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秘方”果然又是失敗之作。
明威從上午一覺睡到傍晚，醒來后地往穿衣鏡前一站，嗯，一切如故，仍然英姿煥發(fā)、高大挺拔。
補眠之后精神飽滿，肚子卻餓了。他穿上衣服，輕輕松松出門去。
幾朵烏云在天邊聚攏，晚點兒可能會下雨。但明威不擔心，他不過想到附近餐館隨便解決晚餐，用不了多少時間。
于是他省去帶傘的麻煩，吹著口哨，散步前往隔壁巷底轉(zhuǎn)角那間“老張牛肉面”。
這老張的手藝真不是蓋的，他煮的牛肉面料多、味美、湯頭棒；明威每次光顧，一定把整碗面吃到見底才罷休。
然而這回可奇怪了。他起床時肚子明明很餓很餓，香噴噴的牛肉面端上桌后，他正準備大快朵頤一番，怎么才吃半碗就覺得飽了？
面一樣好吃、胃口也不差，但他實在連一口也吃不下，只好徒嘆可惜地結(jié)了賬，打道回府。
走在回程的路上，豆大的雨粒自天空落下。明威并不急著趕路，偶爾淋淋雨也是情趣，回家后再沖澡就得了。
剩下的那半碗牛肉面該請老板替他打包的，明威私忖。他對美味的食物一向懷著崇高的敬意，而將之全部吃光則是他對掌廚者致意的方式。
正暗自扼腕的明威忽然覺得不太對勁。他發(fā)現(xiàn)身上的衣服似乎愈來愈寬松、褲管愈來愈長、鞋子愈來愈笨重……地面也愈來愈高……
他伸出雙手，不禁赫然一驚！
那雙厚實的手掌，正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在變��！不僅是手，他整個身體……整個身體都在縮��！就因為身高的下降，才使得地面的距離相對拉近，而身上衣物的松落，也是體型縮小所致！
老天！爺爺?shù)摹懊胤健薄娴陌l(fā)揮效用了！
震愕不已的明威腦中嗡嗡作響，完全無法思考。
他在雨中發(fā)了半天愣，一回神時，自己已渾身赤裸，身上所有的衣褲，全癱在地上；而腳上的鞋子，也成了兩艘“大船”。
這一定是夢！
明威吃力地“抓”起那件原本應(yīng)該好好穿在身上的藍格子短袖襯衫，解扣鈕扣，像披風一樣地披在身上，步履蹣跚地往前走。
其余的衣物和鞋子，自然是派不上用場了。
他神思恍惚地回到家門前，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帶鑰匙；巨大的無助感排山倒海侵襲而來，令他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只好在大門前坐了下來，對著地面茫然無措地發(fā)呆。
難怪那碗牛肉面他只吃一半就飽了，九成九是因為體型正要產(chǎn)生變化的緣故！
他真的變小了，不是夢，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怎么會發(fā)生在他何明威身上！
都是爺爺！誰教他要發(fā)明什么莫名奇妙的怪藥！
這下，該如何是好？
正在苦思之際，忽然間，眼前出現(xiàn)一雙穿著涼鞋的女性的腳，一團黑影籠罩上來，也擋去了淅瀝的兩。
“小弟弟，你在這里干嗎？”是個熟悉的女聲。
何明威懊喪的抬起頭，不禁一愣。
是紀如茵！
她把手中撐著的傘移到他頭頂上，另一手拎著一袋水果；她微彎著腰，關(guān)注而擔憂地俯視他。
“你怎么坐在這里淋雨呢？你渾身都濕透啦，這樣會著涼的�！�
“要你管！”這完全是一句賭氣的話。
他本來是堂堂一個昂藏之軀，如今卻變成小孩子的模樣，還好巧不巧地被她遇到，多沒面子呀！
如茵被他這么一堵，有點愕然，卻不生氣。
“弟弟，你是這家的小孩嗎？為什么不進去呢？”
明威腦中快速轉(zhuǎn)動著——
不，決不能讓她知道真相！他屢次欺負她，萬一她心懷怒恨、趁著這個機會報仇雪恨怎么辦？
現(xiàn)在的他，可比紀如茵矮了一大截呀！
“我不是這家的小孩，”明威嘟著嘴，悶悶地嘟噥：“我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什么？”如茵聞言大吃一驚，旋即蹲了下來，神色更加關(guān)注。“你沒有家嗎？”
小明威一搖頭，倔強的五官透著些楚楚可憐的意味。
“我流浪街頭很久了，”他開始編故事�！俺３]東西吃，也沒衣服穿，幸好剛才有個好心的哥哥把衣服給我，要不然，我就光著身子淋雨啦！”
“你的爸媽呢？”如茵語音哽咽，眼眶泛紅，鼻子也塞住了。
“他們……”小明威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他們都不在啦！”
其實何氏夫婦都在美國，但明威總不能謊稱雙親已故，這樣未免太不孝，只好用投機取巧的方式，以“不在”來搪塞。反正，他們的確是“不在身邊”嘛！
如茵當然掉入了圈套中。她的惻隱之情猶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地奔流而出。
“弟弟，你……”她按捺地咬咬唇，但終究控制不住，整袋水果一扔，霍地把小明威攬入懷中，嘶聲哭喊：“你真是太可憐啦！嗚嗚嗚……你年紀這么小，就吃盡了苦頭，實在可憐！嗚嗚嗚……”
喂……明威嚇一大跳�？旆砰_我，我是個大男人嘆！
“弟弟，”如茵放開他，顧不得自己淚眼汪汪，安慰地說道：“不如你跟姐姐回家，你全身濕透了，得先洗個熱水澡才不會著涼！”
“跟你……回家？”小明威心臟咚地狂跳一下。
“你放心，姐姐是好人，不會把你賣掉�！�
他才不擔心會不會被賣掉哩。
小明威站了起來，對她咧嘴一笑：“我跟你回家�！�
一回到住處，如茵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放洗澡水。
小明威站在浴室門口等候，一面警戒地瞪視著杵在陽臺外的波比。
陽臺等于是波比的起居室，如茵偶爾會讓它進到屋里，但大多數(shù)時間，它都待在屬于自己的起居室內(nèi)。
此刻，它正探著頭，透過陽臺的紗門，直勾勾望著小明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如茵放滿了水，來到浴室門口。
“來，弟弟，水放好了，快來洗澡�！闭f著便動手扯他身上的“披風”。
“做什么？”明威連忙拉緊遮蔽物，滿臉漲得通紅。
“我?guī)湍忝撘路�！�?br />
“不必，我自己脫！”他別別扭扭的抗拒。
“好，你快脫，我在浴缸旁邊等你。”如茵一轉(zhuǎn)身，跑到浴缸旁。
“你干嗎等我？”小明威的臉更紅了。
“我要幫你洗澡哇！”
“轟”的一聲！他只覺得腦袋像火山爆發(fā)般，無數(shù)滾燙的熔巖燙得他差點休克。
“你……幫我洗？”
“對呀！”她一本正經(jīng)。“你這么小，應(yīng)該還不會自己洗澡吧？姐姐幫你洗，保證清潔�！�
“我會自己洗！”他低嚷：“你出去啦，讓我一個人慢慢洗。”
“哦？”如茵呆了一呆�！昂冒桑 彼㈤T口走去，順便帶上門�！拔�！”忽然她又轉(zhuǎn)過身來，小明威原來正準備卸下衣服，她一轉(zhuǎn)身，害他慌慌張張地遮了回去。
“干嗎？”
“你可別洗太久，小心水變冷了，反而讓你感冒。”她叮嚀。
“好啦！”
如茵退了出去，將門虛掩。
“我在架上掛了條浴巾，洗好后記得圍上喔！”她再叮嚀。
“好啦！”他趕緊脫下衣服，跳進熱騰騰的浴缸里。
十分鐘后，小明威里著浴巾，一拖一拖地走出來。
“哎呀，快！”如茵立刻把他帶到梳妝臺前，讓他坐上椅子，拿起早已備妥的吹風機，替他吹頭發(fā)。
頭發(fā)吹干后，她一面收起吹風機，一面道：“姐姐現(xiàn)在要出門一趟，買適合你穿的衣服和其他要用的東西。你乖乖在家里等我��！”
“嗯！”
“對了，我有一只狗狗叫波比，我讓它進來陪你好了。”
“不用了！”他連忙嚷道：“我不要狗狗陪！”
如茵莞爾一笑：
“你別害怕，波比不咬人的；而且它很聰明，會陪你玩耍喔！”說完便跑去打開陽臺的門。
波比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吐著舌頭，雙目炯炯有神地望向小男孩。
“你們倆好好作伴，我馬上回來�！比缫鸨称鸨嘲吡艘话胗终刍貋��！暗艿埽彝藛柲銕讱q，你知道自己多大嗎？”
“我……六歲�！�
“六歲，好�！彼∶魍念^，出門去了。
室內(nèi)一片沉寂。
小明威警戒地瞪著波比，后者氣定神閑地踱到墻邊一具矮柜旁，一躍而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他望著拖地的浴巾，走到柜子前，不甘示弱地挑釁道：“你知道我是誰，對不？”
波比一聲也沒吭，緩緩舉起一只前腳，朝明威頭上啪地打了一下。
他悻悻地摸著被打的頭，咬牙切齒地咒罵：“畜牲！居然敢打我？！給我記住，等我恢復(fù)成大人的樣子，一定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唔哇——”波比懶洋洋地打了個大阿欠，自顧自地打盹兒，根本不甩他。
買齊了小男孩適用的衣物后，如茵一刻也未耽擱地回到住處。
“嗨，久等了！”她放下幾大袋的購物袋，從其中挑出一套藍色系的小睡衣，喜滋滋地在他面前一亮！“啦啦——你看，這睡衣可不可愛？上面有無尾熊哦！還有……哪！”她又找出幾件不同花色的小內(nèi)褲，忙得不亦樂乎：“這些小褲褲多可愛呀，有小叮當?shù)摹跗簌Z的、小松鼠的……吶，喜不喜歡？”
“喜歡�！毙∶魍粗嵌褍�(nèi)褲，臉又紅了。
“好啦，快穿上吧！啊，你要自己穿，對不？”如茵促狹道：“姐姐不偷看，你慢慢穿�！彼艿缴嘲l(fā)邊，背對著他坐下。
小明威挑了件小叮當內(nèi)褲，一面穿，一面瞟瞟那背影。
“好了沒？”她并未催促，只是隨意問。
“好小�！彼÷曕絿仭�
她起身轉(zhuǎn)身一望，忍不住大呼：“好可愛喲！”
如茵跑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抱住他又揉又搓�！暗艿埽阏媸强蓯�，這無尾熊睡衣讓你穿是再恰當不過了。嗯——卡哇伊！”她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咦？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睜著黑白分明的眼，迎視她。
“我叫何明威�！彼f。
“何明威……”她略一思忖，道：“我叫你小威好了�！�
他無異議。
“我叫如茵�！彼晕医榻B�！澳憬形胰缫鸾憬憔涂梢粤�。”
他勾唇一笑。
“乖！”如茵摸摸他的頭�！拔屹I了一些吃的，來這兒坐著吃。”
她把小男孩帶到沙發(fā)前落坐，打開茶幾上剛買的雞腿便當�！班�，香噴噴的�！彼跗痫埡�，夾起一筷子飯菜，送到他嘴邊。“來，嘴巴張開。啊——”
她要喂他吃飯！
“小威”順從地張開嘴，讓她把食物送進口中。
其實他并不餓，傍晚吃的牛肉面還未消化完，但不知為何，如茵親手喂的東西嘗起來真可口。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冷眼旁觀的波比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汪汪吠了兩聲。
“波比，別叫！”如茵喝止�！澳愕谋P子里已經(jīng)有食物了，不要跟小威搶�！�
“汪汪！”波比才不是要搶東西吃哩。
汪：主人哪！
汪汪：這家伙就是欺負你的那個臭男人——
汪汪汪：你還把他當寶貝疼。
汪：快把他扔出去吧！
“咦？奇怪，”如茵狐疑道：“波比今天好吵。”她擱下便當盒，站了起來，“你是不是困了？波比，你回窩去休息好了�！�
她走到陽臺人口，打開門，向狗兒示意：“來吧！”
波比無可奈何地依言照辦。
唉，主人，你好自為之吧。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搖身一變成了小孩模樣，雖然仍保有成人的心智，但以其目前那副軀體，諒他也做不出什么壞事！
便當吃到一半，小威就喊飽了。
“要不要看電視？”如茵放下吃的，拿起遙控器，按下電源開關(guān)。“你想看卡通影片對不？米老鼠與唐老鴨，或者是湯姆歷險記……”她轉(zhuǎn)著頻道，側(cè)頭問：“想看哪一臺？”
DISCOVERY，他想。但不能說，否則準把如茵給嚇到。
“米老鼠與唐老鴨。”小威隨意選了個卡通節(jié)目。
如茵轉(zhuǎn)到了那一臺。
“小威，你在這兒看電視，姐姐去洗澡��！”
“嗯�！彼郧傻攸c頭，眼睛卻盯著她瞧。
她絲毫未察覺出那兩道灼熱的視線，而輕松自若地進入浴室。
電視里，唐老鴨獨特的呱呱嗓音逗趣討喜，但明威只聽見從浴室里隱約傳出的嘩啦水聲，及她五音不全的歌聲。
他不禁想象著那里面的情景。
不知不覺中，明威溜下沙發(fā)，跑到穿衣鏡前，這時他才看清楚自己的模樣——
不折不扣的小孩身體。
不僅如此，連講話也是童音聲調(diào)。
面對突如其來的驟變，明威此刻的心情到平靜多了，甚至可以泰然處之。
反正住在這里舒服得很，有吃的有喝的，還有那女孩的溫柔相待。
暫時就在此安心生活吧，等爺爺發(fā)明出解藥、讓他變回大人后，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家去，大不了留封用注音符號寫的感謝信給她。
思忖間，浴室的門開啟，如茵走了出來。
她已換上一件清涼的睡衣，一邊以毛巾擦拭半干半濕的頭發(fā)，一邊步向梳妝臺。
明威打量著她。
他不是沒看過穿著睡衣的女人，也不會好色到一看見養(yǎng)眼鏡頭就欲火焚身，然而此時他卻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
哎呀，不行！
他伸出小拳頭敲敲自己的腦袋。不能胡思亂想，這女孩不是他欣賞的類型啊！
“嗯？”如茵沖著他一笑：“干嗎敲自己的頭？小笨蛋！”
她關(guān)掉電視，來到床邊，利落地攤開涼被。
“睡覺覺 ，小威�！彼姓惺帧�
“我不要跟你睡�！�
“跟我睡有什么關(guān)系？”如茵爬上床，拍打著枕頭。“姐姐的床這——么大，枕頭這——么長，你在上面翻筋斗都沒問題。來！”她手一拍，展開雙臂。
“不要！”小威明明心里怦怦跳，嘴上卻執(zhí)拗地說：“我睡地上就行了�！�
“那床給你睡，姐姐睡地上�！�
“不！”小威猛搖頭。他才沒那么自私哩。
“哎，好吧！”如茵拗不過他，只好在地毯上鋪件薄被、放個單人枕頭。
小威自動來到他的床位，坐了下來。
“謝謝�！彼p語。
“哇，這么有禮貌！”她忽然神秘地笑了笑，故意壓低聲音，道：“其實啊，姐姐知道你的秘密喔！”他頓時一驚，心虛不已。“什么秘密？”
如茵坐了下來，在他鼻尖上輕輕一點。
“小威是個非——常害羞的男生�！彼l(fā)噱道。
“害……害羞！”
“對呀！你不敢讓我?guī)湍忝撘路�、不敢讓我�(guī)湍阆丛�，連睡覺都要自己睡。像你這么害羞的小孩子，姐姐是第一次見到呢！”
“唔……”明威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可是，小威，你對姐姐不必害羞。我雖然是女生，卻是個大女生。我比你大很多歲喔，我是大人，你是小孩，我們可以非常要好，但那種‘要好’，就像姐姐跟弟弟一樣，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如茵很有耐心地跟他溝通，而且打從一開始就極其自然地以兒童語言對他講話。
“我……聽得懂�！�
“很好�！彼澰S地頷首。“那你乖乖睡吧……對了，”她腦中靈光一閃，興致勃勃道：“姐姐唱催眠曲給你聽，讓你舒舒服服地睡著，好不好？”
“呃，不用了！”小威一驚，頭搖得像撥浪鼓，她那五音不全的歌聲著實令人心有余悸。
“既然如此，那姐姐就不唱了�！比缫鹫酒饋�，關(guān)掉大燈，捻亮小夜燈，爬上了床。才躺下不久，便有所發(fā)現(xiàn)地道：“嘿，雨停了耶，你聽！”
小威豎耳諦聽，果然雨聲已歇。
四周是如此安靜。
他側(cè)轉(zhuǎn)身子，尋找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這一側(cè)轉(zhuǎn)，便看見床上她那凹凸有致的軀體。
他再度感到了內(nèi)心的悸動。
也曾有過和女生共處一室的經(jīng)驗。暈黃的燈光、浪漫的夜晚，有時甚至以醇酒助興，赤身裸體的女人不斷以勾魂的媚笑和撩人的姿態(tài)展現(xiàn)其魅力。即使在那樣的禁忌時刻里，明威也未曾有什么“心醉神馳”、“意亂情迷”的感覺，頂多是愉快吧！
然而，今晚他的心跳卻常常失去規(guī)律的節(jié)奏，動不動就快馬加鞭地狂擊。
明威絕不是所謂的情場老手，但和異性相處，一向自在從容；而今晚在這女孩面前，他竟數(shù)度暗自局促。
他注視著床上的如茵，未飲醇酒卻感到量眩。
“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子�！毙⊥约阂膊恢獮楹魏鋈幻俺鲞@一句。
“嗯，蠻喜歡的�！彼齻�(cè)轉(zhuǎn)身子，以臂枕著頭，面向他。
“我也是�！�
她不禁失笑�！扒颇阏f話的口氣，像個大人似的。你才六歲吶，當然喜歡像你一樣大的小朋友 。”
“那可不一定大人就一定喜歡大人的世界嗎？”
如茵認真思索�！白屑氁幌�，還蠻有道理的。有許多大人過得并不快樂……咦？”她驀地有所驚覺，而說然輕呼：“小威，你這年紀……怎么會說出這么成熟的話？”
“唔……我也不曉得。”他只能裝糊涂。
如茵定睛審視他。半晌，有了答案：“我知道為什么了——你是天才兒童！”
明威差點笑場。
“什么是天才兒童？”他故意裝一下幼稚。
“有些小孩子頭腦特別聰明，甚至嬴過大人，就可以叫做‘天才兒童’。”
“以前我爸媽曾說我很聰明�！边@是實話。何氏夫婦對他們的寶貝兒子夸得不得了。
明威一提到父母，頓時令如茵的同情心演提。
“無論你是不是天才兒童，都該平安快樂地長大�！庇捎诟袀男那椋约坝鷣碛氐睦б�，使她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輕柔。
他凝視著那張?zhí)耢o的容顏，她兩排微翹的睫毛逐漸掩住那朦朧的星眸。
他知道她快睡著了。
“如茵，你恨我嗎？”明威輕聲問。他指的是之前令她難堪的事。
如茵恍若未聞。她口中發(fā)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囈語，輾轉(zhuǎn)翻了個身，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