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陽,下來吃飯嘍!”小小突然推開書房的門,探進頭來。
“哦,好……”他倏地睜開眼,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迅速將桌上的照片塞進它原來的位置里。
“你怎么了?”小小發覺他的動作有點怪異,雖然他背對著自己,但一瞬間,她似乎感覺到他的錯愕。
“沒……沒有呀!”一轉身,他已將書藏在身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小小的大眼溜了一圈,確定他似乎真的沒事后,便將門打開。“走吧,媽在樓下等你吃飯呢!”
“你呢?”他略嫌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問道。
“我當然跟你一起下去嘍!”她笑了笑。
“好,我們一起下去!毙贪仃栠B忙離開桌前,走到她身旁推著她走,并順手將房門帶上。
小小的腳步跟著他下樓,心卻留在書房里;柏陽一定藏了什么東西,而且是不想讓她知道的東西,她盯著刑柏陽的背,心中升起一抹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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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威福公司考慮競標一筆土地并購案,企劃案正放在刑柏陽桌上,顯然必須占去他不少的時間與精力,他找來龔云鵬一起參與。
“就知道你這家伙沒安好心眼,‘好康A’總輪不到我。”言下之意,就是刑柏陽每次找他,準沒好事。
“好歹你也是課長,一起研究十分合理,你在嘮叨什么?”刑柏陽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都已經八點了,他還必須留在公司里跟龔仔大眼瞪小眼,真無趣!“喂,我餓得快死了,可不可以先去吃飯?”龔云鵬百無聊賴地翻看土地增值表,一邊叨念著。
“我們先把這塊土地的背景整理一下,看來不太單純。”很多像這種一大片的土地,背后都有黑道或財團的勢力介入,不先打理清楚,日后恐怕會有問題。
龔云鵬用筆敲打著桌面,一臉不耐煩!斑不是一些地痞流氓,付他們一點保護費不就成了?
“聽說地主以前曾向高利貸借款,我得查一查還有沒有余款未清;而且別家公司對這塊土地似乎也有很濃的興趣,看來這次競標將是一場硬仗!彼麚芰送娫捊o安全部的戴紹虎!敖B虎,我有件案子要麻煩你去查一查……”
龔云鵬可懶得聽他跟那只紙老虎說些有的沒的,他起身離開座位,步出辦公室。刑柏陽交代完畢,掛上電話后繼續翻看手上的資料。
沒多久,身后響起開門的聲音,他頭也沒抬地說:“龔仔,泡杯咖啡來!币槐Х纫姥苑旁谒淖郎,不過端咖啡的手不是龔云鵬,而是一雙女人的手。刑柏陽好奇地抬起頭,愕然地發覺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侯靚伶!他微微一震,然后裝做若無其事地轉開頭。
“柏陽,好久不見!焙铎n伶看起來有點緊張,她輕輕地開口說道。
“有事嗎?”他站起身,走向身后的玻璃帷幕,由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根煙,點上火,兀自對著窗外的點點燈火吞云吐霧。
“我記得以前你不抽煙……”她顯然不習慣他的改變。
“世界上沒有東西是不會變的。”他的眼神變得深黝,看著萬家燈火的眼沒有焦距。
她低下頭,眸底有一股淡淡的哀愁!拔乙詾椤乙詾椴徽摻涍^多久的時間,我們之間是……不會變的──”
“在你離開八年之后?”他冷笑,對她的論調嗤之以鼻!澳銥槭裁椿貋?”
“你一直都還記得我們的事對不對?起碼你還記得我離開了多久……”她也是數著日子、一天天麻木地活下去。
“陳年往事,已不值得再提!彼铝艘豢跓熑Γ瑹┰甑啬硐ㄊ稚系南銦!皩ξ襾碚f,這一切都如同昨日一般,沒有一天忘記!彼t了眼眶,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沒有一天忘記?”他嗤笑。不能否認她的話令他心里有一絲悸動,但那又代表什么?畢竟事情都已經過了八年,他不想再去觸碰!拔彝耍靡桓啥䞍。”
“你說謊。”她跑到他面前,一雙含著淚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如果你真忘得了,你不會記得我離開了多久,更不會問我為什么回來!
“那不過是一些基本禮貌,再怎么說我們都‘曾經’是朋友!彼渲,不愿見她淚眼汪汪的樣子。
“曾經?”她踉蹌地扶住桌面,一臉哀戚!拔覍δ愕男囊稽c都沒變!彼湫ΓΦ脽o情!笆菃?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為什么當初你會沒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語就消失了?而且一走就是八年?”
“我不得不這么做!”她哽咽地喊著!拔腋赣H的工廠惡性倒閉,狠心的繼母將我‘賣’給父親最大的債主,要我做他的姨太太,為了躲避繼母和債主的逼迫,我不得不跑到國外去避風頭。
“我在加州拚了命的工作,一天兼了好幾份工,經過這八年的努力,好不容易還清了父親所積欠下來的債務,我立刻辭去所有的工作,為的就是回來跟你團聚,你竟然這么無情的指責我,你教我情何以堪?”
刑柏陽受到不小的震撼,他深吸了口氣,藉以平穩有絲紊亂的心情。“你當時為什么不說?”
“我能怎么說?”她以手擦拭淚水!澳敲创笠还P債務不是說還就能還的,那時你不過還是個大二的學生,你家里的情況我也清楚,我不可能自私地要你跟我一起承擔,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等事情解決后再回來找你。”
“你……所有的債務都還清了?”他艱澀地問。
“嗯,八百萬,正好一年還一百萬。”她幽幽地說。
刑柏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反應,他只能訥訥地說:“恭喜你了,總算把麻煩給解決了!
“我要的不只是恭喜!”她霍然撲進他懷里,緊緊地摟住他!拔乙悖乙覀兓氐綇那埃
刑柏陽無法推開她,只能僵硬地任由她抱住自己。
“柏陽,你是愛我的,你一直都愛著我!”她蠱惑地重復他愛她的字句,企圖挽回他逐漸茫然的理智。
“我……”他能說些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自己沒有能力拉她一把,如今他有什么資格說些狠心拒絕她的話?
“我們結婚,我們馬上去法院公證結婚!”侯靚伶抱緊他的腰,身體不斷地磨蹭他。
結婚?!一道閃電狠狠地劈中他,他頓時尋回遠揚的神智!安,靚伶,我們不能這樣,我不可能跟你結婚……”
“為什么?”她抬起頭,淚眼迷茫地望著他。
“因為他已經結婚了。”一道低沉的聲音由門口傳來,同時吸引兩人的目光──
“龔仔……”刑柏陽尷尬地推開侯靚伶,而侯靚伶的臉上則一陣青、一陣白,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陰沉。
“侯小姐,我想你應該沒忘,當初是你自己選擇離開柏陽的,如今你拿什么理由來要求柏陽應該繼續跟你在一起?本來啦,你的故事是夠感人的,可是那只是你的片面之辭,你要如何讓我們相信這些都是事實?”龔云鵬氣定神閑地說著,一邊優雅地將手上的兩杯咖啡放在桌上。
大學時,龔云鵬跟康磊對侯靚伶的印象就不是頂好,因為她的名聲并不好,若不是刑柏陽對她一見鐘情,他們真的不愿意跟她有所牽連。
“龔仔,你少說兩句!痹僭趺凑f,侯靚伶都曾是他的女朋友,刑柏陽無法眼見好友對她出言不遜。
“你閉嘴!”龔云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F在最沒立場說話的人就是他刑柏陽,他沒事插什么嘴?何況他現在可是在救他哩!昂钚〗悖液軕岩赡銥槭裁丛绮怀霈F、晚不出現,偏偏選擇在柏陽新婚的時候回來?”
龔云鵬故意睜著了然的黑眸瞪視著她,逼得她心虛地低下頭。“還是,你有什么非接近柏陽不可的企圖?”
公司剛有意并購那塊土地之際,她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威福,也許是他過于敏感,但她出現的時間未免太過巧合。
“你……我不懂你在說什么?”她臉色非常難看地轉向刑柏陽。“柏陽,他說你結婚了,是真的嗎?”她刻意轉移話題,更故意抓住刑柏陽游移的心思不放。
“我是結婚了!毙贪仃栁Ⅴ局迹恢撓嘈藕铎n伶的血淚告白,還是聽從龔仔條理分明的提醒警告,他只能坦率地承認自己已然結婚的事實。
“你……你怎能這樣對我?”她再度淌下淚來,指控地瞅著他!拔乙恢逼诖阍倮m前緣,你竟然──”
“靚伶,不是這樣的,我跟小小之間是……唉!”除了嘆息,他真的不知該如何反應。
“小小?洛小小?”侯靚伶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可一下子又快速地斂去光芒!澳悴皇钦f她跟你只是兄妹之情,你怎能棄我而就她?”
刑柏陽無言,一顆心像亂成一團的棉線,無法找出解決問題的線頭;她的出現讓他一向條理分明的生活頓時亂了,他開始想念以前跟她相處的時光,也開始懷疑自己對小小的感情。
他是真的愛小小嗎?還是只為了母親的相逼,不得不與她結婚,而后產生習慣性的情感?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龔云鵬冷眼看著已然亂了思緒的刑柏陽與哭得淚眼婆娑的侯靚伶,心里的疑慮逐漸加深,他決定明天找戴紹虎好好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