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睡不著。
在床上翻來覆去,石萱閉上眼,努力的想讓自己入睡,但卻怎么都沒辦法進入夢鄉,她開始后悔答應安璋住進來了。
不知是不是那些紫玫瑰在作祟,昔日的一切一古腦的涌了上來,占據她所有的思維,害她一闔上眼,就見到安璋那張臉在她眼前飄來蕩去。
煩死了!她霍地起身,睜開眼,瞇眸瞪著床頭的紫玫瑰半晌,仍舊無法厘清他送她這么多玫瑰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索性放棄不想了,在房間做了一套運動后,依然是半點睡意也沒有,望向闐暗的窗外,她干脆下樓來到后院。
天上掛著一彎明亮的弦月,空氣里浮動著暗香,拂來的夜風夾著一絲寒意,但并不是太冷,眸一轉,看到三株老樹之間搭著兩座吊床。
她隨興的躺上其中一具吊床,雙手枕在腦后。
視線穿過枝啞,看著掛在夜空上的弦月,她不禁回憶起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情景
當時來到后院,看到這座吊床,她興奮的躺了上來,有趣的在上頭搖來蕩去,然后她問安璋--
「這里只有你一個人住嗎?」
「還有滿姨!
「我問的是你家人呢,他們沒跟你住在一起嗎?」
「沒有,我爸和他的家人一起住,這是我外公留給我的房子!
「什么意思?」她皺眉,難道他爸不是他的家人嗎?
「我媽過世后,他另外再娶了一位妻子,生了兩個孩子,上高中后,我就自己搬過來住了!
「啊,難道你后母欺負你嗎?」她聯想到常有后母虐待前妻留下的孩子的故事,馬上跳下吊床為他忿忿不平。
安璋云淡風輕的解釋,「不是那樣,她對我很客氣,客氣到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客人。我高中時,為了照顧久病的外公,便搬過來陪伴他,幾年后外公過世,他把這棟房子留給了我,我就住了下來沒再回去了!
「你一定很難過吧!
見她為他皺起了小臉,他卻笑道:「是有點感傷,但不至于太難過,外公臥病在床很多年了,我想死亡對他來說應該是一種解脫,他走時臉色很安詳!
「我說的是你爸對你的態度!
「那更不會了,我跟他一向不怎么親,沒住在一起反而覺得舒服自在!拱茶罢f得坦然。
見他那么看得開,她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
「只有一個吊床好像太少了,我再做個吊床,下次妳來,我們就可以躺在上面聊天,妳知道嗎?夏天時躺在上面真的很涼快哦!顾πΦ霓D開話題。
「好!
那之后他果然再搭了個吊床,他們兩人就一人躺一邊,有時候什么話都不說,各自看著書,或是小憩片刻,有時候閑聊幾句,有時候他會在客廳彈琴,她在吊床上聽著聽著就睡著了,醒來后滿姨已經做好熱騰騰的飯菜。
舊日的時光充滿溫馨,想著想著石萱不知不覺的沉入夢鄉,唇畔掛著甜甜的淺笑,露出右頰的梨渦。
一抹頎長身影悄然來到她身邊,帶來了一床被子,輕輕的為她蓋上。
借著月華的微光,注視著她右頰的梨渦,爾雅的俊容揚起溫柔一笑,輕撫自己左頰的梨渦。
「我們注定是一對的,你知道嗎?」那時她剛對他展開熱烈的追求時,曾這么說。
「何以見得?」他問。
她笑了起來,指著自己右頰的梨渦,再指向他臉上!改阕⒁獾經]有,你的梨渦在左邊,我的在右邊,這說明了什么?」
明白她的意思,他卻故意說:「我們臉部的肌肉不太對稱,才會一邊有梨渦一邊沒有!
「不是,」她急切的道:「這是一個印記,你左我右,剛好湊成了一對,我想我們倆前輩子一定也是一對情人,約定好了今生再續前緣,才會這么剛好,一邊一個梨渦,所以我才會一看到你就對你一見鐘情!
「那為什么我對妳并沒有一見鐘情呢?」當時只覺得她有趣,尚未對她萌生情愫。
「呃,這個……」她突然語窒,搔了搔一頭打薄的深褐色短發,「可能是因為……你孟婆湯喝比較多吧。」
他笑了笑,「妳真會鬼扯!谷欢孤实难孕袧u漸的宛如一道暖流,流進他心底,溫暖了他的心。
輕撫她的容顏,安璋的眸如同子夜一般深沉。
只有幾個摯友知情,當年她的離去帶給他的震撼有多大,失去她的那一陣子,他消沉懊悔好久好久。
。
在暖暖的被窩里醒來,這一覺睡得香甜,石萱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清醒一些后,她鉆出被褥,不禁一愕,狐疑的瞪著吊在頭頂上的帳篷,再望了望身下的吊床,眨眨眼,這才思及昨夜的事,恐怕是自己昨晚不知不覺在這里睡著了。
「但那上面什么時候掛上一頂帳篷呢?」望著蓋在身上白色的羽絨被,她納悶的搔搔頭,翻身下來,走出帳篷外。
第一次知道原來帳篷還能有這種用法,剪開底部,在樹兩端和帳篷上方各系上繩子,懸在吊床上方,就變成一個空中帳篷了,可以防寒御風。
是誰這么做的?
心底隱約知曉答案,撫著那床乳白色的羽絨被,她唇畔噙著一抹暖笑。
「汪汪汪汪……」熱情的吠聲向她道早安。
「總裁,早啊!故嫘那闃O好的摟住朝她奔過來的總裁。
「汪汪汪汪……」我們來玩捉迷藏。
「不行耶,我恐怕沒空陪你玩,姊姊今天有很多事要做!股煺沽讼滤闹罂诖罂诘奈M幾口飽含花香的空氣,她記得那是雞蛋花的香氣。
她從地上拾起幾朵掉落的花朵,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再吐出。
「總裁,你給我過來!」滿姨咆哮的聲音傳來,聽得出十分憤怒。
「汪汪汪汪……」不要讓巫婆抓到我。牠霎時可憐兮兮的躲到石萱的身后。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牠無辜的吠了兩聲,「汪汪……」沒有。
拿著一柄鋒利的菜刀,福泰的滿姨來到后院,氣沖沖的用菜刀指向牠。
「你說,我放在桌上的面包是不是被你偷吃光的?」
「汪汪汪……」不是我,是老鼠。注視著拿著菜刀、一臉兇悍的滿姨,總裁不禁回想到初來的第一天,就看到她舉刀,毫不留情的活生生宰了一只雞,冷血無情的割斷牠的喉嚨,那血淋淋的畫面,令牠不禁有些膽寒,更加畏怯的縮在石萱腳邊不敢出來。
「你還敢吠,你偷吃光了少爺最喜歡吃的面包也就算了,還把廚房弄得亂七八糟,看我怎么修理你!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宰了燉成五香肉不可。」
滿姨氣勢洶洶的舉起菜刀就要撲過去抓狗,石萱生怕被無端波及,連忙往旁邊側身一閃,吶吶的開口,「呃,滿姨,總裁說是被老鼠吃掉的。」
「老鼠?」頓住動作,滿姨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汪汪汪汪……」
「牠說牠看到有一只大得像貓的老鼠吃光面包的,為了抓住那只老鼠,牠的臉還被抓傷了!拐f完,石萱望向總裁,訝然的發現牠的鼻子附近還真的有一些抓痕。
「牠……真的這么說?」滿姨狐疑的瞪住總裁,難以置信這種說詞,卻又在牠的臉上看到沾了幾絲血跡,不似有假,
「嗯!故婕{悶的抓抓耳朵,至今仍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聽得懂狗話。
「算了,這次看在石萱的份上,我就姑且饒了你一命。哼,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大得像貓的老鼠敢偷吃我的面包!构緡佒瑵M姨再道:「對了,石萱,半個小時后就可以吃早餐了,妳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
「呃,好。」
觀見那頂帳篷,滿姨的怒容頓時一斂,笑說:「妳昨晚在吊床上睡得很熟,少爺怕妳著涼又不敢吵醒妳,就替妳拿了一床被子和那頂帳篷來。應該沒受寒吧?」
「沒,被子很暖,帳篷又擋去夜風,一點都不覺得冷。」
「那就好!節M姨掉頭走回廚房。
果真是他,
唇瓣不自覺的露出甜笑,石萱抱起被子,打算拿回去還給安璋。
「汪汪汪王……」姊姊,妳好像很開心?
「有嗎?」她輕揚劍眉,詫異竟然連條狗都看得出她愉悅的心情。
「汪汪汪汪……」有呀,妳笑得好像偷吃到蜜糖的樣子。
偷吃到蜜糖?她表現得有這么明顯嗎?
「你真的是被老鼠抓傷的嗎?」她懷疑的問。
「汪汪汪汪……」真的,牠好肥哦,嚇了我一跳,而且好兇悍,下次再看到牠,我一定饒不了牠。總裁忿忿的吠道。
她嗤笑,「你真丟臉,這么大一條狗竟然會打輸一只老鼠!
牠不平的吠道:「汪汪汪汪汪……」我哪有打輸牠,是牠突然卑鄙的偷襲我,我才會受傷的,下次再看到牠,我一定會把牠打扁給妳看。
「好啦,是牠陰險好不好,待會我幫你擦個藥!
「汪汪汪汪……」姊姊,妳真是個好人,我喜歡妳。
石萱被逗得哈哈大笑。
隨后和狗兒從后門進屋,不經意的瞄見客廳里的情景,她震驚的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