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嫌錢少?”秦日笙懶洋洋的看著高涓,見他一路上始終沉默不語,人都已經出了秦府大門還依依不舍,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幸災樂禍的調侃起人來了。
喔哦,原本可以更毒的,譬如動用私刑給他挫骨、拔指甲,像現在這樣拿著銀兩給人,還親自送人送到門口來,可是一點都不像在趕人,反而好像在送情人,送得他心里頭可是嘔死了,不過……這一趟不可不送。
“你并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這么不濟事!
“這是稱贊我嗎?”秦日笙好笑的揭著扇子。
“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監視我?”
“哎呀呀,說監視太難聽了,我們只不過剛好是同行而已,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身為商人就不能不了解敵情,你說是嗎?”
“同行?”高涓不解的挑起眉。
“不僅沒關系,以后你就懂了!
“秦日笙,你不恨我?”見他對自己始終一副笑臉,高涓忍不住問道。
“恨啊!
“那……”
“你這人雖可恨,可是卻沒有那個女人狠毒,相較之下也就還可以馬馬虎虎接受,反正秦家錢多,讓你撈一點也無所謂,就當是這幾年秦家給你的工錢。”
高涓冷笑著,“你真大方。”
“不過你欠我的鞭子之仇我可是忘不掉!币皇撬嘧,自己豈會因為偷阮湘的香而被打?
“小叔強占大嫂本就不該!毕肫鹑钕婺腔ㄈ菰旅玻咪溉圆幻庑膭印
“你聽著,我會娶她!
“不可能!鼻卦莻人食古不化,怎能忍受這樣的丑事發生?
“對我而言,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庇绕涫鞘辗诵,他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你對我說這個做什么?”
“警告你別靠近她,多看一眼也不許!眲倓偹徊贿^提了她一句,瞧高涓那發亮的眼,,沒安好心。
高涓好笑的搖頭,落寞的神情一閃,“我要走了!
“真走假走?”
才邁開的步子停住了,高涓警覺的回眸,“什么意思?”
“我以為你會有興趣留在蘇州。”
“我不懂……”
“沒關系,你會懂的!鼻厝阵夏獪y高深的一笑,“這是你將功贖罪的大好機會,可得好好把握!
他打算把這個其實還算是個人才的人留在身邊替他做牛做馬,打理商行內的瑣事,所謂不用白不用,他這樣善待他,他鐵定做到死也不會埋怨一句,算來算去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深夜的芙蓉閣內春光乍現,吟哦的嬌喘,交疊的一雙人影,起伏的身體奮力沖刺著,像要把體內最后一絲精力榨干。
“該死的,要我!”杜雙雙嬌斥一聲,指甲深深的陷進男人寬大厚實的背上。
“你這騷娘們。”男人低咒著,更加賣力地取悅她。
杜雙雙尖叫吶喊,整個人不住地扭動。
“再叫啊,叫大聲點,老子聽了才爽!”
“啊!。∧阋懒,要我叫也得你再加把勁才行!倍烹p雙做作地叫了兩聲,倏地伸手將身上的男人給推開,拉了一條薄被掩身,面紅如霞。
男人被推開,也不生氣,笑笑的倒躺在床上,眼睛一閉就要睡去。
杜雙雙不悅的伸手推他,“喂,現在怎么辦?”
“把那老頭殺了算了!
“你瘋了?殺了他,秦家的家產也落不到我頭上。”只有留著那個老頭當傀儡,她掌實權,面對秦家的宗親大族她才站得住腳,再說還有秦日笙這個正主兒呢,秦垣一死,只怕她一個子兒都撈不到。
何況,她知道那老頭疼她,因此她從來沒想過要除掉他,只要他繼續埋首書齋不管事,他永遠會是秦家的主人,她也永遠會是秦夫人。
錯就錯在秦垣辜負了她,無法滿足她的需要。自從公公死后,月軒又體弱多病,他就一直沉浸在書齋里而冷落了她。
她是個女人,有欲有求,他卻根本不想碰她,連她一絲不掛的躺在他身側,他也無動于衷。
他的哀慟讓他的心死了,身體也跟著死了!
“是啊,秦日笙一日不除,我們就永遠拿不到秦家的家產!敝灰厝阵喜辉谶@個世上,秦垣一死,杜雙雙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一切。
“還有星梅呢!
“那個女娃容易處理,把她嫁掉不就沒事!
杜雙雙眼兒一勾,冷笑道:“你倒都想好了。”
“那種事踏出一步就回不了頭,我能不戰戰兢兢?”
“那阮湘呢?”
男人邪邪一笑,“跟秦日笙一并解決!
“你更狠!
“我可是為了你。”
“為了我?”
“是啊,那一夜究竟是誰看到我們還不確定,若不是小荷就定有他人,如果沒有其他人,那她必定也會找機會把當夜所見告訴秦日笙,雖然現在還未東窗事發,不代表我們以后就會平安無事!闭f著,男人從床上跳起來,從衣袋里找出一只繡花鞋遞給她。
“做什么藏著一個姑娘家的鞋子?”杜雙雙一睨,不悅道。
“這可是我花了大半個時辰才找到的,這只鞋的主人八成就是當天深夜里看到我們的人!
“喔?”杜雙雙瞅他一眼,“那就有頭緒了!
男人一笑,“我已經查到這只鞋的主人是誰了!
他可是拿著這只繡花鞋偷偷問了好幾個丫環才查出來的。
“誰?”
“阮湘!
“所以……她非除不可?”
“沒錯,而且得越快越好,否則等秦日笙查出全部事實而告訴秦老頭,我們就不必在這里混了!
自小菊在秦府里失蹤之后,小荷就讓秦日笙調過來伺候阮湘,這一日午后,望月軒內突然出現了一堆家丁奴仆,他們身上扛著一箱箱的東西浩浩蕩蕩地走進園內。
“少夫人!睘槭椎募叶」硇卸Y。
阮湘看著他,微微的皺起眉,“你們這是……”
“這些都是二少爺要我們送過來給少夫人的綾羅綢緞及珠寶首飾!
“整整十大箱都是給我的?”阮湘瞪大了眼,秦日笙瘋了嗎?
“是的,少夫人。二少爺說您不喜歡的可以分送給下人,或者遣人送給湖州的娘親!眮砣丝吮M職守的報告著。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阮湘淡然道。
這個男人是存心替她找麻煩嗎?整整十大箱,她哪有這么多人可以送呢?放著又占地方。
“少夫人,二少爺說這些都是蘇杭一帶最新的花色,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全都送來給您了,另外那些首飾珠寶也是最新款的樣式,是京城內都少見的精致極品!
十大箱的箱子被掀開了,一一呈現在阮湘面前,她只消一眼就知道箱內的每一匹緞子都是上等的絲綢,最令人贊賞的是它們針功之細膩精巧,簡直是巧奪天工,美得令人花了眼。
一旁的小荷看得眼紅,心也痛了,少爺何時曾這樣待過她來著?那一夜她差點被打死,他讓人送上一只簪花,她就樂得飛上天,以為自己的心意終于有所償,畢竟二少爺花名在外,卻不曾染指過府內的任何丫環。
她還癡心妄想的以為自己會是他傾心相待的惟一。
為婢為奴她都不在乎,她只要他能正眼看她,抱她一次……昨日,蕭總管拿著一只繡花鞋來問她,她才知道那只鞋的主人才是他本來要找的偷兒,她一瞧就認出那只鞋正是少夫人之前常穿的。
“那晚或許是我誤會你了,偷兒可能真的另有其人。”
“蕭總管的意思是?”
“你識得這只鞋子的主人嗎?它的主人可能才是我要找的人,那個人定是偷了東西匆匆忙忙跑走,才會掉了這鞋子……”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腫了幾天的臉是代少夫人受的,現在將這一切串連起來,她終于有了一個清楚的結論——那一夜,二少爺是為了少夫人才出面幫她。
他也是為少夫人受那一頓鞭子,不是為她小荷!
“小荷,你喜歡的全都挑去吧!比钕孓D向一直未發一語的小荷說著,卻發現她的盈盈水目正似充滿仇恨的望著自己,“小荷?你怎么了?”
是她眼花吧?小荷為什么會恨她?難道她知道了那一夜的事?
不,應該不會的……“我不需要!毙『衫淅涞膭e開眼。
“這些緞子真的都很好,你挑挑看,一定有你喜歡的……”
“我說過不需要,少夫人!
“那……好吧,你們把這些全扛走!比钕娴Γ膊幻銖,讓人把箱子全給抬出去。
“不成啊,少夫人,二少爺會把我們給打死的!”為首之人壓根兒沒想到有人會把這些美麗又值錢的東西往外推,一聽到少夫人說全給抬出去,嚇得只差沒跪下來。
難怪二少爺在他耳邊若有所指的說了好幾次——“一定得把東西留在望月軒,否則你就不要回來見我!
原來這是趟苦差事!
“他不會的!彼J識的秦日笙若是會動不動就責罰下人,那她還會莫名的為他動心嗎?
唉,她又在想什么了?為什么近日來他的身影益發在她腦海里轉得厲害?他瘋了,難不成她也癲了嗎?
“少夫人,您就別為難我們這些下人吧!要是我們夏的把這些東西又給扛回去,二少爺鐵定不會讓我好過的,我家里還有老的小的要養,要是沒了這份差事,可就全都要喝西北風了!
秦日笙是吃定了她的心軟?阮湘嘆口氣。
“那就請你們把這些東西抬進偏廳里去吧!
“是是是,少夫人,您真是好心的活菩薩!來人!把東西全給我搬進屋里去!”為首之人高興的手一揮,命人快快的搬,免得少夫人又改變主意。
“少夫人,二少爺送您這些東西未免有欠妥當,您是大少爺的夫人,他是您的小叔,這事要是傳出去可就難聽了。”
冷冷的一句話從身后掃了過來,阮湘一愣,緩緩地轉過身。
“小荷,你在生我的氣?”看來剛剛那一眼她沒看花,小荷是恨著她的,因為秦日笙吧?
“沒有,少夫人,小荷只是好心提醒您!
阮湘一笑,“謝謝你的提醒,那你覺得二少爺送這些東西來,我該把它們怎么辦呢?丟進湖里?那也得你幫著扛才行!
小荷臉一紅,“總之不能收!
“那全送你吧!
“嗄?”全送她?十大箱耶!
“你喜歡就全送你,就這么決定了,畢竟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收二少爺的禮是不妥當!
“可是送給小荷也不妥當!币沁@事給其他下人知道了,不眼紅的排擠她才怪呢!
“就說是我送你的,會有什么不妥當?”阮湘無所謂的笑了笑,拍拍她的手,“你就收了,高興分給誰就分給誰,便不怕人多話。”
說完,阮湘微笑的轉身離開,留下兀自怔忡的小荷。
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那些二少爺送來的東西?那些東西可是價值連城耶!賣一賣都夠她一輩子吃穿不盡了。
秦日笙的身影才一晃進翠煙樓,就讓一個小不隆咚的身影給抓住緊緊不放。
“干什么這樣拉拉扯扯,想我?”秦日笙好氣又好笑的用扇子撥開來人的手,好整以暇的坐下來。
翠煙樓的姑娘主動拿來一壺酒,并把他的酒杯給斟滿才退到一旁。
“聽說你被你爹打了兩頓鞭子?”方譽的眼直勾勾的瞪著他看,把他從頭到腳來回看個仔細,就怕哪一個地方漏了沒看見似的。
秦日笙挑了挑眉,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嘖,這種事也能傳到翠煙樓?”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秦府里的家了哪一個敢大嘴巴把消息帶到這種煙花之地來?
“何止翠煙樓,整個蘇州城內的百姓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方譽悶悶的哼了聲。
秦日笙見他氣得頭頂直冒煙,伸手便往他的額頭一探,“你吃錯藥了?還是發燒了?火氣這么大。被打的人是我耶,又不是你這個矮冬瓜!
“你這個死沒良心的敗家子,我是擔心你耶!!偏偏你家的奴才有眼無珠,不識我方大爺,任我說破了嘴也不讓我進去探望你,真是氣死我了!我都擔心得瘦了一圈,你還在這里笑話我!
“我哪有?”秦日笙無辜的眨眨眼。
“你眼里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兄弟!不知道人家會為你擔心難過嗎?也不會來看看我,或者派個人捎封信來。嗚……我還在擔心你是不是因為偷人,讓族人動用私刑打死了哩,”說著,方譽竟然抽抽搭搭的哭起來,還大大方方的扯起秦日笙的袖子往臉上抹。
“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秦日笙好笑的搖搖頭,“再說,要我的命豈有那么容易,你也太小看我了!
“你是來看語嫣又不是來看我!彼植蛔≡诖錈煒牵皇浅T谶@里出沒而已,為的還不是等他。
“你錯了,我就是來找你的,真的。”
他說得誠心,不過方譽還是懷疑的瞅著他。
“你有事要麻煩我?”認識秦日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會專程來找他定是無好事。
“嘿,說麻煩太難聽了,有錢賺嘛!
“有錢賺?”方譽的眼睛亮了起來,不過很快地又消失光芒,“不用了,我的錢夠多了。”
秦日笙湊近他,低聲道:“這一次你非賺不可!
“為什么?”方譽被他逼近的臉嚇得退開身子。
“這攸關著我是不是要繼續當個敗家子,能不請你親自出馬嗎?朋友交假的。
“嘖,這么嚴重?”
“是啊,還不趕快附耳過來……”
“二少爺,您真好!
“二少爺,您真有心啊,送我們這么好的東西!
“二少爺,謝謝您,您送給我的這些珠寶首飾剛好可以讓我拿回娘家送給娘當生日賀禮,每一樣東西都讓我們看花了眼呢,不知該怎么挑才好!
“二少爺,您的眼光好,來替我看看挑哪一塊緞子好不好?”
從一走進秦府大門開始,這些感激、贊嘆聲就開始在秦日笙的耳邊圍繞,走到哪都聽得到,他一看到丫環們手上的珠寶及緞子,臉上的笑容顯得僵硬,一雙腳自然而然的移往望月軒。
“二少爺,你來了!毙『梢灰娗厝阵,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上前一福,臉上微微泛起紅暈。
秦日笙冷著臉,“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房里,正忙著……”
“她能忙什么?不就是把我送她的東西全分送給其他人嗎?”秦日笙邊說邊要闖入房中,卻讓小荷給攔下,讓他氣得頭上都快冒煙了,“你干什么?”
“二少爺,少夫人正在洗澡,你這樣貿然闖進于禮不合的。”
“她還真會挑時間!”偏偏他一刻也等不及了。
小荷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二少爺……你是不是不高興少夫人把你送的這些東西都送給了我們丫環?”
“哼!彼谯`踏他的真心,他能不氣嗎?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二少爺,你真的很喜歡少夫人,是嗎?”
秦日笙瞪著她,“你太多話了。”
“二少爺不要生氣,小荷只是想知道……那一夜,二少爺是因為我替少夫人受過而出來幫我,還是因為你舍不得小荷受苦?”
聞言,他挑高了眉,“你知道了什么?”
小荷被他看得心虛不已,垂下了眸子,“我知道……蕭總管那一夜要抓的偷兒其實是少夫人!
他粗魯地抬起她的下顎,一雙眼危險的瞇起,“你怎么知道?”
小荷一吃痛,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二少爺……你弄痛我了……”
“快說!”
“是……蕭總管找到少夫人掉的一只繡花鞋!
“該死!那老頭!”秦日笙放開了她,轉身就要沖進房里,卻被她從身后緊緊抱住。
“二少爺,小荷喜歡你啊,一直都喜歡你!我以為二少爺也有點喜歡小荷的,是嗎?二少爺,你不要去找少夫人了,他是大少爺的妻子,不是你的!你在我心中是多么好的一個人,你可以在外頭跟任何一個未婚的姑娘歡好,就是不能跟少夫人,我不要你被人唾棄,不要人家在背后說你們是奸夫淫婦!”小荷緊緊抱住他,聲淚俱下。
“放手!”他正在氣頭上,她看不出來嗎?
她越說他越氣,從翠煙樓一路走回來,他已經受夠了人們對他的指指點點,恨不得把那些人的手指砍下,舌頭給割下,她現下竟然還斗膽敢在他面前提起這檔事?
“小荷不放,小荷只是要二少爺別去找少夫人而已!”
“我要找誰你管得著嗎?”
“二少爺……”
他咬著牙威脅道:“不放手,我就把你的手給折斷,丟進湖里喂魚,”
“嗄?”小荷嚇得手一松,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日笙大步沖進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