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龍旋廳里,一名鬢發(fā)皆白、精神罌鑠的老者正安適地坐在紫檀太師椅上,啜飲著香氣四溘的百果茶,一邊觀看手上卷軸,直到劉總管急急忙忙的跑來,在他耳邊嘀咕了什么,他臉色遽變,倏地陰騖冷峻起來。
“有這等事?”
“小的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錯!眲⒖偣軞獯跤醯胤A報著。
“去把大少爺給我叫過來。”司徒靳盯了眼身側(cè)小廝,后者不敢怠慢,揖禮后趕緊退了出去。
過沒多久,司徒昭葛一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出現(xiàn)廳口,大咧咧的走了進(jìn)來。
“爹你找我?”
司徒靳擱下手中瓷碗,目光灼亮懾人的瞪住他這個鬼模鬼樣的兒子。
“你是怎么回事?前陣子才將燕雪娘的事用五百兩硬是壓下來,今個兒你又到街上去綁了個女子回府?”
“喲,您知道這事了啊,”他嘻皮笑臉的擺擺手,有意無意的怒瞥劉總管那張膽戰(zhàn)心驚的臉,見他冷汗涔涔滴落,兀自嗤了一聲!案仪槭悄B(yǎng)的狗又跟蹤我了,是吧?”
“回答我的問題!”司徒靳深具魄力的一斥,蓄積在肚里的火氣直往頭頂冒!澳阌纸壛四膽羧思业拈|女?”
“爹!放輕松點(diǎn),”他不痛不癢的保持閑適笑容!拔铱蓻]敢再去搶奪良家婦女,今天綁回來的姑娘,對咱們的計劃可是有大大的幫助!
司徒靳哼了聲!鞍言捳f清楚!”
“她就是毒絕神醫(yī)木濟(jì)淵的徒弟木蕁織,也是破壞了咱們計劃,連帶害得我十多名手下自殘的禍?zhǔn)。你說,我擄她回來有何不對?”
凝聚在司徒靳眉間的郁悶未見舒緩,反而在聽到他的解釋后更顯震撼,沉重低調(diào)的掩飾心中慌亂。
“你將她抓回來有何用處?我只要曹盂軒死,藺明爭死,該死的人全都死光光,然后你再強(qiáng)娶曹影倩進(jìn)門,順理成章的把曹家產(chǎn)業(yè)全部接手過來。這么簡單的事情,你拖了這么久都還沒搞定,還四處惹是生非、引人非議,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就對了嘛,如果沒把木蕁織抓回來,讓她救活了曹孟軒,那咱們先前的苦心不就白費(fèi)了!我這可是為顧全大局才捉她回來,而不是見著了美色胯下犯癢。爹呀,我都聽了您的話沒再打那些個良家婦女的主意,您怎還這般不信任我?”
“既然這樣,你現(xiàn)下立刻把那個女的殺了以斷后患。”他冷酷無情地道。
“爹,我話還沒說完呢。咱們?nèi)魧⒛臼n織扣在府內(nèi)當(dāng)誘餌,說不定就能釣藺明爭這條大魚上岸,您不覺得這比原先計劃還有效率些!”
“哼,你想他會笨得上鉤嗎?”司徒靳可不認(rèn)為藺明爭是個傻瓜,會為個女人上門來送死。
“他若真想救曹孟軒,我相信他一定會上鉤的!”司徒昭葛大大地拍胸脯保證著。
“你憑什么這樣有把握!”他冷冷覷著兒子。
“呵呵,因?yàn)樘A明爭和這木蕁織的關(guān)系匪淺,在這雙重壓力下,他想不來都不行!彼裢难鎏炜v聲大笑!矮C物難尋呀,我倒要看看這藺明爭是如何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也讓他看看,我司徒昭葛將會讓他怎樣慘烈的死法。哎哎,想到就爽!
司徒靳忖度著沒答腔,凜冽的幽瞳卻是深奧難解。他的心狠手辣,到了兒子身上卻成了貓追老鼠的捕殺樂趣。
若再不把藺明爭這遺書徹底從人世間消除,任由他接手曹家事業(yè)重振聲威,恐怕屆時要對付他可就難了。
“總而言之,這事不許再拖下去,盡速快刀斬亂麻,這心頭刺不拔除,我一夜都不得好睡。”
“爹,你放心啦!不出三天,這藺明爭一定會上門的。”他還是一臉悠哉,覺得抓了木蕁織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往后每件事必定會照著自己的計劃走,心里可開心了。
但司徒靳卻又暗自在盤算什么,父子倆由原先的同心一氣,漸漸分裂成兩條不同的路子。
憤而揉掉了手中的信,胸口的焰火在此刻熊熊燒起,藺明爭恨極的握拳狠狠擊向梁柱,一次又一次,即使皮綻血流,仍沒有停止之意,被熾烈怒火給包圍的他,已喪失了知覺,感受不到痛楚。
趕來大廳的曹影倩,見狀低呼一聲,蒼白著臉急忙沖上前阻止他的瘋狂行徑,不讓他再繼續(xù)傷害自己。
“明爭哥!夠了,你的手已經(jīng)在流血,別再捶打柱子了!
“你別管我!”他低吼一聲,粗魯?shù)貙⑺崎_。
曹影倩失去平衡的跌在地上,剛梳好的發(fā)髻傾刻崩坍,一封被揉皺的信正好被扔在膝蓋旁邊。
她錯愕地抬眼望住藺明爭,難以置信他會如此對待自己。他一向自制而內(nèi)斂,無論碰上多糟多壞的事也不曾這般暴躁,甚至遷怒到他人身上。那封被揉掉的信上究竟寫了什么?讓他情緒失控到六親不認(rèn)?
這會兒,夢夢慌張失措的跑過來,心疼地將無故遭殃的曹影倩攙扶起來。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難掩心痛的搖搖頭,撿起了信,借著夢夢的力量慢慢站起,視線仍留在藺明爭身上。
此刻他已耗盡精力,頹喪的背倚柱身滑落在地面,血流如注的雙手支肘抱頭不住喘息著,緊閉著眼,卻仍無法平息心中的怒火。
曹影倩將揉爛的信紙攤開來看個仔細(xì),總算理解了他發(fā)狂的原因。
“明爭哥……”她愁腸百折的試圖說些什么來緩和氣氛。“你別這樣,木姑娘不會有事的,讓我們一起想個辦法救她出來……”
“救?”他發(fā)出陰寒嗓音,驟睜的瞳眸迸射出一道冷光!拔視ゾ人词顾就礁驱?zhí)痘⒀,我也非救她不可!”“不對、不對,”她神情焦灼的拼命搖頭!八麄兊哪繕(biāo)是你,你這一去肯定是送死,我不能讓你去冒險!何況咱們府里的能人高手何其多,還是請他們?nèi)ゾ取?br />
“我不能把木蕁織的命交托到別人手中!”他斬釘截鐵的斷然道。“是我?guī)龉,害得她身陷險境,如果無法讓她平安的逃脫司徒家的魔掌,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可是,司徒一家子都視你為眼中釘,你要是去了,又有幾分勝算可以救出本姑娘,自己再全身而退?”一想到司徒家的心狠手辣,那可是連做夢都會被嚇醒啊。她絕不能讓他羊入虎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她一定要想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才行。
“我今晚就動身!”聽不進(jìn)她的勸阻,藺明爭霍地起身掉頭走人。
“明爭哥!”她驚慌的連忙跑上前擋在他面前,急切得眼淚已懸在眶邊盈盈欲墜!懊鳡幐缒懵犖艺f,我爹已經(jīng)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你去了若不小心中了毒或受了傷,不僅我們一家大小都會失去依靠,連本姑娘也會因我們無辜喪命。所以,你絕對不能莽莽撞撞的直接跑去討人,務(wù)必要想個周全的計劃才行。”
這一瞬間,他終于正眼的望住了她,混亂的思緒中稍稍劃開了迷霧。
“有什么計劃可以想?”
知道他愿意聽聽自己的意見,曹影倩高興得流下不爭氣的眼淚,她一邊抹去一邊將心里所想的全部說出來。
但藺明爭在聽完后卻大皺其眉,不認(rèn)為這是個好方法。
“不行!這樣子反而更加危險!
“這是唯一可行之計,只要過程不出錯,我相信咱們一定可以順利救出木姑娘!
“但我們連她關(guān)在哪兒都不知道。”
“那就碰碰運(yùn)氣吧,反正我們不會有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嗎?”
噎凝無語,藺明爭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明白他認(rèn)同自己的做法,曹影倩讓開了去路,見他無力地跨出大廳。
在一旁的夢夢卻心驚膽跳,直覺有更大的事要發(fā)生了。
會是什么呢?
意識漸漸清晰的那一刻,忽覺有只手在碰她,她猛地瞠大眼重重拍開對方的手臂,霍然坐正身子,警戒地望向床沿的人。
“不要碰我!”
然而下一刻木蕁織卻呆了呆,瞬間松卸心防。
在她面前的是個楚楚可憐的女子!
彎彎的眉永汪汪的眼、薄薄的唇,憔悴嬴弱的臉上盡是驚惶之色,顯然她剛剛那一拍嚇著了她,現(xiàn)下還回不了神。
“你是誰?”
“我……”女子慌張的眨眨澄瞳—聲音煞是悅耳好聽!拔医醒嘌┠铩!
“這里是哪里——啊!”話剛出口,她已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切,司徒昭葛點(diǎn)了她的睡穴,那么這兒八九不離十就是他的住處了。
思及此,她掀開床被速速下床,兩腿卻使不上力,使她踉蹌地滾到地上,跌得兩眼昏花。
“我……我的腿……”怎么回事?她呆若木雞的用力捶了下沒有知覺的下身,無論她怎么敲打都不覺得痛,致使她根本無從支身爬起。
“化血軟骨散!庇洃浽趧x那間問過這個名字,她拼命的挪動兩手將褲管拉起,卻見小腿的筋脈血管完全浮起,表面漸漸潰爛腐敗,見不著原有的完整皮膚,她只覺腦門一陣暈眩。
燕雪娘同樣被這等慘狀嚇得臉白如雪,用繡帕搗住日才不至于尖叫出聲,四肢卻不住顫抖。
“我、我……我去請大夫。”
“不!請你等一等!”木蕁織急切的喊住她,這女子是她唯一的希望。“請你扶我回床上,我有話問你。”
燕雪娘害怕的一徑搖頭!拔沂裁炊疾恢馈⑹裁炊疾恢。”
“那么你先扶我回床上,可以嗎?”木蕁織哀求的伸出手!拔业哪_變成這樣,已經(jīng)沒法兒走路了,求你幫幫我,好不好?”
燕雪娘強(qiáng)按下心中恐懼,知道這女子肯定和自己一樣受到司徒昭葛的脅迫。但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的腳會變這樣?是不是不聽話的人就和她一樣下場?
她點(diǎn)點(diǎn)頭,鼓起勇氣將木尊織扶回了床上。
“你是司徒昭葛的什么人?”她必須先弄清楚狀況。深吸一口氣,冷靜而友善地詢問她!笆撬拿妹、妻子、還是……”
光是這一句,就問得燕雪娘滿心哀怨,晶瑩水眸里盛滿委屈的霧氣。
“我只是他……花錢買來的娼妓。”
“什么?”她一愕。
“我原本是在風(fēng)月樓表演的舞伶,他看中了我,硬是把我抓回來,用五百兩花錢了事,從此我就成了他的人,待在這兒服侍他。”垂下眼睫,她近乎麻木的述說著自己的遭遇。
“他怎么可以這么做?他……”她下意識的倏然住口。
這么問不是很蠢嗎?像司徒昭葛這種惡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來的?
“你一定也是教他給綁來的吧?”早已看破塵世善惡的她,對于自己的悲哀處境再無埋怨,反而同情起眼前這位姑娘!翱墒,你的腳為什么會變這樣?是他下的手嗎?我找大夫來替你診療好不好?”
“用不著多此一舉,”她凝重的望向癱瘓似的兩條腿!拔业哪_會變這樣是因?yàn)橹辛硕!?br />
“中毒?”燕雪娘的眼睛瞪得更大。
“解這毒對我而言并不困難,只不過我手邊根本沒藥村,且這毒一旦蔓延,恐怕我這條命捱不過三天!
“是他下的毒?他為什么要這樣對你?只因?yàn)槟悴煌讌f(xié)嗎?”燕雪娘惶恐極了,牙關(guān)不住發(fā)抖,面色越發(fā)慘白。
“他要你來照顧我?”木蕁織技巧的轉(zhuǎn)移話題。
“府里……府里半個女的都沒有,所以,他要我看住你,不過,外頭也有許多人守著。”她囁嚅說道。
看來,從她身上是休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木蕁織懊惱困躓地靠著身后的枕頭,覺得萬般無助。然而她若是不設(shè)法逃出這里,藺明爭義父身上的毒一旦未能加以調(diào)理,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你說你叫燕雪娘,是不是?”二度將念頭動到她身上來。
“嗯。”
“我叫木蕁織……”她頓了頓!澳惚磺粼谶@兒多久了?”
多個人舒解心中苦悶,燕雪娘的神色看來好了許多!翱煲粋月了!彼p輕地回答。
“那么你在這里還見過些什么人?”
她仔細(xì)的想了想,流露出困惑的表情!昂孟癯怂就嚼蠣敽驼迅鹕贍敚溆嗟亩际切┳o(hù)衛(wèi)家仆,沒什么特別的人走動……”
“這個司徒老爺,又是怎樣的人?”
正當(dāng)燕雪娘要說話的同時,門板突地用力踹開,一見來人,她神情慌張的急忙蹲身施禮。
“大少爺!蔽ㄎㄖZ諾的喊完便垂下頭。
一臉意氣風(fēng)發(fā)的司徒昭葛,大搖大擺的走到床頭,邪銳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他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的瞇起眼睛。
“怎么?瞧你們倆聊得挺開心的,可以告訴我是在聊什么嗎?”
“除了聊聊你的‘豐功偉業(yè)’,還能聊些什么?”她面不改色的從容冷笑,字句加重語氣如鐵石相擊。
“哦?”
“連掠奪民女這等下流齷齪的事你都干得出來,我倒想知道,還有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是你不敢做的?”
他陰森詭笑,將粗糙掌心按壓在燕雪娘的肩頭上,惹得她一陣戰(zhàn)栗,畏怯的縮起肩膀,腳底竄上冷意。
“你倒挺伶牙利齒的,一雙腿都成了殘廢,還像個沒事人的數(shù)落我。如果想多受點(diǎn)酷刑,那么,我司徒昭葛絕對會奉陪到底!彼恢窃诙矅樐臼n織抑或燕雪娘,將駭怖的鬼臉逼近兩人眼前。
她選擇不吭聲,是不希望牽連到身側(cè)這個可憐女子。
但是,司徒昭葛豈可能放過燕雪娘這個夜晚。
“哼,要你盯著她,不是要你同她聊天,現(xiàn)下就跟我回房去!”司徒昭葛的表情可說是瞬息萬變,狠狠揪住燕雪娘的一雙柔莢,粗魯?shù)仵酥渤龇,所謂的憐香惜玉,對他而言只是個屁。
瞠大眼,木蕁織扯動喉嚨,想喊卻喊不出聲,無力阻止這一切,畢竟她連下床這簡單動作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燕雪娘淚眼汪汪的頻頻日顧,而她的心是這般疼痛!
她定不輕饒這個司徒昭葛,只要她能活著離開這里,她就一定要?dú)⒘怂?br />
“少爺抓來的人關(guān)在里頭是不是?”
沁涼夜里,司徒靳的昂藏身形出現(xiàn)在拘禁木蕁織的房門前,莊嚴(yán)威凜的聲調(diào),有著壓迫人的氣勢。
“是的,老爺!笔匦l(wèi)必恭必敬的答。
“你馬上把門打開。”
“。靠墒巧贍斀淮^,沒他的允許不能讓人進(jìn)去!
“你聽我的還是聽他的?”
“是、是,我馬上開門就是。”
聽到外頭有所動靜,木蕁織萬分警戒的驚醒過來,咬緊牙關(guān)努力坐起。然而走進(jìn)來的卻是個深沉穩(wěn)練的中年男人,臉上神情緊繃著,全身散發(fā)著一股冷峻氣息,目光灼亮懾人,隱約迸射出危險訊息。
司徒靳仔細(xì)打量著她,額筋抽了抽,下顎略微上揚(yáng)。
“你是木濟(jì)淵的徒弟?”
木蕁織又怎看不出來人即為司徒昭葛那同樣惡名昭彰的父親司徒靳,同樣沒有好臉色的冷冷一哼,對他的問話不屑一顧。
“你可知道我是誰?”他似話中有話的再問。
將臉撇到另一邊,她根本不想再與這些個敗類人渣浪費(fèi)唇舌問答。
“沒想到木濟(jì)淵后來教出來的徒弟這么沒禮貌,見到自己的師叔,也不曉得要行禮問安!
原有的嘲弄表情瞬間被巨大的震驚給取代,這一刻,木蕁織將唇緊抿,黑眸轉(zhuǎn)深,沉著應(yīng)對這突來的遽變。
“是不是沒聽清楚我說了些什么?”司徒靳似笑非笑的勾動唇角。“或者,你并不相信自己的師叔就是我?”他緩緩邁開步子,一邊取出藏于袖內(nèi)的一塊黃土色澤的寶石。“我想,這應(yīng)該可以證明我的身份吧!
盡管百般不愿相信這一切,但當(dāng)木蕁織顫抖著接過那塊寶石時,內(nèi)心里掀起的波濤已難休止。
沒錯,這寶石與師父給自己的那塊有著相同刻紋,上頭雕著“木”字。她撫過石面的凹凸刻痕,千真萬確假不了!澳闶菐熓迥緷(jì)嶼?”
“那已經(jīng)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微斂表情,他疏離而淡漠的收回寶石!拔椰F(xiàn)在只有一個名字,那便是司徒靳,不該再有人記得本濟(jì)嶼這個名字。”
她霍然抬頭,眼中閃著了悟。“你打算殺我滅口?”
“我不該心軟的,以為師兄果真會乖乖歸隱,于是乎饒他不死,沒想到他竟然收了你這丫頭當(dāng)徒弟,”他甚覺荒謬的搖頭!岸以诮(jīng)過大半輩子之后,還是讓我給遇上?磥恚愫湍翘A明爭一樣是個禍害,不立刻拔除恐難弭除我心中憂慮。”
在他看不到的側(cè)邊,她的手早已抓皺了被褥一角,蒼白面容因著憤怒而隱隱發(fā)抖。
難怪以濟(jì)世救民為任的師父會毅然退隱山林,她卻不知道當(dāng)初一再迫害師父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更不知道師父后來無心透露出的師弟木濟(jì)嶼,和迫害他的人是同一個。
她宅心仁厚的師父啊,竟瞞她至此地步,讓她天真的以為重涉塵世后,可以尋到師叔商討出解除“鉆心斧”的方法,沒想到……
倏地,一個加倍確定的想法涌上心頭。
“這么說來,‘毒門秘笈’就是被你給奪走的吧!”難怪他能制作出“鉆心斧”與“化血軟骨散”,難怪……
司徒靳的雙眸微瞇,釋放出精明銳利的光采!斑@些個事情,難道木濟(jì)淵都未曾跟你提過?”
“真是諷刺!師父一再訓(xùn)誡我忘掉仇恨,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所以不想我卷入無端風(fēng)波里?晌胰f萬沒想到,他的善心換來的卻是這等背叛,早讓我知道的話,你不會活到現(xiàn)在!”
“哼,不該活到現(xiàn)在的是你!”
此話一出,司徒靳鐵腕一翻,直取木蕁織面門——
時間已近三更,一輪皎潔明月正高懸中天。
通往司徒府的幾條巷弄街道,急速掠過不少蒙面黑色勁裝打扮的人影,三三兩兩,如飛鳥投林般悄無聲息,陸續(xù)奔行。
夜色朦朧,府外成片松林成了最好的掩蔽之處。
然,幽魅如同陰曹鬼境的司徒宅邸,此刻染上一層輕霧,散發(fā)出不尋常的森森冷意,靜謐得沒有一聲狗叫的長夜,教人更加惶惶不安。
第一道人影凌空落至鐵柵門的上端屋檐,銳眸仔細(xì)掃過下頭一景一物。
無論如何,即使現(xiàn)下是風(fēng)雨前的寧靜,他也不能放棄冒險。
手勢一出,后頭另一道身影若伶燕般竄進(jìn)了府內(nèi),其他人則在外頭蓄勢待發(fā),嚴(yán)陣以待。
“嘿嘿,獵物上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唇角露出獸類噬血的渴望冷笑,司徒昭葛身形一起,迅若電光石火的阻截那道下墜人影。
對方一見迎面刀光銳不可當(dāng),急忙一個半旋避開狙擊,接著振臂運(yùn)劍,刷刷反擊過去。劍如飛霜撒出一片光幕,瞬間刀刃交擊宛若電光,劍芒揮灑如雨。對方心焦如焚,趁著這刻乘隙疾進(jìn)……
卻見司徒昭葛不以為意,身形乍退暴進(jìn),刀鋒舞動猶如銀花繽紛,直迎千點(diǎn)劍花,右臂一抖,只聽勁風(fēng)嘶嘶,寒光繚繞何其凌厲,輕而易舉攻得對方節(jié)節(jié)敗退。
對方一鼓作氣的劍勢至此逐漸頹弱,卻依然見招拆招,毫不慌亂的和他硬拼。然,司徒昭葛見微知著,瞧出來人功夫不過只有三腳貓的份量,連守在一旁的手下都派不上用場。
他立即貫注內(nèi)力搶得先機(jī),一舉攻破對方的護(hù)身劍幕,刀面惡狠狠削過黑衣人的腿骨,另一掌則劈斷手臂關(guān)節(jié)處。他毫不遲疑的擒住來人,耳畔卻聽得一記負(fù)痛的羸弱悶哼。
是女的?!
一把扯開罩著臉的黑布,竟意外瞧見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兒。
“怎么是你?”
曹影倩嬌容慘白,大量鮮血自傷口處泉涌而出,她卻不容自己喊出聲音,只是深惡痛絕的瞪住這個罪魁禍?zhǔn)住?br />
“怎么,你們曹府已經(jīng)沒人了嗎?竟派你前來送死!我若沒察覺你是女的—恐怕你早已香消玉娟死在我刀下,這么一來,我豈不心痛死了?”司徒昭葛抓著她的力道減輕,并點(diǎn)了她幾處大穴,心疼萬分的將她抱起!氨?lián)模绺缥覑勰銗鄣靡,不舍得再傷你一根寒毛,你乖乖別掙扎,我馬上替你敷藥,很快就不痛了!
她強(qiáng)按下喉嚨那股厭惡作嘔之意,也無反抗動作,任由他抱著自己走進(jìn)花園后方,一處隱蔽在假山之中的秘室里。
他將她放到鋪著毛毯的床墊上,徑自走到一排看似平常的書架前。
“讓我想想,爹把‘碧靈丹’擺哪兒去了……啊!有了!痹谝欢压艜暮蠓角贸鲆惶幇蹈瘢蹈裣路讲赜幸恍」抻衿。
從玉瓶內(nèi)倒出一顆灰褐色藥丸后,他折返到榻前,將藥丸喂進(jìn)她口中。
“放心,這藥丸不會害你,快點(diǎn)吞下去!
曹影倩閉上眼,絕望的依言吞下藥丸,并不認(rèn)為司徒昭葛會如此好心的救她,但是……
“來,你坐好,我?guī)湍氵\(yùn)功療傷。”司徒昭葛顧不得外頭是否還有變故,反而一心惦念著眼前美人兒的傷勢。
“你……”
“噓,別說話,沒把你治好,也枉費(fèi)我大費(fèi)周章的想除掉這么多人了!
他心知肚明這是藺明爭故布的計謀,但,他就是喜歡曹家這個美人兒。
反正栽在女人的手里,本就是眾多英雄的致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