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看著那男人愚蠢地捧著一大束俗不可耐的紅玫瑰,竟令她從沒好臉色的臉蛋綻放誘人的笑容,一股止不住的酸氣竟急遽發(fā)酵,且很不給面子的直竄喉頭,他非得搞清楚自己的反應(yīng)是怎么回事,一個計劃便因此成型。
“打什么賭?”周麗娟瞟了他一眼,無所謂地向他后方的男人揮了揮手。
何慶仁看著她的動作,臉色越來越難看。“我賭你不敢跟我出去!
周麗娟驚訝地看著他,像在看史前恐龍的化石!澳闵窠(jīng)病,我干么跟你出去?!”
“我就知道你不敢。”他挑釁地盯著她的眼。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我根本沒必要也沒義務(wù)跟你一起出去!”這個人的思考邏輯八成有問題,怎么這么簡單的道理他都不懂,真不曉得他憑什么掌管一個大公司?
“所以我說這是個賭注!”他異常堅持道!俺悄悴桓,如果你夠膽量,你就陪我賭這一把。”
“既然是個賭注,我起碼得先知道輸贏的后果!敝茺惥甑拿理W過不服輸?shù)墓饷,她瞇起眼,把來接她的男人晾在一邊。
“你這不是擺明了自己會輸?”何慶仁得意地撇撇嘴。
“笑話,我的手氣一向好得很,我會怕輸?”周麗娟挑釁地瞪了他一眼,突地覺得他的笑礙眼得很!斑@是游戲規(guī)則,先訂好規(guī)則,免得有人到時翻臉不認帳!”
“行!”何慶仁吸了口氣,他怕這女人再出言不遜,他會忍不住先掐死她!叭绻亿A了,你陪我吃一個月的晚餐。”
“如果你“不幸”輸了呢?”周麗娟掐緊拳頭,她恨不得給他的笑臉狠狠一拳。
“如果你真有膽子敢陪我出去,從今爾后,我不再纏著念曉彤;怎么樣?這個條件夠吸引人了吧?”他知道周麗娟保護朋友,就像老母雞保護小雞似的熱心,所以他設(shè)下這個條件。
周麗娟吸氣再吸氣,過了半分鐘,她抬起下巴,驕傲地說:“好,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時間定在什么時候?”
何慶仁挑起眉,示威似的瞟向她身邊的男人。“現(xiàn)在!”
“麗娟……”男人手上還捧著紅玫瑰,他開始懷疑自己手上的花送不送得出去“現(xiàn)在就現(xiàn)在,誰怕誰?”周麗娟氣呼呼地沖回柜枱里,匆忙拿起皮包又沖回何慶仁面前!皠幼骺禳c,別像烏龜似的拖拖拉拉!”
何慶仁低聲一笑,旋即隨著她急驚風似的腳步離去。
男人呆愣地看著周麗娟的背影,然后看著自己手上的紅玫瑰,花兒似乎嘲笑他的立場般搖搖晃晃,很不給面子地掉落些許花瓣。
秦美珠嘆了口氣,她敷衍地拍了拍那個男人,意思意思安撫他一下。
那兩個人一湊在一起,就像兩只看對方都極不順眼的鐵公雞,恨不得拔光對方的毛才肯罷休似的;可是,她怎么覺得他們相配得不得了?難不成自己患了近視外加青光眼不成,看來得找個休假日到眼科看看才行!
趁著念曉彤的假日還有半天的時間,戴紹虎硬架著她驅(qū)車前往她位于八堵的家,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她母親接出來,脫離那個惡質(zhì)的男人。
由報紙上已得知李大同被抓到警察局了,因為他犯的是搶劫及蓄意傷害罪,而且現(xiàn)場有一大堆人證,他就算想逃也逃不遠,跑了沒多久便被隨后趕來的警察給抓走了。
念曉彤按了電鈴,但遲遲沒人出來開門,她以為母親不在家,但戴紹虎堅持再等一下,于是他們便在門口呆立著。
過了好一會兒,屋子里終于有了些微聲響,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罢l?”
念曉彤立刻站直了身,她朝著門板內(nèi)喊道:“媽,是我,我是曉彤!
大門立刻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打開,林金英滿臉不敢置信地瞅著門前的男女,激動地上前握住曉彤的雙手,眼底蓄滿淚水!皶酝
“媽!”念曉彤反手抱住母親,卻聽到她悶哼一聲。
“媽,你怎么了?哪兒不舒服?”她退了一步,瞇起眼睛盯著母親痛苦的容顏。
林金英慌張地搖著頭,一句話都不肯說。
“曉彤,進去再說!贝鹘B虎知道她們母女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體貼地提醒兩個情緒激動的女人。
林金英拭去頰上的淚水,她將門拉開讓他倆進來,雖然她很想知道女兒身邊的男人是誰,但如他所言,還是先進屋去再說。
戴紹虎體貼地走在最后面,為林金英闔上門,并落了鎖。
“媽,這三年來你過得好嗎?”她離家已經(jīng)有三年光景,這三年來她從不敢打電話回來,最多只是躲在暗處偷偷看著母親,心疼她日漸消瘦的身影。
“還不是就這么過,沒什么好不好!绷纸鹩⑹冀K低垂著頭,連去倒杯白開水都沒將臉抬高。
“媽,你為什么不看我?是不是還怪我丟下你離開家?”如果不是李大同妄想將她賣掉,說什么她都不會狠下心離開唯一的親人。
“不!怎么會,媽知道你的日子也過得很苦,是媽害了你。”林金英心里有說不出的歉疚,為了唯一的女兒;怪只怪自己先生走得早,又遇人不淑,這一切都是命,只是苦了這孩子。
“不苦,再怎么苦都沒有你苦!蹦顣酝硽枇搜郏赣H坐在身邊!笆迨鍖δ阌袥]有好一點?他還是常常罵你嗎?”她沒敢向母親說李大同已經(jīng)伏法的事。
“沒事,聽說他被警察抓走了!彼m不識字,但她聽得懂,何況不用她主動問人,左右鄰居便會熱心地向她通風報信,然后在她背后指指點點。
念曉彤僵了僵,她不知該怎么向母親說明當時的情況。
“他當街行搶并傷人,雖然傷人是告訴乃論罪,但當街行搶已犯了刑法,自然會被逮捕。”戴紹虎知道她不好說明,便自動地替她說了。
林金英稍微抬起頭,她好奇地看了看戴紹虎,然后回頭看看曉彤,她在心里暗暗盤算,這男子與女兒是何種關(guān)系?“先生,你……”
“我姓戴,伯母叫我紹虎就可以了!彼渎浯蠓降亟榻B自己。
“呃……不好意思,家里沒什么東西好招待——”林金英環(huán)顧幾乎空無一物的公寓,神情有絲赧然。
“沒關(guān)系!彼堕_安慰的笑容,安撫她的不安。“是我貿(mào)然前來打擾,請伯母不要見怪!
林金英點了點頭,立刻對他的體貼產(chǎn)生好感。
“媽,你搬去跟我一起住好不好?”念曉彤猶豫再三,還是將這趟行程的最終目的說了出來。
“我住這里好好的,為什么要搬家?”她不是不想,而是她舍不得讓女兒的負擔加重。
“媽……”
“伯母,您是不是有什么顧忌?”戴紹虎在公司里擔任安全主任,類似的情況他見得多了,他看得出來林金英并不是不想離開李大同,而是受到某種脅迫。
“不,怎么會……”林金英心里打了個突,她沒想到戴紹虎是個觀察力這么敏銳的男人。
“扣除嘴角及眼角的瘀青,您的肩膀和手臂都有傷;還有,腳上的傷大概也有好一陣子了!彼麖囊贿M門就目不轉(zhuǎn)睛地觀察林金英的動作,準確地指出她刻意隱瞞的事實。
“媽!”念曉彤驚訝地扯住林金英,她怎么都沒注意到母親有任何不適?
“曉彤……他……他是當醫(yī)生的嗎?”林金英不敢置信地盯著戴紹虎,嘴里喃喃地念著。
“不是,他不是醫(yī)生。”念曉彤立即否認。
“那他怎么——”林金英難堪地低下頭,沒想到她最不想讓女兒知曉的事情,竟被他一語道破。
“伯母,依李大同的惡行,我早懷疑他對您有暴力行為!睘榱俗寱酝残,他不得不拆穿所有不堪的真相;因為唯有如此,林金英才有可能下定決心脫離李大同,也唯有如此,曉彤才能真正得到快樂。
林金英任曉彤握著自己的手,她什么話都說不出口,只能怔忡地看著戴紹虎,這個突然闖入她不堪的命運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