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區某家剛開幕一年的頂級私人俱樂部,設備一流、氣氛講究,能夠加入的會員大多有著一定的個人成就和社會地位。
想要加入這家私人俱樂部可不簡單。入會門檻極高,入會方式是由俱樂部方面評估審核過后,寄發邀請函,能收到入會邀請的都不是普通人物。
俱樂部內的游泳池位于地下一樓,此刻約莫上午八時,前來晨泳的會員三三兩兩,傅亭嬅也在其中。
她坐在池邊的躺椅上,身上穿著白色浴袍,手里拿著一杯鮮果汁,她把吸管咬在嘴里,望著波動的池水發呆。
自從在家門口遇見殷凱臣之后,她已經一個禮拜都睡不好了。
她的失眠癥似乎有周期性的,每次見了他之后,一定有一段時間睡不安穩,情況時好時壞。
之所以會來這里,也是想著既然睡不好,就早點起來運動,也許藉著肢體的活動,可以讓她的腦子停擺,不要再不;叵肽峭砀糁T看見的那抹笑容。
可是來到俱樂部之后,泳衣都換上了,她卻意興闌珊,選擇坐在旁邊看人游泳,一邊發呆,想的還是與他有關的事。
想著他為什么等在那里,用意是什么?
可是她又不得不澆自己一盆冷水──也許他只是剛好在傅家用完餐準備離去,恰巧碰面,而不是他刻意等待。唉……
想得煩了,傅亭嬅把裝有鮮果汁的玻璃杯往旁邊的小圓桌上重重一放,拿來硅膠泳帽、蛙鏡分別戴上,脫下浴袍,在一旁專設淋浴的蓮蓬頭下沖過澡后,躍入游泳池中。
她來回游著,一會兒蛙式、一會兒自由式,好像打算累死自己,好讓腦子里不再浮現那張可惡的俊臉。
不知道游了多久,她才停止,背靠在池邊不斷喘息。
可惡……傅亭嬅有些挫敗地低咒。無論她再怎么拚命累死自己,卻還是擺脫不掉深烙在腦海中的他的臉。
她陷在自身情緒當中,沒發現到周圍的泳客像是約好了一樣全都離開了,偌大的空間里就只剩下她。
想得煩了,她又鉆回水中,繼續劃動纖長肢體,就連有一道矯健的身影在水中朝她逐漸逼近都沒察覺到。
忽然之間,原本擺動著的雙腿突然被一只火熱大掌給攫住,傅亭嬅一個吃驚,原本悠游自在的節奏突然被打斷,讓她硬是喝了好幾口水,整張臉皺在一起,連眼睛都差點睜不開……
“咳咳咳……咳咳……”好不容易,雙手攀扶到一堵溫熱結實的墻,她顧不了太多,兩手緊抱著對方不放,因嗆到而狂咳不止。
到底……到底是誰在惡作?太過分了!
傅亭嬅正準備尋找罪魁禍首,但她頭頂上卻傳來熟悉的磁嗓,語帶戲謔地道:“姿勢看起來不錯,像只美人魚,但技術似乎不怎么好!
她渾身一震,倏地抬頭。
“你……”太過震驚,她根本忘了自己此刻還掛在人家胸膛上!澳阍趺磿谶@里?!”
殷凱臣享受著她難得的柔順,溫熱大掌穩穩環抱著她腰際,語氣中帶著一絲悶笑!拔宜闶沁@里的出資者,出現在這里不為過吧?”
傅亭嬅呆住!笆裁础
他笑著拿開她的蛙鏡,見她眼圈旁邊被蛙鏡勒出痕跡,輕柔地為她按摩著肌膚,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斑滿意這里嗎?”
傅亭嬅伸手揮開他撫弄的手,毫不掩飾自己的憎惡!叭绻抑肋@里是你的地盤,我根本不會踏進來!
“真傷人……”殷凱臣淡撇嘴角!霸浤闶沁@么愛黏著我,現在卻巴不得遠離我──”
“住口!”傅亭嬅忿忿低喊。
“我哪里說錯了嗎?”他含笑問,眼里流轉著隱晦的情感。
“我該走了。”她推開身前那堵胸膛,卻發現自己根本被牢牢鎖住,不是她想離開就能離開的。有點惱怒地仰首,她低斥:“放開我!”
殷凱臣見她惱紅了雙頰,頓時心念一動,低下頭便吻上了她粉嫩的唇──
“你還是這么甜美。”
“無恥!”傅亭嬅氣極,反手便往他臉上揮去,卻在半空中被攫住手腕。
“打我是要付出代價的!币髣P臣的嗓音又降低幾度,飽含著未知的危險,讓她不敢再輕舉妄動。
傅亭嬅深深吸了一口氣,逼自己以深惡痛絕的語氣,再次重申:“殷大少爺聽不懂國語嗎?我說,放、開、我。”
殷凱臣深深瞅著她,好一會兒才松開她,兩手像投降似的舉高。“如你所愿。”
她瞪著他,咽下口水,接著眼一閉,翻身上岸準備走開。
“我要結婚了!
殷凱臣遠遠扔來一句,成功讓她僵住步伐,立在原地。
他……剛剛說什么?他要結婚了?
傅亭嬅耳邊嗡嗡叫著,好像有無數只蜜蜂在耳邊飛舞,教她聽不見更多其他的聲音,腦海中一再重復著他所說的──
我要結婚了……
她這么驚訝做什么呢?殷凱臣都已經訂婚了,接下來當然就是結婚啊,這是正常程序,她為什么要這么吃驚?
傅亭嬅厭惡自己再度輕易被他影響,這次,她選擇聽而不聞,再次邁開步伐。
殷凱臣以矯健的身手,如影隨形來到她身后,以愉悅的口氣說道:“希望你能來參加,蕾蕾也會來,你是蕾蕾的好朋友,一起來吧。下周六上午十一點,我再告訴你地點。”
蕾蕾的朋友?
她之于他,現在就只是“蕾蕾的好朋友”嗎?
為什么不是呢……她本來就是蕾蕾的好朋友,而他是蕾蕾的舅舅、她未來的姊夫,他們本該保持這樣的關系,再也沒有別的了,那她的心為什么還這么痛。痛得眼底要泛出淚光呢?
為什么他總是這么傷人?難道她看起來像堅固到無法摧毀的城堡嗎?她也會難過、也會心痛啊……
一直得不到她的回應,殷凱臣又說:“我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祝福!边@句是真心的。如果她能夠給他祝福,他就當一切都結束了,心甘情愿地與她姊姊結婚。
傅亭嬅閉了閉眼,在心里練習了好多好多遍,這才開口!澳敲础8D悖M阈腋。”
“你會來,對吧?”他出聲,再次使她停步。
“很抱歉!彼^也沒回,隨意搬出名目拒絕。“下周六我有事,和朋友約好了要去度假,謝謝你的邀請,我無法前去,但還是祝你幸福。我有事先──”
殷凱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的時候,將她壓在一旁的石柱上,原本俊臉上的閑適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陰鷙的眼,和緊繃的表情,看來像極了被惹怒的撒旦。
“你要和誰去度假?!那天送你回家的人嗎?就你們兩個去嗎?”
傅亭嬅被壓制著,胸口不斷起伏,情緒不穩地大喊:“不要你管!”然后開始不斷掙扎。他弄痛她了!
“我偏要管!”殷凱臣難得蠻橫地道。他低下頭,語含威脅:“你不說,我就要吻你了……”
他逐漸逼近的臉龐,終于逼出了傅亭嬅隱藏了好久、好久的眼淚,好似蓄滿水量的水庫瞬間泄洪,淚水汩汩滑落。
她推拒著他的胸膛,哭著沖口而出:“殷凱臣,你不能在狠狠推開我之后,又一再靠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說服自己徹底對你死心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招惹我?!你即將結婚了,我也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聲。
她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哭著哀求他放了她?
小嬅說的沒錯,他是即將結婚的人了,身分還是她的姊夫,不能夠肆無忌憚地一再靠近、一再挑惹,他會這么做就是希望自己能夠不被她忘記……
是他太過自私,怕她就此忘了他,希望自己被牢牢記住,明明不能擁有她,卻不希望她被別人所擁有。
自私的是他,錯的也是他,小嬅何其無辜?
傅亭嬅一聲又一聲的哭喊,重重震懾了殷凱臣的心。
“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情緒起伏過大之下,她的雙腿幾乎虛軟,必須靠著他的手臂支撐,才有辦法站立。
看著她在自己眼前崩潰,殷凱臣深刻感受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絕望。
他凝眸,不舍地看著她哭紅的臉,忍不住親吻著她的眼角,盼望能止住潰堤的淚水。
一遍又一遍地,他在她耳邊重復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
。 鳳鳴軒獨家制作 *** bbs.fmx.cn ***
知道殷凱臣和傅亭媛即將結婚的事之后,傅亭嬅便搬回外公家。對于她的決定,不只是施美清和傅亭媛松了一口氣,最開心的莫過于她的外公,直說搬回來好,可以陪陪他這個老人家。
那天……她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在哭泣,也能感受到殷凱臣抱著她的手在隱隱顫抖,不知道究竟哭了多久,最后阿南出現在眼前,他拉著她,任由她在懷中痛哭,然后再送她回家。
這樣……算是徹底了斷了吧?
他結婚了,會帶著傅亭媛至巴黎同。欢,也搬離傅家,回母親娘家和外公同住,這么說來,他們之間就像是平行的軌道,不會再有交集了。
也好……這樣也好……
傅亭嬅坐在校園里頭,距離系大樓不遠處的涼亭里發呆。午后微風徐徐吹來,舒適宜人,她卻無法靜下心享受。
再過三天,就是他結婚的日子,那天她該做什么好呢?那天她必須是忙碌的,才能夠不在意他即將結婚的事實。
蕾蕾回臺灣了,和當初傷她甚深、后來卻苦等她兩年的關野零復合,還打電話來,問她是否會參加婚禮。想當然耳,傅亭嬅說不。
那么那天……去看看海吧……
不!傅亭嬅搖搖頭。看海,會讓她想起他。
那么……去游泳?
不,不可以,她也會想起那天在泳池所發生的事。
傅亭嬅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不禁落在更遠更遠的籃球場。
場上,許多人來回奔跑著,就為了追那一顆球,她多么像那些人,不斷地追逐殷凱臣,最后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她沒忘記自己曾經勸過蕾蕾,遇到所愛該去爭取,但若最后還是無望,就不能再糾纏對方,這些話,她現在必須回送給自己。
嘆了口氣,她幽幽一笑,拿起包包往肩頭一掛,準備回教室去。
才剛踏出涼亭,卻看見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她眼一瞇,看見對方也認出自己,正朝這兒走來。
傅亭嬅原本想視而不見地走開,但對方偏偏開口叫住了她──
“傅亭嬅!”
她充耳不聞,繼續自己的步伐。
對方氣惱地跺了跺腳,更大聲喊道:“傅亭嬅,我叫你,你沒聽到嗎?!”然后跑至傅亭嬅面前,嬌喘吁吁地瞪她。
看著眼前這個有幸能夠嫁給殷凱臣的女子,傅亭嬅眼神更冷。她無法不嫉妒,直到此刻,她承認自己真的嫉妒傅亭媛。
“有事嗎?”她淡淡地問。
傅亭媛得意洋洋地看著眼下掛著黑眼圈的傅亭嬅,心中暗忖:媽媽說的果然沒錯,傅亭嬅對凱臣果然有感情。
哼!有感情又如何?反正殷凱臣將娶的人是她,她有辦法讓殷凱臣真心愛上自己!
“我結婚你來不來?”
傅亭嬅揚唇冷笑!澳憬Y婚與我何干?”她來,就是為了這個無聊的問題嗎?傅亭嬅準備走開。
“傅亭嬅!”她再次喊住她,不給傅亭嬅開口的時間,她飛快地道:“既然你都不住我們家了,最好把你的東西統統都搬走,畢竟你本來就不是傅家的人,東西留在那里是增加我們的困擾!
傅亭嬅倏地轉身,黑白分明的眼眸銳利如刃!笆裁唇凶觥冶緛砭筒皇歉导业娜恕?”
“這個嘛……”傅亭媛得意地揚起嘴角。
“有話快說!辈恢獮楹,她突然心跳加快。
傅亭媛雙手環胸,噘著嘴道:“哼!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先是霸占了我爸爸這么多年,我搬進家里后,又對我不理不睬,這么大牌,我真搞不懂你在驕傲什么?明明就不是爸爸親生的,還真當自己是傅家公主嗎?”
不是爸爸親生的?
傅亭嬅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傅亭媛。
看傅亭嬅怔愣著,她翻了翻白眼哼道:“你該不會還聽不懂吧?你本來不該姓傅,你不是爸爸的女兒!”她加大音量!奥犌宄,你是你媽媽一時糊涂之下的‘產物’,你外公為了找人當你父親,就挑上我爸爸,利益交換,讓你姓傅,不至于父不詳。至于你爸爸是誰,恐怕只有你媽媽知道吧!”
這件事是傅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不可以輕易說出來,不過既然傅亭嬅都已經離開傅家,她也要結婚了,不如把話一次說清楚,免得她哪天又改變心意搬回傅家,造成困擾。
反正媽媽也說過,看見傅亭嬅就討厭,聽了這些話之后,她應該就不會再踏進傅家一步了吧?
傅亭嬅一時無法承受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也無法反應,后來傅亭媛到底說了些什么,她根本聽不進去。
看著傅亭媛的臉,只感覺到她嘴巴不斷開開合合,好像按下靜音的電視機,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她……不是傅鵬正的女兒?
這么說來,被他冷淡對待的自己根本不需要難過,對嗎?畢竟不是他的女兒,他當然也不需要付出關愛。
而她……竟因為被冷落而心傷難過,甚至變得叛逆難馴……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根本是一則笑話!
那么……她真正的父親到底是誰?
而母親為什么又對她這么冷漠?
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