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鳳蜷縮在沙發(fā)上,一張嘴翹得半天高。
高非看著她,又搖頭又嘆氣。
對這個寶貝女兒,他實在是頭痛得很,根本不知道該如何管教她。
“每天就只知道玩,像只脫韁野馬似的!已經(jīng)是第二年重考了,你到底還想不想念大學(xué)?”
“不想!”她回答得可干脆了!袄习郑腋静皇亲x書的料,就算再考幾年都一樣會名落孫山,太痛苦了啦!”她愁眉苦臉地,想用哀兵姿態(tài)來打消高非逼她重考的念頭。
“你根本只是不用功,如果能把你用來玩樂的精力放在讀書上頭,就算考上臺大也沒問題!
“還是不行啦!”她拍拍自己額頭,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起身挨到高非身邊撒著嬌:“老爸,不如讓我到美國去找哥哥。有他教我,我一定可以把書念得很好的。”
“你別做夢!”
“老爸!”
高非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徑自說下去:“從下個星期開始,我已經(jīng)請朋友介紹了一位家教來幫你上課,F(xiàn)在你只要好好用功,一考上大學(xué),我馬上讓你到美國去找文穎。”
“Oh,shit!”她低低罵了一聲。
“這一次可不準(zhǔn)再搗蛋,如果再把這個老師氣跑了,我就寫信告訴文穎,讓他來罵你。”
從小她就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高文穎。
其實她才不是怕,而是……
午夜,對臺北市的某些人而言,是喧鬧、活動的好時間。
林開平把機車停在“夜巴黎”附近的小角落。因霓虹燈的閃爍,臺北的夜空顯得五彩繽紛。
夜巴黎的側(cè)門一打開,何夢汝一身素凈的臉朝他跑了過來,她跨上機車,抱住林開平的腰,林開平馬上發(fā)動車子,凌風(fēng)而去。
“你今晚想到哪里?”
何夢汝靠在他的背上,搖搖頭。
夜晚的關(guān)渡十分寧靜。
他知道她最喜歡由橋上眺望遠(yuǎn)處;她說過,只有這樣,她的心情才會覺得比較舒暢。
頑皮的星星眨著眼,仿佛羨慕地看著這對戀人相偎相依。
“怎么了?是不是大班又給你氣受了?”林開平輕拂開貼在何夢汝臉頰上的長發(fā)。
“沒事!彼恼f,但表情卻十分憂郁。
“不要到酒廊上班了,只要我再多兼幾份差,我相信我們會熬過去的。”
“你又不是鐵打的,白天上班,晚上又兼差,叫我怎么忍心?”
聽到她心疼自己的言語,林開平心中有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在泛開。
“夢汝,我不怕苦,為了你,就算再苦我也不怕。,”
“開平!”何夢汝動容的看著他!坝心氵@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你不必?fù)?dān)心,大班她對我很照顧,只是有些客人對我向來不出場的原則不滿意!
雖然在酒店上班,可是她一直堅持賣笑不賣身;也因為如此,她所賺的錢才會入不敷出。
“每次一想到那些男人色迷迷地對你毛手毛腳,我就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生氣,不去嫉妒!彼麘嵑薜卮妨艘幌聵驒。
何夢汝噙著淚水,林開平的苦惱也正是她的苦惱。
但為了父親生前留下的賭債,為了阿弟在教養(yǎng)院的生活費,這重?fù)?dān)壓得她不得不到酒店當(dāng)陪酒小姐。
“我已經(jīng)接了一個家教!彼黹_話題。
“這樣你吃得消嗎?”她知道他在新公司十分打拼,常常加班到深夜,而且每晚還固定來接她下班。
“你放心,就算再加兩個兼差也不在乎——不過,對你似乎也沒有什么多大的幫助!痹具為找到另一份兼職而意氣風(fēng)發(fā),但一想到微薄的薪水對何夢汝龐大的債務(wù)而言還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不免又沮喪起來。
“別這樣說,只要你還一直支持我,這比什么都重要,畢竟你是唯一了解我的人!
“總有一天,”林開平緊握著何夢汝的雙肩,激動的說:“我一定要加倍努力賺錢,讓你過最好的生活,照顧你和阿弟,不再讓你受到任何一絲委屈!
何夢汝聽著,不禁熱淚盈眶。
“開平,你對我真好!
“傻瓜,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些嗎?”他擁著她的肩。“肚子餓不餓?我們?nèi)コ韵!?br />
雖然何夢汝沒什么胃口,但為了不掃他的興,她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
引擎聲再度劃破午夜的寧靜。
林開平瞪著始終不肯合作的高文鳳,一肚子氣難消。
“你別瞪我了!反正我就是不愛念書,你教了也是白教,不如我們來個約定如何?”
這個刁蠻難馴的小女孩居然和他談起條件來了。
“你去告訴我老爸說你教不來,我就給你三個月薪水,當(dāng)作你的遣散費!
標(biāo)準(zhǔn)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女!
林開平不屑的抿抿嘴唇,不回答。
“喂!這么好的條件,你還不肯答應(yīng)?那我再多給你一個月,四個月如何?條件夠好了吧?”
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前幾個家教老師會只來一天就不再來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這么多錢,誰會拒絕這么大的誘惑!
可是他要讓她知難而退。他從背包里取出了一張紙推近到高文鳳面前。
“這是什么?”高文鳳瞟了一眼。
“你的課表。”他淡淡的說。
“課表?喂,我剛才的話你當(dāng)我是放屁呀?”她差點沒氣得跳起來。
對她的大呼小叫,林開平根本無動于衷。
“你看看,如果有需要再加強的地方,我會再斟酌修改一下!
“你省省吧!”她甩也不甩他。
他還是耐著性子。
“我勸你還是看一下,不然我們就準(zhǔn)備開始上課了。”
“上課?要上你自己上,我和朋友約好了,拜拜!”她站起身。
“坐下!”林開平比她早一步強將她按回座位上!吧衔业恼n就得守我的規(guī)矩,我還沒說下課就不準(zhǔn)下課!
“什么屁規(guī)矩,干我屁事!本小姐可不想浪費我的寶貴時間!彼龘]開他的手,起身往門的方向走去。
林開平一個箭步擋在她面前,惡狠狠的盯著她。
他的眼光令文鳳不由自主地退回椅子上。
“小姐,你要學(xué)的規(guī)矩太多了,若想提早下課,自憑本事吧!”
林開平的外表斯斯文文的,和以前來的幾個家教一個樣子,但卻沒想到他卻是這么地有個性。
“你——你要干嘛?”高文鳳一下子像消了氣的皮球,氣焰頓失。
真的是惡人自有惡人治!
“你以為我會想對你‘干嘛’?!”林開平的語氣非常輕蔑的!拔铱慈说难酃饪墒呛苡衅肺兜摹!
他生平最瞧不起仗著家里有錢卻不求上進的富家千金!這個臭小妞與他的夢汝連比都不能比!
高文鳳恨得牙癢癢地,怒極了的眼神幾乎要將他千刀萬剮似的。
他以為她是病貓嗎?
“怎么?想殺人?只因為我對你沒胃口?”他冷冷的看著她。
“你——你——”她氣得話都不會說了。
“乖乖坐下來上課吧!”他依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我才不要你教我!我要去告訴我老爸,你只會教壞我!”惡人先告狀。
“你怕我教壞你?你不覺得你根本已經(jīng)壞透了?”
高文鳳真是氣昏頭了,一時竟無話可回罵他。
從小到大,她像個公主似地被人捧在手心上疼著,有哪個人敢如此說她?簡直是不要命了!
她很想沖出門去,但是卻又莫名的舍不得移動腳步,只能睜大眼死瞪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開平不但沒有絲毫放松,反而挑戰(zhàn)似的看著她。
“我想去上洗手間!敝灰芰锍鲞@扇門,她就會想辦法叫他滾蛋。
“要我陪你去嗎?”
“你——”
“少使壞,乖乖上課。”他說著,便把課本攤開,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專心在聽,就徑自教起書來。
高文鳳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
酒店內(nèi)的大班像只花蝴蝶似地穿梭在每位客人之中。
陪酒的女孩更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取悅客人。
“哎喲,徐董,好久不見了,這一陣子又到哪里去發(fā)財了?都忘了我的存在了!贝蟀嗍┱怪醇冶绢I(lǐng),招呼著客人。
“林總,怎么不介紹一下新朋友?”她看見林正雄身邊的高非,猛對他拋媚眼。
“這是高非先生,中英企業(yè)的總裁,這可是他第一次來,我看你把如夢轉(zhuǎn)過來陪他好了!
“真不巧!今天如夢請假,不如我讓莉莉和美娜來陪你們。”
“搞什么?先是不肯讓人帶出場,現(xiàn)在又請假,大班,我看你不如收場不要做了!”
上次為了要帶何夢汝出場未果,林正雄到今天還記恨在心。
“林總真愛說笑,不如罰我喝杯酒,算給你陪罪。”
高非一見場面弄僵了,連忙打了圓場。
“算了,來這里是找樂子,不如今天的帳全掛在我這里!
“這怎么行?”林正雄有點過意不去。
“反正誰請誰都一樣,大家都是好朋友嘛!”高非的一句話化解了場面的尷尬。
高非并不喜歡來這種場所,除非必要的應(yīng)酬,否則他很少涉及歡場,只因他對死去的妻子仍戀戀不忘。
何夢汝坐在北上的車廂中,腦海中思潮起伏。
當(dāng)年母親因為難產(chǎn),生下阿弟后就離開他們了。如今,她也已經(jīng)替代了母親在家中的地位,但父親卻沉迷賭博,一直到去世后仍留下一屁股債;再加上阿弟又需要人照顧,面對債主狠鬼似的催逼,在無法可想之下,她也只好到酒廊陪酒。唯獨只有這途徑,才能讓她快速的賺到錢以償還債務(wù),并且給付阿弟在教養(yǎng)院的生活費。
原本深怕林開平會鄙視她的,卻沒想到林開平反而成了她精神上的最大支柱。
與林開平青梅竹馬的童年回憶迅速地浮現(xiàn)在她腦海。
飛也似的列車上,乘客疏疏落落的散坐著,車快速駛過田野,她的思緒又飄到工作上。
以她的姿色,她其實可以賺到更多的錢,但是她絕對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會因為想賺更多的錢而出賣自己。
列車到達終點,她收回飄浮不定的思緒。
又是她投入工作的開始,她會盡力演好自己的另一個角色——如夢。
高文鳳從不知道除了高文穎之外,居然還有自己會怕的人。
她緊盯著林開平手中的紅筆,只要它稍微動一下,她的心就蹦跳一下。
一張試卷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滿江紅。
“這么慘!”她呻吟一聲。
“還好嘛,比起上次進步多了!彼α诵Α
他也沒料到自己可以讓這個刁蠻的嬌嬌女安靜地坐下來讀書;對高文鳳的改變,他也是始料未及的。
他將改好的考卷遞給高文鳳,才發(fā)現(xiàn)她竟呆呆地看著自己。
“我的臉上有寫字嗎?”
“其實你應(yīng)該多笑,你笑起來和我哥一樣好看,很吸引人!
“你哥?”他知道高非還有一個兒子。
“我哥他長得好帥,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彼駛小孩似的露出崇拜的眼神。
“你把你哥當(dāng)成偶像?不怕男朋友吃醋?”
“我才沒有男朋友,這輩子我除了‘他’之外,誰也不嫁!”
“他?誰?”高文鳳的話挑起林開平的好奇心。
“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這是我的秘密。”她神秘兮兮的!傲掷蠋煟阌信笥褑?”
其實這陣子和高文鳳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她除了有富家千金的嬌蠻外,還有不失她天真純潔的一面。
“有吧!”
“什么叫有吧?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的答案有點搖擺不定喔,是不是對方?jīng)]跟你說她愛你?”
“或許吧!”不知為什么,他竟不想在高文鳳面前提起何夢汝。
“談?wù)勀愕呐笥崖!”十九歲正值好奇的年紀(jì),尤其對愛情又十分懵懂。
“我的事沒什么精彩的,不如談?wù)勀愕摹。?br />
“不行!我的“他”才不跟別人分享呢!”她還是堅持不肯透露半句,反倒令林開平不禁對這個“他”產(chǎn)生好奇。
上完課,高文鳳偕同林開平步出書房,碰上剛應(yīng)酬完回到家的高非。
“高伯伯!绷珠_平很有禮貌的。
雖然才見過幾次面,但高非對林開平可是印象深刻;尤其林開平又馴服了高文鳳這匹野馬,光是這點,就足以令他對林開平另眼相待。
“有空和高伯伯聊聊嗎?”看著林開平,高非不禁想起遠(yuǎn)在美國求學(xué)的高文穎。
他所有的希望全寄放在高文穎的身上,即使他不是——
“坐吧!別太拘束,就當(dāng)這里是自己的家!
林開平和高文鳳互望一眼,在高非兩側(cè)的椅子分別坐了下來。
“你在葉董的順大公司工作,一切還順利嗎?有沒有想過要跳槽?”由高非的口氣中,似乎可以感覺得到他對他的工作情況了若指掌。
“一切都很順利,這算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不在乎薪水的多寡、職位的高低,畢竟吸取工作經(jīng)驗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目前我還沒有想到過要跳槽!
他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令高非十分激賞。
“很好,年輕人做事能有周全的計劃是值得鼓勵的,如果還有什么地方需要高伯伯幫忙,你不用客氣,盡管告訴我。”
“謝謝您,有機會還望高伯伯提攜!
高文鳳對自己的被冷落有點不悅的嘟起嘴。
“爸,您就從來沒有問過我需不需要您的幫忙!
“你喔!”高非寵愛她的捏了下她微翹的小鼻尖!澳悴怀畛浴⒉怀畲,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還會缺什么?”
“我心里空虛呀!”她翻動了一下眼珠子!澳炀蜁䥽Z嘮叨叨地說我不用功讀書,從來不肯多關(guān)心我一下,還有哥——他也跟您差不多,一點也不在乎我。”
“又是怨我,又是怨文穎,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备叻菍@寶貝女兒是一點脾氣也沒有。突然他想到什么似地說:“你如果覺得無聊,可以讓開平,多來陪陪你——”他話還未說完,高文鳳已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OH,NO!爸!您饒了我吧!一個禮拜上三天課就快叫我神經(jīng)崩潰了,您竟還要他多來幾次!我看您不如把我送進精神病院算了。”
“真是孩子氣!怎么滿嘴胡說八道呢!幸虧開平他不會跟你計較,否則豈不是讓開平看笑話了!
“我才巴不得他早一點受不了我,趕緊走人算了!彼稽c也不矯情!胺凑沂莻笨學(xué)生,他教得辛苦,我上得痛苦,早了斷早快活!
“真的是如此?”高非挑挑眉問林開平:“我這個女兒真的這么笨?”
“爸!”高文鳳一聽到高非說她笨,馬上抗議。
“其實文鳳資質(zhì)十分聰慧!绷珠_平照實說:“只要她肯再多用一點心,今年的聯(lián)考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的,最近她的成績已經(jīng)進步很多了!
高非一聽此話,笑得合不攏嘴。
“還不快謝謝開平!”
“謝他做什么?”高文鳳沒好氣地說。
“要不是開平這么用心教你,你怎么可能進步?”
“高伯伯,這不過是我份內(nèi)之事。”林開平一點也不居功。
“瞧!他才不需要我道謝呢!而且他不是夸我資質(zhì)聰慧嗎?”
“你這孩子!”高非沒好氣的搖搖頭!伴_平,你千萬不要介意,她從小就被我寵壞了。”
“沒關(guān)系,高伯伯,文鳳的個性我十分了解,她不過是孩子氣了些,其實她很單純,沒什么心機的!绷珠_平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起身道:“高伯伯,我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
“也好,打擾你太多時間了。文鳳,送開平出去!备叻堑脑捀呶镍P沒有反駁,乖乖的送林開平到大門口。
“不用送了,你進屋子去吧!”他發(fā)現(xiàn)高文鳳身上的氣焰消失了許多,悶悶的,似乎有些在鬧別扭。
真是長不大的孩子!大概又為了剛才的話而不開心了吧!
“我走了,再見!”他揮揮手轉(zhuǎn)過身,高文鳳突然叫住他。
“林開平!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他不解的問。
“你說你了解我的個性,你真的了解我嗎?”她認(rèn)真的盯著他。
林開平愣住了。
剛才他只是順口說說,在那種場面,他說這話完全是無心的,怎知道高文鳳卻如此在意。
“文鳳——”他了解她嗎?他們不過才見幾次面呀!他能了解她嗎?
“答不出來了吧!”高文鳳唇邊浮起個嘲諷的笑。
她的笑讓林開平感到不解及迷惑。
安和路上,“小溫的店”里傳來陣陣香醇的咖啡味道。
“開平!開平!”
何夢汝輕喚著思緒飄浮的林開平。
“呃,夢汝,有什么事嗎?”林開平回過神來,但眼神仍有些閃爍不定。
“不是我有事吧?”她取笑他。“我看是你有心事。”
是這樣嗎?
他剛剛只不過一直在反覆想著高文鳳對他說的話,這樣也算得上“心事”嗎?
“談?wù)勀愕膶W(xué)生吧!”她想岔開話題,讓他心情輕松一點!澳闳ド霞医陶n也快半個月了吧?情況怎樣?”
“什么情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大想在何夢汝面前提起高文鳳,就如同他不想在高文鳳面前提起何夢汝一樣。
“她有多大年紀(jì)的了?”何夢汝破天荒第一次如此好奇。
自從林開平上了家教課后,他們相聚的時間就減少了許多。
“夢汝!”他真的一點也不想提。
何夢汝看出他表情中的不悅,聳聳肩!八懔,如果你不想談,那就不要勉強!彼闷鹦讛噭颖械目Х取
“夢汝!”林開平抓住她的手!澳悴灰嘈,我不想談她是因為我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睕]有思考就脫口而出,但是這句話卻不是肯定句,反而讓他的心思愈加紛亂。
也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對高文鳳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是經(jīng)過幾次下來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其實她的本質(zhì)還不錯。
“開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何夢汝發(fā)現(xiàn)他神色不太對勁。
“夢汝,你不要太多心,我對文鳳只是如同老師對學(xué)生一樣,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他似乎是做賊心虛,越要解釋反而越描越黑……
何夢汝向來不是愛胡思亂想的女孩,但今天的林開平……
“開平,其實你不要顧慮我,若是你遇見比我更好的女孩,我會……祝福你的!笨诶镫m這么說,她心中卻不禁泛起一陣酸楚。
“夢汝!”林開平緊握著她的手,表情十分嚴(yán)肅。“我不許你這么想,如果你不放心,我明天就去向高伯伯辭職;其實文鳳她一點兒也不想念書,完全是因為高伯伯逼她念的。我不要因為她而失去你!
他的話令何夢汝感動得泫然欲泣。
“不,開平,我不要你辭職,我相信你!
林開平突然松了口氣,但除此之外,還有了一絲絲的……愧疚。
連他都無法了解的一種情愫正在他心中的最底層慢慢泛開來。
為了不讓何夢汝再起疑心,他連忙將話題轉(zhuǎn)開。
“你去看阿弟了嗎?他過得好不好?有問起我嗎?”以前還未當(dāng)高文鳳的家庭教師之前,他都會利用假日與何夢汝一起去探視阿弟。
“還是老樣子,不過他的確有問起你,你沒去看他,他還真有點失望!
阿弟把林開平視為何夢汝之外的另一個親人。
“下次我一定陪你去看他!彼麑Π⒌艿暮茫彩橇詈螇羧旮械叫膭拥囊稽c。
“別老是記著去看阿弟,你有空應(yīng)該回去看你媽,水嬸一定也很想念你!
“要回去我們倆一塊兒回去,我媽早已把你當(dāng)成咱們家的媳婦,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回去,她可會嘮叨個沒完沒了!彼脑捯稽c也不夸張。自從何家遭逢變故以來,唯一對她雪中送炭的大概只有林開平的母親——水嬸。
她十分了解林家的情況——水嬸自己早年喪夫,獨力撫養(yǎng)著林開平長大,所以她對何夢汝和阿弟有著相同的一份憐憫。還記得當(dāng)年何大中去世時,還是水嬸幫著她料理何大中的后事。對水嬸這一份恩情,何夢汝銘感五內(nèi)。水嬸把她看成林家媳婦一事,何夢汝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想到自己現(xiàn)在淪落風(fēng)塵,她不覺又黯然神傷。
如果水嬸知道她在歡場工作,那水嬸還會接受她為林家的媳婦嗎?
林開平知道她的緘默是為了什么事。
“夢汝,你答應(yīng)過我,不會多心、不會胡思亂想的,對不對?”
“開平……有時候我不想多心、不想胡思亂想都不行,你有大好前程,有更好的選擇,而我——”
“我不許你這么說!”他沉著聲打斷她的話!拔乙恢毕嘈拍,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yuǎn)是你,我不在乎你的工作,你是為了還債、為了阿弟,你的犧牲只會令我更加愛你、重視你,答應(yīng)我,不要自卑,你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在阿弟的心中也是一樣!
“開平!”她的淚珠再也無法抑遏地流淌了下來。
今生有幸能得此愛,她已無遺憾了。
高文鳳像只快樂的百靈鳥般走進高非的辦公室。
她一向很少出現(xiàn)在高非的公司。
“爸!”她像個小孩似地走到高非的背后,雙手圈著高非的頸子,在他臉頰上親了又親。
“你今天怎么這么開心?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想要求我?”他溺愛的捏捏她如蘋果般的小臉蛋。
“每一次我跟您撒嬌,您就認(rèn)為我對您有什么要求,如果我對您不理不睬,您又埋怨我心中沒有您,當(dāng)您的女兒還真是可憐!”她嘟著小嘴,故作生氣狀。
“心肝寶貝,你也知道老爸在跟你開玩笑的嘛!”對這個女兒,他是捧在心口上疼愛著!翱旄嬖V我,你為什么這么快樂?該不會是又交了新男朋友吧?”
“男朋友?男朋友是什么?我不懂!彼b傻。
“文鳳,爸并不反對你和異性朋友交往,但是我希望你能多加選擇,其實我倒覺得開平這孩子不錯,如果——”
“哎呀!”她叫著!鞍,您什么時候改行當(dāng)媒人了?我是您的女兒,您就這么迫不及待要把我嫁掉嗎?是不是怕我會妨礙您和莉萍阿姨約會?還是她把我看成眼中釘了?”
“文鳳!不許你這么誤會莉萍,而且也別凈胡說八道,我和莉萍只是朋友!边@句話一點也不假,自從妻子去世后,他未再對任何女人動過心,即使他知道吳莉萍對他有著特別的情感,他也盡量采取低調(diào)處理。
“爸,您當(dāng)真不會娶莉萍阿姨?”雖然她不是很喜歡莉萍,可是她也不忍心看父親老來無伴,晚年孤單。
所以,她心中升起了一個堅定的意念。
“爸,我要留下來陪您,永遠(yuǎn)都不嫁人!
“這怎么行?”高非不贊同!芭螽(dāng)嫁,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爸最大的期望就是看著你和文穎各自成家,這樣,我一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我才不要嫁別人,而且我也不要哥娶別人!”她毫不考慮的脫口就說。
她的話令高非大為吃驚。
以往他一直以為她把高文穎視為心中的偶像,完全是因為對兄長的一種崇拜;但是隨著她的日漸成長,卻發(fā)現(xiàn)她對高文穎似乎有著異于平常的占有欲,這令他感到心驚膽顫。
莫非她——
“文鳳!文穎是你哥哥,你不可以再像小時候那樣耍小孩子脾氣,更何況文穎在美國這幾年,也許已經(jīng)有了知心的女朋友了!
“才沒有呢!”高文鳳高興地笑了笑!澳阍趺粗?”他詫異的,該不會連文穎也——
“因為剛才哥打了電話給我,我已經(jīng)問過他了!
“文穎打電話回來了?什么時候的事?”這兩個孩子令他開始擔(dān)心了。
“就是早上,你才剛出門不久,他就打電話回來了。而且他還告訴我,他再過些時候就要回來了!
“回來?他回來做什么?”
“爸,我的生日快到了,所以哥是特別趕回來為我慶祝的,二十歲生日可是很重要的大生日呢!”
“他只是為了你生日才回來的?”他暗暗松了口氣。
“我也希望他不只是因為我的生日才回來的!备呶镍P嘆了口氣,一副心事無人知的模樣。
但看在高非眼中,心里卻暗自擔(dān)心。
這件事,他可要好好想一想,仔細(xì)盤算盤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