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活力充沛地自東方爬起,在前往圓山飯店的山坡路上,一個纖巧嬌俏的身影卻感染不到這分來自朝陽的活力,那往前走的腳步像是綁了鉛塊似的沉重,而那柔媚的雙肩卻像是背負千百噸重擔似地往下垂。
只聽她幽幽嘆息著,仿佛早晨美好的一切都與她毫不相干。
突然,一部大型賓士房車在她身旁緩緩停住,自車內走出來的,是個身量頎長,英俊優(yōu)雅的歐洲青年。
“葇亦小姐!”那青年氣度恢宏地走過去,臉上是無法置信的驚喜!澳恪慊貋砹、這真是太好了!爵爺和夫人為了你已經茶飯不思了!
葇亦看著眼前俊雅的青年,沒有開口。
“還記得我嗎?我是寇爾,寇爾·畢雷斯!”他一面說著,一面高雅地執(zhí)起葇亦的手,輕輕一吻!耙苍S我們太久沒見面,你已經忘了我?”
“我記得,”葇亦優(yōu)雅地微微一笑,卻是疲累無力!翱軤柧羰,久違了!
“我正要到飯店探望爵爺和夫人,”他的笑容充分展現貴族式的優(yōu)越魅力!叭绮唤橐,就坐我的車一起上去吧!我想爵爺和夫人一定急著要見你!
葇亦沒有反對地讓寇爾為她開車門,低下身子坐了進去,心中卻凄然地想起飛狐的那部跑車。
“我……我在這里下車就好!”
一刻鐘前,她要求飛狐讓她在路邊下車,他的冷淡讓她無法忍受和他繼續(xù)同車,但教她更無法忍受的是與他分離。
她的要求隨即有了反應,飛狐非但在下一秒鐘,不置一詞地就將車停在路邊,而且甚至連“再見”都不說。
一路上,她盲目地朝父母親下榻的飯店走去,沒有哭泣,也沒有道別。
過去有飛狐相伴的幾天已不存在,在跨下飛狐的跑車一剎那,她已回到往昔葇亦·帕翠夏·弗瑞瑟郡主的生活。
她麻木地看著車子在飯店門口停下,麻木地讓人扶出車,麻木地和寇爾并肩走進飯店,從此以后,她再也不記得飛狐是什么人!
感謝上帝!這真是撿來的幸運!
寇爾在前往探望爵爺與夫人的路上,竟然意外地讓他碰到葇亦!她可是弗瑞瑟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天生的金礦!
葇亦的行蹤會明朗化是他預料之中的事,因為認定幫派綁架公爵千金消息一經媒體大肆渲染,背了黑鍋的人一定會將綁架葇亦的人逼出,他只要坐收漁翁之利即可,但他卻沒料到會這么快、這么直接地找到葇亦。
讓他帶著葇亦回爵爺和夫人面前,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面對失蹤多日平安返回的愛女,爵爺夫婦在欣喜若狂之余,一定會下意識地認為是他找到葇亦!這么一來,迎娶葇亦的日子便為期不遠了!
想到這里,寇爾必須費力地克制自己,才不會得意地大笑出聲。
在葇亦坐進寇爾的賓士座車里時,并沒有注意到遠遠的后方有部跑車一直跟著,直到她平安地走進飯店。
當飛狐看到葇亦獨自一人孤伶伶地朝飯店走去的背影,一陣濃濃的心傷在他胸中擴散。葇亦絕不會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讓自己看似不為所動的木人般地坐在車內,忍著撕裂似的痛楚看著她吃力地邁出一個又一個腳步。
她怎會了解他在見她下車時的濃烈不舍,看她坐進另一個男人車內時的心如刀割呢!
為什么要跟我對不起?難道你不像我喜歡你那樣喜歡我?
想起葇亦坦誠無邪的語調,飛狐心疼得閉上眼。
“喜歡你!喜歡你極了!”他不自覺低語著!熬褪且驗橄矚g你,所以才不能接近你!”
你剛剛說什么殺手?殺手是你嗎?你是殺手?這么說來;這槍是真的嘍?
飛狐心中悠悠嘆息,初次相見時,葇亦懵懂的模樣仍然印象深刻,老認為她是個大麻煩,而她的確替他添了不少麻煩,不是嗎?
然而,才幾天的功夫,她那湖水般幽幽的綠瞳,那純真清脆的笑聲,那懵懵無辜的嬌憨,還有那粉雕玉琢的細致優(yōu)雅,卻已在在深烙在他的心底。
他如何告訴她,看著她這樣走出自己的生命,是種難以言喻的痛?而她留在身邊,讓這份不應有的愛戀延續(xù),更是不會有結果的!
看著她和那貴族似的歐洲青年并肩走進飯店,是種復雜的心情,璧人似的他們是同個世界的人,而他不屬于那一個世界!他不曉得該為葇亦回到原來優(yōu)渥的生活感到慶幸,還是為這心頭無名的失落感傷。
好了!飛狐看著消失在飯店里的背影麻木地對自己說,一切都結束了!他也該回到原來平靜無波的生活了……
“葇亦寶貝!”夫人一見歷劫歸來的愛女,不由得喜極而泣地緊擁在懷。
“寇爾,謝謝你帶她回來!”爵爺壓制著心頭的激動,感激地說!澳闶窃趺凑业饺|亦的?”
“今天是我的幸運日!”寇爾笑得很謙虛!熬驮谖乙獊戆菰L您們的路上,正巧碰到郡主一個人失神地在街邊走著。”
“一個人在街邊走?”夫人立即抬起女兒的下巴,細細端詳,心疼地說:“葇亦,你吃苦了!瞧你!幾天不見就憔悴許多!”
“歹徒沒有勒贖怎么肯就這樣放葇亦回來?真是不可思議!”對這樣天上掉下來的幸運,爵爺感到無法置信。
“也許是在新聞媒體的大力呼吁下,感到害怕而放棄了贖金吧!”寇爾答道。
不!不是這樣!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倚在母親懷中的葇亦心中狂亂地疾喊,然而字句才觸到舌尖便消聲匿跡。
只聽寇爾帶著溫文儒雅的氣度侃侃說著!跋嘈排_灣政府也擔心這宗綁架案會演變成國際性的重大新聞,這對政府而言,是莫大的國際形象損失!
“說的也是。”爵爺同意地點點頭。
“葇亦寶貝!”夫人疼惜地撫著女兒的臉龐!耙灰嬖V我們事情的經過?那歹徒沒有虐待你吧?”
葇亦想到了飛狐,想到了他緊牽著她的手逃開混混追殺的情景,想到了在陽明山日出前的一切……頓時,一股酸意沖進她的眼眶,化為凄迷的淚水簌簌流下。
“寶貝兒!”夫人立即惶愕地為她拭淚!澳恰谴跬绞窃趺础
“不!不是!”她隨即掩飾地低喊!笆恰芑馗赣H母親身邊,我……我太高興了,所以……”
“噢!寶貝兒!”她的話令做母親的登時淚汪汪感動地再次擁緊她。
“我們……我們會很快離開臺灣吧?”一想到這里是與飛狐邂逅之地,葇亦便心痛得想逃開,她永遠也不要回來這里了!
“當然!”夫人再度捧起她的臉!拔覀円谧疃虝r間內回家,我和你父親,要重新為你舉辦二十歲的生日宴!是不是,爵爺?”
“是呀!”爵爺見愛女落淚的模樣,心疼得不得了。
“好極了!”她并沒有多高興,但這是忘卻飛狐唯一的方法。
“你看來累壞了,葇亦,”爵爺對妻子說:“夫人,你就帶葇亦到房里休息休息。”
“嗯!”夫人同意地點頭,又對寇爾禮貌性告退地頷首。
看著妻子和女兒退進房里,爵爺不覺吐了一口氣,他們一家人總算圓滿團聚了,過去的幾天,簡直有如地獄般不堪!
“寇爾,這次真的十分感激。”爵爺真誠地表達心中的謝意。
“言重了,爵爺!笨軤栔t謙君子似地一笑!翱吹饺|亦小姐安然歸來就是我莫大的收獲,其他的小事就不算什么!”
看著這個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的貴族青年,爵爺毫不隱藏眼底的欣賞。
“要不要一起喝杯早茶,寇爾?”爵爺說著,便倒了杯茶給他。“我們到那邊坐坐吧!”
“謝謝!”寇爾接過茶,隨著爵爺到起居間坐下。
“介意告訴我嗎?寇爾,”爵爺啜了口茶,語氣從容!澳銓θ|亦的印象!
太好了!寇爾穩(wěn)操勝算地對自己笑笑,這一切太順利了,完全照著自己的計劃在進行。
“葇亦小姐是人見人愛的天使……”寇爾開始道出肚里一再演練的臺詞,現出真情流露的神情侃侃說著。
早晨的陽光投入起居室,生命顯得充滿希望。
法國。
法國北部的午后艷陽是溫煦可愛的。
一個清艷絕倫的女孩正坐在演奏型鋼琴前,蔥白般的纖指在琴鍵上反反復復巧妙地滑動著,悅耳的音符在空氣間活躍著。
然而,那湖水似的綠眸卻對不上焦距似的,看似失神渙散,仿佛心已不在。
“葇亦小姐!”一位臉蛋嬌俏,傭人模樣的女孩走到她身邊!胺蛉苏埬^去一起喝午茶!
葇亦頹然停下手上的彈奏,輕嘆口氣。
“知道了!
小傭人并沒立刻離開,只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葇亦。
“您在煩惱什么?”小傭人與葇亦感情深厚,所以語氣有著姊妹似的親昵。
“瑪麗蓮,我……”葇亦抬起滿眼傾訴的眼光,轉頭望向小傭人,卻欲語還休地打住了。“沒什么!
“小姐;”瑪麗蓮看著她,輕聲地說!按驈呐_灣回來后,你就渾身不對勁了,以前你不會花這么長的時間做一件事,而且還做得心不在焉!”
“有嗎?”她形式化地問,麻木地感覺著胸口鉛塊似的郁悶。
“以前你不會花幾小時彈鋼琴,而且來來去去就彈這一曲,你知道剛剛彈的是什么曲子嗎?”
“我彈的是……”葇亦竟不記得自己在一分鐘前彈奏了什么。
“小姐,”瑪麗蓮幽幽嘆了口氣!奥齺!等你想告訴我時,我隨時都在,此時,夫人在陽光室等著呢!”
“母親!”
葇亦走進生氣盎然的陽光室,夫人正端起茶杯。
“最近你準備要參加鋼琴比賽嗎?”在明媚的陽光下,看著女兒如嬌艷的花兒一般亭亭玉立,夫人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驕傲!俺B犇阍诰氁皇浊印!
“沒有,”葇亦接過傭人奉上的茶,掩飾性地輕啜一口!爸皇菑椫猛妗!
夫人笑笑,靜靜看著正在用茶點的愛女。
“怎么了?”發(fā)現母親的眼光別有涵意,葇亦不禁放下茶碟!澳孟裼惺乱嬖V我!
“記不記得在你的生日宴上,邀你跳了整晚舞的寇爾?”
葇亦點點頭,不明白母親為何突然提起。
“你對他的印象如何?”夫人詢問的眼光閃著興奮。
“不錯吧!”她漫聲回答,卻無端端想起了飛狐,引起了心頭一陣痙攣。
“很好!”母親立即有了含笑帶喜的神情!斑@樣你父親就能答覆畢雷斯家那孩子的話了!
這話聽得葇亦一頭霧水,卻又沒有細究的欲望,腦海驟現飛狐的影子教她失了神,只得在母親前強力掩飾。
看著母親愉悅地談笑著,葇亦漫不經心地點著頭,心中不覺嘆息著,這真是個漫長的下午。
“訂婚?”
在這個迷人的夜晚,葇亦才剛和父母用完晚餐,坐在起居室里喝茶,而父親所透露的這個消息,讓她感到似乎是在聽社交圈里的花邊新聞。
“是呀!”母親笑吟吟地坐到她身旁!坝洸挥浀媚氵告訴我說,對寇爾的印象很好,上回你在臺灣失蹤,也多虧寇爾大力幫忙,才能那么快找到你!”
“不是寇爾!是……”
她沖口而出,就要告訴父母其實是飛狐救了她,要說出在臺灣那幾天的經歷時,飛狐憤恨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
你可以喊再大聲一些!讓全世界的人都曉得我是殺手!讓全世界的警方都來通緝我!這樣一來,葇亦郡主更能成為除惡務盡的女英雄!
想到這里,一股酸意又猛沖上她的眼眶。
他討厭她,是的,他討厭她!
“葇亦?”
葇亦忙回過神來,見父母親投來的關切,連忙笑笑!皼]什么!”
“寇爾對你一往情深哩!”談起寇爾,爵爺臉上揚起欣賞之色。“何況他是個絕對門當戶對的對象,把你交給他,我和你母親都會很放心!
“放心?”她卻對寇爾有茫然不知之感。
“是呀!”坐在身旁的母親執(zhí)起她柔嫩的小手!澳闶嵌鋴赡鄣幕ǎ枰撕亲o,你父親和我更不愿看你受苦,在這眾多對象中,只有寇爾最能保護你!”
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聽到父親說:“我想,下個月是讓你和寇爾訂婚的好時機
“怎么了?寶貝兒。”母親發(fā)現她的神色有異,立即關心地問。
“父親,母親,我……”葇亦直覺地想反對父母的決定,但在頃刻間,又失去了勇氣,畢竟她從來沒有當面違拗過父母的只字片語。
“你的臉色有點蒼白,”爵爺端詳著她,眼中閃著父愛!耙灰刃菹ⅲ俊
葇亦遲疑了一下,上前親吻父母。“嗯,我先下去!
看著女兒窈窕的身影優(yōu)雅如蘭地走出起居室,爵爺夫婦都感到歡喜。
“想到這孩子要當新娘了,我就……”夫人的眼角微泛起淚光。
“她和寇爾會是最美好的一對!”爵爺像完成一件大事似地自豪道。
然而,葇亦卻完全感覺不到父母的歡喜。
她無力地走回房內,坐在鑲著金邊的白色梳妝臺前,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微仰著頭,眼波盈盈,嬌媚的嘴角微微翹起,黑色的秀發(fā)如絲緞般飄揚著,看來就像童話中的仙子般教人神往。
“這是你最美的一張照片,葇亦小姐!”
身后響起的聲音驚醒了她的神游,回頭一看,是瑪麗蓮。
“我以為你睡了!”她下意識掩飾地將照片放回抽屜。
“要先看你睡了,我才放心!”瑪麗蓮看著她關上抽屜。“你從來就不給人那張照片,記不記得,你說這是你最得意的照片,所以只給心愛的人!讓我常常在想,那樣的人會是個怎樣俊美的王子,或者是絕對瀟灑的頂尖人物。”
“瑪麗蓮!”她像被猜中心事似地起身背向瑪麗蓮!拔蚁胨!”
瑪麗蓮嘆了口氣,為她掀開床被。“我聽說你和寇爾爵士的婚約,很替你高興,可是你看起來卻一點也不興奮,好像跟爵士結婚的對象是別人一樣!
葇亦默然褪下衣裝,讓瑪麗蓮為她套上睡衫。
“你沒把那張照片給寇爾爵士,是不是打算晚一點再給他?”瑪麗蓮一面服侍葇亦上床,一面滔滔說著!斑是那個心愛的人還沒出現?要不就是那個人跟你錯過了!”
葇亦卻沒說話,只靜靜地讓瑪麗蓮為她將被塞好。
“好好安睡吧!小姐!爆旣惿徳谌|亦臉頰上輕輕一吻。
所有傭人里,只有年長葇亦兩歲的瑪麗蓮能有這樣特權,因為她從小就負責照顧葇亦,也是葇亦專屬的玩伴。
“瑪麗蓮!”葇亦在瑪麗蓮要退出房間時,忍不住出聲了。
“是的,小姐!彼D過身來,溫柔地看著躺在床上的葇亦。
葇亦并沒有看她,湖水般的綠眸在此時淡淡地蒙上一層霜,幽黯的聲音如氤氳般消散在空氣間。
“有沒有經驗過,那種只相處了幾天,就讓你想念到心痛心碎的人?想把最好的照片寄給他,卻發(fā)現無從寄起……”
瑞士
“……弗氏財團的弗瑞瑟公爵和夫人偕同愛女葇亦郡主來到了現場……”
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旅館里,飛狐正凝神注視著電視畫面里如畫般清艷的面龐,理智要他轉換頻道,然而他失神的眼光只隨著電視畫面里的葇亦打轉。
她也來到瑞士了!飛狐像是對電視,又像是在對自己說,現在,他們兩人都在瑞士!共同呼吸著阿爾卑斯山的空氣,共同享受著這溫暖的陽光……
不同的是,她為慈善晚會而來,而他則為掠取人命而來!
在電視里,她看來比在臺灣成熟嫵媚多了。
臺灣!飛狐本能地深吸一口氣,讓胸口驟來的刺痛緩緩退去,嘲諷地笑笑,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在臺灣與葇亦邂逅的那段已經過去了,早就隨風而散,怎么會突然發(fā)神經呢!
那清麗絕倫的倩影,直到現在,每每一想起,仍會教他低回不已。
“葇亦……”飛狐怔怔看著電視里嫣然巧笑的麗影,不自覺地出聲低喚。
“小姐,”瑪麗蓮敲了敲房門,走進來,打斷正在看電視的葇亦。“寇爾爵士來訪。”
“噢!”葇亦應了一聲,卻像沒聽見似地動也不動。
是什么讓小姐看得這么認真?瑪麗蓮好奇地把視線調到電視,訝異地發(fā)現竟然是——新聞!雖說葇亦小姐有時會看新聞,但是也沒見她那么專注過。
“……犯罪集團的首腦遭到槍殺,以其穩(wěn)準狠的手法來看,似是出自職業(yè)殺手,警方懷疑是黑道幫派的恩怨……”
瑪麗蓮更感不解,從什么時候起,葇亦小姐偷偷看起暴力新聞來了?哎呀!不妙!要是被爵爺和夫人發(fā)現,恐怕連她都要遭殃。
“小姐!”她得趕緊讓小姐轉換頻道!靶〗悖e看這么暴力血腥的……”
只見葇亦心神不屬地喃喃自語。“也許是他,也許不是他……”
“小姐!”瑪麗蓮搖了搖葇亦的肩膀!靶〗悖軤柧羰縼戆菰L你了,他已經在起居室等候多時了!
“噢!”葇亦吐了口氣,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看小姐走得搖搖欲墜,瑪麗蓮真懷疑葇亦的魂魄是不是還在漫游太虛,哎!她得跟緊一點才行!
瑪麗蓮隨手把電視關了,提起腳步,急急朝葇亦追了過去。
“葇亦!”
看到葇亦嬌媚的身影出現在起居室門口,在這里等得滿臉不耐的寇爾立即換上溫文儒雅的笑容,走上前,執(zhí)起她蔥白的纖手,很紳士地輕輕一吻。
“葇亦,幾天不見,你卻越來越美!”這用不著他昧著良心說,是實話。
“爵士,讓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葇亦的態(tài)度保持著習慣性的禮儀。
“葇亦!”寇爾的笑容看起來像雕像般完美!澳阏媸请y能可貴的淑女,我們再過一個禮拜就要訂婚了,而你卻還叫我爵士,如此見外!
“我的母親到現在仍喊我父親‘爵爺’!比|亦公式化地維持著社交禮儀!熬羰拷裉煸趺从锌諄砟?”
“我要參加一場馬球,不曉得有沒有這個榮幸邀你觀賽,為我打氣?”
“現在?”葇亦詫異地看著寇爾。
只見寇爾笑容不變!胺判暮昧!我已經征求過爵爺與夫人的同意了!
“加油!加油!”
馬球場上的吶喊聲響成一片,但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興奮,至少葇亦不是。
貴賓席里的葇亦忍著呵欠,朝底下熱鬧一片的觀眾席望了一眼,要是有得選擇,她還寧可坐在下面的三等席位,跟著大伙兒搖旗吶喊,大叫加油。
她啜了口茶,朝席間掃瞄了一眼,這個每桌只設三個位置以便貴賓一面悠閑地享用點心,一面擺出高雅姿態(tài)觀賽的貴賓席,可真是安靜得乏味!
不知怎地,葇亦感到陣陣無法克制的NB729意,似乎連手邊的茶都無法提神,反而越喝越困倦,害得她眼皮像磁鐵似地,直受地心引力的影響,只下不上,大概是這個貴賓席真的太無聊!但要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睡著,那可就更難看了……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轉過頭去,看看席上寥寥無幾的貴賓,似乎有人跟她微笑,然而她已經NB729得直流淚,意識也越來越朦朧,越來越……
“葇亦!”剛賽過馬球的寇爾在休息室徹底整理過自己的儀容后,風度翩翩地朝貴賓席走去。雖然葇亦即將成為他的未婚妻,在他拿到弗氏財團的實權以前,他仍要小心對待這個將屬于他的小女人。
想到擁有葇亦便等于擁有弗氏王國,寇爾一面走進貴賓席,一面為自己未來的美夢露出迷人的笑臉;從今天起,他將運用每一分鐘來和葇亦相處,以擄獲她的芳心,這樣一來,對于往后偉大的計劃,便能無往不利!
“葇亦!你看到我在……”
他愉悅的聲調還飄揚在空中,便陡然斷了,接著的是萬分的錯愕。
葇亦呢?
瞠目瞪視著空無一物的貴賓席,剎那間,寇爾迷人的笑容僵住了。