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陸維希發(fā)現(xiàn)林漪潔真正的工作其實(shí)是面包師傅時,不能說是沒有驚訝的。
事情起因于這幾天,漪潔自從傷比較好了之后,就不常到獸醫(yī)院去走動,原本陸維希也不覺有異,不過自從養(yǎng)成吃面包、喝飲料當(dāng)下午茶的習(xí)慣,每次時間一到,就忍不住肚子冒酸水的咕嚕咕嚕叫,在假裝若無其事地忍過了第六天之后,他在倒垃圾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面包店的塑膠袋上清楚地印著地址,當(dāng)下決定趁休假時去捧個場,順便看看他的新朋友在做什么。
當(dāng)他走進(jìn)“小森林”時,正巧是學(xué)生放學(xué)時間,陸維希看著川流不息的人潮在店里選購著剛出爐的面包,立即被眼前那種活力充沛又熱絡(luò)的景象給震懾住了,他拿了個塑膠盤和夾子,眼光卻沒有落在那些面包上,反而是隨意掃視了店內(nèi)一周。
“奇怪……”沒看到她的人。侩y道不在?下班了?
“該不會……辭職了吧?”他自言自語了一句,忍不住再仔細(xì)看了看站在柜枱里的女員工,就是沒有一個是林漪潔。
就在這個時候……
“先生,抱歉,借過一下噢!”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陸維希也沒回頭,直覺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子,那女孩子便越過他往前頭走去,只見她穿著白色廚師制服,手上端著剛出爐的蔥花面包,正要往商品架放的時候,突然就一堆人七手八腳的擁了上去,伸長手臂拚命想挾那女孩盤中的面包,簡直像蝗蟲過境一樣。
那女孩身形嬌小,一下就被掩沒了,陸維希還聽到她在人群中奮力喊著。
“別擠、別擠!小心……小心熱喔!”她的聲音幾乎都快被人聲蓋住,聽都聽不清楚,陸維希看著這樣的盛況,忍不住莞爾一笑,中國人對美食還真是執(zhí)著。
正當(dāng)他那樣想著的時候,人群忽然一下子散開了,原來盤子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只見女孩帽子也歪了,人還顯得有些站不穩(wěn)、搖搖晃晃的,像一只原地直立空轉(zhuǎn)的盤子一樣。陸維希一瞬間忽然對她的背影感到有些眼熟,就在這個時候,那女孩回轉(zhuǎn)過身子,臉上掛著無可奈何的微笑。
“每次都這樣,還沒放好就被搶光了……”
“林……林漪潔?!”陸維希瞪著她,有點(diǎn)錯愕地低喊。
平常忙到頭昏眼花的時候,漪潔根本不會去留意客人的模樣,不過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理所當(dāng)然地,她把頭拾了起來,這一看,也是嚇得不輕。
“欸……是你?!”
“真沒想到,原來你就是那個‘大師傅’!”
半晌后,漪潔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便和陸維希坐在店家外頭的露天座位上閑聊,只見漪潔笑得有些靦覲,陸維希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你說大師傅太夸張了,我們店里是老板娘最大,下去還有大師傅、二師傅,我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這個’而已!彼呎f,邊伸出小指在陸維希面前勾了勾。
陸維希笑了笑,說道:“不管是大師傅還是小師傅,你們用的心都是一樣的,當(dāng)然值得贊美!
“真的嗎?”
“你懷疑嗎?”陸維?桃獍涯槣惖戒魸嵉拿媲!翱粗业难劬Γ視_你嗎?”
漪潔看到他這番刻意搞笑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笑,不過對他為什么跑到這里來,又覺得有些不解。
“對了,你為什么會……”
“因?yàn)槟愫芏嗵鞗]到診所去!标懢S希笑瞇瞇地道:“而我的胃已經(jīng)被寵壞了,不得已只好自力救濟(jì),出來覓食啊!”
漪潔馬上羞紅了臉,低下頭解釋:“不好意思,這兩天是忙了一點(diǎn),老板娘派了兩個人去臺北參加美食展,我們的工作也變得比較多……”
老實(shí)說,她現(xiàn)在心臟跳得很快。
自己是不是太單純也太傻了?竟然因?yàn)樗氐貋硇∩侄吲d得不知所措,他有沒有讀出她的慌亂、看出她的不安呢?
還有還有,說是胃被寵壞所以才尋來這里,會不會只是個藉口……他會是專程來看她的嗎?
只不過是一瞬間的沈默,就有千百個想法在她腦海中流竄而過,但很快的她又自己逐個推翻,警告自己可別太自作多情了,否則只會讓她在陸維希的面前看起來像個花癡……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自己做錯什么事情被討厭了呢!”陸維希一派輕松地笑道。
“沒有人會討厭你的……”漪潔低聲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唔?“陸維希沒聽清楚!笆裁?”
“沒、沒什么!变魸嵒琶u頭,那種欲蓋彌彰的慌亂讓陸維希覺得有趣。
“我……是不是打攪到你了?”
“欸?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因?yàn)槟銖膭倓偲鹁秃芫o張。”
“呵呵……是嗎?被你看出來了!变魸嵵皇巧敌!拔抑皇恰皇堑浆F(xiàn)在還很驚訝。”她只是在想,自己穿著白色的工作服,看起來一點(diǎn)女人味也沒有,陸維?戳瞬恢骱胃邢氚!
“你不希望我來嗎?”陸維希看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由起了想逗逗她的想法,故意很認(rèn)真地問,殊不知這樣的舉動卻讓他那好看的雙眼更具迷人的魅力,直教被注視的那一方心跳加速呵!
秋天的風(fēng)襲來,教人身上一陣微涼,然而漪潔卻覺得自己臉頰熱得發(fā)燙……
“就像剛出爐的面包一樣……”她又開始喃喃自語了。
陸維希這次終于聽清楚她在說什么,但根本和他的問題扯不上關(guān)系,牛頭對不上馬嘴。
“漪潔?”什么面包?
“!對不起,我又在胡思亂想了。”漪潔猛然回神,干笑。
“沒關(guān)系,你大概還有工作吧。”陸維希總覺得她似乎一直處在緊張狀態(tài),是自己的關(guān)系嗎?既然如此……他起身,額前的劉海隨著微風(fēng)輕輕擺動著!斑@樣吧,反正我也買完了,就不打擾你做事,先走一步嘍!”
漪潔聽他要走,不由得一愣。
他不會是怕打擾到她吧,然后搞不好以后再也不來了?
“想到這里,她的直覺竟是下意識抓住陸維希的袖子!
“等一下!”
陸維希被一陣扯力拉住,他回頭!霸趺戳?”
“那、那個,其實(shí)我正要下班!彼郯桶偷耐,一副沒話找話說的模樣!斑馈浴莻……”
完了!她在說什么啊?真的變成一個不可救藥的追男花癡了嗎?
正當(dāng)她面如死灰,內(nèi)心世界里的小人兒已經(jīng)如同卷到黑暗漩渦里去翻滾的時候,眼前那男子卻綻開一抹微笑。
“噢?那不然,我送你回家吧!”
真有趣的女孩子啊,簡直像只小狗一樣。陸維希不動聲色的笑臉下,藏著的居然是這樣的想法。
看著她那雙晶亮的大眼、一副無辜的表情,實(shí)在很有趣,尤其是她臉紅跟喃喃自語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很像寵物被主人發(fā)現(xiàn)正在做壞事時那種心虛的神情,實(shí)在是很可可愛……
不過漪潔當(dāng)然不會察覺陸維希的想法,只是抓住他的袖子,一副深恐他突然跑掉似地交代著。
“那好,我去換個衣服就來,你等我、等我!”
漪潔說完,便拔腳匆匆跑進(jìn)店里,不過才一跑進(jìn)去,雪華立刻乘機(jī)湊了過來。
“喂,你男朋友?”她的模樣簡直像逮著漪潔的小辮子似的!暗氲脒热牍。〔缓唵。”
“不是啦……”漪潔直覺搖頭否認(rèn)!拔妩c(diǎn)了吧?五點(diǎn)了沒?”
“還有五分鐘啊!毖┤A順口答道,又說:“還否認(rèn)?看你們坐在外頭有說有笑的!
“我們只是朋友而已!北M管她這么說,語氣之中還是有著莫名的激動。
“如果只是朋友,那你干么這么緊張?”雪華有點(diǎn)不解。
“嗯……這個……說來話長!
“他在追你?”
“沒啦,怎么可能?你想太多!
“呵,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現(xiàn)在不承認(rèn)不打緊,反正時間會說明一切。”雪華搖搖手,一副未來如何發(fā)展皆了如指掌的模樣!澳腥烁司褪沁@樣嘛,誰對誰有意思,就會想盡辦法跟對方碰頭,比如說不期而遇啦,或者知道對方在哪里工作就來探班啦,然后再藉機(jī)提出正式約會的要求之類的啦……”
“雪華姊,你今天特別興奮欸,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了!变魸崯o奈的笑了笑。唉……真是的,她越是急,手指仿佛就越不靈光,七手八腳的終于脫下廚師服,不像往常整整齊齊的疊好,反倒是匆匆往柜子里一塞,拿起包包和外套便向外跑去。
“雪華姊,我趕時間,麻煩你幫我打個卡,我先走嘍!”聲音才傳到雪華耳邊,漪潔卻早已不見蹤影,留下雪華站在原地,無是有些莫名其妙,后來才終于意會到什么似的噗哧一笑,走到打卡鐘前,將漪潔的卡片塞入打孔中。
“這小妮子,還狡辯呢!”
“喀嚏”一聲,她抽起卡片,只見上頭印著“PM5:00”的字樣,正巧是漪潔的準(zhǔn)下班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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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漪潔家之前,兩人先經(jīng)過了陸維希的診所,漪潔原本想,跟他同行到這里已經(jīng)夠了,打算接下來自己回去,但是陸維希卻不怎么贊同。
“哪有送女孩子只送一半的?”他笑道,十足紳士風(fēng)度的堅持著。
“如果真要這樣的話,你要不要干脆先把東西拿回診所放呢?這樣走起路來也比較輕松!变魸嵔ㄗh,心底卻為了他的體貼而雀躍。
“也好。”
于是兩人便往診所的方向移動,剛拐過一個彎,診所就在眼前的時候,陸維希原本和漪潔還有說有笑,然而卻突然停下腳步。
“嗯?”漪潔察覺到他的異狀!澳阍趺戳耍俊
見他沒有反應(yīng),漪潔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原來診所前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黑色跑車,旁邊還靠著一個穿西裝的高瘦男子,顯然在等人的模樣。
“維翔?”
“什么?”
陸維希沒有回答漪潔的話,逕自往前走了幾步,向那個黑衣男子打招呼。
“維翔!”
陸維翔聞聲回首,看到熟悉的笑容后,本想朝他走過來,然而卻在看到陸維希身旁還有一個女孩子后頓了一下,停留在原地,示意性的僅向兩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維希則主動走上前!霸趺锤愕模侩x你上次來才隔沒幾天。”維翔的事情多,除了替父親傳話之外,一向很少到他的診所,這次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連續(xù)來了兩趟,難怪他會這么驚訝了。
“最近公司新出一款隨身碟,離正式上市還有一段時間,我先拿來給你試用,你要是覺得有什么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記得跟我說!彼贸鲆粋小盒子遞給陸維希。
“噢?這么巧啊!标懢S希笑著接過。“我正好想去買一個來用呢!”
“好了,不打擾你,我走了。”陸維翔卻沒什么熱情的反應(yīng),看到老哥身邊難得出現(xiàn)一個女孩,他的第一直覺就是別當(dāng)電燈炮比較好。于是一個轉(zhuǎn)身便拉開車門,不過陸維希的動作比他更快,硬是把他的車門給按了回去。
“怎么會打擾,你隨時來,我都很歡迎!”陸維希笑瞇瞇地道。
陸維翔卻覺得這老哥少根筋,忍不住低聲道:“少來了,你在約會吧?”
“?”
陸維翔朝向他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陸維希無是一愣,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只見潔漪正站在他身后,睜著大眼看著他們兄弟倆。
“瞧我,看到你,太高興,竟然就忘了。”他笑道,轉(zhuǎn)過身對漪潔說:“我?guī)湍憬榻B一下,他是我弟弟,陸維翔!
“你好。”陸維翔看著漪潔的面孔,想起她就是上回?fù)踉谠\所門口的女孩子。
“很可愛嘛……”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老是笑瞇瞇的,跟某人好像有點(diǎn)像!他無意識地瞄了陸維希一眼。
“什么?”陸維希聽見了,轉(zhuǎn)頭看他。
陸維翔卻面無表情!跋氩坏侥銤M行的嘛,什么時候交到這么可愛的女朋友?要不要帶回家給爸爸看一看?他一定會很高興。”他雙手插在口袋里,斜睨著陸維希說道。
“欸……這……”陸維希見維翔居然這么大剌剌的就說出來,一點(diǎn)神經(jīng)也沒有,也不怕女孩子尷尬,他和漪潔之間根本八字尚未一撇,維翔是否想太多了?
不過漪潔卻是完全沒在注意他們兄弟倆的對話,只是滿懷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兩個長相相似、身高雷同、氣質(zhì)卻截然不一的男子。
若說陸維希是屬于飄揚(yáng)的和風(fēng),那么陸維翔一定就是天際的黑幕,他沈靜得像一頭睡獅,眼神有著收斂的銳氣,相較于陸維希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陸維翔的表情卻很平板,不過與其說他是板著臉孔,倒不如說那種表情根本就是一副快睡著或剛睡醒的模樣,懶懶的,奸像對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勁,說話的語調(diào)也沒什么起伏。但這種看起來冷冰冰的模樣,也許就是時下女孩喜歡的類型吧!
這時,陸維希才注意到漪潔好奇的眼光,雙頰旁淺淺的梨渦盛著甜甜的笑意,一副他倆做了什么令人莞爾的事情似的,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那個……”漪潔注意到陸維希的眼神,于是順便開口!叭绻銈冇惺碌脑,我可以自己先回去!
“那怎么行?!”沒想到漪潔話才一說出口,就換來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反對。
“怎、怎么不行?”漪潔愣了一下,沒想到對面的兩個大男人居然很一致的皺眉加搖頭,一副這樣太缺少紳士風(fēng)度,不應(yīng)是男子漢所為的模樣。
最后還是陸維翔問陸維希道:“反正你一定會留我吃晚飯吧?”
“你都這么說了,我不留也不行啊!标懢S希呵呵一笑,其實(shí)他確有此意。
“那就請小姐坐我的車,順道載她回去如何?”
“我有更好的主意!标懢S希笑道:“漪潔也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我?”漪潔看著眼前這兩個大男人,下意識就要拒絕!安挥昧死玻∧銈冇惺戮兔δ銈兊娜,我先走了!
“別跟我們客氣!标懢S希道:“維翔只是看起來比較沈默,不過事實(shí)上他一點(diǎn)都不兇,人很好的。”
“說得我多嚇人似的!标懢S翔白了陸維希一眼,喜怒不甚分明的表情,讓人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認(rèn)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呵呵,是嗎?”陸維希還是笑得皮肉不癢似的。
“那就上車吧!标懢S翔一向即知即行,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拖泥帶水,于是率先坐進(jìn)駕駛座。
“真的可以嗎?”漪潔有些忐忑不安。
“來吧!标懢S希卻已替她打開車門,對她鼓勵地微笑著。
漪潔只好從善如流,坐進(jìn)車子里,心底遲疑的是,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無法抗拒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結(jié)束晚餐時已經(jīng)將近晚上十點(diǎn)了,之前在餐廳里頭,她曾私下打電話回家報備,不過卻都沒人接,但只要她比母親晚回家,少不了母親還是會問東問西的,所以到家之后,她仍站在鐵門外,緩緩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開門進(jìn)去。
不料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家里的燈根本沒開,四周烏漆抹黑的。
“不會吧?還沒回來?”母親一向下班都很準(zhǔn)時的!
不過話說回來,一向作息正常、從不晚歸的她,今天不也晚歸了嗎?
到底去哪里了?漪潔想了想,拿起電話撥打母親的手機(jī),然而話筒彼方傳來的卻是--“您所撥的號碼目前收不列訊號,請稍候再撥……”
嘆了口氣,放下電話!胺凑硕歼@么大了,也不會走丟……”她自言自語地走進(jìn)房間里,拿著換洗衣物準(zhǔn)備先洗澡后再繼續(xù)等門。
卸下外衣之后,她解開了馬尾,讓一頭中長發(fā)披肩而散,她習(xí)慣性的先放熱水,在這時間內(nèi)便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做臉部放松操,眨了眨眼、鼓鼓腮幫子地擠眉弄眼玩了一下,而后踏進(jìn)放好熱水的缸子里,準(zhǔn)備泡個舒服的澡。然而人一旦放松靜止下來,難免就會東想想西想想,很自然地,她的思緒又飄回到方才那對兄弟的身上……
說也奇怪,她不曉得自己為什么會對陸家兩兄弟存在著特別的好感,兩個人雖然個性相左,但就是讓人覺得很可靠,尤其是陸維希,臉上總是帶著微笑,似乎那就是他與生俱來的表情一樣,讓人一見到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產(chǎn)生好感。陸維翔就不同了,初見面時似乎冷淡有禮的與人保持著距離,但相處后,便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shí)還滿體貼的……
“果然是兄弟啊!变魸嵱趿丝陂L氣。
從方才的晚餐談話里頭,她略略得知了一些陸家兄弟的情況,不同于陸維希是開業(yè)獸醫(yī),陸維翔繼承了家里的事業(yè),每天周旋于各項(xiàng)會議和客戶往來之間,所以他總是西裝革履,一副非常嚴(yán)肅正經(jīng)的模樣,縱使和陸維希在聊天時,她也能感覺到他的放松之中還是有些微的緊繃,似乎有點(diǎn)壓抑。
每個話題通常都是由陸維希發(fā)話,陸維翔回答,而且答得很簡短,陸維希不但不覺得不耐煩,還會繼續(xù)詳細(xì)地追問下去,這種單向的“溝通”真是少見,但要說他們感情不好,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否則陸維翔也不會特地來找他了。
只是出于自己的感覺,漪潔覺得兄弟姊妹間的相處應(yīng)該不全然是這樣,總覺得要再更毫無間隙一些,就像她的同學(xué)家里一樣,打打鬧鬧的,陸家兄弟間的相處好像有些客氣過頭了……漪潔泡在浴缸里悶悶地想著,直到聽見外頭傳來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是母親吧!終于回來了。
漪潔從浴池里起身,擦干身體穿衣服,過了幾分鐘后才走出浴室,只見母親坐在客廳里,一邊哼歌一邊轉(zhuǎn)著遙控器,仿佛心情很好地看著電視。
“欸,你洗完澡啦,換我換我!狈饺缧ξ卣酒鹕怼
漪潔有些莫名其妙!澳阍趺催@么晚才回家?”
孰料方如給了她一個很勁爆的答案!澳沁用說,約會嘛!約、會!”
“。!”漪潔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聽錯!澳阏f什么?再講一次!
“你已經(jīng)聽清楚啦,就是那兩個字。”方如白了女兒一眼,逕自走回房間拿換洗衣物,漪潔見狀忙跟了上去。
“怎么可能?你哪來的對象?”她記得母親任職的建筑師事務(wù)所里的男同事大多結(jié)婚了,況且她自己也說過沒一個看對眼的,哪來的對象啊?!
“欸,你太小看我了吧!女人四十一枝花聽過沒有?”
“是嗎?”不是她愛瞎操心,而是她從來沒聽說母親有動過再談戀愛的念頭,怎么突然就轉(zhuǎn)性了?
不是她多疑,她只是伯母親被騙。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狈饺缧Φ,回身看到女兒陰晴不定的神色,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臉!澳惆。☆櫤媚隳信笥丫蛪蚶!”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還嘴硬,那天明明就‘人贓俱獲’了……”方如根本完全不聽女兒解釋。
其實(shí)這也難怪,因?yàn)殇魸崗男〉酱髱缀鹾苌俸彤愋杂惺裁唇患绻麜屇猩退丶,想必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而這原因,作為母親的她就自動解釋成“談戀愛”了。
“別轉(zhuǎn)移話題!”漪潔有些著惱地道:“你還沒交代清楚呢,你說你出去約會,是跟誰?”
方如聞言,卻只是露出神秘一笑,又在女兒的鼻尖上輕輕一點(diǎn)!靶『⒆觿e管大人的事!
“媽……”
“奸啦好啦,我要去洗澡了,明天還要上班呢!”只見方如一邊嚷嚷,一頭鉆進(jìn)浴室里頭關(guān)上門,漪潔見狀,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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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漪潔回到家以后,陸維翔載著維;氐将F醫(yī)院時已經(jīng)有點(diǎn)晚了,陸維翔卻很難得的表示還要再進(jìn)屋里坐一坐。
“不歡迎嗎?”
“怎么可能?”陸維?墒乔笾坏。
進(jìn)入屋內(nèi)后,他隨手打開日光燈,走到音響旁放了一張CD,頓時輕柔悠揚(yáng)的樂音回繞于室中。
“你今天很反常啊!”
“剛成交一筆大案子,想輕松一下,所以來找你。”陸維翔倒是答得很輕描淡寫。
“是嗎?我只怕你覺得我這做哥哥的太過無趣呢!”
陸維希微笑地看著他。
從來對維翔,他都是有著歉疚的。
雖然維翔從未提過他真正的想法,但偶爾在言談間,還是感覺得到他向往閑散自由的生活。但是他不能,只因他被決定要成為陸家事業(yè)的承繼者、一個肩挑大任的人、一個沒有私人自由與時間的人。
這其實(shí)原本不關(guān)維翔的事,而是自己這個做哥哥的責(zé)任……
但他逃開了。
打從他滿二十歲的那天起,他們的父親便開宗明義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他們兄弟倆有什么理想、有什么抱負(fù),都只能在三十歲前去實(shí)現(xiàn),三十歲之后,很抱歉,無論如何都得回歸到家族的事業(yè)體系之中承擔(dān)他們應(yīng)肩負(fù)的擔(dān)子,這是身為陸家人的使命,也是世代以來不變的傳承法則。
那時的陸維希已經(jīng)進(jìn)入大學(xué)讀獸醫(yī)系,腦子里除了動物再也裝不下別的,對于父親半命令式的話自是十分不服與無奈,然而維翔卻在翌年的大學(xué)聯(lián)考中放棄了第一志愿的數(shù)學(xué)系而選擇了企管,這讓一向了解他志向的陸維希感到十分困惑。但維翔卻只對他說一句話。
“家里有我,你就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陸維希對這樣的結(jié)果不能說是沒有驚訝與感激的,但多年以來這種默契也僅止于心照不宣的程度。盡管陸維希一直覺得他這個做兄長的付出太少,可是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讓維翔打開心房,這種情況直到陸維希畢業(yè),頂了退休教授開設(shè)的獸醫(yī)院而搬出家里之后,他們生活的交集也越來越少,雖然彼此間的關(guān)心未曾稍減,但畢竟總像少了些什么一般……
他一直很想為維翔做些什么,但維翔總是表現(xiàn)得很淡泊,久而久之他也習(xí)慣了
也好,如果這就是他們兄弟間固定的相處模式,如果維翔覺得這樣很好的話,那他這個做哥哥的就跟著習(xí)慣吧。
“我說,你在想什么。俊本S翔的聲音忽然傳進(jìn)他的耳中,陸維;剡^神來,只見到陸維翔怪異的眼神!岸⒅乙恢惫中,亂惡心的!
“是嗎?不好意思,這是職業(yè)病!
“才怪!”陸維翔只是冷笑一聲,不答話。
他的大哥他不清楚才怪,從小到大老是笑容可掬,不管有什么生氣的事、傷心的事,他永遠(yuǎn)都笑笑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讓人很難猜透心底事。
“對了,下午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來著,林……”
“漪潔,漣漪的漪,潔白的潔,很可愛的名字吧?”提起她,陸維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總覺得她跟某人很像!标懢S翔一邊摸著下巴,一邊若有所思的看著天花板。
“噢?誰?”
陸維翔不語,卻將視線移往發(fā)出疑問的那個人身上。
同樣的特質(zhì),令人感到清爽的笑容……
“果然很像!彼⒅媲暗娜耍c(diǎn)了點(diǎn)頭。
不過一向聰明的陸維希這次卻不怎么開竅。“到底在說誰。俊
說你啊……陸維翔心想,嘴上卻沒答,聳聳肩道:“對方看起來不錯,你有機(jī)會就應(yīng)該多把握!
“啊?”陸維希聞言先是一愣,之后呵呵一笑!爸v這種話太早了吧?”
“不早了吧,你也三十一歲了!标懢S翔道。
陸維希不語,卻扯開話題!澳愦蟾挪恢腊,從小我就希望有個妹妹,那時知道媽媽懷的又是個小男生,也就是你的時候,還曾經(jīng)氣得說等媽把你生出來,我就要把你扔到馬桶里沖掉呢!”
“那怎么沒沖?”陸維翔瞥了哥哥一眼。他這是在暗示他只把漪潔當(dāng)成妹妹那樣的朋友嗎?
“當(dāng)然是幸好你長得很可愛,而且老爸也告訴我,弟弟也不錯,可以陪我打球、玩游戲、爬樹什么的,我想了想,比較了一下,還算劃得來,才沒這么做!
“這么說來,我平安長大還要謝謝你了!标懢S翔聽著聽著倒是露出一抹笑意。
“當(dāng)然了!标懢S希笑道!敖裢硪灰纱嘧∠聛硭懔,我們好久沒談心了!
“兩個大男人談什么心,怪惡的。”陸維翔嘴上這么說,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胺凑魈煸缟鲜c(diǎn)我要去機(jī)場接一個客戶,不用直接到公司也沒關(guān)系……”他看了看腕表!敖裉煲餐砹!
“對嘛對嘛!标懢S希高興得很!澳愦蛲娫捇丶彝ㄖ习忠宦暟桑襾頊(zhǔn)備泡茶的工具。”
“泡茶?”陸維翔皺了皺眉。“你的興趣還真是越來越老頭子了啊……”
“呵呵呵……”面對他的挖苦,陸維希卻只是笑,并不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