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恩從妮娜的房里逃出來后,并沒有馬上離開。
他心想,依傑森護著那個女仆的模樣看來,他與那個女仆之間一定有什么曖昧關系,否則他怎會為了一個女仆和他大打出手?
事實如依他所想的,那么他定要想盡辦法丑化這件事,讓傑森再也無法在社交圈里風光,至少再也不能成為貴婦、淑女們心中的完美情人。
當然這么做的目的,除了懷恨之外,更是因為他畏懼著傑森,他怕等不到下一個港口,他很可能就會死在傑森的槍下,所以他必須先發制人,反咬他一口,只要他能獲得船上貴族的擁護,那么他的安全也就無虞了。
但他怎么都沒料到,竟然會得到這么意外的收穫!
當他聽見妮娜因氣憤而抖出藏寶圖的事情時,他的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當然知道妮娜指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最近傳言中的四樣寶物之一——羊皮毯!
天啊,有誰想得到,大家遍尋不著的寶物,竟然流落到一個低下女仆的身上?
戴恩眼底閃爍著狡猾的光芒,現在可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既然知道船上有這只肥羊,說什么他也不能錯失這個發財的好機會!
他悄悄的往后退去,卻在轉角處不慎撞倒一只大花瓶。
花瓶摔落的聲音,在寂靜的長廊里聽來格外的響亮,一個驚慌,戴恩拔腿就跑!
***
當傑森想再由妮娜口中確定所言時,長廊外一聲巨響驚擾了他們的對話。
傑森以飛快的速度奔向門邊,卻來不及看清那道黑影是何人。
“該死!”他咒道。
傑森表情凝重的走回房間,深邃的黑眸中有一絲不安。
“出了什么事?”妮娜仰頭注視著他,由他凝重的表情中嗅出隱藏著的危險氣息。
他皺起眉來,雙手緊握她的肩。
“再告訴我一次,你所指的藏寶圖是張羊皮毯嗎?”他謹慎的問著。
“那是我的東西,”她防御性的嚷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很可能會要了你的命!”他厲聲說道,擔心的神色表露無遺。
“告訴我,現在它在你的身上嗎?”
妮娜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逡巡著,想看出他是否只是在嚇唬她而已,但是當她看到二道愈來愈緊皺的眉頭,她有些動搖了。
“那是安蓓拉修女留給我的……它怎么會要了我的命?”她仍是不愿意將羊皮毯的下落說出。
“妮娜!”他第一次正經八百的喊她的名字,口氣卻是相當嚴肅。
“別那么大聲,我的耳朵沒有聾!”她也大聲的吼回去,眼底有著受傷的神色,但看到他擔憂的眼神后,再多的疑惑也化成了疼惜與不舍。
她爬起身來走下床。
“非得交給你不可嗎?”她又問了一次,然后蹲下身去。
“為什么它會要了我的命呢?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才行!弊炖镫m是這么說著,但她仍是將手探進了床底下。
傑森看見她自床底拿出一只木盒。
妮娜小心翼翼的將木盒抱在胸前,仍舍不得交給他。
“讓我看看!眰苌斐鍪。
妮娜將木盒抱得更緊了些,她抿著唇,像是一個即將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小孩般掙扎著。
“我不會搶了你的東西,我只是想看一下。”他安撫的說著。
她專注的凝視著他,想從他眼神中尋找一些類似謊言或者欺騙的蛛絲馬跡,但她愈凝視就愈是發現他緊張的神色全然來自於對她的關心,僵持了半晌后,她終於屈服。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話以及眼神居然能取得她的信任,只見她把懷中的木盒遞給了他。
傑森接過木盒,一眼就看到木盒上刻著妮娜兩個字,他抬頭朝她看了一眼。
“我說過了,那是我的東西。”她重申道。
傑森很快的將木盒打了開來,里面確實有一張羊皮毯。
他伸手將羊皮毯取了出來,想起了自己曾見過它一次,他再度看了妮娜一眼。
“我似乎見過它!彼麊柕。
“對,你見過它,在你指稱我是賊的那天晚上。”妮娜不懷好意的提醒他。
他的唇微微上揚,“我記得的可不是這個,記憶中,那個吻要比這句話來得令人印象深刻。”
他故意提醒著她,他們曾有過的美好回憶。
他的提醒讓她再度臉頰飛紅,但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嘴道:“那你的記憶八成出了問題,我記得可……”
“閉嘴!喔,老天,我們可不可以停止再繼續爭吵下去,你知道我一直希望至少我們可以相處愉快的!
妮娜瞪了他一眼,“這恐怕有點困難……唉,算了!”她本想繼續說下去的,但他的眼神制止了她。
傑森不再理會她,他將羊皮毯攤了開來,細細端詳著,然后又將它取到光線底下探看,就這樣來來回回數次,他依舊瞧不出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張破舊的羊皮毯!”他低喃道。
妮娜將所有的過程看在眼底,她的綠眸瞇起、眉頭緊皺,接著輕咬著食指,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
傑森聽見了她的呢喃,回過頭問:“你瞧出了什么地方不對勁嗎?”
妮娜思索著要不要告訴傑森這張羊皮毯古怪的地方,沉吟了半晌后,她決定先問:“你是不是該先告訴我,為什么你認為它會傷害我?”
“如果它是一張普通的羊皮毯,那就沒什么事情了。可是它若真如你所說的是一張藏寶圖的話,那么很可能很快的就會有人來攻擊我們的船只,因為剛才確實有人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而且我可以更簡單扼要的告訴你,現在全世界都在尋找四樣寶物,據聞它們關系著一批無以計數的寶藏,而其中有一件便是羊皮毯!
“喔,老天!”她驚呼著,表情充滿了驚喜!斑@么說,這是真的了!我將要發財了,是不是?”她雙手輕拍著,整個人跳了起來,暈陶陶地旋轉了兩圈后,突然跑向傑森,興奮的摟抱著他的頸項,猛親他的唇。
“我要發財了!喔,傑森,你是這么說的嗎?我要發財了,是不是?老天,我就知道安蓓拉總喜歡給我驚喜。”
他朝她緊皺眉頭,扳開摟住他頸項的小手。
“丫頭,你瘋了嗎?難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他對她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這小妮子顯然天真得近乎無知!
妮娜兩眼發亮的注視著他,“我怎么會聽不懂呢?我聽得再清楚不過了!彼S即仰天大笑了起來。
“傑森,我要發財了呢!你知道嗎?這對我來說,簡直就如同灰姑娘拿到了仙女棒一樣哩。”
她現在有個沖動,好想向他要一個吻,一個深情的吻。但是,她知道,他辦不到。
他說了,他不愛她!
算了,她現在沒有心情再去哀傷那些!
她聳了聳肩,續道:“從小,我就因孤女的身份而老是被人欺侮,不論我做了什么事,一律是不對、不被允許的。在修道院里,我簡直就被當成了是撒旦的化身,沒有人喜歡我,她們嫉妒我的容貌、聰明,更嫌我頑皮,在修女們的眼里,我是多么的不可饒恕,除了安蓓拉外,幾乎沒有一個人喜歡我。但是你知道嗎?安蓓拉總是對我說:妮娜,你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女孩,你擁有一顆純真、潔凈的心靈,你的坦白與勇於追求,是世間罕見的寶藏……”她的思緒飄向了遙遠的記憶。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眰苌胶偷,注視著她的黑眸無比深邃。
“錯了,剛開始,我也是這么自傲著,但當安蓓拉過世之后,我所有的優點一下子全變成了缺點。修女們認為我的勇於追求是不知檢點,我的坦白根本沒有人相信,而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因為我是個孤女,我沒有錢可以奉獻,我所說的話就全變成了屁,我誠心誠意所做的每一件事部被她們嘲笑為虛情假意,當男人的眼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竟說這都是我的錯……而這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就只因為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沒有錢!”她氣憤的說著,到最后幾乎是用嚷的。
傑森凝視著妮娜片刻后,皺起眉問道:“所以你認為錢才是萬能的,即使要以性命為賭注都值得?”
“是!”她堅定的回答。
妮娜的回答讓傑森的兩道濃眉凝結在一起,“可是你又怎么確定這件破羊皮毯就是那張藏寶圖?”他拿起了羊皮毯再一次的端詳!拔以趺纯炊伎床怀鏊惺裁刺貏e的地方!
妮娜對他咧嘴一笑,“所以這更足以證明,它是屬於我的!闭f著,她從他手中取過羊皮毯。
“傑森,你過來看看!
傑森疑惑的走到她的身旁,只見她一手輕撫過毯面,毯面立即出現一些線條。
“哦,我的天!”傑森驚呼出聲,不敢置信的瞪視著羊皮毯。
羊皮毯經過妮娜的手輕撫后,很快的半張毯面的線條完全浮現。
“你瞧,這是不是張地圖?”妮娜問著。
傑森更加的靠近她,他仔細的看著那些線條,然后眉頭愈鎖愈緊。
“這是哪里你知道嗎?老實說,我的地理常識并不怎么樣。”妮娜在他身旁著急地道。
他只瞥了她一眼,然后又專心的研究著那些線條。
“丫頭,恐怕你要失望了!彼哪抗庖琅f沒有離開那些線條,“我實在看不出來這圖所指的地方……”
“怎么可能?你不是海盜嗎?海盜不是要看許多地圖的嗎?”說著,她突然綠眸一轉、手一伸,將羊皮毯給搶了回來,緊抱在胸前。“你想獨吞,是不是?”她指控道。
他沉默地凝視她片刻,妮娜驚訝的發現他的眼神中夾雜著受傷以及憤怒。
“你不信任我,是不是?”他憤怒的問道,站起身來,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到現在你還認為我只是一名無惡不作的海盜,我一心只想盜取別人的財物?那你居然還敢與我單獨相處,你不怕我為了那張藏寶圖要了你的命?”
他的語氣是如此的氣憤,妮娜忍不往往后退,他的神情變得更可怕了。
“你何不乾脆奪門而出?甲板上有備用的小艇,你可以很快的逃離我的視線,我保證絕不追你,但你也很可能會淹死在冰冷的海水里。”他突然中斷惡意的警告,原本只是用來嚇她的話,卻讓他想起了更糟的狀況。
“該死!”
突來的一聲低咒,又將妮娜嚇退了一步,但他很快的轉身往房門口奔去。
“你要去哪里?”她驚問,飛奔過去。
“待在這里!”他回頭命令道,口氣里有著無法忽視的焦急。
“在我沒有回來以前關緊房門,誰也不能讓他進來,聽到沒有?”他厲聲說著,然而就在看見她與他一樣焦急的眼神時,他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聽話,待在這里不要亂跑,我很快就回來,”拋下話后,他便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