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紹!”一道沉穩、內斂,卻又隱含著怒氣的男音乍然響起,連名帶姓地稱呼宋紹,明顯地表現出不悅之意。
正在自家花園泳池邊與新任女友調情的宋紹,一見來人是自己的表哥,嚇了一跳。
“表哥?”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表哥?”白恒欽的臉色難看至極,興師問罪地冷哼。
可宋紹也滑頭得很,他向來不吃他這冷酷表哥嚇人的那一套。
“當然、當然,對了,現在不是上班時間?你怎么來了?” 他邊說邊打發身材姣好的女友到宅院里去等他,女人先是不依,但白恒欽那兩道銳劍般鋒利的視線令她馬上改變了主意。
“那好,親愛的,你談完了,要立刻進來!彼龐扇岬剜锹暤。
“好了、好了,你先進去洗澡,在床上等我,我等會兒就來!彼谓B親密地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女人睨了白恒欽那明顯趕人的目光后,咋咋舌趕緊離開,省得待會被無辜波及。
白恒欽冷冷斜睨著他,大有不以為然之意!鞍⒔B,你換女人倒是比換衣服還快。”
“多謝贊美!彼谓B對他的揶揄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是聳聳肩,便在泳池旁的一張躺椅舒服地躺下。
白恒欽對于這個向來瀟灑慣了的表弟也無可奈何,索性在他身旁的一張椅子坐下。
“不問問我來的目的?”
宋紹摘下鼻梁上的太陽眼鏡,露出一雙極好看的眸子。“不了,瞧你那張冰得嚇死人的臉,準沒好事!
白恒欽冷冷地瞪著他,瞧這小子似乎一點愧意也沒有!半y道你沒有話要和我說?”
“說什么?”宋紹佯裝不解地睨了他一眼。
白恒欽那雙幽黑的眼眸含慍地瞪著他!半y道那場古董拍賣會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什么古董拍賣會?”宋紹決心打死不承認。
“余若瑟舉辦的古董拍賣會,難道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白恒欽嘲諷地睨著這正悠閑享受日光浴的男人。
他這表弟平時行為舉止吊兒郎當,沒半點正經,但也只有他知道宋紹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大多數的人均畏懼他冷凜的氣勢,只有這小子從來不將他的怒火當一回事。
宋紹仍是恣意地倚在躺椅上,沒有正面回答白恒欽的問題,但嘴角卻浮起一抹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笑花。
“好,既然你不承認,我也不需再多問,但是我可警告你,這件事要再發生一次,我可饒不了你!”
白恒欽勾視他的眼瞳微微瞇起,霸氣在瞬間充滿眉宇間,連眸光也布滿警告意味。
語畢,他起身,轉身欲走,宋紹卻在他欲離去之際喊住了他。
“等等!
“還有事?”白恒欽雖聞聲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身,只是微微側首回眸。
宋紹翻身坐了起來,抿著薄唇,淺淺一笑后才緩緩道:“就算我和這件事有關,你緊張什么?”
白恒欽深吸口氣,冷著臉回身,壓抑的嗓音里含著明顯慍火。
“你們復制了我的古董,難道和我無關?”
“不!”宋紹輕佻地邪笑,直搗問題的中心!拔也皇菃柡湍阌袩o關系,而是問你……你緊張什么?”
宋紹瞇著眸子,直直盯著前來興師問罪的男人瞧,對于他此刻巧妙回避問題的態度感到有意思極了。
他早就想找個機會,揭去他這向來冷酷少笑的表哥的冷魅外表,如今他的回避問題,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他肯定,他已臣服在余家小姐的石榴裙下,只是向來固執且高高在上的他,還死不肯承認罷了。
“我?”白恒欽微微愣住,心底深處有股被人看穿的難堪,于是臉色僵沉!拔揖o張什么?我一點都不緊張!
宋紹起身緩緩地踱向他,他雙手環在胸前,一副打量似的眼光審視著自己表哥。
“算了吧,表哥,我認識你多少年了?還不知道你?”
“胡說些什么?”白恒欽擺起臉孔斥道,心頭卻悄悄地滑過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
“好吧,我承認,余家小姐那場古董拍賣會是我替她準備的!彼谓B大方承認,陽光般英氣逼人的臉龐略帶邪氣,欣賞著對方臉上微微慌亂的表情。
“你……”白恒欽本欲發怒,但心思一轉,不僅壓下了怒氣,甚至淺淺地笑了,只是那不由衷的笑任誰都看得出來。“你嫌命太長了?”
“不!”宋紹搖搖頭,繼而補充道:“我先說清楚,是你那可愛的未婚妻一見到我就開口借錢,我可沒借給她!
“所以?”
“所以我可以算是沒有犯了你的忌諱,也沒有破壞你和她的約定。”
白恒欽挑起一道劍眉!澳憔烤怪朗裁?”
“沒什么,只是不小心知道了……嗯……”宋紹佯裝一副忘了什么似的表情,正在努力深思回想,接著以極不經心的語氣回道:“嗯……好像是什么和一仟萬、婚約有關之類的!
聞言,白恒欽臉色更沉,“說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發揮我天生浪漫的騎士精神,解救一下可憐的小公主。”宋紹桀驚不馴的眼眸閃著光彩,有趣地睨著表哥臉上的反應。
“算了吧!”白恒欽嗤笑一聲。“誠如你方才所說,認識多少年了,我還會不了解你這小子向來不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明明就不是什么善類,偏偏把自己吹捧地像是中古世紀的浪漫騎士,真是令人作嘔!
宋紹甩甩前額一小撮因方才游泳而弄濕的發絲,悠哉地道:“這你可就真冤枉小弟我了。”
白恒欽瞇細的眸子燃著熾焰,沉聲警告道:“我警告你……”
他的話尚未說完,宋紹卻掩嘴悶悶地笑了,一點也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底。
“你笑什么?”
“沒什么!彼谓B仍是不怕死地繼續掩嘴悶笑,絲毫不怕自己等會是否還能留著命去和房里的新任女友廝磨!拔抑皇前l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你究竟想說什么?”白恒欽簡直快被他這等揶揄的態度給惹火了。 。
“還是老問題,你緊張什么?”
宋紹邪邪挑高一道俊眉!霸趺丛谖铱磥,你似乎很緊張我這未來的表嫂達成了你的要求,在婚期前拿出一仟萬?”
“胡說!”白恒欽斥道。“誰說我緊張,你不要妄下斷語!
“是嗎?你不緊張要是余家小姐真拿出了一仟萬,你這未婚妻就飛了?”宋紹撫著下巴,蹙眉肅道:“在我看來,余若瑟長得也挺可人的,要是讓她飛了,還挺可惜的!
“哼!”白恒欽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在乎,冷道:“我的確在乎這件婚事,因為老頭還不省人事!
“喔?”宋紹不信地挑眉。“一點私人因素都沒有?”
宋紹在心里暗自得意,瞧他表哥這副德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她有別于一般女人。
白恒欽未答話,但他卻在心底驚愕地發現,為什么這句“沒有”竟如千斤般壓得他難以說出口? “表哥,你很不誠實喔!彼谓B自信地吹吹口哨。
白恒欽瞇著眼望著他譏誚的表情,嗤道:“別忘了,我們兩人之間博愛的人可是你!”
“喔?那意思是說,你一點也不在乎新娘是不是她噦?”
白恒欽不準備回答他這問題,心里卻暗自思索著這問題的答案,卻只得到一團不確定的迷霧。
“若是你不在乎新娘是不是她,那么你就不必在乎她是不是真能在一個月內賺到這一仟萬,也不必在乎有沒有人暗中幫她,這樣一來,你根本就沒有來找我興師問罪的必要,但你還是來了……”
“夠了!”白恒欽怒吼一聲,忿忿地瞪著他。
宋紹終于識相地閉上嘴,但眸里仍是掩不住犀利的目光。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他在心里暗暗衡量,余若瑟究竟和他說了多少? 宋紹但笑不語。
“記住,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不必你多事地插手!”撂下話后,白恒欽一轉身,邁著大步離去……
一路上,白恒欽腦海里直繞著方才宋紹那些令他心煩的話,情緒復雜地開車回家。
宋紹那該死的小子,憑什么一副認定他早已對余若瑟傾心的嘴臉? 他只不過是奉父母之命迎娶她罷了,又碰巧這女人該死地凈給他找麻煩,短短的兩個星期便給他捅了多少樓子,他只不過是想挫挫這女人的銳氣,讓她嘗嘗失敗的滋味!
就在思慮間,他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人行道上行走,手中還拿著一份報紙,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定睛一看,居然是她!
“余若瑟!”他搖下車窗,朝那抹總是做些出人意表的事的身影大喊。
被點到名的人兒驚跳了一下,下意識地逡巡著四周,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怎么好像聽到白恒欽的聲音? 白恒欽立刻將車子停到路旁,全身燃著怒火像陣旋風般急掃至她的身邊。
“你在這里做什么?”
沒料到會在大街上遇見他,余若瑟驚愕地瞪著眼前如狂風掃至的男人。
“呃、呃……”
白恒欽低頭瞄了一眼,見她在報紙的幾則廣告上圈了紅圈,立即明了。
“你在找工作?”
“呃……是、是啊……”漸漸回神過來的余·若瑟怔怔地回道。
白恒欽一手奪去她手中報紙,喃喃念了幾句報紙上刊登的廣告辭!盁艄饷、氣氛佳、月人數十萬?”
他倒抽口氣,兩道火焰自他瞇細的眸子里凜射而出,危險的氣息一瞬間攏上眉心。
余若瑟心頭陡地一震,忙奪回他手上的報紙,大聲嚷道:“我只是去看看嘛……又不是一定要去……”
見他似乎真的發火了,余若瑟心中暗叫不妙,正準備拔腿就跑,哪知道白恒欽先一把攫住她,怒火騰騰地死瞪著她。
“你知不知道這是做什么的?”他真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女人,真不曉得這女人的腦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先前他還在心里暗夸她聰明、伶利,怎么這下子又變得愚蠢至極? “我、我、我……”她驚慌地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為求脫困,極力地扭著受制的手腕。
“走!”
“去哪里?”她的心口陡地一沉。
“回家!”
為防止她脫困,白恒欽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一把揪在懷里,一路就這樣將她給揣進了她的房間。
她越扭動、掙扎,他便將她拽在自己懷里越緊,絲毫不讓她有脫困的機會。
這女人真是太不像話了,竟然去找……那種工作!
“放開我啦……”她不悅地嚷著,還不時想甩脫他一雙硬如鋼鐵且緊緊箝制住自己的臂膀。
“哼!”白恒欽冷哼一聲,終于放開了她。
“討厭……”余若瑟低咒一聲,不滿地捂著自己被他抓疼的手腕。
“嗯?你說什么?”他似乎聽到她嘴里喃喃念著什么。
“沒、沒什么!彼B忙否認,心里卻暗暗咕噥著,這男人沒事聽力干嘛那么好? 望著她一臉古怪的表情,白恒欽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白恒欽沉聲怒吼,幾乎失去了他原本自傲的冷靜。
唯有這女人總能干些令人意外的事,來挑戰他的耐心與冷靜,他真懷疑她是不是老天爺特地派來人間克他的? “我找工作……”余若瑟忿忿地瞪著眼前粗魯的男人。
“誰準你出去找工作?”
“我找工作還需要經過你同意?”
“沒錯!”
“為什么?”
“因為我是你的未婚夫!”他低聲吼道。
“我們又沒有訂婚!”她也吼了回去。
“長輩早就說定了!”
“好吧、好吧!”余若瑟不愿在這問題上打轉。“就算是這樣,我更要去找工作了!
“我缺了你吃、穿?”
“沒有。”老實說,他在物質方面還挺照顧她的。
“那你又何必出門找工作?”
“等等!庇嗳羯呻S身的皮包中取出一張面額一佰二十萬元的支票,遞到他面前!斑,給你!
“這是什么?”白恒欽接過支票,看了一眼上頭的數字后,暗暗訝異。
“支票。”她簡單地回答。
“我當然知道這是支票,只是你哪來這么多錢?”她的身家背景他早就調查過了,他十分確定她是兩袖空空地進他家的。
“賺的!
“怎么賺?”一想到她遞出的這張支票,極可能和方才報紙上所刊登的“那種工作”有關,胸口便不由自主地引燃滔天怒火。
深吸口氣,余若瑟眨眨眼后緩緩道:“我這兩天想了很久,我是不該未經過你的同意碰你的西裝還有古董,所以我把這其中賺到的錢,還有后來炒作股票的獲利統統給你。”
她承認自己先前真是昏了頭了,為了賺錢,竟然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不僅賣了他的西裝,還復制了他的古董,現在想想都覺汗顏。
見她一臉誠意,白恒欽當下將滾到嘴邊所有數落的字句全都咽下,沉吟了片刻才隨意甩甩手。
“算了,過去就算了,那些古董膺品我已經用原價將它們買了回來。”
“你全買回來了?”她又愣又驚地低呼一聲。
“沒錯。”
深吸口氣,白恒欽點點頭,他手里緊緊握著那支票,那一張薄薄的紙卻在他心坎里,發揮了連他都無法預料的化學反應,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隱隱波動。
看慣了商場上虛偽的臉孔,就算明知不該屬于自己的財產,多少人仍然吃人不吐骨頭,更遑論是進了口袋里的鈔票還會吐出來。
他在她身上找到了這難得的特質,他凝眸望著她,心里有股說不出的復雜情緒在波動。
余若瑟又接著道:“錢還給你了,所以我得去外頭找工作噦。”
“所以你就去找特種行業?”白恒欽激動地手心一緊,幾乎沖動地將手上的支票捏成皺紙。
“哪有?”她不甘地嚷道。
這男人在說什么呀? “還不是?”白恒欽揚揚方才被丟到一旁的報紙,氣憤地指著上頭的廣告!盁艄饷馈夥占,供吃供住,月人數十萬?”
“你以為我是白癡啊?”她不悅地蹙眉大嚷!斑@種老掉牙的廣告辭,我還會不知道里頭在做什么?”
“這上頭明明………”
余若瑟不甘心被他白白數落一頓,搶過報紙纖指在上頭指了指斗大的黑體鉛字。
“看清楚,這上頭講的是誠征‘基金經理人’!”
“基金經理人?”白恒欽再搶過報紙,看了一眼,她說的果然沒錯,但拉不下臉的他,于是心思一轉,又蔑道:“這一定是個幌子,征基金經理人何必加上‘燈光美、氣氛佳’這種令人想人非非的字眼?”
余若瑟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
“拜托,你真是個LKK,現在上班講究的都是人性管理,報紙上頭刊的‘燈光美、氣氛佳’不過是在強調人家上班環境很好,不會像一般傳統的公司行號死板板的!
“胡說!”
“本來就是!彼桓睖蕚渑c他杠上似的挺胸相對!疤澞氵是個企業領導者,連這點先進的資訊都不知道!
白恒欽只覺額際隱隱泛疼,“好,至少先告訴我,什么是LKK?'’ 這年輕人該死的亂七八糟的術語怎么這么多? 聞言,余若瑟忍不住笑出聲來。
“呵呵,果然是個LKK,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LKK就是說你……老叩叩!”
什、什么? 白恒欽長這么大從來沒有遭受過此種侮辱,除了宋紹那不怕死的小子之外,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取笑他!
“呵呵……”余若瑟仍是大笑不止。
望著她如花兒綻放的燦爛笑臉,他的心底突然泛起一陣恍惚,原先高漲的怒火在不經意瞥見她燦爛無憂的笑容之后,奇異地降溫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和的平靜。
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打滾多年,他有多久沒有看過如此真摯、毫不做作的笑容? 下一瞬間,他無法自制地一把將她摟進懷里,熾烈的眸光飽含欲念地凝著她。
氣氛在瞬間陡變,余若瑟怔愣地倒抽口氣,心頭因他這猛然的動作而加速跳動。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一記熱吻立即覆上她微微開啟的唇,一陣暈眩漫天襲地地淹沒她所有理智---
他強硬地吻了她片刻,余若瑟才意識到他正吻著自己,心中又羞又窘,還有半分……欲迎還拒的期待!
白恒欽終于放開了她,他冰凝的眸光緊瞅著她,陰鷙的黑眸盯著她驚慌失措的小臉,不明白自己怎么會突然克制不住地吻了她,心緒在瞬間復雜交纏,胸口隱隱浮動燥熱。
不想讓情況更趨復雜,片刻之后,他索性不置一辭地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