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坐在小小的廚房里,看著阿澤滿頭大汗地揮舞鍋鏟。他本來也想幫點忙,不過在電腦前面以外所有地方都笨手笨腳的他,最后還是被阿澤好心拒絕,他也只有坐在阿澤身旁,看看有沒有隨時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阿澤正燉著白菜,里頭還有幾塊豆腐,清香的味道帶點淡淡的甜味飄散出來,煞是好聞!
溫寧聞著聞著肚子也跟著咕嚕叫了起來。
“阿澤,你怎么從頭到尾都沒告訴我,你的室友就是臺灣學生會會長?”他問!
“我哪知道會被她抓包!”他俐落地翻了翻白菜,一股蒸騰的熱氣涌出!岸,反正你也只是來這里借住幾天,待的時間那么短,根本不會有什么機會見到她,所以我想就不用特地介紹了,不過看來她好像想收留你……”
他頓了頓,又說:“其實這樣也好,我下星期就要回臺灣了,你來得也算巧,我東西也不用賣了,全留給你做人情,等你要走了再幫我賣掉好了!
“可我還沒決定——”
“想那么多干么?有地方住就住了,這里不是臺灣,房子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難得阿晴想收留你——”
“收留?我是流浪狗嗎?”
“別計較這么多了,想當初我還不是被她收留的!
“你也被她收留?”這是怎么回事?
“是啊!我去年來到學校的時候都已經(jīng)快六月,學校宿舍早沒了,我拖著行李硬是在青年旅館住了好幾天,后來程晴聽說了我的狀況。自告奮勇要收留我,條件是我得做她的管家,免房租,但燒飯洗衣泡茶樣樣都包。”
“如果我也要住在這兒的話,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樣?”
阿澤沒回頭,拿起鍋鏟一揮,“去煮個飯吧!洗米總會吧?白米就在第二個柜子里!
他用鍋鏟指指柜子旁邊的粉紅色電鍋!按箨懾洠患佣嘁稽c便成了鍋巴,難吃死了!
溫寧翻出白米準備煮飯,倒的時候不小心偏了些,一些白米掉落地上。
阿澤馬上賞了他一記鍋鏟,一片白菜就這么留在他頭發(fā)上。
“干么打我?”他大聲喊冤,然后連忙摸了摸頭發(fā),把那片白菜拿下來。
“這不是普通白米耶!這是比美國長米貴四倍的布丁米,每一粒都是錢,不準浪費!把掉在地上的米撿起來,我最討厭別人浪費食物了。”
“喂,只不過幾粒米而已嘛,干么那么計較?”
“阿澤,不要這樣欺負人家嘛!”
兩人背后傳來程晴的聲音。
“來,我?guī)湍銚彀?家里的伙食費都是阿澤在出的,他難免計較一些,別生他的氣,嗯?”她一面笑眼彎彎地說著,一面彎下身去撿米。
兩個大男生馬上很有默契地消了火焰。
溫寧連忙也低下身把掉落的白米一一撿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洗著米,不想再讓一粒白米掉出來。
“阿澤,還有多久開飯?”她站起身,拍拍雙手。
“再二十分鐘。你先看看電視,肚子餓的話先吃點水果。我剛剛買了香蕉、蘋果、桃子、柳了和番茄,喜歡哪樣就先吃吧!”
“那我不客氣嘍!”說完她便走到水果堆旁端詳了一會。
“她一定拿香蕉!卑赏低翟跍貙幎呎f。
他轉頭看去,果真見到程晴拿了一根香蕉,走到客廳去看電視了。
“你怎么知道?”他露出崇拜的眼神看著阿澤。
“她最懶了,要削皮的水果都要等我料理完才會吃,番茄她也懶得洗,只有香蕉最方便,剝了皮就可以馬上吃!卑梢荒樀靡。
“你還真了解她!
“想不了解都難,都為她煮了一年飯了!彼樕瞎室庋b出哀怨的表情。“想當年我在臺灣,可沒為女人不過廚哪!”
溫寧也拿起一根香蕉,習慣性地想從頭剝下香蕉皮,卻怎么剝都剝不下來。
“這香蕉怎么回事?沒熟嗎?”可是香蕉都黃了啊!
“你以為這是臺灣啊!英國香蕉不是這么吃的!卑煽炊紱]看他一眼,繼續(xù)炒著菜,然后一只腳把廚房的垃圾桶稍微往外推了推。
溫寧在旁好奇看著他這個舉動,正想開口問,突然一個東西越過客廳就正巧飛進那垃圾桶里。
他看過去,是程晴吃完的香蕉皮。
“你連她吃完香蕉的時間都算得這么準?”真是不可思議,這兩個人的默契這么好?
“熱能生巧嘛!就算我不這樣做,阿晴到時候香蕉皮亂丟,倒楣的還是我。”這可是他踩到好幾次滑溜溜的香蕉皮跌得慘不忍睹后學到的教訓!
溫寧特地端詳了一下那香蕉皮的樣子,不是從頭剝下來的,而是從香蕉皮的中間打開,把香蕉從中間抽出來的樣子。
他抓了抓頭,跟著依樣畫葫蘆,感覺好像在給香蕉脫衣服一樣,覺得怪怪的。咬了一口香蕉,還不錯,雖然沒有臺灣香蕉那樣又甜又綿密,不過滋味也不差,吃起來還有些彈性。
“我以前以為只有熱帶地區(qū)才會有香蕉,沒想到英國也有!彼严憬镀ひ瞾G進了垃圾桶。
“那是從南美洲進口的,英國本地哪種得出來,這里只長得出馬鈴薯,超級市場堆得到處都是。喔,對了,剛剛那根香蕉三十五分錢,等下記得把錢給我。”
“一根香蕉也要這樣計較?”他睜大了眼。
兩個大男生在為一根香蕉在廚房里爭個不停,客廳里正在看電視的程晴卻悄悄笑了。
收留?沒錯,說得真好,她是真的想“收留”溫寧。
溫寧長得斯斯文文,戴著副金邊眼鏡,褐色的頭發(fā)有些微卷,眉眼細細的,笑起來的話應該很好看,只可惜他似乎很少笑,常常不發(fā)一語,安安靜靜的,有時候還會目光遙遠起來,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一向富有同情心與正義感,加上第一眼便對溫寧有不錯的好感,又知道他暫時沒地方住,所以便自告奮勇要把自己家分給他住——反正只有兩個月,阿澤下星期又要離開了,這段期間就讓他補補缺也好,也免得她再煩惱找新房客。
程晴轉過頭,悄悄看著還在爭執(zhí)不停的兩個大男生。溫寧的側面看起來也挺好看的,只是常常不自覺地會皺起眉頭,讓人看了忍不住有一點點心疼。
好想知道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喔……
晚餐的餐桌上擺著兩菜一湯:燉煮大白菜、馬鈴薯炒雞肉和海帶味噌湯。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飄來,溫寧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叫了好幾聲。
“吃吧!阿澤的手藝還算不錯喔!”程晴像是女主人一樣,大方地招呼著。
“阿晴,怎么突然就回來了?上個星期不是還打電話說,你要在希臘待上一個星期嗎?”阿澤一邊替她添飯一邊問!
“別說了!”她像個小女生一樣嘟起了嘴!耙幌嘛w機就遇上大罷工,還是十年來最大的罷工喔!火車不開、公車不開、接駁巴士也不開,我最后只有坐計程車到雅典市區(qū),多花了十倍的車錢,好心痛喔!”她真的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是嗎?前兩天我還在新聞上看到這則消息呢,原本以為沒那么嚴重!卑砂扬埻脒f給她。
溫寧在旁邊一直很安靜地聽著兩人說話。
“后來呢?有去什么地方玩?”阿澤又問:“希臘不是有很多小島嗎?有沒有去看看?足不是小島上面的房子都是白色的?然后夕陽美得要死?”
“別說了……”她露出懊悔的表情!斑B船員也罷工啊!我在碼頭坐了兩天,根本沒有船要開去那些小島,一直耗在雅典也不是辦法,旅館又貴又熱,而且還臟得要命,我最后實在受不了了,寧愿買貴點的機票早點回來!彼D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捧著飯碗還沒開動的溫寧,“對了!阿澤說你們是高中同學啊?”
他笑了笑,點點頭。
“他啊,九成九又和我去年一樣,沒地方落腳了!卑煽粗鴾貙幱秩ナ⒘说诙腼。
“很有可能喔!今年學校又多招了好多語言學校的學生,別說宿舍根本不夠,恐怕附近的房子更不容易找了!背糖缣貏e強調。
“那怎么辦?”溫寧終于說話了,一臉煩惱的模樣。
“其實我說真的,你就干脆來我這兒住吧!思?”她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想了想,突然又問他,“你真的會燒飯吧?”
“阿晴,又想找免費管家啦?”阿澤搖搖頭,失笑。
這個懶姑娘,老是想著要別人來做家事,遲早會被寵壞。
“燒飯很累啊,我每天忙著做研究,根本沒時間耗在廚房嘛!”她馬上抗議!
“你趕快回臺灣吧!老是窩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卑稍掝}突然一轉。
“不要,我才不要回去!反正你走了,我再找個會燒飯的人就行了!薄
“任性!”
“管我!”
“小心年紀越來越大沒人要喔!”
“你年紀比我大,怎么不先擔心你自己?”
兩個人雖然嘴不饒人,但卻沒有火藥味,反倒像是自家兄妹在餐桌上拌嘴而已,溫寧霎時覺得自己是個完完全全的外人,插不上話,也就只好繼續(xù)乖乖聽著。
只是他有些好奇,看這兩人相處得這么好,他們是不是男、女朋友?
如果他真的在這兒住了下來,那他和程晴有一天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無所不談的好室友?
他們家三個孩子都是粗里粗氣的男生,他大學住的是恐怖的男生宿舍,到臺北工作后又是一個人獨居,根本沒有機會和女孩有共同的生活經(jīng)驗。
看到眼前這兩人的模樣,他竟有些羨慕,心里也開始幻想起要是他能留在程晴家的話,將來會是什么樣的景況?不知道是不是也能像阿澤一樣,和程晴這樣無所不談,一起分享生活中發(fā)生的喜怒哀樂?
“咦,你怎么了?是不是時差還沒調好?”程晴注意到他的異常安靜。
“喔,不是,只是插不上話而已!彼s快扒了幾口飯。
“我是說真的,如果你會燒菜,又真的沒有地方住的話,就考慮住我這兒吧!房租不用付,水電各一半,但是你要負責準備三餐和打掃家里,其實挺劃算的呢!阿澤,你說是不是?”她轉頭問阿澤。
“你真要他?我可不敢保證這小子的人格喔!”他故意調侃。
“阿澤!”溫寧忍不住抗議,“你這什么意思?我可是——”他本想隨口說出自己有女朋友,但又隨即意識到自己早已被甩的事實,只有悶悶地閉上了嘴!
可惡,出國不就是要忘了那件事,怎么人到了國外,心里還是記掛著?啊啊啊,煩死了啦!他索性把碗往桌上一放,胃口也沒了。
“可是什么?”阿澤接下去問。
“沒什么……”他懶懶地回了一句。
程晴眉頭一皺,他是不是剛被女朋友給拋棄了啊?
“有女朋友啊?”她知道這樣問有點狠,但她實在忍不住好奇溫寧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見他眉頭一擰,好像被根針刺了一下。
喔哦,好像猜對了耶!難怪他一直有些悶悶不樂的,原來是被女朋友甩了啊……
程晴連忙接著說:“別想太多啦!阿澤住我這里,還不是一天到晚有人問我們是不是一對?”
“一對?你臭美,我才不要這種連鍋鏟都不知道要怎么握的女朋友!”
“哼!我也不要只會煮大白菜的男朋友!
“這里青菜少嘛!”阿澤聲音弱了些。“而且其他的青菜都好貴,我買不起……”
“還不是貪省菜錢!
“可是我工錢貴啊!你去哪找一個男人每天乖乖燒菜給你吃啊?”
“有啊,你以為我還真找不到啊!”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溫寧。
他意識到兩人的目光,左右看了一下,確定他們說的是自己。
晚上,溫寧睡在客廳的地板上,程晴的睡袋借他睡。
夜晚的氣溫比起白天低了整整十度,雖然有睡袋,他還是凍得直打哆嗦,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又翻了個身,身下睡袋的塑膠表面被他弄得沙沙作響,他卻完全不自覺,只是希望天能早點亮,他能出去走走透透氣。
雖然強迫自己要早點睡,但因為時差的關系,加上天氣比他想像中的冷,他左翻右翻就是睡不著,發(fā)出的噪音倒把睡在房間里的程晴給吵了起來。
她睡眼蒙朧地來到客廳,溫寧正想起身道歉,話還沒說出口,一條棉被就當頭罩下。他莫名其妙地從棉被里探出頭,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回房去了,一句話也沒多說。
身上蓋著那條棉被,果真是暖多了。
他心里慢慢暖起來,思量著,不知道為什么程晴要對他那么好?是不是因為喜歡他?
才這樣想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這一臉倒楣樣的男人怎么會有人喜歡?失業(yè)、被女朋友拋棄、英文不夠好、臉蛋不夠英俊、身材不夠強壯……越想越沮喪,他又開始鉆起牛角尖,其實他本來不是一個容易自怨自艾的男人,只是之前一連串的打擊讓他心灰意懶,又加上出國后,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文能力實在差強人意,基本的溝通都要重復好幾次他才能聽懂,看來他的英文程度也只是剛好能應付程式碼而已吧!
除非是對自己相當有自信,或者是天性就開朗樂觀,一般人如果遇到語言不通的情況,常常容易氣餒,進而對自己產(chǎn)生懷疑而變得沮喪及沒自信。
在被體溫烘得溫暖的被子里輕輕轉了個身,他總算感到些微的倦意襲上。
窗外的月亮被烏云遮住了,不一會飄起細細的雨絲,帶起淡淡的涼意。清冷的空氣充塞在客廳里,還帶著一絲絲的雨水殊道,和遠方草地的香氣……
他閉上眼,用力吸了一口氣,耳際突然傳來翅膀嗡嗡震動的聲音。
嗯?這兒也有蚊子嗎?這聲音聽起來真熟悉啊……
他張開眼,看見自己鼻子上停了一只碩大的“生物”。
“啊——”他嚇得心跳差點停止!
“吵死啦!沒見過蚊子啊?”再次被吵醒的程晴脾氣開始有些不耐,打開房門不客氣地對他吼喊著。
蚊子是見過,但他沒見過有五十元硬幣那么大的蚊子啊!
“誰叫你窗戶開著睡覺啦!”她揉著眼睛走了出來,隨手拿起一份報紙卷成一卷,左右揮了揮,把那只巨無霸蚊子趕出了窗外,然后砰的一聲把窗戶關上。
“好啦!你給我安靜點,我睡不好脾氣就會很差喔!要是你再吵,我就把你丟到火車站去睡!”她半瞇著眼,雙手擦著腰,站在溫寧的睡袋旁,居高臨下。
“對不起,我只是沒見過那么大的蚊子!焙孟窆治。
程晴不耐煩地抓抓已經(jīng)很亂的頭發(fā),隨意揮了揮手,然后回房去了。
黑暗中,他余悸猶存地東看西瞧,確定再也沒有那種莫名巨大生物出現(xiàn)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氣,閉上了眼。
“你每天晚上都這么吵嗎?”第二天早上,程晴在餐桌上很認真地問著溫寧,“我睡不好脾氣就會變差,如果你每天晚上都這么吵,我可不能讓你留下喔!”
“不是不是,”他連忙解釋,“我只是剛到這兒,很不習慣而已。我不知道晚上天氣突然變那么冷,也不知道這兒的蚊子竟然那么大!”想到那只巨無霸蚊子停在自己鼻子上,一副蓄勢待發(fā)準備好好叮他一口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那么怕做什么?這里的大蚊子又不咬人,小蚊子才咬得兇呢!”程晴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喝了一口牛奶。
“對不起,我不知道!睖貙帉擂蔚匦π,自己真是少見多怪。
“其實你也不用說對不起,這里對你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和阿澤都是臺灣人,也許你和我們在一起覺得很親切,忘了用不同的角度來看你現(xiàn)在身處的環(huán)境,所以才會對許多事情感到驚訝!
溫寧點點頭!
“對了!今天學長的研究室里有個小小的跳蚤市場,你也去看看吧!
順便拿些阿澤的東西過去賣!
“跳蚤市場?”
“是啊!臺灣學生會自己辦的,大家來來去去,很多東西離開英國就用不著了,常常便宜賣給學弟妹們,以前都是在網(wǎng)路上賣或是貼廣告,挺麻煩的,今年學生會干脆找個時間讓大家集合起來,把要賣的東西通通搬來,也省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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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里的化學實驗室,除了瓶瓶罐罐和各式五顏六色不知名的化學藥劑外,擱在兩張桌子上的,是一大堆泡面、中國茶,沙茶醬、醬油、千貝、香菇、中藥湯包,甚至還有幾包鱈魚香絲,此外還有許多沒開罐的玉米罐頭和半袋白米。
“怎么都是吃的?”溫寧忍不住問。
“第一天先賣食物,因為容易壞,過幾天以后才是其他民生用品!
她探頭望向那堆食物,問站在一旁的博士生學長,“有沒有米粉啊?”
溫寧打量著這個實驗室,小小的空間里塞滿了東西,人幾乎都沒有地方走了,他慢慢走到后頭,眼光突然被一個籠子吸引住——籠子里面居然是一只兔子!
不會吧!兔肉也有得賣?而且還是活生生的,會不會太殘忍了啊?
他轉過頭想問這只兔子是怎么回事,卻見程晴和學長正在討論東西,其他幾個人也忙著挑選剩下的食物,大家似乎都很忙的樣子,而且他才哪到這里,一個人也不認識,平常有些內向的他也不想去打擾人家。
他蹲下身子,看著籠子里的那只大兔子,棕色的毛皮,黑溜溜的眼睛,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兩只大大的耳朵卻是垂下來的,是不是受傷了呢?
兔子見了他,原本無神的眼睛亮了亮,小小的鼻子也動了幾下,然后又無精打采地半瞇起眼睛,不再搭理他。
“阿寧!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到學長宿舍去拿些米粉,別亂跑喔!”
程晴突然對他喊道。
他回頭望了她一眼,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程晴走后沒多久,有一個博士班的學姐定了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問:
“學弟,對這只兔子有興趣嗎?”
“你們……你們是不是要把它吃了?”他大著膽子問了出來。
那學姐先是一愣,隨后忍不住大笑起來,“哎唷!學弟,你以為我們是大陸人啊?他們連學校里的狐貍都想抓來吃呢!其實這只兔子是一個學妹寄養(yǎng)的,她半個月前就回臺灣了,我們也很傷腦筋,要是再找不到新主人,就要送到流浪動物之家了!
“流浪動物之家?”
“是啊!我們都要回臺灣了,兔子怎么辦?放生嗎?會被狐貍吃掉的!”
“可是萬一沒有人要領養(yǎng)它,那不是一樣會死嗎?”他皺皺眉,心里感到一陣輕微的不舍。雖然和這只兔子僅僅只是一面之緣,可是想到這小小生命不但失去了主人,最后還可能面臨無人領養(yǎng)被安樂死的命運,他不禁難過起來。
“那你就領養(yǎng)它啊!”學姐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不,我只是來念語言學校——”
“這只兔子在這擺了這么多天,你可是第一個表示對它有興趣的人呢!”
學姐不給他任何辯駁機會,繼續(xù)說下去。
“我說學弟,我看你也挺善良的,要不要就把這只兔子接走吧?它很乖的,不吵也不鬧,也不會亂咬東西喔!學弟,你看你看,它在看你了耶!怎么樣?別再考慮了啦!就把它帶走,也當作是做善事吧!難道你愿意見到它一再被拋棄嗎?”
前面那幾句話其實已經(jīng)把溫寧打動得差不多了,而那句“難道你愿意見到它一再被拋棄嗎?”更幾乎成了駱駝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自己不也是才被拋棄嗎?被拋棄、被忽視、一個人孤零零等待同伴的感覺,他不也是知道得最清楚嗎?
但幸好他的理智還在運作,他深呼吸一口,忍住不去看那兔子的無辜眼神,正想委婉地開口拒絕時,一個清亮的女孩聲音在他背后響起,“咦?有兔子耶!”
他回過頭,見到一個短頭發(fā)的女孩子,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她身邊還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孩子。
“大鵬,你看,有兔子耶!”女孩轉過頭興奮地對身旁的男孩說。
男孩眨眨眼,只說了一句,“兔肉,好吃!
“別光想到吃的!”女孩拍了一不肯的頭。
“你要帶那兔子回去,哪天我真把它給燉了!”男孩不甘示弱地回答。
那男孩說起話來嘴巴不張,嘴里像是含了顆鹵蛋一樣,吐出來的話不清不楚,乍聽之下很難聽得出他到底在說什么,聽口音應該是個大陸人。
“我真的好想要喔,我最喜歡兔子了!”女孩依舊紅著一張小臉興奮地說著,就要朝兔子籠走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溫寧牙一咬,猛地跳了出來,大聲對女孩說:“對不起,這只兔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