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天堂的顏色是白的,但是有誰見過呢?如果天堂的顏色真的是白的,那么她現(xiàn)在是不是置身在天堂之中呢?有誰可以告訴她?
醒來,看到一床的白,一天空的白,那小小的天花板,是張筱旬惟一可見的天空,當(dāng)然她不至于傻得不知道自己并不在天堂.而是依舊在這人間地獄受苦受難。
一開始她醒不過來,卻清楚知道有人在旁邊陪著她,她也知道那雙緊握著她的手是屬于誰,但是她不愿意清醒過來面對現(xiàn)實(shí)的一切。
但是漸漸的,她的思緒回到腦袋,她還是不愿意清醒過來,因?yàn)槟莻人依舊在她的身旁。
她想著,何苦這般,既然可以把她玩弄于股掌,既然他重那功名利祿勝過于她,就不要這般的看顧她,這根本毫無意義可言。
然后,柳碧華也來了,她哭天喊地的要自己救她,因?yàn)樗厘e了,她甚至連秘密都說了出來,果真如自己所想,哲平不是楊家的孩子,她的秘密終于變成不是秘密,如今眾人皆知。
所以,她來求自己,求自己快點(diǎn)醒來幫她說說話,幫她向楊家父子求饒,要自己快點(diǎn)醒過來替她向表姨父和表哥說情,可是自己充當(dāng)聽不見,因?yàn)樽约旱男乃?br />
就這樣,她繼續(xù)躺著不動,連醫(y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因?yàn)樗哪X子沒有半點(diǎn)毛病,但是她更清楚,有毛病的是她的心,因?yàn)槟抢锍芍瑥U墟。
“筱旬,我知道你聽得見,我也知道你為什么不愿意醒來,你是在向我抗議,你是對的,我不該玩那么惡劣的把戲,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你不要折磨自己,如果你怨我、恨我,就起來打我、罵我,不要不和我說話,我受不了你這樣……”
他在哭,從來不哭的他在哭,雖然她沒看見他的表情,但是她猜到他在哭,可是她還是不愿意動,因?yàn)樵缰绱撕伪禺?dāng)初,她把愛情用盡,把心埋葬了進(jìn)去,如今無心如何教她去感應(yīng),因?yàn)樗B哭泣都忘記怎么哭了。
終于,四周歸諸于平靜,不再有人來,不再有人緊握著她的手,不再有人前來要她快點(diǎn)醒來救急,一切變得萬般的平靜。
所以她醒了,看見平靜的四周,沒有花草樹木,亦沒有人聲鼎沸,這只是間很單調(diào)的醫(yī)院病房。
扯掉手上的注射針,她讓步的移動下床,大概是太久沒動了,所以她的手腳有點(diǎn)不聽使喚,以致差點(diǎn)掉落床底下。
但雖免于落地的命運(yùn),卻躲不過碰撞傳來的痛楚,她真的是太久沒活動了。
不過,她知道要想徹底的忘記這一切的痛,只有遠(yuǎn)離這里,到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她的地方開始,所以她決定要遠(yuǎn)離這個塵囂,到?jīng)]有人的地方去。
躲過了來往的人潮,躲過了不很刻意巡房的護(hù)士,張筱旬終于離開了醫(yī)院,但她身無分文,所以只能步行,于是她就這樣一直不停的走著,想能走多遠(yuǎn)就走多遠(yuǎn)。
但她終究只有兩只腳,終究還是會走累,終于她還是走不動了,立在人群之中,穿著一身病人服的她看起來很醒目,很突兀。
“小姐,你沒事吧?”有人見她樣子奇怪詢問她。
她笑著搖頭以對,說:“我很好,只是有點(diǎn)渴……”
突然有人遞給她一瓶水,她感激的抬頭,望向給她水喝的人,在眼對眼的時候,她愣住了,因?yàn)樗幻靼诪槭裁囱矍暗闹心陭D人有雙她熟悉的眼睛?可她想不起來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
“謝謝你的水。”
“不客氣,只不過那是我喝過的,如果你不敢喝就丟了吧!”
婦人看起來其實(shí)有點(diǎn)狼狽,不算高大的身軀卻拖著一大包袋子,看起來很辛苦,但受人點(diǎn)滴自當(dāng)感恩于心,張筱旬忙喝了口水,并說:“謝謝你的水。”
“不客氣,不過如果你喝了水不渴了就走開些,我要這個位置做生意。”
原來她占了人家的好地理,這里人來人往的,所以到處擺了小灘子。張筱旬聞言慌忙挪開身體,把空位讓了出來,并對婦人說:“需不需要我?guī)兔?”
婦人搖著手,不怎么領(lǐng)情的說:“不必了,你別愈幫愈忙就好了,不過你若是想幫忙,你可以在我的攤子上買點(diǎn)東西!
張筱旬很不好意思的說:“我沒有錢!
“你沒錢沒關(guān)系,那個一直在遠(yuǎn)處看著你的人有就行了。”
張筱旬不明白婦人的意思,直到她朝婦人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楊哲融時,她終于明白了婦人的意思。
不過她沒有依照婦人的希望去叫楊哲融來買東西,反而是拔腿欲逃,但是她步伐不夠快,沒跑幾步路,就被楊哲融追上了。
“為什么逃?”
“我沒有逃。”只是還不想見到他,雖然她知道他遲早會找到她,可是卻不希望是這個時候,也不要在她這樣狼狽像的時候。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所以你不要費(fèi)心的想從我身旁逃開!彼詺獾恼f道。
他的話好像她是他專屬的,讓人聽了就有氣。
張筱旬掙扎了下,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掙扎不出他的箝制時,使用力朝他的手臂咬了一口,狠狠的將齒印在他的臂膀上。
“放開我!”她出言警告。
他堅(jiān)持己見的說:“你盡管咬,但是我不會放開的!
“你這是何苦,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耍著玩,大有女人愿意陪你玩樂,放過我吧!”
楊哲融說:“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這是于么?向我訴情嗎?你還真的以為我會信你?你太會演戲了,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哪一句話才是真心的,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我,但是清你再給我一個機(jī)會,讓我向你證明我是真心的,正明我不是有心要欺騙你。”他緊緊抓著她的肩頭不教她輕易的脫離他的掌控。
比力氣,她確實(shí)對他莫可奈何,但是她以沉默無言對抗他的強(qiáng)硬,以冷漠對抗他的柔情,“夠了,我已經(jīng)不需要更多,也不需要你向我證明什么,我再不想踏愛情這倘渾水,請你放過我,讓我離開、讓我自由。”
“筱旬……”為什么他說了那么多,她還是不愿意相信他是真心的呢?面對張筱旬的冷靜,楊哲融突然感到挫敗。“難道你真的這么恨我?”
“我沒有恨。”
“別騙我,你是恨我的,所以你不愿意打開你的心好好看看,你真的以為我好過嗎?為了完成和爸爸的約定,我放棄這里的一切,一個人到國外去闖天下,當(dāng)我知道你和爸爸被那個女人害得幾乎過不下去了,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不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嗎?可是爸爸叫我不能半途而廢,要我一定要堅(jiān)持到底,我也是咬緊了牙根硬撐下來的,你知道嗎?”
話是那么說沒錯,但是他成功回來之后,又為什么非得要用另一個面貌來欺騙她?甚至把她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這難道也是不得己?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他可以向她坦白的機(jī)會很多,可是他都沒有那么做,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不信任她,他不認(rèn)為她會站在他身旁,與他一起共進(jìn)退。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事情已經(jīng)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她再度使力,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告訴他自己的決定,“我要離開這里!
“你真的執(zhí)意那么做?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到我身邊呢?”
張筱旬一改剛剛激動的情緒,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與眼神望著地說:“不要再為我費(fèi)心思了,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夠了!
她疲累了,不想繼續(xù)為了愛情弄得渾身是傷。
“你真的非走不可嗎?”
“是的!
似乎,楊哲融也看出了留她不住,便轉(zhuǎn)變心意說:“好吧,如果你非走不可,那么至少在你離開我之前,讓我完成我對你最初的承諾吧!”
他對她還有什么承諾未完成?她忘記了,早在發(fā)現(xiàn)迪亞飛是他假扮的時候,她就遺忘了他曾經(jīng)說過的所有承諾。
“何必……”
“你一定得要讓我完成那個承諾,因?yàn)槲乙獛闳ヒ娔愕挠H生母親。”
楊哲融成功的留住了張筱旬,剛剛才準(zhǔn)備邁出步伐的她再度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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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哲融把張筱旬帶回剛剛她停留過的地方,也就是剛剛那個婦人擺攤子的地方,那個看起來有點(diǎn)落魄的婦人半蹲在地面上,用力的叫賣著她所出售的衣物。
他們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并沒有太過靠近。
張筱旬不解的望著他問:“你帶我回這里有什么用意?”
“你的母親。”楊哲融指向婦人,再度說著,“她就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一直想要再見到她的親生母親。”
母親?那是她的母親?在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聽到這個宣告,張筱旬錯愕的說不上半句話來。
雖然她覺得婦人的眼神有點(diǎn)似曾相識,但是要說那婦人是她的母親,她實(shí)在有些不敢相信,記憶中,她的母親很注重外表的,雖然她們的家境不是很好,但母親總是把自己弄得干干凈凈的,可是眼前的婦人卻顯得有些狼狽,不僅灰頭土臉的還穿著到處補(bǔ)丁的衣服,這樣的人會是她的母親?
“你胡說……”
“我一直讓人調(diào)查你母親的下落,不過一直到前雨天我才確定了她的住處,本來要告訴你的,可是你又一直昏迷著沒有醒過來,沒想到你倒先見到她了,這大概就是天意吧?”楊哲融深情的看著她。
張筱旬搖搖頭,“一定是你弄錯了,我媽一直很愛干凈,她總是喜歡把自己弄得干干凈凈才會出門,一定是你弄錯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不妨自己去證實(shí),但我懷疑她是不是敢認(rèn)你,這些年她似乎過得不是很好,她再嫁的男人很喜歡賭,到死前還留給你媽一堆賭債,所以她會改變并不是沒有理由的,如果你媽真的是那么好面子的人,恐怕會因?yàn)樽詰M形穢而不敢認(rèn)你呢!”
張筱旬踉蹌了下,畢竟這打擊太大了,她想了千百遍要見到自己的母親,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在某個地方受苦受罪著,而她身為人女,不能夠在一旁侍奉,實(shí)在是太不孝。
靠著楊哲融的支撐,她才免于倒下,可是不管她所受的打擊有多大,她都想馬上和她的母親相認(rèn)。
“幫我!彼龑钫苋谔岢隽苏埱蟆
“你要我怎么幫你?”
“扶著我,千萬不要讓我倒下來。”
能夠做她的守護(hù)者,一直是楊哲融的心愿,所以即使她沒有要求,他也會那么做的,他攙扶著她,讓她得以挺著背桿慢慢的上前。
那其實(shí)只需要幾步路就能夠抵達(dá)的,但是每一步走起來都很沉重,以致短短的路走起來好像天涯海角般的漫長。
但再長的路還是會教他們給走到,站在小攤子前,她靜默不動的望著婦人的舉動。
如果這婦人是她的母親,那么老天爺就真的太愛開玩笑了,婦人的每個舉動都令她感到陌生,以前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在她媽媽身上的粗俗舉動,現(xiàn)在全部都成了婦人的一種小習(xí)慣,害得她裹足不前,擔(dān)心自己萬一認(rèn)錯了怎么辦?
他們的出現(xiàn)挺礙眼的,擋著人的攤子是生意人最不喜歡的,看到高高的身影擋在攤子前卻不買東西,婦人拾眼冷聲問道:“你們到底要不要買?”
但,隨即話語停頓了下來,婦人瞇起了眼,似乎正努力的想著有關(guān)于他們的記憶,而后她笑了,并問:“小姐,你真的叫人來買我的東西了呀?”
“我……”張筱旬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想要問婦人的名字,想問婦人認(rèn)不認(rèn)識一個叫做張筱旬的女孩,又是不是有個女兒今年差不多她這般大?
但望著她的臉,她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她想,萬一婦人不想見到她這個女兒,又萬一婦人不肯認(rèn)她這個女兒,她該怎么辦?
“喂,小姐,你很不夠意思喔!我請你喝水,你不買就算了,還找根電線桿來擋住我的攤位,是不是不想讓我繼續(xù)做生意呢?”婦人很沖的問道。
那當(dāng)然不是張筱旬想做的,生怕婦人繼續(xù)誤解自己,她忙搖頭、搖手,緊張的解釋,“不是的,我不是想找你麻煩,我只是……”
“干么吞吞吐吐的?只是什么?如果沒有理由就走開些,不買不會拿刀子押著你買的!比缓髬D人叨叨的念著,“看你男朋友的穿著也知道你不可能買我們這種地?cái)傌洝!?br />
看到張筱旬如此自我掙扎折磨著,楊哲融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他略彎下腰,對蹲在地上的婦人說:“這位伯母,我們有事情想請教你,可以打擾一下嗎?”
“請教?如果你要問路,問警察最清楚,要不然買張地圖會更方便省事!眿D人不怎么友善的說道。
這婦人還真難以親近,但是諷刺的很.偏偏這一點(diǎn)她和自己母親的個性很相似。
“小姐,我都跟你男朋友說了不要向我問路,你們聽不懂嗎?”
“我不是要問路,我是想要請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李月鳳?”
問題才出口,婦人手上拿著的衣服隨之掉了一地,而她怔愣的模樣猶如被鬼給嚇到,看起來怪可怕的。
是她問錯了嗎?張筱旬不由得要這樣想,但是今天沒有找到答案,她是不會離開的,“請告訴我,你認(rèn)識李月鳳嗎?”
婦人雙眼一凜,冷聲問她,“你問李月鳳做什么?”
張筱旬眼睛睜大,心想自己就要得到答案了,所以又更積極的詢問,“那請問你認(rèn)不認(rèn)識張筱旬呢?”
這回,婦人不只是緊張,甚至還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似乎是準(zhǔn)備要離去,因?yàn)樗姆磻?yīng)太過激烈,所以給了張筱旬更多的希望。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一把扯住婦人包裹衣服的帆布,固執(zhí)的不肯讓婦人離開。
“放手!”婦人瞪著眼,兇巴巴的叫吼著。
并不是說現(xiàn)在的她不聽話了,只是她長大了,懂得要尋找真理,在還沒有真相大白之前,她不愿意放棄任何小小的線索,就算眼前這個婦人不是她的母親,她卻可以肯定婦人至少認(rèn)識她的母親,因?yàn)閶D人聽到李月鳳以及張筱旬這兩個名字的時候,反應(yīng)超乎常人的激動。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問李月鳳?又為什么知道張筱旬?”
“因?yàn)樗褪抢钤嘛L(fēng)的女兒張筱旬。”這回,楊哲融替她回答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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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筱旬執(zhí)拗起來的時候還真是有夠番的,不管婦人承不承認(rèn)自己是她的母親,她硬是趕不走,一路跟著人家回到家,害得婦人氣得幾乎要跳腳。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你的生活應(yīng)該過得不錯,卻來和我這個窮老太婆攪和,你是閑得沒事可做,還是拿我這老太婆尋開心?”
對她的怒氣,張筱旬只是一笑置之,然后兀自替她打掃起環(huán)境,婦人的生活還真是困頓,除了衣服補(bǔ)丁,還家徒四壁,看來可能連三餐都是有一餐沒一頓的,想到自己的母親是這樣過日子的,張筱旬不禁落下淚來。
“小姐,你干么?”
張筱旬沒回答她,反而邊哭邊問著,“為什么你不去找我呢?”
“找你?,小姐,你是不是腦子不正常?還是你們家是開救濟(jì)院的?如果不是干么要我去找你?”
“媽,你真的不愿意見到我嗎?”
被叫了一聲媽,李月鳳心頭一陣酸楚,想當(dāng)年她為了報復(fù)負(fù)心而去的丈夫而拋棄自己的女兒再嫁,哪知道天公不作美,讓她再度所嫁非人,甚至比起以前只有他們母女時還要辛苦,現(xiàn)在這樣的她,有什么面目去見筱旬?
不過她很慶幸自己把筱旬交給了表姐夫教養(yǎng),換做是她,說不定無法把筱旬教養(yǎng)的這么出色、這么好。
“小姐,你不要亂叫亂叫的好不好?你不會連自己的媽長時樣子都不知道吧?像你這種大小姐的母親應(yīng)該是很高貴的,可能像我這種糟老太婆嗎?別開玩笑了!
不管她認(rèn)不認(rèn),張筱旬已經(jīng)確定眼前的婦人就是自己的母親,還有那張放在桌角泛黃了的她們母女的照片,也足以證明她就是她的母親。
“不管你變成怎樣,你永遠(yuǎn)都是我媽!
李月鳳佯裝灑脫的笑說道:“我也希望有你這樣的女兒,可惜我沒那個福氣,我是有個女兒啦!但是國中沒畢業(yè)就跟人跑了,后來被人始亂終棄,她氣得把人家的命根子給砍了,現(xiàn)在正在牢里頭吃免錢飯,和你不能比較的。”
“你是說我有個妹妹嗎?”
“什么妹妹?小姐,我看你一定是想你母親想過了頭。”李月鳳把視線轉(zhuǎn)向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楊哲融,對他說:“先生,你行行好,快點(diǎn)把這個小姐帶走,被她這么一鬧我既沒有做生意,還一個頭兩個大,請你快點(diǎn)把她帶走好嗎?”
“我不走。”
楊哲融聳聳肩,無奈的說:“你也看見的,不是我不帶她走,是她不肯跟我走,我現(xiàn)在不敢勉強(qiáng)她,只要她想做的,我都會在一旁支持著她,這是我惟一可以為她做的!
“你們……”趕不走,索性就不趕了,李月鳳負(fù)氣的翻個身,躺向床榻,決定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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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jīng)轉(zhuǎn)為魚肚白,李月鳳也著實(shí)睡了一覺,但是醒來的她發(fā)現(xiàn),張筱旬非但沒有離去,甚至自作主張的替她把衣服洗了,幫她做了香噴噴的早餐,害得她一睜開眼睛就覺得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你怎么還沒有走?”
張筱旬笑說:“我不走了啊!”
“不走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決定要留下來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還有從令以后你不用出去賺錢,我會去賺錢養(yǎng)活你的!
李月鳳差點(diǎn)就哭出來,想她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何德何能,竟然可以生出這么個乖巧善良的女兒,不但不怨恨被她這個母親拋棄,還愿意照顧她,簡直就是歹竹出好筍。
但反而是這樣的女兒,讓自己更無顏面對她,也不配聽她喚自己一聲媽,這些早就被自己給拋棄了。
“好了、好了,你想玩也該玩夠了,我這小廟是容不下你這尊大善薩的,你還是快點(diǎn)回去吧。”
張筱旬一點(diǎn)都不在意李月鳳給她臉色看,反而很柔順的詛:“我知道你還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接受我這個女兒,但是我會一直做到你相信我是真的很想要和你一起生活,請你不要趕我走,我會聽你的話的!
“你真的要聽我的話?”
“當(dāng)然。”
李月鳳狠下心的說:“那就回去你來的地方,不要來和我窮攪和,我本來就是一個人,你突然間冒出來亂認(rèn)親人,讓我很困擾!
“媽……”
“我說過了,我不是你媽,你這樣亂叫亂叫,街坊鄰居會以為我以前做過什么對不起我那死鬼的下流事,你快點(diǎn)走,否則不要怪我用掃帚趕你!”
她知道,她母親不想她留下來,所以用這些話刺激她,為的只是要讓她知難而退,但是她好不容易才我到母親,說什么她都不會再讓母親離開她,她要在母親身邊盡一些孝道,她甚至連表哥都趕走了,現(xiàn)在的她也是個無處可去的可憐女人。
“如果你真的非趕我走不可,那么今天晚上我大概只能露宿街頭了。”張筱旬垂著頭低聲說。
“胡說八道,你那個男朋友呢?”
“被我趕走了!
那么好條件的男人為什么要趕他走?這丫頭是不是頭腦不正常了了?
畢竟是人母,女兒的終身幸福還是很重要的,李月鳳很自然的關(guān)心起她的感情來,“那個人不好嗎?”
“很好。”張筱旬輕描淡寫的說道。
“那你干么把他趕走?”
“因?yàn)槲乙湍阋黄鹕!?br />
李月鳳暗自著急的說:“你別天真了,你自己瘋?cè)思腋擅匆湍阋黄鸠?你還是快點(diǎn)回去對他說說好話,免得被人甩了才哭得半死不活的!
“只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回去。”
李月鳳佯裝生氣的低吼著,“我都說我不是你媽了,你還纏著我干么?”
本來不想要讓自己母親下不了臺的,但是她發(fā)現(xiàn)只有拿出證據(jù),才能夠讓母親接受她,所以她走向桌子,費(fèi)力的翻開那張厚厚的玻璃桌面,然后拿出壓在里頭那扳泛黃的相片。
“這是你要送我到楊家之前照的,你沒有忘記吧?”
望著照片,李月鳳垂下了淚珠,很多事情,真的就真的,再怎么否認(rèn)都抹煞不了事實(shí),就像她們母女,那是就算天人永隔,都割舍不掉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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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筱旬沒有回楊家,她繼續(xù)留在李月鳳身旁侍奉她,盡心的做一個乖巧的女兒,時光就恍若回到以前只有她們母女之時,雖然辛苦,但卻很快樂,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張筱旬再不是李月鳳看了就生氣的拖油瓶,而是疼進(jìn)心坎的寶貝女兒。
至于楊哲融,張筱旬發(fā)現(xiàn)他很遵守承諾,不曾再逼她回去他的身邊,但是她知道,他正無時無刻的守護(hù)著她。
“你真的不回去楊家?”
“我的家就在這里!彼埩讼履赣H的肩頭,似乎不曾為那個問題困擾。
但是天下父母心,張筱旬年紀(jì)也到了適婚年齡,李月鳳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讓女兒把一生埋葬在這里,可是她也知道,只要她在這里一天,女兒就會留下來不離開。
于是翌日,她在張筱旬出外買日常用品的時候收拾好行李,準(zhǔn)備在張筱旬回來之前離去。
但是才跨出大門一步,就撞上迎面走來的楊哲融!
“你怎么在這里?”
楊哲融以一種了然的笑,說:“因?yàn)槲抑腊⒁桃欢〞桓娑鴦e。”
“所以你一直注意著我的一舉一動?”
這個年輕人真的很有心,她的筱旬嫁給他,是絕對會得到幸福的,李月鳳再度放心,想有楊哲融照顧張筱旬,她也可以了無牽掛了。
“我把筱旬交給你了,你幫我好好照顧她,她是個很好的女孩,連我這樣的母親,她都不嫌棄……”她邊說邊掉起眼淚,“她會成為你的好太太的,你一定要善待她,不要叫她吃苦了!
“如果你希望她不要再吃苦,我想我有個更好的辦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聽看?”
“你想說什么?”
“請讓我和筱旬一起孝順你,請你搬到我們家去住好嗎,”他繼續(xù)說著,“筱旬已經(jīng)受到太多的折磨,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不快樂的模樣,但是如果你執(zhí)意要離去,那她是絕對無法快樂起來的,所以我想請你考慮和我們一起住,讓我們奉養(yǎng)你、孝順你,你說好不好呢?”
“可是……”李月鳳心有遲疑。
“還是你不信任我,認(rèn)為我不能給筱旬幸福?”
“當(dāng)然不是,我只是覺得我沒有那個臉讓你們孝順我,想我對筱旬所作的一切,那是多大的傷害,我應(yīng)該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才對的,怎可再受到這樣厚待,我根本不算是一個好長輩!
現(xiàn)在的楊哲融已經(jīng)對報復(fù)不感興趣,過去的恩愚怨怨,他也不想計(jì)較太多,人生苦短,何苦老在冤冤相報,那得何時才能了?
所以,他想通了,他和父親商量之后,還是把一部分的股份遠(yuǎn)光分給了哲平,雖然哲平不是楊家真正的子孫,但是哲平到底姓了楊,他希望哲平可以有一番作為,至于柳碧華,她似乎也得到了一些現(xiàn)世報,仿佛一下蒼老了幾十歲,火焰不再那么猛烈,說話也不再那么囂張,當(dāng)然還不至于燒香念佛,但也算是一個很大的轉(zhuǎn)變了,她能夠收斂,就表示她已經(jīng)有所警惕。
惟一還不能讓他放下心的,就是筱旬,如今他只等著她點(diǎn)頭愿意嫁給他,可是那還得多久呢?他一點(diǎn)把握都沒有。
“過去的都過去了,那些恩恩怨怨就不要再提,以后我們只要更同心協(xié)力,我相信未來會很美好,所以請你答應(yīng)我的請求,讓我和筱旬一起照顧你吧!”
終于,他的真誠感動了李月鳳,也一掃她心中的疙瘩,吃過苦又何妨,現(xiàn)在的她應(yīng)該算是老來運(yùn),她是該要惜福了。
★ ★ ★
回到家后找不到自己的母親,張筱旬心急得幾乎要哭了出來,她憂心如焚的到處尋找,還不停的想著,她的母親是不是又不告而別了?
但是,屋子就這么一丁點(diǎn)大,根本藏不住一個人的,可是她依舊沒有找著母親的蹤跡,一股絕望再度籠罩住她。
“媽,你到底在哪里?我求你快點(diǎn)出來……”她無助的在屋子里打轉(zhuǎn),叫喚,又叫喚,希望可以把她的母親叫出來。
但是,出現(xiàn)的是楊哲融。他先行將李月鳳送回他家之后,才又折返回來這里,想自己可以在張筱旬回家之前抵達(dá),并告訴她整個事情的過程,不料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慢了一步,才會害得她心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見到他,似乎見到了救世主,張筱旬幾乎不顧一切的沖上前,扯著他哭訴著,“我媽又不見了,她不見了……怎么辦?”
果然他猜對了,但他也氣自己,明明是好意,卻都會害得筱旬傷心焦急得半死,看到她無助的打轉(zhuǎn),他心疼極了。
輕將她擁進(jìn)懷中,他語調(diào)低柔的安撫著,“筱旬,你別急,你媽沒有不見,她只是搬到另一個地方去罷了,你別急好嗎?”
“你說我媽沒有不見?”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她緊張的問。
“我就是回來帶你回去的。”
張筱旬聽不懂他的意思,愣愣的反問,“那和我回不回去有什么關(guān)系?我要找我媽,沒找到她,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他就知道會這樣,以前總是看到溫馴的筱旬,但最近他總算是見識到她的固執(zhí),就像她情愿自己去當(dāng)個花農(nóng),也不愿意讓他幫忙安排工作,還有,她一點(diǎn)都不肯聽他解釋,以后他要是不小心點(diǎn)說話處世,只伯會有苦頭吃了。
不過,有件事情他倒是學(xué)聰明了,那就是說話少拐彎抹角,免得自討苦吃。
“你媽現(xiàn)在在我們家,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我媽在你們家?”怎么可能,她才不信咧!說不定這又是他玩出來的把戲,如果她傻傻上當(dāng),可能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又被騙了!靶輨e騙我了,我媽干么無緣無故去你們家。”
“你為什么要口口聲聲說是你們家?”
“本來就是……”
“是我們的家,你、我,還有大家的家,我向你媽提親,說我要代替你孝順?biāo),她答?yīng)了,所以搬到我們家去了,我詛的是你和我的家,我們大家的家!彼室庖辉購(qiáng)調(diào),為的是要幫她洗腦。
張筱旬故意掏著耳朵說:“好啦!夠大聲的,我聽得很清楚,不需要繼續(xù)不斷的重復(fù)!
“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什么回答?”
“你要不要回我們的家?”他再次強(qiáng)調(diào)的問。
她想啊!這些日子,她想通了,雖然他騙了她,但是最近他的表現(xiàn)還算有誠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愛他,沒有他的人牛還是少了些樂趣的,可是造么輕易就答應(yīng),似乎太不矜持了些吧?
“大人不在家……”
楊哲融笑著抱起她,頑皮地說道:“那就由表哥作主吧!”
他吻她,吻她,不停的吻著她,仿佛幸福可以透過這小小的接觸,傳連到彼此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