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爺走了。”小祿看著從陳公子離開后,就一直默默不語的小姐。
“嗯。”謝木宛有氣沒力地答。
“不過,姑爺真的好俊,每一次見到他,都覺得他比從前更俊了,說是更漂亮了也不為過咧!毙〉撾p目發(fā)光,一臉花癡地說。
“小祿,我跟你說喲,一只披著豐皮的狼,哪怕他羊毛再軟再長再白,他骨子里面還是一只狼!
就像那個人一樣。他那閃著寒光的雙眸里透出來的,是極強的占有欲和侵略性。
“你是我的。”他不是在請求,而是在宣告。
而更可怕的是,被他這樣一說,連她自己都認(rèn)為,她應(yīng)該是他的。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堂堂謝木宛,好歹也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才女,怎么就這樣被他給迷惑了呢?
絕對不行!
“陳子湛,你等著,我一定會比你考得更好。到時候,你成了我的屬下,看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囂張嗎?”一想到此,謝木宛漸漸地冷靜下來,“小祿,你去取那本《時論》給我,我要看書。”
“遵命,小……公子!毙〉搹臅淅锓瞿潜緯诺剿媲!肮,你不要先洗個臉再來看書?你的臉紅得像新娘蓋頭,嘴巴腫得像吃了十斤干辣椒。”
“小祿!”謝木宛眉毛一擰,做勢就要去擰她的臉。
“嘿嘿!毙〉撢s緊跳開,暗自笑得很開心。偶爾捉弄一下小姐的感覺也不錯嘛,特別是小姐現(xiàn)在處于百年難得一見的混亂期。
“你被我?guī)牧。”謝木宛咬著牙恨道,臉色越發(fā)可疑地紅艷起來。
“我是被你和姑爺兩個人一起帶壞的!毙〉撪街煨÷暤毓緡伒馈
他們剛剛在房里干了什么,她可是全都看到了喲,哈哈哈。
“對了,小姐,姑爺說今晚他要請你同游秦淮河!毙〉撚浧痍愖诱颗R別前的交代。
“誰要去那種紙醉金迷的地方!彼龥]好氣地答。
“姑爺說了,今夜酉時,月上梢頭,大中橋邊,不見不散,如若不來,后果自負!毙〉撆ㄔ劾驳卣f了一大串。“公子,我看您還是去吧!
這個姑爺可不好惹。
“哼。”謝木宛沒有言語,只是忿忿地翻著那本《時論》,眼睛抬都不抬一下。
小祿輕輕地掩上了門,留她一人在房中獨自咬牙切齒。
☆☆☆
酉時,大中橋邊。此刻,夕陽已去,皎月方來。
今夜的秦淮河沒有夜焰那一日的濃妝艷抹,但紅燈盈盈,槳聲汩汩,依舊有著一種慵懶繾綣的美。
謝木宛帶著小祿站在大中橋的陰影里。
一艘接著一艘的花船從她們眼前經(jīng)過,無論大船小船都點起燈火,從碧紗窗里透出黃黃的散光,反暈出一片蒙朧的煙霧,透過那煙霧,又倒映在水里,就像一幅幅流金美畫。
“公子,這里比西湖還美呢,西湖像一個仙子,這里更像一場迷夢。”小祿看得都有些癡了。
“是啊,不知道今夜又有多少人沉醉在這場夢中不能醒來,不愿醒來!敝x木宛說道,清清冷冷的聲音飄散在風(fēng)中,“只愁這么多的夢,這些大小船兒如何載得起?”
“如果載不起,干脆一夢千年算了。我說的對不對?清華賢弟!
謝木宛循著這聲音望去,有一條小船劃破了河上的月光,攪碎了一河的迷夢,緩緩地停在她們的面前。
陳子湛一臉淡雅的笑容,身后的月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銀邊,他穿著一襲短衫,駕著一葉扁舟,依舊飄然得恍若夢里人。
就連見慣了他的謝木宛也不禁深深為之屏息。
這樣的他就像月光下的仙人,這滾滾紅塵對他來說,也不過是夢一場而已。
“陳兄,你要一夢千年,不怕千年寂寞嗎?”她望著他問道。
“有你在,我怎么會寂寞呢?”陳子湛回望著她。
秦淮河水靜靜地從他們腳下流淌而去,千年不變。
“上來吧!彼麄(cè)身讓出地方。
謝木宛走下橋邊的樓梯,輕輕一躍跳上他的船。
“小祿,你還不下來?”她回頭叫道,卻見到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出現(xiàn)在小祿的身邊。
“那是我的隨從雁書,我叫他帶小祿到處走走!标愖诱磕闷鹬窀葺p輕一點,這一葉扁舟就從岸邊彈開了。
看著小祿離自己越來越遠,謝木宛不禁有些氣結(jié),“喂,姓陳的,你憑什么編排我的丫頭?”
“只怕她高興還來不及呢,你以為她會愿意夾在她小姐和姑爺之間嗎?”他搖搖頭,竹篙輕揚,小舟已到江心。
謝木宛冷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她坐在船后,看著陳子湛操舟的背影,他撐著竹蒿,長身玉立,瀲瀲的波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銀暈,他突然回過頭來對她一笑,讓她不禁有些癡了。
一時之間,白天里他的那個強勢又深情的吻,重回到了她的腦海里。
她看著這個在船尾操舟的男子,嘴唇止不住地發(fā)熱,臉不禁又紅了。
扭過頭去看著河水,兩岸的燈紅酒綠倒影出斑斕的色彩,用手輕輕一點,那畫便散了,鏡花水月,空幻迷離,讓這個夜晚格外的曖昧起來。
“這位公子,點個曲吧。”有歌舫點著燈籠,一身艷光地停在小船的附近,探出頭的紅顏,殷殷地問道。
她輕輕地擺擺手,此時,河中全是歌舫花船,嘈雜的歌聲都快要將她淹沒了。
這個陳子湛,叫她出來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她不禁有些惶然了,就連這些無處不在的絲竹之聲,聽著都有些刺耳和煩悶起來。
“前面是復(fù)成橋。小心,我們要從橋下穿過去了。”他清亮的聲音從風(fēng)中飄來。
謝木宛聞言不由得把頭一低,小舟輕輕巧巧地從橋洞之下穿了過去,出了橋洞又是另一副景色。
秦淮河的艷麗在此劃了一個句點,伊伊呀呀的歌聲遠遠地飄來,仿彿是另一個世界之音,而那些艷色燦爛的燈火也遠得如同天上星星一樣,變得虛幻而不可捉摸。
復(fù)成橋外,一眼望去,只有茂密的林上懸著淡淡的月,一葉扁舟載著一對壁人。
陳子湛將船停在岸邊,綁好纜繩,然后挨著謝木宛坐下。
她定定地看著他,他那雙如墨玉一樣的眼睛里滿是星子的清暉。
“陳子湛,你到底要做什么?”她疑心重重地問。
“未婚妻,我們這自然是在約會嘍!标愖诱亢俸俚匦χ,眼角眉梢都寫著陰謀二字,“會試考完了,不應(yīng)該放松一下嗎?”
“約會?!”謝木宛表情一僵,差點就要驚叫出聲來,“我、我可沒同意要嫁給你!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嫁給我只是時間問題。”
他絲毫不理會她的叫囂,反而從船艙之中端出幾道點心和一壺酒來。
“哎呀,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才子佳人,怎么能有情無酒呢?”他輕佻地一笑說道。
這個人還不是普通的厚臉皮,大剌剌地就在這自夸起自己是才子。謝木宛很不屑地冷哼一聲,“誰和你才子佳人?少臭美了!”
“那好,你是佳人,我是肖想佳人的登徒子,這樣說你滿意了吧!标愖诱客蝗灰话炎阶≈x木宛,猝不及防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登徒子就應(yīng)該做登徒子會做的事情!
“陳子湛!”謝木宛捧著臉又羞又氣地從船上跳起來,一掌就向他打過去。
可惜,她忘了這是在船上,而且是在一條小船上,她這一跳一動,讓這條小小的木板船無法遏制的搖晃起來。
謝木宛雖說是個萬中得一的天才女生,但她還是有件事沒有機會也沒有可能去學(xué)會,那就是游泳。
她慘叫一聲,腳下一滑,整個人掉入這秦淮河的鏡花水月里。
冰冰涼涼的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一瞬間就將她淹沒了。
她無措地揮動著手腳,使出去的力就像打在棉花堆里,可是越掙扎就越往下沉,手忙腳亂之中只讓自己喝下更多的水。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張臉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那么高興地看到這張臉。
一雙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緊得好像快要將她捏碎,她被使勁向上一拉,扯出了水面。
“謝木宛!标愖诱哭彰嘏拇蛑暮蟊,強迫她將水吐出來。
她從最初的一陣混亂和害怕之中清醒過來,抬起頭看著這個一臉焦慮的男人,一串串的水珠沾著月色從他的臉上滾下來,竟然有著說不出的魅惑。
“對不起,我太任性了!敝x木宛別過臉去低聲地道歉,竟然有些不敢看他。
“沒事就好!彼凰蝗灰话褦埩诉^去,緊緊地擁在懷里,他低啞的嗓音徘徊在她耳邊,“你沒事就好,真的,沒事就好。”
聽見他的心跳像春雷一樣響,她的心也不知不覺地紊亂了拍子,卜通卜通的,越跳越快。
這個人原來是真的心中有她。
謝木宛收起了心上的刺,緩緩地靠在他的身上。這個懷抱真的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