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搖曳生姿、光彩耀眼的秀發(fā),一張雕畫細致、嫵媚動人的面孔,配著柔情似水的撩人曲線,她看似一個極其成熟、能干的女強人,哪里知道……唉!
虛有其表,用在她夏俐妍的身上,還真的是該死的貼切,只不過,老天如果為了公平起見,教他們姓“夏”的不要每個都那么會做生意,它也不需要特別眷顧她。∠霓然、夏靖淮、夏尹淮,她那三個同父不同母的哥哥難道就不行嗎?
開一家店、虧一家店,才兩年多的時間,她那個風(fēng)流倜儻的老爸給的錢,就被她揮霍得干干凈凈,一毛也不剩,怪不得連她自個兒都要感嘆她夏俐妍經(jīng)商的本領(lǐng)真是“得天獨厚”,教人“望塵莫及”!
眾所周知的殘酷事實不提也罷,問題是她大學(xué)最要好的同學(xué)——寒夢琦,竟然還敢找她合伙開花店?若說此時坐在她正前方的這個女人,跟她一樣具有冒險犯難、橫沖直撞……不,是勇往直前的氣魄,她還會笑著問這小姐是不是發(fā)高燒了,可是,做事深思熟慮、處事成熟穩(wěn)重的寒夢琦竟然變得那么沒大腦,那還真的是教她慢得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俐妍,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有沒有聽進去?”捺著性子,對著噤若寒蟬的俐妍,夢琦沉靜地追問道。
“有。∧阋雅_中的花店結(jié)束掉,搬到臺北重新開始,你要我跟你合伙開花店!币蛔植宦f得好像對剛剛聽到的事情一點也沒有疑慮,突然,俐妍神色凝重地反問道:“夢琦,你是不是被哪個臭男人給拋棄?”會讓一個深喜安定的女人做那么大的突破,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舉動,這唯一的刺激不外乎——失戀,雖然,她一點也不相信像夢琦這么理智的女人懂什么叫“失戀”。
輕蹙了一下眉頭,夢琦摸不著頭緒地喃喃說道:“我被拋棄?”這跟開花店好像有一點牛頭不對馬嘴。
“是!如果不是被拋棄,你舍得離開臺中嗎?”以前怎么苦口婆心勸夢琦留在臺北,她就是那句話:臺中的空氣比臺北好。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說她竟敢跟老天借膽,找自己這種做生意的白癡合伙。
天。≡瓉砝傅氖沁@么一回事!自己是不喜歡動來動去,只不過她的聯(lián)想力也太豐富了點,人家還在說一,她馬上想到二,腦筋轉(zhuǎn)得之快,讓自己連反應(yīng)都來不及!
輕嘆了一口氣,夢琦有氣無力地說道:“比起被人家死纏活纏,我倒寧愿自己是被拋棄,至少,這會兒我還可以繼續(xù)待在臺中,過著天下太平的日子!
“喔!搞了半天,你是為了躲男人啊!”斜睨了夢琦一眼,俐妍不甚茍同地說道:“也不過一個男人而已,你就擺不平,你太沒用了吧!”說到做生意,她是不敢說大話,不過對付男人,那就好像捏死一只螞蟻般,輕松得不得了。
“你有用,那你去試試看!電話響個不停,每天的禮物、情詩看得你是眼花繚亂,還有,天天準(zhǔn)點報到,逼得你是哭笑不得。那!你受得了?”懷疑地瞥了俐妍一眼,夢琦說得好像那是一場噩夢似的。
一反夢琦的反應(yīng),俐妍睜著羨慕的大眼睛,嘖嘖稱奇地叫道:“哇塞!這么浪漫!每天禮物、情詩……”搖著頭,俐妍心里不由得感慨了起來,奇怪!這種事她怎么從來沒碰過?看著俐妍,夢琦卻是無奈地搖搖頭。即使已經(jīng)二十又七了,她小姐還像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滿腦子的憧憬。
“小姐,如果你知道他已經(jīng)年過四十,而且還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你還覺得很浪漫嗎?”只要相愛,年齡不是距離,身高不是問題,說起來是天經(jīng)地義,不過真遇上了,那可是有待商榷。
愣了一下,俐妍終于有些明白地說道:“原來是一個老男人,外加兩個拖油瓶啊!”頓了頓,她仿佛又想到什么似地,用力拍了一下頭,大叫道:“不對。∧悴皇遣幌矚g生小孩嗎?既然有現(xiàn)成的可以撿,那不是正合你意嗎?”
翻了翻白眼,這會兒夢琦又忍不住地嘆氣搖頭。天!斷章取義,俐妍還真的是個中高手!她并不是反對生小孩,只是,教育下一代是一件很重大的工作,而她,根本不認為自己足以擔(dān)當(dāng)那樣的責(zé)任。
“俐妍小姐,小孩不是我們今天討論的癥結(jié),我只問你,你要不要跟我合伙開花店?”
傻氣地對著夢琦微微一笑,俐妍將身子往椅子一縮,抓了抓頭發(fā),長吁短嘆地委屈道:“我所有的錢都花光光了,一滴也沒剩。”她最后一個事業(yè)——泡沫紅茶店,雖然是她強迫中獎,讓她三哥以高價頂了過去,不過,她欠的債也不少,相抵之下,自然是口袋空空如也!
哦!天啊!自己早該想到的!雖然俐妍不是一塊做生意的料,不過店一關(guān),失敗的紀(jì)錄馬上被拋到九宵云外,雄心壯志,精神抖數(shù),她又開始興高采烈地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企圖一展她遠大、輝煌的抱負。然而結(jié)束泡沫紅茶店,也有八個月的日子,這段時間,她什么也不做,就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吃飽睡、睡飽吃,想當(dāng)然耳,她如果不是因為身上沒有半塊資金,會這么認命嗎?
考慮了半年,夢琦一直猶豫不決,就是擔(dān)心跟俐妍合作會搞垮花店,結(jié)果好不容易痛下決心,她卻是連錢也沒有!
凄慘地瞅著俐妍,夢琦頭痛地申訴道:“我只有五十萬而已,怎么辦?”
她——就——知——道!就是因為Money不夠,夢琦才會那么不知死活地找上她!真可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只是這算盤打錯了!
嘟起了嘴巴,俐妍不懷好意地說道:“什么怎么辦?你就乖乖地待在臺中,繼續(xù)接受那個浪漫的老男人對你如火如荼地求愛。 眲e怪她落井下石,她這個人本來就滿缺德的。什么嘛!就算她紀(jì)錄不良,夢琦也不用那么實際地看在那玩意兒的份上才來找她!
“不好,再這樣子下去,我爸媽,還有我老姐、老哥他們,一定會鼓吹我嫁給他。”這就是她的煩惱,雖然她對他沒任何的感覺,不過他們?nèi)掖笮λ麉s是贊不絕口,直夸他是個好男人;所以她再不逃,哪天被拖上結(jié)婚禮堂,她都還不知道她干么要嫁給他。
“那好。》凑隳昙o(jì)也一大把了,該嫁了!”難怪她急得向自己求救,孤掌難鳴,她再怎么沉著穩(wěn)重,也只能狗急跳墻。
無助地看向俐妍,夢琦苦哈哈地說道:“俐妍,拜托你,現(xiàn)在我只能靠你,你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大學(xué)一畢業(yè),她就窩回臺中,所有的同學(xué),除了最要好的俐妍還維持聯(lián)系外,其他一概沒有往來;再加上一回到臺中,她又在兩個姐姐的說服之下,跟著投入花店工作,所以基本上,她的同事就是兩個姐姐,自然,她更是連半個工作上的朋友也沒有。
寒夢琦的事情,她管“她”去死!可是,她真的做得來袖手旁觀嗎?唉!算了!她是不可能“赴湯蹈火”,不過,她也容不了自己“見死不救”!更要緊的是,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她已經(jīng)過煩了,她是需要活動活動筋骨了。
“好啦!你去找店面,我來想辦法籌錢!
大大地松了口氣,夢琦展顏笑道:“俐妍,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回臺中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一安排妥當(dāng),我就回臺北找店面!
☆ ☆ ☆
說要籌錢是很簡單,可是真要找到那個肯借她錢的人,那可就是一種藝術(shù)。當(dāng)初一開始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錢是她老爸——夏氏集團董事長——夏政源給的,現(xiàn)在,錢被虧光了,她當(dāng)然不能再去跟他伸手;雖然俐妍非常厭惡他的自命風(fēng)流,不過,她可不想成為他眼中的“敗家女”。既然不想讓她老爸知道,那當(dāng)然也不能跟她老媽要錢,李美欣一掏腰包,夏政源豈會不知?他們夫妻倆雖然吵吵鬧鬧,不過任何的事情都逃不過對方的眼睛。
父母大人一從她的借錢名單中剔除,剩下的當(dāng)然就是那三位哥哥了,三哥夏尹淮,慷慨解囊地頂下她的泡沫紅茶店,這會兒教她再去找他,他不是長篇大論指責(zé)她任性,就是送她去她老爸那里看管,幫過一次,他是不會再幫第二次。二哥夏靖淮,那個最酷的男人,她連盯著他的眼睛都不敢,跟他借錢,可能嗎?至于大哥夏奕淮,雖然人古董了點,不過他老婆徐若荷是她高中的死黨,他們兩個的姻緣她也有功勞,所以跟他要點資金,他應(yīng)該不會有意見才對。
經(jīng)過這般徹底地研究、評估之后,接下來自然是敲門借錢,當(dāng)然,這也就是她為什么現(xiàn)在會坐在夏氏集團總經(jīng)理——夏奕淮的辦公室,只是這會兒看著她大哥那張臉,她還是不知如何啟齒。天!大家都說夏奕淮結(jié)婚之后和藹可親多了,怎么她一點也不覺得?
“俐妍,我還在等你開口!逼沉艘谎鄣赌请p緊張得絞成一團的玉手,奕淮慢條斯理地說道。
小心翼翼地瞄向奕淮,俐妍吞了吞口水,緩緩地出聲道:“大哥,我想跟朋友合伙開花店,可是……我手頭上的資金不夠,你可以調(diào)點錢借我嗎?”
不動聲色,奕淮只是淡然地徑自問道:“你會插花嗎?”
從俐妍走進他的辦公室,他就知道她的目的。夏家四兄妹分住在自己名下的房子,因此平日生活他們是互不往來。所以每個月,他的貼身保鏢會固定給他報告一次他三個弟妹的近況,自然,他很清楚她身上沒錢。俐妍最大的毛病就是沒耐性,讓她靜靜地窩在公寓里,她是受不了的,只不過,能耗到現(xiàn)在才來找他,她的耐性倒也小有長進。
插花?她連什么花該長什么德行都搞不清楚了,她還插花?可是,她若是直話直說,錢根本不用借了。
“我朋友很會插花!甭斆鞯娜耍^腦就是轉(zhuǎn)得這么快,這下子,他總不能因為她不會插花,就說她不能開花店了吧!
淺淺一笑,奕淮跟著說道:“萬一你朋友跑了,不想再跟你合伙,那你怎么打算?”治標(biāo)不如治本,這丫頭年紀(jì)也不小了,她總不能一輩子都這個樣子,有錢就開家店來玩玩,搞垮了,就找人幫她收拾爛攤子,然后又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似地從頭來過。是該教育一下這丫頭,她必須明白,沒有付出一定的心力與代價,是不可能闖出任何的成績。
“不會啦!夢琦她不會跑的!”那女人就像瞬間膠,一黏上去,你想拔也拔不掉,她怎么可能跑掉?
一點也不理會俐妍的不以為然,奕淮自顧自地又一次強調(diào)道:“如果她離開那家花店,你怎么辦?”
不會就不會,他偏要說“如果”,真是個固執(zhí)的家伙!
“好吧!就算她真的跟我拆伙,我可以另外請人!”
“喔!照你這么說,如果接下來的這個人也不干了,那你又得另請高明嘍!”自以為聰明,卻不知深謀遠慮,像她這個樣子,也難怪她只有虧損累累的份,而沒有賺錢的命!安皇菃?”如果不另請高明的話,難不成要她自己動手嗎?天!單是用膝蓋想,也可以知道她弄出來的東西多么見不得人。
微微地揚起了嘴角,奕淮漠然地又道:“若是請不到人,你是不是干脆拍拍屁股,來個關(guān)門大吉?”
這個問題她倒是沒想到,不過……“不可能請不到人的!”只要有錢,還怕找不到幫手嗎?
“是嗎?你確定聰明的現(xiàn)代人,肯為一個既沒有能力又沒有遠見的老板效忠嗎?”
什么嘛!轉(zhuǎn)了大半天,他根本是看不起她嘛!太過分了!
翹起了嘴巴,俐妍再也沉不住氣地叫道:“那你是不肯借我錢嘍!”什么叫做“沒有能力”?就因為她不會插花嗎?人家賣冰淇淋的老板,也不見得知道怎么做冰淇淋,為什么她賣個花,就得懂得插花?她哪里是“沒有遠見”?她也希望店愈開愈大,愈開愈多,可是生意不好,客人不愿意上門,她也沒辦法啊!
“我沒說不借!”不給她錢,并不能改掉她的毛病,他要的是她能真正的成熟、獨立。
他愿意拿錢出來?眨了眨眼睛,俐妍精神一震,掩不住那興奮的口氣問道:“大哥,你肯幫我,是不是?”
不正面回答,奕淮徑自說道:“我們兩個都知道,錢一旦從我的口袋出去,你是不可能再還我,所以基于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我認為,你應(yīng)該給我一個足以提供你資金的理由!
想不到他這么了解她,竟然知道錢是一去不復(fù)返。唉!條件交換,總比沒錢拿的強吧!
“你說吧!我該怎么做?”一點也不拐彎抹角,俐妍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馈?nbsp;
晃了一眼桌上那份其實已定案的公文,奕淮主意一閃,從容地說道:“我們剛拿到香港‘Jeddy’服飾在臺的代理權(quán),我要你以個人的名義,負責(zé)將它打進臺灣數(shù)一數(shù)二的‘柏氏百貨集團’!
“個人的名義?”
“你不代表夏氏集團,你只代表夏俐妍,也就是說,你必須自己想辦法說服柏氏百貨相信你的新產(chǎn)品,能夠吸引消費者的喜愛,進而接受‘Jeddy’進駐柏氏百貨!
我的天!這聽起來好像困難重重的樣子。
望著俐妍漸漸鎖緊的眉頭,奕淮跟著故意說道:“怎么樣?你做得來嗎?”
“這……”看在錢的份上,做不到也得做!“我當(dāng)然沒問題!”希望如此。
“那好!明天你過來一趟,我會讓祥云整理一份‘Jeddy’的資料給你,再來就靠你自己了!
無奈地點點頭,俐妍拿起背包說道:“那我明天再來!睋]了揮手,俐妍無精打采地晃出了辦公室。
過了五分鐘,確定俐妍已經(jīng)離開,奕淮這才按下內(nèi)線電話,對著他的秘書,也是他父親在育幼院認養(yǎng)的干兒子李祥云吩咐道:“祥云,你幫我跟柏文瑞約個時間,我要拜訪他!
昏暗的大地,罩著一層迷的景致,霓虹燈的光彩,點綴著星光下的俗世,初春的和風(fēng),涼爽地搖曳著庭院里的花草樹木。
走過蜿蜒的拱嬌,沿著路徑來到荷花池的右測,那是一座立在池上的橢圓形涼亭,迎著拂面而來的春意,柏文瑞不自覺地掏出了那條已經(jīng)隨身攜帶了四個月又十天的金鏈子,打開垂吊在鏈上的墜子,輕柔地撫過那刻在上面而令人無法忘懷的名字——“夏俐妍”。
那一夜,在夏氏集團隔年春夏時裝展的慶功宴上,他原本只想暫時拋下人群,走出宴會廳,呼吸幾口室外新鮮的空氣,可是卻意外地撿到從樹上墜入他懷抱的小精靈。短短一分鐘的接觸,照理他不該起任何的漣猗,然而就在那一瞬間的交錯,她的明眸皓齒,她活潑、動人的氣質(zhì),她孩子般的直率,緊緊地攫住了他的思緒,攪動著他平靜無波的心湖。盡管過了這么久,他卻依稀聞到她留在他身上的淡淡清香,甚至連她不小心遺留在他身上的金鏈子,都有著屬于她的味道。
他應(yīng)該將金鏈子物歸原主,徹底忘卻了那一夜的剎那,可是無法平復(fù)的悸動,卻教他拋不去握在手中的香氣和記憶。
他知道他們會再相逢,只是,也許又是另一場淡然的來去匆匆,然后一直到有那么一天,他終于按捺不住,終于決定他們兩個應(yīng)該交集,他會重新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與她再度重逢。然而,今天夏奕淮的來訪,卻帶給他全然不同的契機。
夏奕淮以私人立場,請求他封鎖‘Jeddy’服飾即將在柏氏百貨設(shè)柜的消息,為的是讓夏俐妍從頭著手進行這個案子,學(xué)習(xí)做事的態(tài)度和技巧。本來,他只要依著夏奕淮的意思,壓住整個消息,完全不過問夏俐妍的動向,可是,他漠視不了心里對她的強烈思念與渴望。他不想回避,這是他的機會,一個擁有她的機會,他已經(jīng)指示所有的主管,只要夏俐妍來找,一律將她轉(zhuǎn)交給他。
念頭轉(zhuǎn)著,耳邊卻傳來呼喚聲:“大哥!”
收起了手中的金鏈子,文瑞泰然自若地轉(zhuǎn)向快步而來的柏家老二柏文勛。
“大哥,爺爺讓你現(xiàn)在進書房找他!
“他有說是什么事嗎?”嘴上直覺地問著,腳上的步伐,卻也毫不遲疑地跟著文勛順著拱橋走去。
“沒有,只說要跟我們?nèi)值芰牧摹!?nbsp;
“喔!”輕輕回應(yīng)了一聲,文瑞一臉的莫測高深,跟著又沉寂了下來。十二歲那年,父母親飛機失事死亡,他們?nèi)值芸梢哉f是在爺爺?shù)膰澜讨麻L大成人,然而長幼有序的觀念,讓柏巖山對長孫的要求與寄望,遠比另外兩個孫子來得苛刻,因此也造成他們?nèi)值茉趥性上的絕然不同。除了公司的事情,他老人家很少主動跟他們談天說地,偶爾,問候的也盡是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像這種刻意將他們?nèi)值荦R聚一堂閑聊的情形是從未有過,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 ☆ ☆
能夠擁有三個優(yōu)秀的孫子,是一件值得驕傲的成就,只不過,如果他們懂得體貼他老人家的心,他會更加得意。
老大柏文瑞,三十一歲,精明、犀利,活似他柏巖山的翻版,卻也是他最大的安慰。高中開始,就代替已逝的父親,為接下柏家事業(yè)勞心勞力。除了學(xué)業(yè)上的壓力,還得承擔(dān)工作上的重責(zé)大任,毫無怨言地放棄屬于他青春歲月該有的歡笑。今日柏氏在百貨界的風(fēng)光璀璨,還有跨海在大陸市場的活躍,是文瑞犧牲所有的享樂所換來的成績。
老二柏文勛,二十八歲,善良多情的他,不管是個性或是長相,都像極了他死去的父親?粗膭祝头路鹂匆娮约旱膬鹤又匦禄盍诉^來,他是自己心里最沉痛的一塊肉。文瑞的成器,加上文瑞對弟弟的愛護,使自己對文勛的要求也由嚴厲轉(zhuǎn)趨寬容,畢竟文瑞已經(jīng)失去了年輕的色彩,何苦又多加一個文勛,不是嗎?
老三柏文旭,二十六歲,活潑好動,是柏家的笑容,也是他們每一個人的開心果。也許是年歲到了,他對文旭的管教顯得有些放縱,不過,雖然文旭孩子氣了點,進了公司,卻有乃兄的大將之風(fēng),這倒也讓他安心了下來。
然而,不管他們是多么出色,多么令人激賞,對一個行將就木入的老頭子來說,他最大的心愿也不過是看著他們結(jié)婚生子。
從文瑞掃向文旭,看著他們?nèi)齻,柏巖山直接挑明道:“我柏巖山的孫子,哪個不是教人豎起大拇指稱好,哪個不是名門閨秀搶著嫁,可是為什么到現(xiàn)在,我連個孫媳婦的對象都沒看到?我老了,再過幾年就走不動了,你們是希望我躺著去參加你們的婚禮,還是等我進了棺材都看不到你們?yōu)榘丶覀髯诮哟?”他雖然封建、傳統(tǒng),然而終身大事他從不過問,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眼光,他這個上上代的人是不適合插手。可是,他只要翻到今天一大早收到的那張紅貼子,看著老朋友的孫子一個個步上禮堂,他沒嘮叨幾句就是不爽,總要有人提醒他們還有未盡的義務(wù)吧!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三兄弟終于明白爺爺今晚勞師動眾的目的何在。不過,一說到這種敏感的話題,三兄弟似乎很有默契地不想多費唇舌。
聽不到任何的反應(yīng),柏巖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們這是什么態(tài)度,一句話也不吭,打算氣死我是不是?”
龍顏一怒,文瑞是精明的置身事外,文勛是和顏悅色地等著任人宰割,文旭則是嘻皮笑臉地解釋道:“爺爺,別生氣,你既然知道你柏巖山的孫子炙火可熱,那你就該明白,你孫子的眼睛是長在屋頂上,只看得見天上的仙女,看不見凡間的佳麗,所以,你就多擔(dān)待一點,慢慢來。”不是他們挑剔,感情的事,若沒有那種唯一的感動,即使美如西施再世,就算能激起瞬間的視覺震撼,也難有那只取一瓢的海誓山盟。
“慢?多慢?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爺爺,你放心,不會一輩子不娶的!像我這么優(yōu)良的品種,沒留幾個后代回饋國家民族,那很浪費的!”
狠狠地瞪了文旭一眼,柏巖山一副“閉上你那張嘴皮子”的樣子,轉(zhuǎn)頭正視著文瑞說道:“我三十一歲的時候,你父親都十三歲了,我之所以不逼你結(jié)婚,是不想讓你在背后說我是暴君,不過,你自己要明白,你只是柏氏百貨的總經(jīng)理,不是它的丈夫,它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時待命。”三個孫子,他最放心的是文瑞,他最擔(dān)心的也是文瑞。尖銳、機警不是不好,然而凡事太過精明能干,就錯失了對感情的渴求。他希望他的孫子杰出,但是他不愿意自己一直引以為豪的驕傲,只是一部會賺錢的機器。
望著柏巖山那關(guān)愛的眼神,文瑞明白地說道:“爺爺,我成年了,我會替自己打算,你不用煩心!
“唉!我還有幾年可以操這些心?”眉頭黯然深鎖,柏巖山顯得有些落寞。
面對柏巖山的感慨,文瑞也只能沉默以對,他有他的計劃,他有他的算盤,此時多說什么都是無益的。
看了一眼文瑞的不語,文勛趕緊打圓場地道:“爺爺,你不是說過,你會活到一百二十歲嗎?瞧,現(xiàn)在連七十大關(guān)都還沒邁進,你還怕沒日子可以操心?”
“就是啊!爺爺,安啦!有我在大哥身旁耳提面命,我保證過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笑得合不攏嘴地為大哥主持婚禮大典。而且,我還可以順便把二哥給推銷出去!毙Σ[瞇地附和著文勛,文旭賣力地吹起了牛皮。
窩心地看著他們,柏巖山嘆了口氣道:“要娶老婆的是你們,又不是我,著急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幫你們?nèi)ⅲ ?nbsp;
突然正經(jīng)八百地瞅著柏巖山,文旭若有所思地說道:“爺爺,你是不適合幫我們?nèi),因為不管是從上而下,或是從下而上,還是從左右兩邊看,你都跟我們不像,不過,你倒是可以幫自己娶個老婆!苯又擦艘幌掳貛r山,邪惡地說道:“有道是——老當(dāng)益壯嘛!”
“你這個臭小子!”使勁地往文旭的頭上一敲,柏巖山終于笑了開來。跟著,書房也開始點起了輕松的氣氛,祖孫四個東一句,西一句地閑扯了起來。
☆ ☆ ☆
盡管手中握著有一大堆的資料,但是那對她來說,就好像天書一樣,什么也參不透。不過,依眼前的情況,這問題事小,真正該頭痛的是她只能進到柏氏辦公大樓的一樓,然后,被兩位總機小姐困在這里。當(dāng)然,可想而知,另說那位總經(jīng)理大人她見不著面,就是那扇近在咫尺的電梯大門,對她來說都顯得有些遙不可及。
大哥給了她所有的資料,卻忘了告訴她,她該找誰推銷新產(chǎn)品。當(dāng)然,為了這種小事回頭去問大哥,她也太遜了,所以,只好自己推敲了。只是苦思良久,好不容易由大哥的身上聯(lián)想到她印象最深刻的大人物——“總經(jīng)理”,這會兒卻被對方這么一句:“對不起!我們總經(jīng)理跟你沒約,我們不能讓你上樓!倍略谶@里前進不得,天。∵@里真是麻煩!
“小姐,拜托你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見你們總經(jīng)理不可,請你們通融一下,讓我跟他見個面。”長這么大,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低聲下聲。
站在俐妍正前方的總機小姐,似乎再也受不了俐妍的“溝通不良”,始終維持住的職業(yè)化態(tài)度,開始流露了些許的不耐煩,敷衍地說道:“小姐,你別為難我們,我們只是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如果你真有要緊的事找我們總經(jīng)理,那你就必須跟我們總經(jīng)理秘書約時間!
“既然這樣,那你現(xiàn)在就幫我打電話跟你們總經(jīng)理秘書約時間啊!”她還以為那個“約”有多難,原來這么簡單。
禮貌性的笑容,在聽到俐妍那自以為是的狂語后,馬上綠了一大半。這個女人當(dāng)她是誰。〗兴齻儙退螂娫?
“小姐,想見我們總經(jīng)理的是‘你’,不是‘我們’!”咬著牙,面對俐妍的總機小姐忍不住地反擊道。
終于察覺到自己把話說得太過忘我,俐妍馬上謙和地改口道:“不是啦!我是說……你可以把電話借我,我這會兒就跟你們總經(jīng)理秘書約時間!
仿佛正跟一個白癡在講理,眼前的總機小姐厭煩地說道:“小姐,我們總經(jīng)理忙得很,不可能有時間接見你的!”等著見她們總經(jīng)理的人那么多,哪輪得到她這種來路不明的人?
繞了一大圈,原來這家伙一點誠意也沒有!
“電話都還沒打,你怎么知道你們總經(jīng)理沒時間見我?”今天她可以見不著那位柏氏百貨的總經(jīng)理,可是她最恨別人耍她。她這個人一向沒什么肚量,能夠委曲求全跟她們耗到這個時候,還不是為了爭取花店的資金,現(xiàn)在,人沒見到,她當(dāng)然也沒有白白受氣的份!
焦躁地看著俐妍,那位總機小姐干脆不客氣地直說道:“小姐,想見我們總經(jīng)理的人多得是數(shù)不清,不過,我們總經(jīng)理可不是每個都見。尤其有些女人,明明企圖不良,卻說她有重要的公事,如果我們?nèi)嗡齻優(yōu)樗麨,我們公司豈不成了菜市場!
其實這話說得也不是沒道理,然而此時此刻,傳進她意識里的言語和態(tài)度,就好比眼中釘、肉中刺,實在教人忍無可忍。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是誰?”帶著一絲的不屑,那位總機小姐沒什么耐性地虛應(yīng)了一聲。
“小姐,我想,你最好小心你的飯碗,因為……”刻意晃了一眼對方別在胸前的名牌,俐妍說道:“我老爸是夏氏集團的董事長……‘夏政源’!”得意地看著對方那漸漸蒼白的面孔,俐妍馬上心滿意足地大步離去,不讓對方有開口致歉的機會。自己當(dāng)然不會真要這位總裁小姐丟了工作,不過,讓她過一陣子提心吊膽的日子,她才會記得住不要狗眼看人低,說話誠懇一點不會少一塊肉的!活該!誰要她惹到自己這個沒雅量的女人!
☆ ☆ ☆
為了出一口氣,把她老爸給搬上臺面,這下子,她當(dāng)然不便再大搖大擺地上門找人。一旦觸犯了大哥的條件,她就算見得著柏氏百貨的總經(jīng)理,說服他接受她的新產(chǎn)品,也不過是白忙一場。
逞一時之快,苦的是這會兒動彈不得,她該怎么辦才好嗎?
“俐妍,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微微喘氣地在俐妍的前面坐了下來,夢琦隨手招來了服務(wù)生,為自己點了杯柳橙汁,“俐妍,錢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有氣無力地瞟了一眼夢琦,俐妍沮喪地應(yīng)道:“沒有!”
“沒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耗時一個多禮拜的日子,她好不容易在老爸和老媽的半妥協(xié)之下,允諾住進姑姑家中,讓姑姑就近監(jiān)視,這才教她老爸、老媽松了口氣,放她上來臺北,怎么會……力持鎮(zhèn)定,夢琦沉穩(wěn)地追問道:“俐妍,你把話說清楚,是借不到錢,或者是還沒拿到錢?”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么?”
斜睨了一眼夢琦漸漸聚攏的眉峰,俐妍這才緩緩地從頭說來……
終于長篇大論把事情給說完了,最后卻不忘了加注道:“其實憑我的聰明和口才,我一定有辦法說動柏氏百貨的總經(jīng)理,問題是我怎么見到他的人?”雖然大言不慚地想守住面子,說到終了,俐妍還是莫可奈何地瞅著夢琦,發(fā)出她的求救訊號。
只要確定錢有了著落,其他的事情稍微用點心,自然可以迎刃而解。靜默地思索了一下,夢琦說道:“我倒是有個想法可以讓你見到他!
“什么想法?”眼睛一亮,俐妍興致勃勃地問道。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你該不會是……要我去他家門口守人吧!”這聽起來好像挺消極的嘛!
“嗯!不管他怎么忙,有多少的工作壓在他的辦公桌上,他總得回家睡覺,然后隔天一大早從家里到公司上班。所以,只要能在他驅(qū)車前往公司的時候攔住他,你不就有機會跟他見上一面嗎?”
有理!可是……“夢琦,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這還不簡單,問你大哥,他一定知道的嘛!同在商場上進出,又有生意上的關(guān)系,這點資料你大哥他應(yīng)該有的!
搖搖頭,俐妍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可以問我大哥!”若是讓那家伙知道她連人家的辦公室都進不去,他準(zhǔn)會懷疑她的行事能力,“我大哥那個人古板得很,公私分的清清楚楚,他不會同意我殺到人家的家里去推銷他的新產(chǎn)品!
“可是除了他,你還想得到誰?”做生意是各憑本事,夏奕淮是個生意人,他應(yīng)該懂這個道理。
“這……”雙手支著下巴,俐妍懊惱地柳眉低垂。真的只能靠她大哥而已嗎?難道二哥……哎呀!有了!興高采烈地看著夢琦,俐妍開心地大叫道:“我可以問我二嫂。”二哥開的是酒店,里頭充斥的盡是上流社會的名人雅士,他手頭上一定有她要的地址,只不過,對二哥這座冰山,她是能閃則閃,所以想從他身上要到東西,也只能求助她那位和藹可親的二嫂。
“你二嫂?”
面對夢琦那茫然無頭緒的眼神,俐妍用力地點點頭,得意地肯定道:“對,我二嫂!碧昧耍@會兒還有什么事情可以難得倒她?“夢琦,你現(xiàn)在可以放心地去找店面,然后準(zhǔn)備開店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