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心默默地提著自個(gè)兒的細(xì)軟來到龍泉殿，再次來到這里，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姑奶奶！你終於來了，萬歲爺正在等你呢！\"首先跟她打招呼的不是別人，正是當(dāng)年的小太監(jiān)果兒，時(shí)隔三年，他竟也成了太監(jiān)群里的頭兒了。
\"公公好。\"黎初心福了福身子。
\"哎呀！客氣什么，黎姊姊，你要再不進(jìn)去覆命，皇上就要著我去拿人啦，來來來，東西先交給我，你就快些進(jìn)去吧！\"
果兒不由分說地接過她手上的小包袱后，便指著龍泉殿大門催促著她快快進(jìn)去。黎初心尚未有心理準(zhǔn)備便一腳跨了進(jìn)去，當(dāng)她看見眼前情狀時(shí)，不禁有些驚訝，那是……那是……
納日允蒼竟正在里頭，與一名年輕女子調(diào)笑玩樂！
心里一陣揪緊，隱隱生疼。
\"黎姊姊，快進(jìn)去啊！\"果兒輕輕推了推她的手臂，黎初心這才恍若大夢初醒。
太后的話猶在耳際--盡好自己的本分。
她閉了閉眼，既然無法冷眼旁觀，那就設(shè)法麻痹自己吧！
只要變得麻木不仁，接下來的日子就容易得多了。
嘴角不由得揚(yáng)起白嘲的苦笑，黎初心緩緩地步進(jìn)了龍泉殿中。
龍泉殿里，絲竹之音正繞梁飄揚(yáng)，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樣，黎初心悄然由柱子旁邊繞了過去，選了個(gè)納日允蒼不會發(fā)覺的角落立定。
然而，她顯然是不會稱心如意的，就在才站定位置時(shí)，納日允蒼便一擺手，示意音樂停下來。
演奏一停，宮殿之中立即安靜下來，納日允蒼此時(shí)開口了。
\"出來。\"
除了黎初心以外，沒人知道他在說什么。
\"出來。\"納日允蒼又道。\"別讓朕說第三次。\"
黎初心咬了咬下唇，挺直了身子，慢慢地從柱子后頭走了出來。
她的出現(xiàn)，最為驚訝的，莫過於納日允蒼懷中的寵兒蘭妃了，或許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看著黎初心的眼神充滿了錯(cuò)愕與敵視，環(huán)繞在帝王腰側(cè)的纖手也下意識更加緊實(shí)了些。但納日允蒼卻連看也不看她，炯爍的雙目逕自盯牢在黎初心身上。
\"為何遲到現(xiàn)在才來？\"他問。
\"太后留我說了一會子話。\"
蘭妃聞言瞇起了美目，細(xì)聲細(xì)氣地道：\"在皇上面前，怎么以\'我\'自稱呢？禮數(shù)都學(xué)到哪兒去了？\"
黎初心漠然地望著蘭妃。\"奴婢謹(jǐn)記蘭妃娘娘的教誨。\"
納日允蒼微微皺眉，拿開了蘭妃的手。\"是朕特許她不要老在朕的面前老是奴婢奴婢地叫著的。\"
蘭妃聞言，描畫精致的面容瞬間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很快便被隱蓋過去了，她不著痕跡地再次將手搭上納日允蒼的胸膛，輕輕揉撫。
\"皇上體察下意，真是做下人們的福氣。\"
納日允蒼由喉頭哼了一聲，并不作答，他的注意力仍放在黎初心身上。
\"到朕身邊來侍候。\"見她始終垂首，不肯抬起頭來直視著自己，納日允蒼不知怎地，心頭頗為恙怒，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不好在人前為了這點(diǎn)搬不上臺面的事發(fā)脾氣，便忍了下來。
他開始有點(diǎn)想念早上在水榭里頭，只有他們兩人的時(shí)候了，只有他們倆，他就可以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為所欲為……
\"是。\"黎初心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見到她朝著自己走過來，納日允蒼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
\"皇上……\"蘭妃不甘受到冷落，忙試圖挽回納日允蒼的注意力。\"咱們還聽不聽絲竹班子演奏？\"
\"嗯，繼續(xù)奏下去罷。\"
\"皇上……臣妾聽說，今天早朝時(shí)英親王又告病，未來上朝？\"蘭妃一邊替納日允蒼剝著橘子，一邊故意扯開話題。
\"嗯。\"納日允蒼眉心一皺，沒有說什么。
\"那英親王也太不知好歹了，給他三分顏色，竟開起染坊，皇上，您可得多加留意才成。\"蘭妃巧笑道，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皇上的敵人就是她的敵人，她可永遠(yuǎn)站在皇上這一邊。
\"你有完沒完？\"納日允蒼忽地起身，俊容霎時(shí)轉(zhuǎn)冷。\"后宮禁止干政，沒你的事以后最好少出聲，壞了朕的興致！\"
蘭妃一嚇，張口結(jié)舌地呆了，簡直不知該怎么辦，納日允蒼卻也無心管她。
\"統(tǒng)統(tǒng)給我撤走！你也下去！\"
\"皇上……\"蘭妃仍懷著一絲希望。
\"下去！\"納日允蒼卻是一點(diǎn)情面也不講，背身轉(zhuǎn)向眾人。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那些伶人們正收拾樂器，納日允蒼始終沒有回頭，直至身后完全靜默。
\"皇上，他們?nèi)妨恕"黎初心的聲音自他背后傳來。
納日允蒼回身，只見滿堂空蕩。
不自覺地深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納日允蒼走近黎初心。
\"你覺得，朕做錯(cuò)了嗎？\"
\"皇上不應(yīng)該將問題丟給我，我的身份不配回答皇上的問題。\"黎初心淡淡地道。
\"你的身份？\"納日允蒼笑了笑。\"你的意思是，只要身份提高了，就愿意回答我這個(gè)問題了？\"他冷笑，\"迂順曲折、以退為進(jìn)，這就是女人的招數(shù)？\"
黎初心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他這什么意思，在貶低她、侮辱她嗎？
\"皇上太抬舉我了，我并不聰明。\"不自覺地，話中帶了反擊的敵意，納日允蒼若是對她冷淡，她可以接受，但是遷怒？不、很抱歉，她不覺得自己有義務(wù)吞忍。
納日允蒼冰眸一凜，陡然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拽將她扯入自己懷中。\"你的膽子還真大，敢跟朕頂嘴，嗯？\"
\"我……\"黎初心正想開口，納日允蒼的動(dòng)作卻更快了一步，只見他另一只手立刻抓住黎初心的F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她記憶中的吻，狂熱依舊、霸道也依舊的吻！
\"唔……\"她想掙扎、想躲、想逃！奈何身子卻宛如冰遇上火，柔軟地化了、融了、消蝕了……
這不是乍暖還寒的初春時(shí)節(jié)么？為何她好熱？全身上下似被燃起了一團(tuán)火，如此炙熱、如此劇烈，快要將她燃盡成灰。
多年前的那一夜的印象，似又清楚明白地回來了，那一晚，也是在這座宮殿、這張床上，她付出了女兒的貞潔，成為納日允蒼的女人……
原來記憶無論如何不會消失，即使她再怎么力持淡然、再怎么假裝若無其事……
納日允蒼原本只是想要止住這煩人而永不停止的唇槍舌劍，才故意出此下策，沒想到才一碰下黎初心的唇，他竟宛若沙漠中陷人流沙的旅人一般，深溺難以自拔了……
粉嫩而香甜的唇似在引誘著他更進(jìn)一步的需求探索，他輕啄、吸吮、嚙咬……就是不放開，直到在他懷中的黎初心發(fā)出了幾乎室息的嚶嚀，他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她的唇畔。
黎初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雙頰不由得酡紅如霞，她看著納日允蒼宛如石刻雕琢的剛性面龐，深邃幽黑的炯炯雙目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自己，出於下意識地，她別開了頭。
\"怎么？不敢看朕了？\"意外得知她的迷人之處，納日允蒼似乎顯得龍心大悅。
\"請皇上……放開我罷。\"
奇怪的是，納日允蒼這回并沒有刁難她，一下子便松開了手，黎初心慌忙退開數(shù)步距離，但納日允蒼的眼光卻還留在她身上，像在思考些什么似的……
\"朕要封你為妃。\"
\"呃？\"黎初心一愣。
\"怎么不謝恩？你萬般抗拒朕的恩寵不就是為了得到特別的青睞嗎？現(xiàn)在你得到了。\"
黎初心怔怔地聽著納日允蒼的一字一句，不敢相信，屆辱的感覺竄流過心田，無法消除……
\"謝皇上恩典……\"黎初心彎身道，正當(dāng)納日允蒼想夸獎(jiǎng)她的識大體時(shí)，她立刻又開口了。\"但請恕我不能也不敢接受。\"
\"你說什么？\"她竟敢反抗他？！\"天子不會收回他說出的話，你最好明白這一點(diǎn)。\"
\"我明白，但是……我不懂……\"
\"不懂？朕倒真想聽聽你有什么不懂，說！\"納日允蒼氣結(jié)地看著跟前的女子，真是又愛又恨。
從來沒有一個(gè)女人對他如此若即若離，就只有她！
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個(gè)女子膽敢忤逆他，就只有她！
\"宮中有許多女子年輕貌美、才貌兼俱，皇上不選擇她們，而屈就一名宮女，恐怕說不太過去。\"黎初心一字一句地道，事已至此，她干脆豁出去了。
\"你這問題說到點(diǎn)上了。\"納日允蒼突然冷冷一笑，彷佛早有準(zhǔn)備。\"果兒！李果兒在哪里？進(jìn)來！\"
\"欸，來啦！\"一直在外頭候命的果兒一見主人叫喚，忙不迭地跑了進(jìn)來。\"皇上要吩咐奴才什么事？\"
\"朕且問你，你是否認(rèn)得眼前女子？\"
果兒吞了口水，抬起頭看了黎初心一眼，忙道：\"奴才認(rèn)得。\"
\"喔？你認(rèn)得？\"納日允蒼挑眉，彷佛早就知道似的，一點(diǎn)也不驚訝。\"那你倒說說。\"
\"遵命。\"果兒恭恭敬敬地點(diǎn)了個(gè)頭，便道：\"這位便是當(dāng)年在紫光院的黎秀女，只是在皇上尚未欽點(diǎn)被寵幸時(shí)，便被太后召去使喚了。\"
黎初心聞言一震！轉(zhuǎn)過頭望著納日允蒼。
\"好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果兒不敢再多看黎初心一眼，匆匆退出了龍泉殿外。
此時(shí)此刻，黎初心啞口無言，倒是納日允蒼有話說了。
\"怎么？嚇著了？朕讓底下人好生查了查。你說你身份卑下，朕看不是，你父親官拜中書舍人，官位雖說不大不小，但也絕非低三下四，你說你不配為妃，朕看不是，你原先就是以秀女身份應(yīng)選入宮，你說你并不聰明，朕看不是，你除了聰明，還懂得耍心機(jī)，處處給朕碰軟釘子，好以退為進(jìn)……\"納日允蒼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后，突地將自個(gè)兒的額抵上了黎初心慘淡的嬌客，唇角帶著一抹殘酷的冷笑，卻用著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初心，你說，朕說得對嗎？\"
這是第一次，他親口呼喚她的名。
額碰著他的額、眼對著他的眼，他所呼出的每一口氣息，都悉數(shù)進(jìn)入她的鼻翼……這是一個(gè)令人心動(dòng)的距離，然而……然而他卻用那么好聽、那么惑人心神的嗓音，說出這么殘忍的話語……
眼眶不由得潤濕，下意識咬住了唇，不讓示弱的淚水流出，即使心底已在哭泣……
\"皇上想要怎么解釋，我無法左右。\"
\"好個(gè)無法左右，你嘴還真硬。\"納日允蒼伸出雙手，將她整個(gè)人摟在懷中。\"倔吧，再倔吧！朕要瞧你能忍到什么時(shí)候，看看咱們，誰強(qiáng)得過誰！\"
\"這是……游戲嗎？\"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納日允蒼將她當(dāng)做馴服的對象，與她玩起了一場她輸不起的游戲嗎？
\"你說什么？\"納日允蒼似未聽清楚。
\"沒……沒……\"
納日允蒼微微一笑，將她抱在懷中。\"從此之后，你就留在朕的身邊，朕的起居飲食，一律由你全權(quán)照應(yīng)。\"
\"是。\"黎初心斂眉，不再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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