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沁儀的肚子已經(jīng)微隆起來,害喜的癥狀也漸漸明顯。爾冬當然更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對她關懷備至。有時候,連一些很久不見的同行和客戶,也以為原來冷漠的朱利安諾為了一個女人轉性。
“爾冬,你和沁儀注冊結婚了嗎?”立英覷了工作室另一邊的沁儀一眼,開口問道。
爾冬怔愕住,雙眼瞪得大大的。
“什么?這樣重要的事,你竟然忘掉?”他實在很難相信,做事一向謹慎的爾冬會忽略這件事。“我一時忘了……”最近他一顆心都懸在沁儀身上,沒想過這個問題。
“本來結不結婚都沒關系,可是你們有了小孩,就不能忽略這件事!绷⒂⒓訌娬Z氣,重重地道:“你要你的小孩當私生子嗎?”
“才不!”開什么玩笑,他才不會讓他的小孩見不得光……不,他怎能忘了那些人的存在。—假如他們知道沁儀有了他的小孩,會不會又做出什么事?
可是,他不能再這樣逃避下去,不能因為懼怕別人,而令自己心愛的女人跟他心驚膽跳、沒名沒分的過日子,也不能讓孩子見不得光!
“別理黑手黨的人,反正你要做什么,他們也不能插手。你越順從他們、躲避他們,他們只會越欺壓你!
立英完全說中他心里的念頭,他本來以為自己這么想,會不會太過激進,容易激怒那些人,帶來反效果,可是原來其他人也希望他這樣做。
沒錯,他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對外宣布,他要娶沁儀為妻,他要全世界跟他一起分享喜悅,而不是只能偷偷摸摸的快樂!
兩天過后,爾冬在記者會上正式宣結婚的消息,可是他并沒有要沁儀露面,免得她曝光后會有太多人騷擾她。這是繼好萊塢演員勒斯·維格結婚的消息之后,另一件引人矚目的大事,所以世界各地的記者,都紛紛來臺灣采訪。
老約翰放下今天的報紙,望向身邊臉色黯淡的路修法,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有何打算。
其實他很早就放棄要失利安諾先生回來的念頭,而不像路修法,這樣鍥而不舍的向他窮追猛打。
這么多年來,朱利安諾先生已經(jīng)不斷清楚表明,他不會像他父親一樣,加入黑手黨,更沒有屈服于黑手黨的威逼利誘,毫不貪圖權力、金錢。
他心中知道,爾冬其實不適合加入黑手黨,更沒有當首領的才能。硬是逼他接任又如何?若心不在此,也只會讓黨政更加混亂而已。到時候,全盤皆輸,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們讓他太輕松了!睅捉(jīng)思考,路修法得出這個結論。
“那就由他去吧!彼麑嵲诓幌朐俦浦炖仓Z了,更加不想讓善良的孫沁儀受到傷害。
“約翰,你忘了只有他的血,才能服眾嗎?”黨內早已四分五裂,各自為政,每當想重整時,大家就用這理由把問題推來推去。
“那只不過是借口。”他在黑道混了那么多年,對一切早就看得透徹!罢嬲芊姷,只有武力和智慧。”
武力和智慧?他路修法也有,可是為什么偏偏沒有可以服眾的血統(tǒng)?
不,他不甘心這樣就放過爾冬!
“這里不歡迎你,你走吧!”
路修法的登門造訪,令爾冬非常不悅,當著其他人面前,冷冰冰地下逐客令。
“何必這么絕?”他看了下四周!扒邇x呢?”
“不關你的事!”幸好沁儀今天剛好由侯婉婉陪同下,到醫(yī)院做產(chǎn)檢,沒被這個混蛋看見。“我有事要跟這個人談,麻煩你們先離開休息一下,等一會再回來繼續(xù)拍攝!
看見現(xiàn)場濃濃的火藥味,大伙在聽到爾冬的話之后,便急急離開工作室,轉眼間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怕了嗎?”路修法改用義大利語!霸趺纯赡,你根本沒把我們的話放在心上,又怎會怕我們?”
“夠了!睉厝说臍鈩莶唤(jīng)意地從爾冬身上迸散開來!拔艺娴姆浅S憛捘氵@個人,不,是你們所有人!”
“這點我一直知道!苯鸢l(fā)男人撇起嘴!安贿^你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逃避責任、命運的懦夫!”突然間,他拿出手槍威脅他,想逼他妥協(xié)。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彼麖娜莸目谖抢铮N藏著一絲難以理解的威迫。
“你是黑手黨認定的接班人,你身上流著其他人所沒有的正統(tǒng)權威!縱使我再怎樣努力,別人也不服我!”
“我不想聽你的廢話,那是你們黑手黨的事。”爾冬難得有露者的氣勢,光只是站著,就充滿王者風范!熬退隳阏J為我是真正的領導者,那么你們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早就以下犯上了,你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想叫我充當你們的傀儡!”
“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承認你所說的都是事實!
爾冬除了身上流的血液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可取之處。論勢力、論人脈、論狠毒,他路修法都勝他不止千倍。
“承認就好,那我告訴你們!彼渚难凵耠[藏著無形的威脅!拔乙业暮⒆樱腋业呐,我絕不容許你們傷害我身邊任何人!”
“這算什么,正式反抗?”
“不,是宣告!钡统辽ひ糁须[含的威嚴令人無法忽視!拔覐膩砭筒幌脒M入那個無惡不作的世界,我也不承認自己流著你們的血!我甚至痛恨黑手黨,因為之前的恩怨情仇,讓我家破人亡,失去親人,成為一個孤兒!”
“只要你回來,所有曾經(jīng)受過的委屈,你都可以報復!”路修法實在無法了解爾冬為什么這樣頑固。
“報復?失去的,都已經(jīng)彌補不了了!本褪呛谑贮h這種有仇必報的觀念,害得他失去一切!叭绻^續(xù)被你們牽制,我就不是爾冬·朱利安諾!”
“你究竟想怎樣?”他不死心追問。
爾冬濃黑的大眼里,閃過一絲詭譎的神色,不知為什么,路修法竟有種心寒的感覺。
“如果非要犧牲一樣東西,你們才能滿足、才能放過我的話……”他深沉地說道:“那我就把我的命還給你們。”
“什么?”路修法聞言大驚,但他手中的槍已經(jīng)被爾各搶走!
他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起手槍柢住自己的太陽穴。他甚至微笑起來,笑路修法苦苦相逼的結果,還不是輸?shù)羲残ψ约航K于在十二年后的今天,可以瀟酒地解脫。
“不!你怎么可以用自殺表示你的堅決?”路修法幾乎震懾得不能自己,被爾冬的堅持嚇了一跳。
“為什么不可以?”他的黑眸睨著地,含有挑釁意味。“我說到做到,希望一切牽扯能到此為止!敝灰辉倩钤谑郎,路修法才會甘心放手吧?
他帶給沁儀的災難已經(jīng)夠多了,現(xiàn)在她又壞了他們的小孩,被黑手黨知道后處境只會更糟,他實在不想讓她再受傷害。
他要親手為她面對的苦難,畫上句點!
“爾冬,你在嗎?”門口突然響起沁儀的叫喚。
她一進來,竟看見爾冬用槍柢住自己的頭,清秀的臉龐頓失血色,撫著疼痛的胸口,她虛弱地大喊:“不要!爾冬,求你不要這樣!”她崩潰似地猛搖頭,臉上淚痕斑斑。
“沁儀,別過來!彼匆娝菩牟蛔杂X的放松,想把她的容貌看個真切,然后深深印在腦海里。
對他來說,沁儀永遠是那么率性自然,永遠都那么純樸無瑕……他實在舍不得連累她。雖然自己這樣做,會丟下她和未出世的孩子,可是以后他的妻兒就可以安全無虞,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不要,你不能拋下我!”她心亂如麻,假如不是后頭跟來的侯婉婉死命地拉住她,她早就奔到他身邊了。
“以后,就沒人會傷害你,只是要你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辛苦你了!彼闹性僭鯓硬簧,也要為她的將來著想。
“你敢這樣離開我,我一定會跟著你去的,一定!”她淚如雨下,一臉堅持的神情。
“不準!”他嚇住了,沒想到她會這樣打算!拔也粶誓阕錾凳!”他做的一切是為了她啊,她怎么不了解?
“你死了,就再也管不到我!”
“你……”
路修法慢慢從褲袋中掏出一支迷你手槍,對準爾冬的左肩,利落地開槍。
沒有人料到路修法會這樣做,大家眼睜睜看著爾冬倒下,他本來抵在頭上的槍也掉落到地上。頃刻間,血流如注,時間好像靜止似的,所有人都失去反應。
沁儀從迷亂的神智中驚醒,撲向爾冬!盃柖!爾冬!”
他絲毫不覺鮮血直流的傷口有任何感覺,因為心里的痛楚遠勝過這道傷口好幾十倍。
約克和其他工作人員正好在此時回來,見到受傷的爾冬,和號哭的孫沁儀,都嚇了一跳。有些較冷靜的人,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其他人就只能緊盯住地上那一灘鮮血,和血流如注的男人。
一片混亂中,沒有人知道路修法已經(jīng)離開。他這次,同樣是笑著離開,和爾冬之前的笑很像,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就讓一切這樣結束吧。爾冬都已經(jīng)做到這個地步,用生命交換自由,他也不想阻止了。再怎樣說,逼得他連命都不要,實在很沒有意思,更枉對死去的首領。
現(xiàn)在他要好好想一想,該用什么方法整頓黨政,才夠實際。
陌生的醫(yī)院里,空氣中飄蕩著藥水味。
在加護病房外等候的沁儀,她嗚咽的聲音伴隨著淚水,緊抓住護士的手。“爾冬·朱利安諾他沒事吧?”
護士連忙安撫她!八麤]事,已經(jīng)度過危險期了!比缓髱е綘柖牟》刻揭。
坐在病床前,她緊握他的手,靜靜注視他熟睡的臉龐。幸好,他沒死……她欣喜若狂的在心里吶喊。
她很氣他竟然有那么荒唐的念頭,也氣他竟然想拋下她,可是只要他沒事,她可以什么都不計較,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爾冬好似感覺到她的存在,慢慢眨眨眼,然后吃力地張開眼睛。沁儀的身影頓時印入他眼簾,臉上不自覺泛起笑容。
見他醒過來,她的眼眶不自覺的泛紅。
“怎么又哭了呢?”他緩緩伸出手,輕輕撫過她沾淚的臉!拔椰F(xiàn)在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它吸吸鼻子,搖搖頭!坝袥]有哪里不舒服?我馬上請醫(yī)生過來好嗎?”
“好,不過你不要再哭了,嗯?”他不想她為了他傷心。
“你做傻事前,就沒想過我會傷心嗎?”
“想過,可是……”或許當時他太魯莽了。“我答應你,再也不會有下一次,我不會再拋下你!
是的,經(jīng)歷過這場生離死別,看到沁儀為了他傷痛欲絕,以后,他再也不會輕言要結束生命了。
今天,在醫(yī)院的庭院內,爾冬和沁儀肩并肩地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享受著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經(jīng)過一個月的休養(yǎng),他已經(jīng)好了八成,本想出院,但沁儀卻堅持要他在完全康復后才能出院。為了不讓她擔心,他就順她的意,當作在度假一樣,也樂得清閑,暫時不用為其他事操心。
她輕輕靠在他的右側!奥沸薹ㄕ婵蓯,竟然開槍打傷你!
“他是故意這樣做的!睜柖⑿ё∷!澳菚r萬一我真的開槍打自己,一定沒得救!奔绨蛑袠屖切嚎,腦袋開花就不能挽救了。很明顯的,路修法是要放他一馬。
“你還想謝謝他?”他知不知道是誰打傷他的?“萬一他哪天又發(fā)瘋,跑回來又強拉你進黑手黨,那怎么辦?”
“你放心,他不會再出現(xiàn)的!彼焓謸嶂亩亲樱荒樒届o的說:“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而且還是路修法親自開的槍,那就代表一切都已經(jīng)告一段落,他已經(jīng)放棄了!
“真的嗎?”她歡喜地大叫。
“嗯,我這次死不了,就是重生,能夠完全脫離他們!
“萬歲!”她興奮得跳起來!澳且院竽憔蜎]有任何顧慮了!
“喂,你別亂蹦亂跳!”他起來一把擁住她,制止她的大動作!澳阃俗约菏莻孕婦嗎?”
“人家太開心了嘛!”
他無奈苦笑!罢媸堑,你太不注意自己的安全了!辈贿^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又愛又憐,一顆心都被她占得滿滿的。
她笑著把頭埋在他懷中,感受只有他才能帶給她的溫馨。
“我們結婚吧!蓖蝗,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你說什么?”她視線迎向他。“我們會結啊,不是嗎?”他們早就向外界公布了。
他抓住她的肩側,分開兩人的距離。“我現(xiàn)在回想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親自向你求婚,所以現(xiàn)在要補回來!
“不用了……”她紅著臉說。
“我們結婚吧,好不好?”他執(zhí)意要她親口答應。
面對他認真深情的眼神,沁儀感動莫名!昂谩
說完,他拿出一枚準備多時的鉆戒,套入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從現(xiàn)在開始,你,孫沁儀,就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一輩子的監(jiān)護人。”接著他低頭親吻她的紅唇。
她張大眼猛瞪手上的鉆戒!澳憔谷浑S身帶著成指?”
“是啊,我隨時帶在身邊,準備跟你求婚!彼碾p眼,看起來像極兩潭清淺湖水。“我愛你,永遠愛你!
沁儀心中洋溢著滿滿的甜蜜和幸福,撒嬌地偎進爾冬溫暖的懷里。
“我也愛你,我會永遠陪著你!彼菍儆谒,而且她也屬于他,別人怎么都拉不開他倆。這個懷抱,是她一生的依戀,讓她終生陷在愛情中。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