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欣這些年待的漁市,其實已經(jīng)跟過去有著很大的不同,以前的漁市,純粹是盤商與漁人間交易魚貨的場所;但現(xiàn)在,隨著漁村觀光事業(yè)的開發(fā),距離漁市不遠(yuǎn)處,坐落著一間又一間的海鮮餐廳,憑借貨源豐富、新鮮,饕客自然絡(luò)繹不絕,漁夫們紛紛投入餐飲店投資,收入更為改善。
像是伍叔、伍嫂,在五年前還是個自立刻苦的窮漁戶;但現(xiàn)在,卻擁有兩間餐廳,成為人人口中的伍老板。
這里有很多人也有著同樣的故事,但他們最大的相同處在于他們都得到唐敏欣的幫忙。
從餐廳定位規(guī)畫,到貨源食材安排,唐敏欣甚至幫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老實漁夫們跟政府打交道,獲得政府觀光發(fā)展計畫的撥款補助。
總之,這群漁夫萬萬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女孩竟然成為他們漁村的大恩人。
七點半,漁市第一波交易熱潮已過,唐敏欣坐在會計辦公室中,看著手中的報紙發(fā)呆!父缫Y(jié)婚了?!」
她的大哥唐冠忻與歐陽奕同年,都是三十二歲,是該結(jié)婚了。
三大報頭版下方的廣告欄上都刊著相同的廣告,指唐家長公子完婚,敬邀「多年末見」的親友蒞臨……
多年未見?指的是她吧!
心里突然泛起思家的情潮,她的家人、長兄,還有即將進(jìn)門卻未曾謀面的長嫂,她真的很想見見他們。
她可以回去嗎?
看著一旁的雜志,雜志上有著一張歐陽奕與一名不知名女子的合照,照片中的兩人站在一座花園中,男方低頭對女方說話,狀似親密。
那是他的新女友嗎?
他已經(jīng)放棄她了嗎?
如果真是如此,或許她也可以解除離家的苦楚,回到臺北探望家人,這樣也好……
真的好嗎?如果好,為何她會感到這么的心痛?
這時,伍嫂走了進(jìn)來,唐敏欣迅速收起報紙,雜志,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但伍嫂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哀傷,與六年前救起她時的眼神如出一轍。
謎樣般的唐敏欣……
「妳還好吧?」
唐敏欣笑笑,「怎么這樣問?」
「妳總是在發(fā)呆,好像在想什么似的!
「沒有,伍嫂,妳多心了。」
伍嫂走上前,拉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小敏……妳就像是我的女兒一樣。我一直知道妳心里有事,我是怕妳憋久了,人會更難過!
「……」
「如果妳覺得伍嫂不是外人,愿意說說看嗎?」
說說看?可以嗎?
過去,她擔(dān)心自己的行蹤泄漏,被歐陽奕找到她,因此她絕口不提過往:可是現(xiàn)在,她竟有一種憋不住的感覺!肝以诳紤]要不要回去參加我大哥的婚禮……」
「這干嘛考慮呢?妳大哥要結(jié)婚,妳當(dāng)然要回去參加啰!」
「可是……」終于,就像是鎖不住似的,唐敏欣滔滔不絕的說出六年前所發(fā)生的事,彷佛開了閘,過往就再也關(guān)不住。
伍嫂愈聽嘴張得愈大,簡直不敢相信這女孩竟然有著這么一大段不堪回首的過往,她一直以為,會在海里救起她,可能是因為她失足落海,卻沒想到……
伍嫂不禁要提高聲量,「妳這個孩子真是的,怎么可以采取這么激烈的手段?」
「我知道,我已經(jīng)后悔了,我的毀容跟跛腳,就是我做錯事的代價!
看著唐敏欣眼底的哀傷與懊悔,伍嫂不忍責(zé)備,可是還有一件事,她一定要提!讣热粖吀鷬吥信笥咽钦`會,那為何不回去?就因為妳的傷?」
唐敏欣抑郁凄然的說:「我不能誤了他,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這個理由滿爛的!
唐敏欣聞言抬起頭,「伍嫂,妳不覺得這個很恐怖嗎?」她指著自己臉上的疤痕,輕聲問著。
聲音中,帶著一點顫抖。
「聽伍嫂說,」攫住唐敏欣的肩膀,伍嫂的聲音堅定而嚴(yán)肅,「伍嫂打了好多年的魚,受過大大小小的傷,有一次甚至被魚網(wǎng)勾傷得了破傷風(fēng),住院三個月才好轉(zhuǎn),差點丟了一條命。」
攬著唐敏欣的頭,靠在自己肩膀,「后來我慢慢體認(rèn)到,活著就是萬幸!
「可是這傷疤……好丑……」她的淚水直落,她知道自己很在意身上的殘缺。
「不會啦!看久了還滿順眼的……」
「……」唐敏欣無語,只能帶著淚苦笑。
事實上,在這漁村之外,沒有人敢正視她,因為這惡魔般的疤痕,自然聚集所有人的目光,她無法教人不要看,干脆將自己埋起來。
埋進(jìn)心里面。
「不論如何,就算不去看那男人,妳還是該回去看看家人。」伍嫂提醒她,「設(shè)身處地想想,妳失蹤六年,妳的家人會有多么的想妳?」
「我會考慮的。」
伍嫂語重心長的說:「但最重要的是,妳必須接受發(fā)生在妳身上的事實……」
接受事實?好難,她花了六年時間,依然無法做到。
伍嫂突然湊到唐敏欣耳邊,「跟妳講個八卦,咱們漁市里魚貨量老是占第一的老張,他十年前腿就斷了!」
唐敏欣聞言驚訝不已,「不可能吧!」張叔總是健步如飛的。
看出她的疑惑,「那是義肢啦!老張在十年前捕魚時,腿被纜繩扯斷,裝上義肢后,還不是一尾活龍!
「真是看不出來……」
「還有還有,那個小陳……」
「伍嫂,這樣八卦不好吧?」唐敏欣怕被人聽到,
「有什么關(guān)系嘛!」伍嫂理直氣壯,「我的八卦都是事實!」
她搖頭失笑,「伍嫂妳實在是……」
就這樣,伍嫂講了一個上午的八卦,其流暢程度簡直不輸新聞主播;至于唐敏欣,她聽著,也笑了,分了神瞥了一眼報紙上的廣告,
或許,她會回去的。
如果,在奕有了新的人生后,也該是她回去的時候了。
她會隱藏起她的哀傷,如同六年來對自己的要求,獻(xiàn)上祝福,然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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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冠忻的婚禮訂在某個周五晚間。
唐家的人都很清楚,唐冠忻與妻子早已公證,舉行婚宴除了宴請眾親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逮出那個因為一個烏龍誤會,而離家六年的不良小妹,
對于這六年來費盡心力找尋親人的唐家人而言,這場婚宴已是他們的最后手段,如果唐敏欣連親大哥的婚禮都不來參加,以她重視家人的程度,她可能已經(jīng)……而那也是他們必須接受的事實!
他們也必須勸導(dǎo)歐陽奕,接受這個事實!
休息室內(nèi),新娘與唐冠忻坐在一起,對面是唐父與唐母。
唐母熱切的追問:「欣欣來了沒?」
唐父按住妻子,「她如果來了,服務(wù)人員會通知我們的。」
唐冠忻出聲安慰失望的母親,「媽,別擔(dān)心,欣欣一定會回來的!
然而這句話安慰的效果不大,因為同樣的話他已經(jīng)說了六年,而這六年來,都沒成真。
唐母嘆著氣,「欣欣也真是殘忍,她難道不知道,這是在懲罰我們。
「媽,別想太多了。」
「都要怪歐陽奕……」
唐父敲敲拐杖,「不要再說這種話了!這件事阿奕沒錯,不要再怪他了!
「阿奕沒錯,難道欣欣有錯?」唐母既生氣也哀傷,「你看現(xiàn)在,欣欣失蹤了,可是阿奕呢?他日子過得可好,已經(jīng)跟那個宋娟瑜在一起了!固颇钢共蛔I水,「到頭來最可憐的還是我的欣欣!」
唐父生氣了,「妳夠了沒?欣欣如果不回來,那是她自己放棄阿奕的。阿奕都幾歲了,他需要成家,他不能老掛在那里等欣欣,欣欣自己應(yīng)該成熟點。」
唐母不敢置信,「你也支持阿奕放棄欣欣?」
唐父沉重的閉上眼睛,「如果欣欣不回來,我沒道理反對!
「你……」唐母感到一陣心痛,唐冠忻與新婚妻子趕緊湊到一旁扶著。
唐冠忻痛苦的說:「爸!少說兩句吧!今天我結(jié)婚,看在我面子上好不好?」
唐父無奈的嘆息,他不是苛責(zé)自己的女兒,自幼,她就是他最疼愛的掌上明珠,受到他完全的關(guān)愛,可是他也沒有溺愛她,讓她接受了最健全完整的教育,希望將她培養(yǎng)成一個有用之才。
可是,她卻搞失蹤,難道他不心痛嗎?
錯了!他也很心痛,但他還有一絲理智,如果女兒透過媒體,知道了當(dāng)年事情的真相,她就應(yīng)該出面,而不是毫無道理的躲了六年,任由所有愛她的人心痛,尤其是歐陽奕。
他的心痛,漸漸夾雜著憤怒,氣憤敏欣的不懂事。
敏欣,女兒,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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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六年,唐敏欣回來了。
記憶中的陽明山唐家宅邸,熟悉的花園與中庭泳池全都沒變,唯一變的是她自己。
一身白色洋裝,端莊秀麗,刻意向前梳攏的長發(fā),遮掩住臉上的疤痕,看著身旁所有衣著光鮮的男女風(fēng)姿,讓她更加痛恨自己一跛一跛的模樣。
如果能反悔,她會說她后悔回來了。
看看她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啊?
她已經(jīng)變了,不再是當(dāng)年的自己了,為什么她要因為伍嫂一時的開導(dǎo),就這么鬼迷心竅的跑了回來。
她到底在做什么?
身旁一道道注視的眼神讓她幾乎站不住腳,人群私語竊竊,甚至還有著嘲笑,一句句打擊著她,幾乎將她擊倒。
快走吧!
唐敏欣力圖振作,來到招待柜臺,拿出口袋里的禮金。
「小姐請簽個名!」招待小姐刻意控制自己的視線,不讓眼神停留在唐敏欣臉上的疤痕上。
可是她明顯的回避,卻已讓唐敏欣的內(nèi)心一縮。
這道疤,沒有人會看習(xí)慣的。
她沒有伸出手接過筆,「我在紅包袋上留下名字了,這樣就好。」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小姐,宴席在那邊……」以為唐敏欣走錯方向。
「我不入席了!」唐敏欣跛著腳離開。
在沒有人發(fā)現(xiàn)前……可笑!
還有誰會發(fā)現(xiàn)。‖F(xiàn)在的她只是個破相的跛腳女人,不會有人把她與過去光鮮亮麗的唐敏欣相提并論的。
再加上她的長發(fā)遮住大半臉孔,旁人難以看見她的全貌。
然而幸運之神并未眷顧唐敏欣,不過才跨出鐵門,迎面走來一個幾乎震蕩她心弦的個--歐陽奕。
對上他的面孔,唐敏欣幾乎克制不住的發(fā)起抖來,那張在她記憶中出現(xiàn)過多少次的英俊臉孔、頎長身材……那個讓她心醉的男人。
「小姐,請讓讓好嗎?」跟著歐陽奕一起參加婚宴的宋娟瑜好聲提點。
低垂著頭的唐敏欣瞬間抬起頭,看見了那個跟在歐陽奕身邊的女人,是雜志上那個女人!奕的新女友?
就這樣一抬頭,唐敏欣那張殘缺的臉?biāo)查g映入歐陽奕眼中,陌生的熟悉感讓歐陽奕一震。
好熟悉的眼神,讓他感到好安慰,「妳……」
聽見他叫她,唐敏欣趕緊再低下頭,他認(rèn)出她了嗎?不行!不能讓他認(rèn)出她,唐敏欣二話不說,迅速跨出步伐離去。
望著那一跛一跛的身影,歐陽奕無法自制的轉(zhuǎn)過身追隨她離去的身影,心中回蕩一陣心痛!杆
第一次看見歐陽奕關(guān)注一個女人,宋娟瑜慌了慌,下意識挽著他的手臂,「奕哥,你認(rèn)識那個女人?」
「……」他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很眼熟。
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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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荒而逃的唐敏欣更加痛恨自己跑不快,這幾個月來,她的左腳愈來愈沒力了,醫(yī)生說,她的腿部肌肉正在萎縮。
再過不久,她可能必須拄著拐杖,甚至坐起輪椅;天啊!老天爺是嫌她還不夠悲慘是不是?
或許是因為再見到歐陽奕,讓唐敏欣的脆弱全部展現(xiàn)出來,她靠著山路旁一棵大樹,休息兼哭泣。
淚水一直掉落,難以遏抑。
她不該回來的,她也不應(yīng)該這么樂觀,以她現(xiàn)在的狀況,這一切都不再是她承受得起的了。
就在唐敏欣自怨自艾的同時,突然看見前方有兩個小孩竟然在車道上玩耍,而后方正急駛而來一輛汽車,就快撞上那兩名孩子。
唐敏欣拖著跛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上前抱起小孩,然后努力往后退;然而,車子的速度還是太快,她救了小孩,自己卻跌倒在地。
好痛……
兩個孩子的玩興全部消失,驚嚇讓他們統(tǒng)統(tǒng)大哭出聲。
這時,兩個孩子的母親終于趕到,孩子沖進(jìn)母親懷里,哭哭啼啼不止。
「你們有沒有怎樣?」
年紀(jì)較大的孩子指著唐敏欣,「大姊姊救了我們,我們沒有受傷。」
母親牽著孩子,眼眶帶淚的走到唐敏欣面前,「真的非常謝謝妳,謝謝妳救了我的孩子!
唐敏欣站起身,趕緊低下頭,怕自己臉上的丑陋嚇壞孩子,「沒事,別放在心上……」轉(zhuǎn)身打算離開。
看見她跛著腳,以為是車禍?zhǔn)艿膫,「妳的腳受傷了!」
「不是、不是!我是瘸子,這不是車禍撞傷的!固泼粜磊s快解釋。
這時,兩個孩子時父親也焦急跑了過來,「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在哭?」
「孩子貪玩,差點被車子撞到,是這位小姐救了孩子。」
男人松了一口氣,由衷的出言感謝,「這位小姐,真的非常謝謝妳!」
「這是小事……」
「不!妳救了我的孩子,這對我而言就是天大的恩惠,請妳給我能夠答謝妳的機(jī)會!
「真的不用了……」
看見唐敏欣始終不肯用正面見人,在看見唐敏欣膝蓋上的血跡,「這位小姐不肯正視我們,是在怪我們的孩子讓妳受傷嗎?」
一愣,唐敏欣想,這真是天大的誤會,「不是!」她轉(zhuǎn)過身,露出臉上的傷痕,「我只是害怕這個疤痕會嚇到你們!
原來如此,這對夫婦心想。
婦人笑笑,握起唐敏欣的手,「妳想太多了,外子是位醫(yī)生,這種傷我們見多了!
看看夫婿一眼,那男人馬上就知道妻子的意思。他遞出一張名片,上頭有著他的住址電話。「請妳給我答謝妳的機(jī)會,依我判斷,妳臉上的傷與腿部的不便都還大有可為。喏,這張名片給妳,需要時請務(wù)必聯(lián)絡(luò)我。」
「這……」她愣住,這到底是什么?
「貴姓大名?」
「唐敏欣……」
婦人準(zhǔn)備偕同夫婿與孩子離開,「我叫梁玉晴,他是我丈夫應(yīng)錫禹,如果妳愿意給我們報答妳的機(jī)會,就請聯(lián)絡(luò)我們,」說完隨即離去。
唐敏欣看看名片,苦笑,「大有可為?真的嗎?」
她早已學(xué)會,不再期待了。
也因此,她一點都沒將此事放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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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豪宅內(nèi)的婚宴會場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
唐母高興得想大叫,唐冠圻雖深感興奮,但也急得直跳腳,就連一向沉穩(wěn)冷靜的唐父都是一副興奮莫名的樣子。
幾個人統(tǒng)統(tǒng)圍在招待柜臺前逼問著招待小姐。
唐冠忻拿在手中的紅包袋上有著龍飛鳳舞的「敏欣」兩字簽名,讓所有的人的心,都活了過來。
這就是他那個沒天良小妹的簽名啊!
「留下這份禮金的人呢?」唐冠忻逼問。
「她走掉了……」招待小姐看著眼前唐家?guī)孜恢魅说囊笄心樱悬c不知所措。
唐母追問:「怎么會走掉了呢?欣欣不是回來喝喜酒的嗎?怎么可能走掉?」
唐父也急了,「妳怎么沒留她……」
「發(fā)生什么事了?」歐陽奕沉穩(wěn)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唐冠忻興奮的沖到他面前,「敏欣回來了!」
「你說什么?」歐陽奕的眼睛頓時一亮,整個人立時振奮起來。
揚揚手里的禮金袋,「敏欣來過,她留下這份禮金,上頭還簽了名!
一把搶過艷紅的袋子,看著那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字跡,可是歐陽奕很確定,那是敏欣的字跡。
一開口,再也壓抑不住沙啞的嗓音,「她……她人呢?」
「她送完禮金就走了,沒人攔下她……」
唐冠忻的新娘子在一旁納悶,「奇怪,吳嫂在唐家待了二十年,怎么可能沒認(rèn)出敏欣?」
吳嫂也在招待柜臺接待賓客!
吳嫂一愣,「那是敏欣小姐?不可能吧?」不禁想起那名女子的容貌,是有一點像啦……
歐陽奕聽出端倪,「為什么說不可能?」
「那個女人的頭發(fā)很長,可是她都往前梳,因為她臉上有一條好長的疤痕,而且她走路一跛一跛的……」
轟!一道雷倏地閃過歐陽奕腦海。
一跛一跛?
臉上有疤!
高挺的身子隨即沖出門,完全沒顧到身旁宋娟瑜臉上的哀傷神情。
來到門外,歐陽奕鷹隼的目光向四周掃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人影,隨即動身往山下方向奔去。
該死!原來剛剛那個女人就是敏欣,難怪她的眼神讓他感到這么的熟悉、這么的悸動,也讓他心痛!该粜!妳在哪里?」
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以她跛著腳,是不可能走遠(yuǎn)的……
「敏欣,我是阿奕,妳在哪里?我求求妳出來!」汗水爬滿他英俊的臉龐,他放聲大吼。
該死,他剛剛為什么沒有攔下她?為什么他沒有在第一眼認(rèn)出她?還有,為什么她會受這么嚴(yán)重的傷?
想起她那道隱蔽在秀黑長發(fā)下的疤痕,想起她在夜色中步履蹣跚離去的景象,心疼的情緒幾近崩潰爆炸。
臉上的疤痕、跛瘸的腳,到底這六年來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誰來告訴他?
不知跑了多久,幾乎都到山腳下大馬路旁,依舊沒有她的倩影。
該死!他又錯過她了……
歐陽奕靠在大樹旁,大口喘息,內(nèi)心痛楚蔓延!该粜溃瑠呍谀睦铩
突然間,他停住呼喊,因為他竟然聽見一旁草叢間,傳來一聲嘆息與啜泣,那是他十分熟悉的聲音,時常出現(xiàn)在他夢回里,揮之不去。
慢慢伸出手,一把抓住他記憶中的纖細(xì)手臂,內(nèi)心的激動讓他再也不顧力道輕重,一把就將唐敏欣扯了出來,狠狠的擁進(jìn)懷里抱著。
對上她的眼,就是這雙熟悉的眼,讓他感到心安。「敏欣,我終于找到妳了!」
對上他的眼,卻讓唐敏欣心痛的哭,頭痛得直想大叫--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