,伸長手做了個伸展動作。
“這次的文案,你好像頗有自信?”瞇起眼睛,對女友這個毫不文雅的動作,早已見怪不怪的他笑笑地說。
“‘囚禁我,我想成為你的俘虜’嗎?文案本身是很煽情、具挑逗性,問題就出在你這個藝術(shù)指導(dǎo)能不能拍出這樣的情境,而阿嵐能不能找到吻合這主題的男模特兒了。坦白說,很不容易。太流里流氣的男人會讓廣告效果流于低俗,太冷酷的男人則會使女人的熱情被澆熄。用現(xiàn)成的男藝人,由于是見慣了的面孔,反而會降低廣告的張力……唉唉,到哪里去找能一眼就把人電昏的好男人?”伸完了懶腰,這回?fù)Q成趴在桌面上哀嚎。
“我不算是好男人嗎?”捧著有些受傷的心,沈大鵬說著。
“算、算,你的啤酒肚和鷹鉤鼻我愛死了。”小萍拋了個媚眼給他,接著說出極度傷人的話!安贿^找遍全臺灣兩千三百萬人口,和我有同樣品味的女人大概沒有!
“去,這算哪門子的安慰?”扭過有點中廣的身材,發(fā)起脾氣來。
“有我一個還嫌不夠?你好大的膽子,沈大鵬!”踹一下他的腳,她威脅地說:“要不要我讓這兩千三百萬分之一,也歸零好了!
“噢……不!我求你千萬別拋棄我。∑纪荆以僖膊桓冶г鼓莫毑媒y(tǒng)治了。您是我唯一的希望明燈了!”
嘟起嘴,地雙手抱胸裝作沒聽到:
“代給您槌背、揉肩,還是您有其他地方也需要小的替您服務(wù)的,清盡量吩咐吧!我的女王陛下,”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知道她忍不了多久的。
“噗哧!哈哈哈!夠了你!
“嗚……汪汪汪!”
男人,一種你永遠(yuǎn)不知該拿他當(dāng)大人、小孩或?qū)櫸锟词痰膭游铩?br />
“什么事笑得這么開心?要不要也說給我聽聽啊?”
“阿嵐!”聞言小萍一回頭,馬上叫著跳起來說:“給我看看,你不要緊吧?有沒有被口水彈轟成炮灰啊?”
“炮灰?為什么我會被轟成炮灰!”不解地,水嵐走回自己的座位上!靶∑迹氵有空在這兒和沈胖打情罵俏嗎?我需要一套四組的海報標(biāo)語,限三天內(nèi)交出來喔!還有沈,拍攝人員的名單在哪里?導(dǎo)演找到了沒?該敲的檔期呢?”
小萍和沈大鵬對看一眼,再異口同聲地說;“‘囚’的企劃案過關(guān)了嗎?”
水嵐咧開嘴,大大地一笑,比出V字型手勢說:“也不看看是誰出馬,還會有什么問題?”
“萬歲!阿嵐你太棒了!”小萍亢奮地抱住她又叫又跳。
“不愧是阿嵐,連我們那個超級保守的總監(jiān)都能被你說服,我真是愛死你了!”在后頭的一雙手臂搭在兩個女人肩上,也感染了這股激動的情緒,畢竟他最清楚這個企劃案是她們兩個小女人經(jīng)過多少天熬夜苦思后的心血結(jié)晶。
“加油!我們一定要讓這個企劃成功!”小萍握著水嵐的手說。
“那還用說!”水嵐自信滿滿地一笑。
“可是CF里的男模特兒人選,還沒有著落。 鄙虼簌i比較關(guān)心這個問題,畢竟就藝術(shù)指導(dǎo)的立場來看,要把廣告模特兒與商品形象作良好的結(jié)合,光是紙上談兵可不成。
“應(yīng)該是決定采用新人吧!那就得辦一場選秀會了,得通知各家模特兒經(jīng)紀(jì)公司送基本資料過來……”小萍動了起來,地翻找著桌上的PDA。
“嗯,關(guān)于這點——我已經(jīng)找到我要的男人了!
水嵐單刀直入的這句話,再一次讓兩人錯愕,接著發(fā)出尖叫與狂吼。
“在哪里?誰?有沒有他的照片,給我看!”
“你什么時候找到的,也不知會一聲,太詐了。”
“你們兩個吵死了!彼畭购眯Φ卣f。“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碰到的,哪有那個時間知會誰啊?不過我已經(jīng)決定了,他就是‘囚’的男主角,非他不可了!
“瞧你說得這么篤定,我更想看一看能讓阿嵐挑剔的眼光看上的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了!毙∑家呀(jīng)兩眼冒著幻想的火花說!耙欢〞莻迷人的‘Q’家伙吧?”
“小萍!你不許移情別戀喔。我警告你,不管那家伙多‘Q’,你已經(jīng)有我了!鄙虼簌i升起了危機(jī)意識,急得大嚷。
“嘿嘿嘿,我可不知道,反正我們之間又還沒有婚約!
“小萍~~”
懶得再理那對臭氣相投的冤家,水嵐抽出了放在皮夾中寶貝的名片再一次地確認(rèn)上面的電話與地址,以及印在中央那陌生又熟悉的“傅迪渥”三個字。要用什么策略來說服他呢?套老朋友的交情,還是搬出一大套的利益分析?突然使出淚水攻勢一定很假,他們又不是認(rèn)識—天、兩天了,DD再怎么笨也看得出來她是假哭吧?
DD……水嵐勾起唇角,想起從前自己這么叫他時,他一臉無奈的模樣。
能夠再次見到他,真好!
***
“我回來了!
一進(jìn)事務(wù)所,里面雜亂的景象令迪渥不禁后退半步,探頭到門外去看看,招牌還在,他應(yīng)該沒有走錯門、回錯家。
“傅、安、麒!你又在搞什么花樣?”小心翼翼地跳過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如果小偷會光顧這種窮破的事務(wù)所,他現(xiàn)在早就去報警了?墒撬芮宄盐葑优蛇@種模樣的人,是個比惡劣的小偷還要糟糕的人……
“鬼叫什么?我又沒耳聾。”從某個紙箱中探出頭來,他的天才(請記得天才和白癡往往是一線之隔)姊姊,頂著蓬松的一頭亂發(fā),看得出不知在紙箱堆中奮斗多久了,對他招手說:”你回來得剛好,來、來,瞧我找到了什么!
拍拍一只滿是灰塵的紙盒,她現(xiàn)紿他看。
“這什么?相本?你翻這種八百年前的相本要干么?”迪渥一蹙眉,誰曉得老姊又想到什么天馬行空的鬼點子了。
“親愛的老弟,沒人告訴你腦筋不用會生銹,也不要就真的放任它腐蝕吧?相本里面放的當(dāng)然是相片,不需要連我在找相片這種簡單的事情,都要我一一說明吧?”
“所以我問的,是你找相片要干么?”
“那不重要。來,你自己看哪張相片你最滿意?這張怎么樣。我覺得神韻還不錯,可惜就是背景光線太強(qiáng)了。還有這張也不錯,是哪時候拍的?高中時代嗎?好像有點太年輕了……等等,你該不會從高中過后就再也沒有拍過照了吧?”興沖沖的安麒一個人沉醉在她的世界中。
再這樣下去,過一百年他也不可能得到正面回答,迪渥大手一蓋,將相本合上說:“親愛的姊姊,請回答我,你找‘我的’相片,想拿來做什么?”
“呃……你曉得,天氣滿不錯的……”窺一眼弟弟的臉色;安麒吞口口水。“我決定去泡茶……”弟弟“嗯哼”一聲,像貓盯老鼠般盯著她!啊诘人疅臅r候……順手打開電腦……”硬著頭皮囁嚅說著,安麒討厭死迪渥這種不分長幼尊卑的態(tài)度,她又沒做什么壞事,干么被他當(dāng)成犯人盯?
“給我一個剪輯版,老姊。讓我跳過你整天的行程,直接進(jìn)入重點!碧舾叩摹迹呀(jīng)堆出許多條憂愁的線。
“……我想到做個網(wǎng)頁是個不錯的點子!卑谗璞緛砭筒皇墙(jīng)得起拷問的人,她干脆地招了。
“喔?網(wǎng)頁,很好。∧呛臀业南嗥钡箱组]上嘴,整整倒數(shù)了一分鐘后,才怒吼道:“傅、安、麒!”
“有什么關(guān)系,標(biāo)榜有美青年為你服務(wù)的話,客人也會踴躍一點啊!你不覺得這會是個比在報紙上刊登小廣告更棒的點子嗎?有了相片,說服力也更足夠,有什么不好?”
“那么想放照片,不如連你的也放上去!遍_什么玩笑,要是有比現(xiàn)在更多莫名其妙的委托人上門,他肯定會干不下去。
“不行,我的阿娜答不會答應(yīng)的!闭龤鈩C然、理直氣壯地,安麒回道。
“那么你也休想把我的放上去。這些相本我要沒收!”一把奪過那差點被誤用的危險相片,迪渥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去,邊說:“還有,限你在七點開飯前把這地方弄得能見人,要不然今天晚上的伙食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臭迪渥。誰稀罕,我可以回阿娜答的娘家去吃。”
“請便。恕我失陪,和某人不同,我在外頭工作一天,現(xiàn)在只想好好休息了。”“砰”地關(guān)上房門,還可以聽到門外安麒在哭訴著他從前是個多么聽話、乖巧的弟弟。
呼……
將厚重的相本放在桌上,迪渥撲倒在軟軟的床鋪上。天曉得,他“聽話”、“乖巧”?那只是他把自己偽裝得太好了。小時候他有什么本錢不聽話、不乖巧?和安麒不一樣,他可不是在只知道寵溺女兒的老爹身邊度過的。
那時候他和安麒也是三、兩個月才見面一次,當(dāng)然表現(xiàn)得乖巧又聽話,要不然身子弱不禁風(fēng)、精神狀態(tài)也總是處于不穩(wěn)定的母親,不知會說什么呢!
迪渥,你在爸爸和姊姊面前一定要表現(xiàn)得很好喔!媽媽就靠你,只要你表現(xiàn)得好,你爸爸或許就會回到我們身邊,知道嗎?
不忍戳破母親自我安慰的謊言,但父親既然已經(jīng)舍棄這樣衰弱無助的妻子,再怎么也不可能走回頭路。自己即使表現(xiàn)得再乖巧也于事無補(bǔ)。
迪渥,你要成為媽媽的驕傲,讓媽媽可以在你爸爸面前抬得起頭來,知道嗎?
充其量,孩子不過是他們大人的棋子吧!可以拿來炫耀或是滿足自我的棋子。誰又想得到這顆棋子也需要一點關(guān)懷與愛?
外頭突然安靜了下來,迪渥打開房門,客廳凌亂依舊,不過安麒人已經(jīng)消失了。大概是接到姊夫的電話,興高采烈的回家去了。真是的,留下這些爛攤子給人收拾。
蹲下身,迪渥將七歪八倒的紙箱一個個扶正,撿拾起散落一地的檔案、文件,他就是看不慣屋子亂,還是動手收拾起來……咦?這是……一張稍微泛黃的照片從檔案底下跑出來
照片中是個沒有笑容的小男孩,一身整潔干凈的打扮,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綠意盎然的庭院中,身旁則是一個笑得燦爛的小女孩,臟亂的衣服到處沾著泥巴,和小男孩形成強(qiáng)烈的對比。
翻過照片,后面有一行娟秀的筆跡,寫著:迪與嵐,攝于應(yīng)家,八十五年。
“我有拍過這張照片嗎?”
再翻回正面,迪渥笑了笑,今天才遇見她,竟又找到這張泛黃的老照片,今天還真是跟她有緣。扛奶毂┍⿳挂怯指约郝(lián)絡(luò)的話,拿這張照片給她看,她一定也會笑翻天的。
怎么看,他們兩人都不像是玩伴,而是“頑童湯姆”的女生版與“大小姐克拉拉”的男生版。
真是……
令人懷念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