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斯,我--”克雷才要說出自己的發(fā)現(xiàn),即發(fā)覺杰斯是飄在空中的!瞼色一變,連忙捉下他褫進(jìn)自己懷里,一邊觀察廚房里的楊眉是否有看見杰斯怪異的舉止。
“喵!”杰斯不滿的叫著。沒事捉他干嘛啊!
“噓--”克雷要杰斯噤聲,兩手抱著他的腹部,將他抬高與自己的瞼平視!澳愀陕飦恚俊
!斑鲉!标P(guān)心你啊。杰斯小小的頭顱左瞧右晃的!斑鳌!笨礃幼訌(fù)元得不錯。
“我好得很。”克雷低聲喃道,“對了,我懷疑老頭們設(shè)訐我們。你遇到伊恩了嗎?”
“喵!喵!币桓咭坏偷慕新曪@示杰斯為克雷的話而訝異,同時也表示他沒有看過伊恩。
“這樣嗎?”克雷沉吟著,又問:“你的主人是誰?”
“喵喵喵!”羅媛端。
杰斯一想到這個就嘔,想他選的人壓根兒不是羅媛端,怎知一到人界找到自己傳送的對象竟然成了羅媛端,本來想丟下她的,可……
唉!不提也罷,反正苦衷太多,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何況以他現(xiàn)在貓的身分,更說不清楚了。
“羅媛端?”克雷試探地問。
“喵!”對。
“她本來是我的對象也!”一聽,克雷只差沒掐死杰斯,心中更加確定他們?nèi)齻人都被自個兒的老頭給耍了!
“喵嗚!”杰斯尖叫一聲,四只腳在空中揮動著,不明白克雷為什么要掐他,就在他想要使火攻擊克雷以拯救自己小小的生命時,克雷恢復(fù)冷靜,力道放松。
“對不起!彼粫r過于激動,忘卻杰斯是貓,而且還是一只營養(yǎng)不良的小貓兒,哪禁得起自己大力的掐?
“你沒事吧?”撫著喘息的杰斯,克雷歉然的問。
“喵!”換你被我掐掐看會不會有事!飄漾過金光的黑眸惡狠狠的瞅著克雷。
“克雷,好了!睏蠲紝⒅蠛玫娘埐硕藖砜蛷d時,因見著他懷裹不知哪兒冒出的小貓而彎起唇角,“咦?好可愛的小貓咪。”
“喵!苯芩钩瘲蠲脊郧傻剡鹘,黑亮的黑眸友善地看著她。
“我可以抱嗎?”沒想到會有尺寸這么小的貓兒,不知道有沒有她的手掌大?楊眉躍躍欲試的問。
“可以。”克雷不情不愿的答應(yīng),拎起杰斯的頸項(xiàng),將他放在楊眉攤開的掌心上。
“好可愛喔!”楊眉看著杰斯玲瓏的身軀在她掌心端坐,頭微低、耳朵前傾、舉起一只前腳用舌頭舔著、尾巴懸在空中搖來晃去,不亦樂乎。
克雷擱置在沙發(fā)扶手上的指尖難安的敲打著,琥珀般剔透的瞳眸緊盯著楊眉,下意識的想要取代杰斯成為她瞼上笑容的來源。
“這小貓是你養(yǎng)的嗎?”楊眉伸出一根手指搔著杰斯的下巴。
“不是,我也不知道它打哪兒來的,它要來就來,要走就走!笨死缀藓薜牡芍芩,難以壓制的火氣在望兒杰斯伸舌舔楊眉的手指時爆發(fā),他陡然起身,忘卻背部瞬間產(chǎn)生的撕裂感,硬是扯動唇角,接過杰斯,力持自然的對楊眉說道:“我肚子餓了,我們吃飯吧!”
“好!睏蠲紱]有多問,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他,一碰觸到他的臂膀時,她猛然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指關(guān)節(jié)一緊,抬眼偷瞧克雷,見他專注在貓兒身上,才緩緩安下心來撫慰自己浮動的心緒。
你是故意的!由于楊眉就在身邊,克雷只能用眼神傳達(dá)他的憤怒。
何必在意?反正你本來的對象又不是她。杰斯從沒見過克雷對哪個女人有這種強(qiáng)占欲,難得一見,當(dāng)然得好好的利用。不好好報(bào)報(bào)平時他取笑他的仇,更待何時?
她不會是你本來的對象吧?克雷陰惻惻的瞇起眼,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xiàn)。
不是,但我現(xiàn)在覺得她也不錯。杰斯眸里大刺剌的映現(xiàn)這樣的訊息。
你給我滾回去找你的羅媛端!克雷全身上下皆因強(qiáng)忍著怒氣而繃緊,要是杰斯敢動楊眉一根寒毛,他絕對燒光杰斯的毛。
“克雷,你很痛嗎?”楊眉憂心的聲音貫穿他怒濤翻覆的腦海。
“沒,還好。”克雷勉強(qiáng)一笑,任她扶著自己入座,在她的手離開自己時捉住。
楊眉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硬,但隨即放松!霸趺戳耍俊
“謝謝你。”察覺到她的不自然,他沒有說什么。
“不客氣,小貓呢?小貓要不要吃束西呢?”楊眉決定轉(zhuǎn)移話題,以免繼續(xù)尷尬下去。
“不用了,它已經(jīng)吃過了,現(xiàn)在正要回去自己的主人身邊。”克雷飛快的回答,一邊對著杰斯露出個陰沉的笑容,好聲好氣的詢問:“是不是?”
“喵--”只有杰斯看出那雙琥珀色眸子透出什么樣的訊息,他附和的叫了聲,并在下一刻跳離克雷,落地。
但在離去之前,他不怕死的在楊眉腳邊蹭了下。楊眉因而綻開笑容,銀鈴般的笑聲 飄逸,克雷卻大發(fā)雷霆,但礙于楊眉在場,只能以眼神撂下威脅。
“你還好吧?”楊眉覺察克雷的神情古怪。
“背有些扯到。”克雷撒謊,并低斂視線。
以往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將死的說成活的、白的說成黑的,然而面對楊眉,他卻再也無法如此坦蕩的說謊。
“我們先吃飯,一會兒你給我你家的鑰匙,我去拿藥來替你換!睏蠲荚谒麑γ娴目瘴蛔。
茶幾上擺著幾樣“蛋料理”,克雷頭一回見識到蛋的妙用無窮!舉箸卻不知從何下手。
“我只會處理蛋,冰箱也只有蛋!笔聦(shí)上,要不是考慮到克雷的身體狀況,她本來還想隨便泡個面加蛋就打發(fā)過去。
“現(xiàn)在的女孩子會煮蛋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笨死孜看浇牵娮R過楊眉煮的紅茶,他也不期待楊眉會有什么驚人的表現(xiàn)。
“現(xiàn)在沒有人規(guī)定女孩子一定得做賢妻良母!彼脑捖犜跅蠲级锔偝闪怂麘T常的諷笑之語,她瞥眼克雷,“你該不會也是那種認(rèn)為女人的作用就是保母跟傭人的男人吧?”
“我看起來像嗎?”克雷的笑意盎然。
“看不出來!睏蠲颊諏(shí)回答。
暗自忖想:她不曉得克雷是什么樣的人,不,是無法確定他是什么樣的人,半個鐘頭前他的表現(xiàn)完全顛覆她對他的印象。
本來以為他只是一個開朗的學(xué)者,看在點(diǎn)心的份上,她可以容忍他偶提出的對等要求,就像他做點(diǎn)心、她煮紅茶一樣。隨著相處的時間愈來愈密集,她也漸漸習(xí)慣跟他斗嘴;直至昨天,她才知道他們之間原來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我們認(rèn)識很久了吧?”克雷若無其事的問。
“有嗎?”經(jīng)他一提,她才覺得他們好像真的認(rèn)識挺久了。
“所以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才對!笨死桌硭(dāng)然的接口。
“有這回事?”楊眉額上青筋隱露,很想把手中的筷子插上克雷的鼻孔,讓他窒息而亡。
什么鬼謬論!
如果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克雪請出門,然后列為拒絕往來戶,但現(xiàn)在的她,她也開始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對克雷的想法,她只覺得一切都好亂,好似被貓兒玩亂的毛線球,找不到源頭厘清。
也許是因?yàn)榭死啄悄涿钍艿膫!她無法將受重傷的克雷丟出門外,也無法讓他自生自滅。
一切都可以等到克雷傷愈之后再談。
“我以為你很了解我!彼麨⑾麓笃~餌。
“怎么會?我怎么會了解你呢?”楊眉唇畔的笑意逸去,幾乎是反彈的迅捷回道,瞧克雷一副他們已經(jīng)熟到不能再熟的模樣,楊眉坐立難安。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笨死追畔驴曜,楊眉的蛋料理他無福消受。嗯,接下來就教她煮菜好了,不然他遲早有一天會被楊眉的料理毒死。
“我們是朋友!睏蠲伎隙ǖ恼f,為了取信克雷,她還加了點(diǎn)頭的動作。
只要你不再失常的亂吃、亂碰就可以。暗自在心里附加但書,楊眉握緊手中的筷子,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的轉(zhuǎn)變。
“朋友該是相互了解的,不是嗎?”克雷揚(yáng)睫,琥珀色的瞳眸倒映著楊眉的容顏。
楊眉聞言,心起波瀾,克雷的要求比羅媛端還過分。羅媛端只要求誠心相待,克雷卻要求進(jìn)入她的心,只是他真的還在她的心房之外嗎?
為何她有種克雷已侵入她的禁地的感覺?
楊眉說不出任何話語來回應(yīng),就算是搪塞之語她也說不出口。
“楊眉!笨死椎腿岬纳ひ舸驍嗨内に肌
“嗯?”她抬頭即見滿瞼笑容的他。
“謝謝你的晚餐,我該回去了!北揪蜎]有食欲的他并沒有吃東西。
“我說過要替你換藥的。”楊眉伸手向他要鑰匙,娣著他蒼白的病容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的說:“我的公寓里還有一間空房,我想你可以留在那邊休息一會兒!
“不必麻煩了--”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打斷他的話,什么時候他也變得客氣起來了?
眸里飛快閃過得意,他掏出鑰匙來遞給楊眉,朝她招招手。
“干嘛?”楊眉警戒的望著他。
克雷但笑不語,等著她過來。
楊眉不情不愿的起身繞過茶幾來到他面前,依他所言地俯下身。
“朋友?”克雷刻意在她耳畔低問,順道親親她的耳垂。
楊眉受驚的站直身,瞪了他一眼,“朋友!
一出口,才發(fā)覺自己剛剛似乎又不經(jīng)大腦地做了什么,否則她為何會在克雷眼里看見不同于以往的得意?
她沒有開日問,直覺她問了會有什么她不希望聽到的答案出現(xiàn)。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黑色的云朵全聚集到楊眉心上,蒙住了她的理智……
*****
“喵嗚--”伴隨著細(xì)微的貓叫,感覺瞼上添了一陣濕意。
楊眉嚶嚀一聲,躲避著那惱人的舔吻,將瞼埋進(jìn)枕頭中,一邊將棉被塞進(jìn)自己的下巴,繼續(xù)睡她的。
琥珀色的貓眸隨著斜偏的頭兒移動著,它伸出一只前腳往楊眉頭上碰去,楊眉因而睜開惺忪的黑眸,瞳底倒映著沒有拉上窗簾的窗子,映現(xiàn)窗外天空的晴朗。
“喵嗚!比攵氖鞘煜さ呢垎,楊眉轉(zhuǎn)頭一看,揚(yáng)起唇兒形成一朵妍美的笑靨。
“STICK,早!
“喵!盨TICK愉悅的看著楊眉的睡容,低頭,舔遍她的瞼蛋。
“好了,好了,別再舔了,我清醒了。”楊眉笑著推卻STICK熱情的舉動。
“喵嗚!”STICK不停的叫著。
“你肚子餓了嗎?”楊眉想起STICK昨天一整天不見貓影,今兒個一大早就來吵 她,大概是在外游蕩又沒吃東西,肚子餓了吧?
“喵!辈皇,只是很高興而己。STICK搖著尾巴,傳達(dá)他的高興給楊眉,楊眉卻錯將他的叫聲當(dāng)做是肯定的答復(fù)。
“好,我馬上去準(zhǔn)備,乖!睏蠲纪票幌麓,“STICK見狀跟著跳下床,在她腳邊跟前跟后的。
“喵嗚!盨TICK不停的叫著,在興奮著什么自己也不是很明了,也許是這些天與楊眉在一起有所突破,讓他特別開懷吧!
今天是假日,楊眉的晶坊休假一天。
該做些什么呢?調(diào)理著食物的她偏首細(xì)想,無暇顧及在她腳邊的STICK。先打掃一下家里,再將該交的設(shè)計(jì)底稿完成,然后……思緒一轉(zhuǎn),轉(zhuǎn)到這些天仍是有克雷來訪的夜晚。
那天他住在她家,到了早上仍是不見他的影子,但餐桌上竟然留有做好的早餐,這幾天他照常來訪,好似背上的傷對他一點(diǎn)影響也沒有。
然而,就在她心起懷疑時,他卻往往總是適時的表現(xiàn)出背痛的模樣,他背上的傷痕雖仍丑陋難看,但也早漸在愈合中,種種跡象踩死她剛新生的疑心。
克雷很奇怪,總是夜晚來,好似白天見不得人一樣。
今天是假日,不知道克雷是否有上課?假如沒有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家?
他在不在家關(guān)她什么事?
楊眉不愿承認(rèn)經(jīng)過克雷這一次受傷后,兩人踏出朋友的范疇,成為另一種形式的“朋友”,只愿承認(rèn)經(jīng)過這次,她有稍微將他放在心上,但那是出于朋友的關(guān)心,就像她對羅媛端這位新友人的感情。
什么也沒有變,她的心還是自己的,還在她的掌握之中。
然而這自欺欺人的想法又能持續(xù)多久?恐怕連楊眉自己也不知道。
“喵”STICK不耐煩的叫聲打斷楊眉的冥思。
楊眉彎身抱起它,凝睇它那雙剔透的琥珀色眼眸,那與克雷奇異的相同性讓她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你是貓!睕]頭沒尾的吐出這三個字,楊眉安慰自己似的朝STICK笑了笑,舉起它的兩只前腳在空中晃了晃,像是要讓自己安心似的,她又喃道:“STICK是貓,你是貓!
“喵嗚。”STICK配合的叫了一聲,流轉(zhuǎn)著不解的眸子膠著在楊眉身上,弄不清她為何眼露驚惶又笑容滿面的抱著自己,說著這既定的事實(shí)呢?
“你跟克雷太像了!睏蠲甲 STICK趴伏在自己的腿上!跋竦轿乙詾槟闶强死鬃兂傻呢,而克雷是你變成的人!
悠然搖晃的尾巴此時陡然一直,然后開始沒有規(guī)律的晃動,STICK全身一僵!隨即放松,尖耳朵動呀動的,好似在壓抑自已的緊張。
“不過怎么可能呢?”楊眉出自嘲,“莫非我真是想象力太豐富了?”
“喵。”是呀,好豐富的想象力,豐富到害我嚇出一身的冷汗。
“一會兒去找克雷,讓你們見見面,見證一下你們有多相像!睏蠲枷乱痪湓捵孲TICK無法安于她的撫摸而跳下她的腿,往自個兒的角落窩去。
“STICK?”楊眉輕喚。
STICK只回以輕輕的一叫。認(rèn)定 STICK怕生的楊眉不以為意,只是將煮好的食物放涼后置于它的專用食盆便去忙她的。
一個星期才打掃一次的公寓,有許多地方得費(fèi)心整理,終究是自己的家,動起手來也比較有踏實(shí)感。
等到一忙完,美好的早晨也逼近中午,楊眉換過衣服,預(yù)備帶 STICK出門去買午餐,然后到克雷家去拜訪。
誰知那今早還活躍的黑色身影己不在它的專屬角落。
倒是吃得凈空的食盆顯示它大爺吃飽出去找樂子了。
看在楊眉眼底,只覺STICK是在逃避與克雷打照面,至于為什么會這樣想,楊眉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來她養(yǎng)的不只是只習(xí)性特異的貓兒,還是一只聰穎古怪的貓兒。
*****
他是白癡!大白天的,他人在這兒,楊眉去找克雷當(dāng)然會撲空,可是他干嘛在聽見楊眉說要帶他去找克雷時,就落荒而逃?
這不正是擺明了他在逃避嗎?
STICK一邊暗罵自己的行徑,腳步仍不停歇的跑著。
難道他怕見光死?后腳緊急煞車上刖腳頓住,STICK一呆。該死,他干嘛怕?
他不覺得楊眉的想法對他很重要,向來只想自己的他為什么要這么在意楊眉?前幾天也是,明明他可以順著自己的心意,可一見楊眉困擾、驚慌失措的容顏他就放手,白白放過一次好機(jī)會。
非但不知她有沒有愛上自己,反而陷入了一大片的迷霧中;像陷落一座名為“楊眉”的迷宮,找不到出口,什么辦法都用盡了也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占滿了他的心、侵?jǐn)_他的思緒。他討厭這樣,這種不受控制的無力感讓他煩亂不已。
仰頭凝望天空,那透澈的藍(lán)倒映入他琥珀色的透亮眼眸中,楊眉沉靜柔和的面容不經(jīng)意竄出,取代他眼底的藍(lán)天,成為他腦中唯一的浮現(xiàn)。
那像一種無形的咒縛,縛住他的心,使之難以動彈。
無限的迷惘層層覆蓋住他不光明的心--
在他沒有察覺的暗處,有人試探了他的心,確認(rèn)了某件他本人尚無法止同定的事實(shí)。
無聲的笑逸出,藍(lán)天因而蒙上陰影,白云染上晦暗的灰,緊接著一滴、兩滴……滂沱的雨紛然而下,霧氣漸籠……
*****
楊眉按了好久的門鈐,都沒人前來應(yīng)門,心想克雷受傷該是會在家里休養(yǎng);沒想到他反而出門去了。
看眼自己替他買的午餐,有抹悵然的失落。
似乎是……自作多情了。
料峭寒立息滲入頸背,她深吸口氣,要自己別放在心上,這不算什么,朋友之間,這種事情是不必在意的。
可……楊眉愈是要自己別在意,心就愈像被人大力掐住般難受。
水般的黑眸不再平靜,漾起的漣漪一圈又一圈,由小至大,愈擴(kuò)愈廣。
前幾晚那一吻無預(yù)警的竄入腦海,她雙頰發(fā)燙,抬起空著的手捂住自己的唇,睫羽微顫,掩去眸底蕩漾的慌亂。
她還是回去好了,站在這兒活像個獨(dú)守空閨的婦女。匆匆下了決定,楊眉旋身走進(jìn)自己的家門,才放下裝午餐的塑膠袋,自家門鈐即響起。
“來了!陛p應(yīng)一聲,打開門,鐵門外站的竟是那名欲向她買STICK的怪男人。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這兒?”楊眉瞪著他,心頭泛起陣陣的恐怖感。
一顆顆雞皮疙瘩在七分袖外的肌膚冒起,那由內(nèi)心飛竄至四肢百骸的虛軟讓她的腦袋無法執(zhí)行任何命令。
“我想知道,自然就會知道!惫帜腥说托Τ雎,那笑聲足以讓舂天的暖意結(jié)凍。
楊眉沒有答話,火速將門闔上,轉(zhuǎn)身背一罪門板,粗重的呼吸,起伏的胸日顯露她此時的惶然,那完全不同于克雷所引發(fā)的,由驚疑懼怕所組成,讓楊眉打著寒顫。
對來者的未知,加上其周身散發(fā)的恐怖氣息,楊眉有種自己成為驚悚片女主角的錯覺。
別怕、別怕,什么事也沒有,她會要大廈管理員今后更加小心,別亂放人進(jìn)來。楊眉安撫著自己快速跳動的心,一邊深呼吸想冷靜自己。
一雙戴著手套的手緩緩穿透門板,楊眉眼角瞄見,整個人一驚,旋身瞪著門扉上突生的兩只手
然后,手連接著臂膀、肩、上身、下身,直至整個人形穿透門板,那怪男人在眸子愈瞪愈大、身子退無可退的楊眉面前站定。
“你以為一扇門就可以阻擋我嗎?”怪男人仍是低低的出聲,陰陽怪氣地取代屋外因雨而泛起的涼意。
楊眉說話的能力早不知消失到哪兒去,她眨眨瞪得酸澀的眼,開闔之間,那人仍安穩(wěn)實(shí)在的站在由自己面前。她很想告訴自己這是一場夢,她很可能還睡在床上,STICK沒有吵她起來,她也還沒整理家里、沒出去買午餐、沒有去找過克雷……
但是她無法這樣想,眼前的事實(shí)不容否認(rèn),她沒辦法當(dāng)作是一場夢。
惴惴難安的心沒有規(guī)則的跳動著,連帶地,她的氣息益發(fā)的不穩(wěn),微顫的唇瓣輕啟想說些什么,然而緊扼的喉頭怎么也松不開。
“只要?dú)Я四,奧斯華德就永遠(yuǎn)也變不回人身,我就可以掌握引雷杖,成為幻界唯一的引雷手。”龍里.克瑞許終是沉不住氣的對著楊眉說出她聽來像神話的言語。
奧斯華德?變回人身?引雷杖?幻界?楊眉一頭霧水,心下卻明白他口中的奧斯華德極可能是她也認(rèn)識的那位。
眼下的情況太匪夷所思,讓楊眉向來清晰的思緒再次亂成一團(tuán),她覺得自己似乎遇到了什么怪事,可又說不上來是什么。
眼前這個怪男人說的話詭譎到極點(diǎn),卻很明白的表示他要?dú)⑺?br />
殺她?因?yàn)榭死讍?那么克雷背上的傷會不會也是這個人傷的?楊眉快速聯(lián)想著。
然而面對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楊眉只覺得還能想其它事情的自己更奇怪!難道她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還是她只是故作冷靜,自欺欺人罷了,
但她還是問出一個她很想知道的問題,“克雷背上的傷是你的杰作?”
“你挺聰明的。”龍里冷笑一聲,坦白承認(rèn)。
“你竟然傷害一個無辜的人!睏蠲及櫭,不屑于龍里的行徑,憶起克雷背上丑陋的疤痕,心掠過一陣刺痛。
“奧斯華德會無辜?女人,他害過的人比你吃下的鹽還多!鄙頌闄z查官,站在所謂“正義一方”的他時時做著陷人下獄的事,若非耀于他手上的引雷杖,誰會聽他的?
龍里一想到自己的家族因三大家族的打壓而無法出頭,就恨火滿腔。不趁他們?nèi)蠹易宓睦^承人身中咒縛之時下手,更待何時?
“你從背后偷襲人家,小人一個,沒有資格說別人!睏蠲伎磦谠诒澈笠仓揽死资潜煌狄u的,沒由來的,她就是比較相信克雷,不愿相信龍里。
“你被他迷住了,可憐的女人,奧斯華德一家子最愛的全是自己,別想他會分心在
你身上,你只是他恢復(fù)原樣的棋子。”龍里邊說,手邊發(fā)光,看不清表情的瞼因五官的顯現(xiàn)而愈加猙獰,“而我,將要摧毀他的解藥!
“想到奧斯華德在楊眉死后將永遠(yuǎn)變成貓,龍里不由得狂笑出聲,變成貓又困在人界的奧斯華德奈何得了他嗎?屆時,他要他生則生,死則死,掌控自己仇人命運(yùn)的感覺真好!
*****
她現(xiàn)在該是要哭著求饒?還是該嚇到昏倒?
楊眉思考著,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沒有初見面時那份詭異,在聽聞他開日說話后,她開始覺得這個人的大腦很簡單。
是她自己太復(fù)雜了嗎?還是這個自稱是克雷仇家的人壓根兒沒有克雷復(fù)雜?楊眉對自己逐漸冷靜下來的心情感到無奈。
她開始懷疑這世上還有什么可以讓她驚惶訝異的……
克雷,F(xiàn)在想起來,也只有克雷讓她最感困擾。
“喂!你發(fā)什么呆?”不滿于楊眉的毫無反應(yīng),龍里大吼大叫將楊眉游離的心思喚回。
楊眉回過神來,盯著龍里發(fā)光的手,鏡般的黑眸凝望,微微一笑,“沒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你想殺我嗎?”
“廢話!”這女人是沒神經(jīng)還是嚇傻啦?怎么會這樣反問他?難道他說得不夠明白嗎?
“是這樣嗎?”不知為何,楊眉總覺得龍里手中的光球沒什么危險(xiǎn)性。
“你……”這個沒神經(jīng)的女人,不愧是奧斯華德選上的,龍里趕在自己被楊眉?xì)饣枨皩⑹种械墓馇騺G向她。
光球迅捷地飛向楊眉,她連眼也來不及眨,光球即掃過她的右頰,擊中她身后的墻壁,將墻壁打穿一個洞。寒冽的濕氣由那個小洞鉆入,呼呼吹過楊眉的背,揚(yáng)起她披肩的長發(fā),遠(yuǎn)去她柔美的容顏。
心中不期然寫上一個名字,如墨色滲透宣紙深深鉆進(jìn)她的心房。她捂住自己不知為何愈跳愈緩慢的心,想感受那微乎其微的脈搏,血液似乎在血管里凝結(jié)了,停止流動,一如她停滯的心緒。
“你怕了吧?”龍里掌心新生了一個光球,緊盯著楊眉不放!皠倓偰鞘亲屇汩_開眼界,現(xiàn)在可要來真的了!
腳動不了。不止是腳,她全身像是被束縛住般的不得動彈。即使此刻生命受到威脅,楊眉仍是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腦中只殘留著那擁有一雙琥珀色眸子的身影。
克雷!她的心不停的呼喚這個名字。
黑眸倒映著籠里手中的光球,看著它升起,看著它朝自己飛過來,楊眉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喊出心之所系的名,“克雷!”
“砰”的一聲,龍里的光球不知是沒有瞄準(zhǔn)還是怎么的,總之,楊眉動也沒動,光球反而飛過她的左臉頰,揚(yáng)起的風(fēng)同樣將楊眉的長發(fā)拂掠起,遮住她的視線。
她睜開微顫的眼睫,只見龍里瞪著自己的手,又抬頭瞪她,似乎因自己的失面驚訝。
“我不相信。”龍里喃道,掌心又冒出一顆光球,切從實(shí)際信打不到你。”
“你打不到就算了,不要破壞我的房子!边@幢公寓她還在分期付款吶!
“廢話少說!彼俅翁肿龀霭羟蛲妒值淖藨B(tài)將光球丟向她。
這次他還是失敗了,不是因?yàn)樗麤]瞄準(zhǔn),而是楊眉終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別想逃,你再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睅状螞]打到楊眉,他心里又急又窘,堂堂一個幻界人竟然打不到普通的人類,他今天不殺了楊眉就跟楊眉姓!
“我跟你無怨無仇,你找錯人了吧?”要找也該找克雷那罪魁禍?zhǔn)祝皇撬@個無辜的鄰居。
“奧斯華德沒有你就沒戲唱了,你是他重要的棋子,殺了你就等于斷了奧斯華德的生路--”龍里猛然住日,他干嘛跟她說那么多?直接動手不就得了?“別動!”
楊眉被他突來的一聲大喝喚住,還真的頓住不動,想到要逃開已經(jīng)來不及,那顆手掌大小的球朝她迎面砸過來,她連叫的機(jī)會也沒有--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
死了死了,她一定死了,她怎么那么可憐,被莫名其妙的怪人打死了,現(xiàn)在?這個社會光怪陸離的事情愈來愈多,她也成了其中一樁謬聞的主角--
自己還是被那個天殺的奧斯華德.克雷給連累。
她除了吃了很多克雷親手做的點(diǎn)心之外,什么事也沒有做,為什么她這么倒霉卷進(jìn)克雷惹的禍端?
她渴望的平靜生活還被他擾得難以收拾,現(xiàn)在還因?yàn)樗年P(guān)系被殺死--這是什么孽緣?!
“楊眉!”熟悉的低柔嗓音在耳邊響起。
而且她也沒有白吃他的點(diǎn)心,哪一次飲料不是她提供的?她還為了克雷去學(xué)煮紅茶也!
“楊眉!”呼喚的聲音有著焦慮。
她這個善良小老百姓就這么香消玉殞……她都還沒有活夠……
咦?怎么死了還聽得到克雷的聲音?
“楊眉,你沒事吧?”這回他提高音量吼叫,總算讓楊眉從死亡的噩夢中清醒。
楊眉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倒在地上,視界狹隘到只看得見自己的一雙腳踝,極其困難的抬頭,落入克雷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里。
克雷?!
“楊眉,跟我說話!”克雷一邊使出防御魔法只擋龍里的攻擊,一邊分神查看楊眉。
是克雷,真的是克雷!楊眉有想哭的沖動,危急時她只想到克雷,卻萬萬未曾預(yù)期他會出現(xiàn)。
現(xiàn)在他真的在她面前,她反而有種不真實(shí)感,尤其在看清克雷手中的拐杖時,熟稔感油然而生。
他無法分辨楊眉此刻的情況是安然還是危急?焦慮的他只希望快些打退龍里,好讓他好好看看楊眉。
萬一她受傷了--
這個想法像火,灼燒著克雷的心,讓他下手更加的狠毒。
喃喃念著咒語,手中的引雷杖發(fā)出更大的光芒,龍里見狀連忙張開雙手,做出防御結(jié)界?死昨v空跳起,擊向龍里,力量大到設(shè)下防御結(jié)界的龍里仍被擊退好幾步。
克雷冷酷凝肅的氣勢讓龍里皺起眉頭。
沒殺死楊眉反而惹怒克雷,偷雞不著蝕把米。龍里開始策畫逃走的路線,只是他不明白,怎么現(xiàn)在是大白天,克雷卻可以以人身出現(xiàn)?難不成他直覺到楊眉是克雷的救星時已經(jīng)太遲?克雷早就得到楊眉的幫助了?
不對,他剛剛還看到克雷變成貓的樣子啊,
那……那……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三番四次讓你從我手下逃走,可不是因?yàn)槲掖虿贿^你!笨死壮晾涞穆曇粝癜唁J利的劍沒入他的心底。
“等……等一下!”龍里再次架出防御結(jié)界,但這次因體力消耗而無法持續(xù)太久。
“你在惹怒我之前就該想通的!雷!”一記斥喝,克雷揚(yáng)手,屋外烏云凝結(jié),一道閃光掠過,自外引射入屋,朝龍里擊去。
她的公寓……楊眉有種一切都完蛋的感覺。
一時間,銀色的閃光照亮整幢大廈,龍里被雷打中,胸口一問,血腥涌上喉頭,忿忿不平的他死瞪著克雷。
克雷的眸子散發(fā)著殘酷的殺立息,薄唇微抿,緩緩勾勒起一抹笑意,低柔的嗓音透著股涼氣,“你想要引雷杖?我就讓你嘗嘗引雷杖的滋味!
說時遲,那時快,他高舉右手,引雷杖再次發(fā)光--
“克雷,不要!”楊眉慘叫一聲,阻止克雷動手殺掉龍里。
“楊眉,你干嘛替他求情?”克雷怒火方熾,不愿回頭看楊眉,瞬間變調(diào)的嗓音說明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怒氣。
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一樣這么想殺人的!
“你要?dú)⑺覜]出息見,但是不要在我家。”楊眉不想自己的家破洞還死人。
克雷挑眉,緊盯著龍里的眸子不由自主的轉(zhuǎn)向楊眉,她說的話很奇怪,讓他全身的殺意都沒了。
“滾,別讓我再看見你!”撂下警告之語,克雷放龍里一馬。
龍里什么話也說不出來,落荒而逃。
確定龍里真的離開后,他才面向仍然側(cè)躺在地上的楊眉。
“你還好吧?”克雷擔(dān)心的在她身邊蹲下,對她上下其手。
“你別亂摸,我好得很!睏蠲甲阶∷氖郑枇κ沽Φ卣酒饋。
“你的頭發(fā)……”克雷盯著她被削短的頭發(fā),臉色怪異。
“啊,我的頭發(fā)!”楊眉訝異的捉著克雷的手腕,看著他掌心躺著的頭發(fā),這頭發(fā)她留了好些年呢!
“對不起!笨死椎狼,都是他惹來的禍端,滿心焦慮的他無暇深思自己與平常迥異的情緒。
“算了,反正夏天到了,也該剪了!睏蠲挤吹共辉谝獾膿]揮手,望著克雷,突然想起龍里之前跟她說的話,不知如何開口問,大眼盈滿疑惑。
感受到她的目光,克雷偏頭望著楊眉,不知怎么的,眼前的楊眉開始扭曲了起來,他眼前一黑,墮入黑暗深淵……
“克雷!”楊眉來不及扶住他下墜的身體,跪坐在他身邊,惶惶然的搖晃著他。
“克雷!你怎么了?克雷!”
突地,她瞪大眼,連眨也忘了眨的看著克雷的變化……
一瞬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